匿迹不周山——贪暖【完结】
时间:2024-02-20 23:17:08

  “够了,讲这么多废话干什么。”,邱全仁不耐烦地挥挥手,弓着背走到走廊便的阶梯上慢慢坐下。
  “是是是,”,蒋磊瞬间又变得恭恭敬敬,他面朝邱全仁说道,“刚刚我忽然想到,我们只收到有内鬼的警报,但是这个内鬼,并没有说一定是条子啊。”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手掌拽着我的胳膊的力气却丝毫未减,他说,“那个姜晓雨不是也没找到吗,是不是那个内鬼,说的是姜晓雨呢?如果是她的话,生剖确实也看不...”
  “你这话根本没有逻辑。”,程匿冷冷地打断蒋磊,“经历了那些事,怎么说她都应该被吓的逃命,想尽办法逃出黎七区,怎么还会羊入虎口呢?更何况,以她的权限也进不来二街。”
  蒋磊被程匿说得有些下不来面子,他涨红了脸嚷嚷,“可那姜立不还在囚屋里吊着一口气吗,他家那小儿子不也还被关着在吗,怎么就不能是她偷偷进来救她家人?”
  “哼,她被她爸妈丢弃,不会再拿他们当家人了。”,邱全仁摇摇头,否认道,“更何况姜立亲手杀死了那个条子,恐怕她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希望姜立死的人。”
  他在说什么?那个司机是我爸?怎么可能,我爸妈不是三街的人吗,那辆撞上老爹的货车上分明挂了一串红佛珠,怎么会是我爸杀了老爹?荒唐,太荒唐了!
  “行了,保险起见,祭祀明天再开始吧。蒋磊,你去对外说今年宴会不对外开放了,让他们把嘴巴封死了老老实实回家。”
  “我儿就负责把容器们先转移到绝对安全的地方去,内鬼这件事,我们回去商量。明晚九点前必会将她揪出来。”
  邱全仁说罢,点了点手腕上的仪器。不出几秒,一个中 年男人笑眯眯地推着轮椅,以常人无法企及的速度‘走’过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他的面前。
  程匿和蒋磊则恭敬得站在一边,目送邱全仁离开。
  待邱全仁的身影完全消失后,程匿冷漠地从蒋磊的手中将我一把拽出,“蒋磊先生要负责的在前厅。十二位姑娘们就不劳你操心了。”
  “哼,程小少爷,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共事。”,蒋磊阴沉着脸,如同毒蛇般恶狠狠地盯了他一会,便拂袖而去。
  “走吧,我先带你去你该去的地方。”,程匿拽着我,依旧是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沉默不语地低着头,任由他拉着我走进一个电梯。他按了按负三的按钮,我俩便一直保持着沉默的氛围。
  直到他拉着我走出电梯,穿过复杂的幽暗走道后,停在了一扇铁门前。
  打开指纹锁后,一股浓郁腥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死亡腐朽的气息使我下意识得拔腿就想跑。程匿眼疾手快地抓住我,“进去,去你该去的地方。”
  这是他第二次与我说话,说的一样的话,去我该去的地方。
  我心中一动,不再逃跑,迈步便走进了大门。门内只有昏暗的烛光,依稀能分辨出一个又一个铁笼,以及铁笼里蓬头垢面的身影。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可怕的刑具,那股腥臭的血腥味便是从墙上传来。
  程匿默默跟在我身后,忽然一把将我推进其中一个铁笼子里,然后再快速锁上铁笼,转身离开,没有一丝一毫犹豫。
  我被突如其来的推力猛地往下一倒,正好倒在了一团黑影的身边。
  我吓得不敢动弹,半晌见那黑影也一动不动,便壮着胆子伸手推了推那人,怎料正好将他推成了仰面。
  我借着隐约烛光,看清了他的面庞失声喊道,
  “爸!”
