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哪句是假,哪句是真啊?” 张行舟也不恼程三的嘲讽,清澈的桃花眼里全是疑问,他急切的问着,“是不是和怎么救阿香有关?”
“你家生意幸亏都交给你大哥了,要是交给你怕是完了。” 程三平静着感叹道,“当然我们对华姨的态度是假,华姨说的话是真啊。”
“什么?!” 张行舟大喊着瞪大了双眼,“华姨真的是小花的...亲姑...诶不对,养姑姑...诶也不对...” 他捋了半天舌头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称呼。
“干姑姑。” 华姨坐在沙发上缓过神来,开口接了话。她爱怜地拉着我的手说道,“亲不亲生的都不重要了,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的侄女。”
我轻轻回握住她的手,沉默不语。
“华小姐?” 程三见我一直垂着头,有些担心地轻唤道。
我闻声抬头对她安抚地笑了笑,转而对着华姨说道,“华姨有从邱全仁那得到什么有关证据的消息吗?”
“这个...” 华姨遗憾地摇摇头,“他只是让我过来监视你,其他的并没有说。”
一时间,大家再次陷入了沉默。
直到,周元的电话铃响起。
“什么?” 周元刚接起电话几秒后,便惊诧地站起身来,他叉着腰对着电话那边厉声说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你们有什么权利擅自拉我的车?”
“发生什么事了?” 我望着挂了电话一脸怒气的周元,心中的不安在不断放大。
周元皱着眉头在客厅来回踱步,他说,“给我打电话的是一个自称叫陈彻的人,听声音像是昨晚拦下我的那个交警。我的轿车因违章停车被交警队那边拉走了。”
“是他们。” 我边说边收拾了下衣服,站了起来,“走吧,他们让我们去交警队,不妨我们便去看看。”
“阳城的交警大队离市中心还有段距离,我们估计得开车去。” 程三见我起身,立马也起身走到我身边,“那就坐我的越野车吧,空间也大。”
一直处在状况外的张行舟此时终于跟上了我们的思维,“所以我们是要找那个所谓的证据,两天后在白鸽广场用证据换我的阿香对吗?”
“目前看,只能这样了。” 周元叹着气,“这种被动感实在是让人不爽。”
“华姨,” 我轻轻拍着华姨的手,笑着问道,“华姨要和我们一起去吗?要回屋子收拾一下吗?”
华姨愣了一下,她拍了拍脑袋,也笑着说,“当然要一起,我怎么能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呢?我回我那屋收拾一下,去去就来。”
望着华姨打开门快步离去,我才垂着头绕道沙发后面,俯身捡起黑色的钱包和照片,以及那张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白纸,小心仔细地放进书包中。
我拎着书包站了起来,在程三担忧的目光以及周元晦涩的眼神中,神色自若地将书包背上。
张行舟还在状况外,有些纠结与焦虑地自言自语,“真的就这样就行了吗?”
我背着书包默不作声地走出门,初冬的冷风从领口灌入,冰凉刺骨。偏头望了望以及收拾好关好门出来的华姨,抬手抚上挂在肩膀上的黑色书包背带。
“走吧,真的就这样就行了。阿香会完好无损地回来的。”
我逆着光,扭头望向屋内的三人,对张行舟笑得自信。
“我向你保证。”
第52章 (52)逆流
初冬的风虽然冰冷但不刺骨,毫无温度的艳阳倒是给周遭增添了些冰天雪地的氛围。
“华小姐!” 程三在身后喊住了我。
我停下上车的动作,有些疑惑地看着她拿着一盒药小跑过来。
“先把晕车药吃了吧,交警局在沿湾西路,我们开车过去少说也要四十分钟。” 她面带关切地又递过来一瓶水。
我接过药和水,看着手中熟悉的药盒,里面的铝片里皆是小小的白色药片。沉默了一会还是慢慢将晕车药吞了下去。接着,神色自若地跟着大家一起上了车。
程三的车技也很稳,周元坐在副驾驶上心事重重。我依旧选择坐在后座靠左窗的位置,撑着胳膊望向窗外,身边的张行舟叽叽喳喳。
恍惚间,好似一切都变了,又好似什么都没变。
“我最近感觉总睡不好,你有没有什么助眠药物推荐一下?” 我用胳膊肘推搡了下张行舟,打断了他神神叨叨的碎碎念。
“怎么了?小花你失眠了?” 张行舟被我转移了注意力,关切地望着我问道,“是整夜失眠还是入睡困难?”
“......入睡困难?”