第37章 (37)二选一的活路
  幽暗的烛光之下,那张布满鲜血与污渍的脸上,是熟悉的眉眼和紧闭的双眼。我慌张地拨开他脸上被血黏住的碎发,双手颤抖得无处安放,烛光太暗,我甚至看不清他的伤在哪。
  我尝试轻推他的臂膀,却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咬咬牙,伸着手指慢慢移到他的鼻尖之下,微弱的气息拂过手指,我松了口气。
  环顾四周,发现这个偌大的房间里只有四个铁笼。我将我爸轻轻放置在地上,自己则走到铁笼边缘,双手抓着铁笼,想看清对面笼子内的情况。
  昏暗光线下我根本看不清,一个使劲,铁笼动了!
  我赶紧爬下去看铁笼底座,刚刚只顾着打量这间房子的空间,却忽略了地面。地面上除了入门的一条小道外,皆是铁轨,而房间里的这四个铁笼子正好在其中四个轨道上。我眯着眼仔细看去,依稀能看到地面上一共有六条轨道。
  六条轨道,这里只有四个铁笼,屋内只有门口有一条平整且没有轨道的走道环绕整个屋子一圈,看来这轨道是用来移动铁笼。
  铁笼可以移动,而门口没有轨道,这里还有别出口!我仿佛看到了希望,围着铁笼仔细地观察整个屋子的每一个角落,企图能够找到这铁笼进出的通道。
  可是这个烛光过于昏暗,而我的夜盲症在此时更是雪上加霜。看了一圈,全是黑黢黢的,根本分辨不出哪里是出口。我有些沮丧地一屁股坐到铁笼中,一直昏迷不醒的我爸忽然细声咳嗽了一下。
  “......你醒了?”,我连忙附身查看我爸的情况,邱全仁的那句是我爸杀了老爹突然在脑海中回响,我愣了一下,又缓缓直起身子,那声‘爸爸’的称呼在此刻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爸喘着粗气,干涸的血渍黏住了他的睫毛,他艰难地微睁开眼,或许是昏暗的烛光,恍惚间他对着我喊了我妈的名字,“连依?”
  “连依你怎么来了?”,他扯着破铜烂铁的嗓子低哑地恨恨说道,“可恶,他们骗我。”
  我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回他,只能顺着他的话题问道,“他们骗你什么?”
  “你嗓子怎么哑了?”,我爸半眯着眼,有力无气地说道,“你下巴怎么变样了吗?他们也打你了?”
  “没有...”,不知道该如何和他解释,我干脆假装我妈的语气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晓声...晓声被关起来了,我们都错了...根本就不是我们找上他们,而是他们早就盯上我们了咳咳...”,我爸艰难地翻了个身,趴在地上咳嗽,“咳咳...你快点跑吧,他们已经开始怀疑你偷换安神烟了咳咳咳....”
  “什么...偷换?”,我停下了轻拍我爸身体的手,呆呆地看着艰难趴在地上咳嗽的他,慢慢问道。
  “哼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吧,”,我爸顺了口气后无力地趴着,闭着眼说道,“连依啊连依,你蠢了大半辈子,还真以为你能做什么事我不知道?”
  “你偷偷在三街找人做了和安神烟颜色和味道差不多的烟就以为可以偷天换日了? 哼,你这个蠢女人连善后都不会,那个人分明就是二街安插在三街的桩子,若不是我跟着去解决了那个桩子,怕是我们都活不到现在。”
  “我也懒得戳穿你,毕竟你这个蠢人竟然天真的以为只有烟是他们的东西,药是医院开的。也是我疏忽,我以为那烟只不过是个辅助,哪知道原来药才是辅助。”
  我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似乎是将他的力气都用尽了,他趴着吐了口污血,奇怪的是他依旧紧闭双眼。
  我有些担忧地附身扶住他,刚想开口询问时他一把捉住了我的手臂,连带着腥臭血迹溅到我的胳膊,他说,“这里...关的都是...条子,你...快逃...只要...姜晓雨...没被抓到,我们...就不会死...”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我扯到他嘴边,轻声说了几个字后便又晕死过去。我赶忙将他扶稳,轻轻放下去,内心却翻滚不已。难怪当时在私人医院她让人日夜燃着那烟,我的病情也并未恶化;难怪每次我爸想查看我的病情,她都主动说她来负责我的病情;难怪那天蒋磊走后,她得知了弟弟在邱全仁的幼儿园,燃的安神烟与平日截然不同,瞬间使我动弹不得。
  难怪她对我说,对不起。
  是她狠心亲手抛弃了我,也是她冒着极大风险换下致命药,还是她用生命为我拖延逃离的时间。所以,到底是什么值得她后半生活在愧疚当中,以命赎罪。
  是那声在孤儿院门口苦苦哀求的“妈妈”,还是那声她至死都未曾再次听到“妈妈”?
  我闭了闭眼,收敛了情绪。
  我爸刚刚在我耳边低声告诉我 ,他偷听到这铁笼底部有个机关,叫‘倒挂生死扣’,可他还未说如何操作便晕了过去。
  正当我趴在铁笼边眯着眼想努力看清对面铁笼的底部哪里有机关时,门口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赶忙端坐起来,装成惊恐迷茫地样子。
  “少爷,这江小姐毕竟是嘉果的第一容器,将她关在囚屋会不会不太好?”,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正因为她是第一容器,”,程匿平淡冷漠地声音响起,“如此重要的身份,自然是要特殊对待的,不能与其他被关在培养室里的其他容器混在一起。”
  培养室? 她们几人都在培养室? 我仔细听着门口的对话,心里默默记下关键词。
  “是是是,还是少爷考虑得周全。”,那个男声谄媚得说道,“那现在咱们就根据邱老爷子的吩咐,去将姜立提出来?”
  “嗯,不过你现在去暗室再提一个笼子进去,刚刚里面笼子不够,我就把江嘉随便推进一个笼子里先凑合呆着了。”
  “好的,我这就去。”
  随着一个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程匿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推门进来。
  我有些紧张,想对他破口大骂混蛋畜牲骗子,但又弄不清他现在是否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这些巧合是他有意透露给我的,还是无意的。
  静观其变吧,张行舟不是说了吗,黎七区的人谁也不要相信。
  门被打开,外面如天堂圣光一般的白光争先恐后地涌入这昏暗的囚室,程匿却站在门边并未着急走进来,反而是倚在门边掏出了烟,点燃抽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我怎么不知道? 我看着他被烟雾笼罩的侧脸,逆着光也看不清神色。倒是周遭的环境能够看清了几分。
  我心中一动,捏着嗓子,假装惊恐万分的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 快放我出去!我害怕!”
  说罢,趁机往后退了一些,靠在铁笼边上,一边观察着周围铁笼底部的情况,一边捏着嗓子喊着,“你们这样是不对的,这样关着人是犯法的,你...你们快点放我出去。 ”
  可恶,怎么看不到底部有机关,莫不是在我身后那个铁笼的方向?