“那还好,褪黑素就行。” 张行舟大大咧咧地拍拍胸脯,“别人失眠就罢了,小花你可不能失眠。”
“为什么我不能失眠?” 我有些好奇地问道。
“因为你的身体现在维持在一个微妙的平衡当中,失眠是失去平衡的首要表征。” 张行舟难得正色,一双桃花眼倒是水光潋滟。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追问道,“哪个牌子的褪黑素管用?那药长什么样?不好吃我可不吃。”
“市面上的褪黑素都大差不差,十毫克含量是你能吃的极限了,药片大概有指甲盖那么大,白色的,有点臭味。” 张行舟伸手比划着,“吃了不一会就能入睡了,小花最好还是选择五毫克。”
我点了点头,闭嘴不再说话,侧过头去望向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色,好似世界在逆流。
树枝向后伸展,树叶从地面上升起,花朵由开变成闭合,白云逆向飘移远离,万物回到它们最初的位置。
“华小姐?华小姐!!” 程三的呼喊将我从逆流世界中拉回。
我被吓得一个激灵,猛地回神,有些茫然地看到大家都在关切地望着我。
“怎么了?” 我迷茫地问道。
“...我们到了。” 程三有些无奈地一边说着一边利落地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跳了下去,随后将左车门打开,对我伸出手,“下车吧。”
我牵着程三的手下了车,没想到这沿湾西路后面竟是一望无际的蓝色湖泊,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
“阳城还有这么好看的风景,我从没来过清鹿湖。” 我看着后面的湖泊感慨道。
“交警局原不在这里,是十几年前搬过来的。” 周元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道,“沿湾东路到西路都是以水上渔业为生,这里是沿湾路的尽头,末湾区。”
“请问你们是?” 身后传来清亮的女声,闻声望去,一个面容白净清秀,身段纤长高挑,穿着交警制服的女孩扑闪着大眼睛正好奇地望着我们。
“我是周元,一个名叫陈彻的交警打电话给我,说我的车子被拖到这里了。” 周元大步上前朗声回答道,一身凛然正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就是陈彻,原来你就是周元啊。” 陈彻眨巴着大眼睛,惊喜地笑着,“哇,我终于见到大名鼎鼎的周元,周大队长了!”
面对青春活力的小女孩的热情,周元的凛然正气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愣了一会,耳根微微发红,战略性往后退了一步,“电话中分明不是这个声音。”
“我们的电话都是经过了电子声波处理的,随机分配合成的男女声音。” 陈彻皱了皱眉头,办了个鬼脸,“就像带了安全面具一样,上头说是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
众人皆被她的鬼脸和俏皮话给逗笑。
她晃晃脑袋,歪着头看向我,“这位姐姐好漂亮呀!不过...姐姐怎么看着不太开心呀?”
“她有些晕车,身体不太舒服。” 程三疾步走了过来 ,有些警惕地将我拉至她的身后。
“哦哦那快点进去坐坐!” 陈彻侧身朝交警局走去,开朗地朝我们招手,“里面有热水,漂亮姐姐可以喝点缓缓!”
我们慢慢跟着她身后朝交警局的大门走去,华姨落在最后,有些心思凝重地四处张望。
走进大厅,内里空旷又明亮。干净透亮的瓷妆,洁白无瑕的墙壁,看着不像是民警行政中心,倒像是窗明几净的豪华别墅的会客大厅。
“周大队长,办手续往这边走,您的朋友可以在大厅休息一下。” 陈彻仰着头,水灵灵的大眼睛笑意盈盈地望着周元,甜甜地说道。
“咳咳” 周元有些局促地摸了摸鼻子,缓了一会正色问道,“你给我办?那他们怎么办?这个局子里就你一人吗?”
陈彻愣了一下,笑意僵在她光洁的脸上。
“怎么会只有我一人,周大队长也太会开玩笑了!” 她很快就缓过神来,在手机上捣鼓了一下。很快,一位国字脸的中年警察走了过来,手上还端了几杯冒着烟雾的热水。
“放心吧,周大队长。” 陈彻俏皮地拉着周元的衣角往左侧的隔间走去,“您再不办手续,车子就超时啦!”
周元有些进退两难,他回过头不放心地看着我,又看了看一直挽着我和我并排的程三。
“快点去吧。” 我开口说道,“快点办完快点回去。”
“嗯。” 他也点点头,疾步跟上陈彻,越走越远。
我望着二人消失的背影,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忽然感觉好像少了点什么,我连忙回头朝身后望去。
我的身后,竟是空无一人!