  程匿好似被我吵得有些头疼,他揉揉耳朵,不耐烦地背了过去,继续抽烟。
  正合我意!我赶紧转过身去,借着门口的正对着的强光,将对面的铁笼看得清清楚楚。原来这铁笼每根铁柱上都有嘉果的雕塑,但只有一根铁柱上是两个融为一体的嘉果,如同太极相互扭在一起。
  我顺着这根铁柱向下望去,铁笼底部赫然对应着一个凸起的按钮。这个看来就是了!可那按钮是平行突出在底部,以我这个角度无论如何也看不到它的全貌。回头望了望程匿依旧是背对着我抽烟,我趁机仗着自己手长,伸手想触摸那个按钮,想摸清它长什么样子。
  就在我快要勾到那个机关的时候,忽然,一只血肉模糊的手冲对面笼子里伸出来。
  我下意识得就要尖叫,然后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地往后退了几步。原来那个一直匍匐在对面铁笼里的黑影不知什么时候也已经爬到了铁笼边上,艰难地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我。
  我想起我爸说这里关的全是卧底警察,便莫名心生亲近,也不再害怕地靠近铁笼边,想仔细地看看他。倒是对面的人有些担忧自己会吓着我,艰难翻身的慌乱间,我看到了他的样貌。
  “呕...”,我爬在笼便干呕,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一颗一颗砸在底部,恨不得砸穿了整个黎七区。他...还能称之为人吗? 他的鼻子被整刀削掉,血肉反卷的面庞中心只留两个气孔,嘴巴被极粗的麻线缝了起来,带出的粉红的肉还黏在那麻绳之上,另一只手也被生生砍断,他的琵琶骨上还有狰狞的血洞。
  畜牲!都是畜牲!我满含泪水地望着他,双嘴颤抖地说不出话来。他会不会就是那些替我掩护而主动暴露的卧底之一? 我不敢想象,也没勇气想象,只能痛苦地望着他落泪,做着‘对不起’的口型。
  他好似读懂了我的痛哭,用他唯一一只还算完整的手无力地摆了摆,示意他并非为了救我而被抓进来的。随后,他又动了动食指,指向了囚屋的西北方向。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居然是一个小坡!
  正当我还想继续冲他比划时,他却收回了手,不再面向我。与此同时,屋内的铁笼动了!
  铁笼在轨道上的轰隆声也让程匿踩灭了烟头,缓缓走了进来。他并未关门,身后的光照得他竟然有些像英勇就义的英雄,我有些嗤笑自己的荒诞妄想,他都是邱全仁的儿子了,和蒋磊一起是邱全仁的左膀右臂,‘英雄’这两个字对他就是玷污。
  只见他抬起手腕,对着手腕上的仪器说道,“我一个人就行,你在外面等我吧。”,说罢,他慢慢沿着门口的走道走着,待他停下时,正好铁笼也停了下来。我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扶着我爸,环顾四周,果然西北那边多出了一个铁笼。
  看来西北边就是铁笼进出的地方。
  程匿沿着走道踱步至我的铁笼面前。他漫不经心地掏出挂着六把一模一样的钥匙的钥匙串,随机选了一个将锁打开,拉开铁门,饶有兴趣地望着我和我爸,“江小姐,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我带走你,二我带走他。”
  他用皮鞋尖踢了踢躺在地上的我爸,又故意踩在我爸的伤口上来回碾磨,引得昏迷不醒的我爸哀嚎着缓缓清醒了过来。
  程匿笑得恶劣,脚却丝毫没有离开我爸的伤口,“二选一,你只有一分钟考虑机会,就当是我怜香惜玉了。”
  我望着判若两人的程匿,此时才直观地感受到他是邱全仁的儿子这个事实。所以坏种的儿子不可能会变善良的是吗? 我低下头暗自笑自己自作多情,他就是混蛋,而我还在为他找补。
  他刚刚在门外与那陌生男人的对话说得清清楚楚,提出去的人会直接面对邱全仁,可这里,那个卧底的惨状也清清楚楚地表明了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此时看似大发慈悲地让我二选一,其实只是恶人的卑劣趣味罢了。无论哪一个选项,我和我爸都不会有好下场。
  而恶人们最喜欢看到的便是,断了求生者的活路,与续上求死者的活路。
  “一分钟快到了,”,程匿有些不耐烦地朝我爸大力踢了两脚。
  我爸顿时便痛苦地伏地吐血。
  我顿时惊慌失措地跑上去蹲下扶住我爸,硬生生吞下了那个‘爸爸’的称呼。
  程匿偏了偏头,“有趣,有趣。没想到江小姐这么有爱心,如此关心一个陌生人。”,说罢,他也蹲了下来,修长的手指将我的下巴抬起,冷峻的目光冲金丝眼镜后面折射出来,“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
  我爸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他艰难地撑着地爬了起来,目光一直紧紧盯着我。察觉到我爸的动静后,我一把将程匿推开,连忙望向我爸,却一时间,僵住了要扶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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