“华小姐,喝点热水缓缓身子吧。” 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与此同时,我的手腕骤然一轻。
我仓皇地转回头,入眼便是那个警帽压得极低的国字脸男人一手拿枪抵住程三的脑袋,一手将一杯热水端到我的面前。
这是个圈套!这个认知在我心中油然而生,尽管我们已经处处提防,但依旧料想不到他们居然能够颠覆整个交警!
我们,真的能够打败邱全仁吗?
“华小姐,快跑!别管我!快跑出去!” 程三厉声打断我的怯懦,她双目澄澈且坚定,如东升的旭日。
‘砰!’
一声枪响在我耳边炸起,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上一秒还是坚定站里的程三在我面前缓缓倒地。
“程三!” 我尖叫着踉跄跪地,堪堪接住了程三倒下的身体,双手按住她胸前的血色窟窿。
无尽鲜血喷涌而出,染上我的指甲,衣服,裤子,以及,我的灵魂。
这是...程三的血吗?一个人能有这么流出血吗?
我呆呆看着眼前怎么也按不住的鲜血,甚至眼泪都流不出来。老爹的血,大家的血,在此刻与程三的血融于一体。
能不能鲜血统统逆流回他们的躯体中,能不能倒在血珀的人逆流站起来离去?
我不要去找什么真相,我也不要去和老爹说见什么人。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错了。能不能让我这个本就该死的人,换回时光倒流至十八岁生日的当天?
求求你了,老天啊。
“求求老天?” 那个国字脸男人歪着嘴笑得吊儿郎当,他重复着我悲痛欲绝中无意识地喃喃自语,玩把着枪慢慢蹲了下来,“华小姐,求老天还不如求求我。”
我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眶死死盯着他,颤抖着嗓音恶狠狠地低吼,“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他继续端来那杯已经凉了的水,“刚刚那一枪并未打中她的心脏,不过如果华小姐不乖乖喝下这杯水,下一枪我可就不知道会不会打中咯~”
他撅着嘴得意洋洋地吹了个口哨,仰着下巴望着我。
我顺着目光,与他的丹凤眼对视。
浅棕色的瞳孔一涨一缩,兴奋得像条看见猎物的蟒蛇。
“若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张公子可是医学界的达人,有他的帮忙,华小姐的这位朋友活下来的机率还是很大的。”
阴恻恻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我别无选择。
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水一饮而尽,随之而来的便是不可抗拒的困意。
我强撑着最后一丝的清醒,死死扯住他的衣领,“说话算话,否则,不得好死。”
说完,便在他嚣张跋扈的笑声中跌入了黑暗。
......
- 如果有时光倒流机,你会选择乘坐吗?
一天前,我不会。
现在,我会。
- 乘坐时光倒流机是为了让已发生的事情不再发生吗?
不是。
是为了让还未知道的真相永远不会被知晓。
- 那你后悔现在的选择吗?
...
老爹教过我,落子无悔。
第53章 (53)冬日阳光谈何救赎
嘶---- 好疼......
我在一片黑暗中浑身酸疼地醒了过来。
那杯水被我一口灌进嘴里,为了更加逼真,吞了一半,含了一半在舌头之下,趁着昏迷倒下的最后一秒偷偷吐到了吸水性极好的大衣之上。
好在因为那个男人身上有股难闻至极的腥臭味,全程我都是立着衣领,缩在衣领之内与他对话,他倒也没有发觉我的小动作。
我艰难地爬起身,夜盲症使我如同盲人摸象一般伸着手茫然地在空气中摸索着,企图找到黑暗的尽头。
忽然门口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陈哥,咱们这样真的没问题吗?” 一个陌生的如同破铜烂铁般嗓音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怕什么,这里有没有探头,谁知道是我们做的。” 那个被唤作陈哥的人低沉着嗓音缓缓说道。我听出这个陈哥就是刚刚那个国子脸男人。
“可是,那个大队长还在这里!” 门外破铜烂铁的声音显然有些害怕,他提到周元时声音都有些打颤,“那个大队长不是很在乎这妞的吗,要是被他发现......”
“怂货” 陈哥不屑地吐了口唾沫,满嘴的污言秽语,“有我妹在,还怕他有这功夫想到别的事?都这么久了,估计这会早滚到一起了。哎呀别说些废话了,赶紧给我把门打开,那小妞我第一眼就觉得带劲嘿嘿嘿。”
“对对对是是是,瞧我这脑子,有咱们的彻彻女神在呢,我还担心啥。” 破铜烂铁的声音谄媚地连连附和,“这就开门,能让陈哥一眼就念念不忘的,不知道我能不能也...嘿嘿嘿。”
“快开门,我完事了就给你。” 陈哥揣着粗气,不耐烦的催促道,“他妈的,开个门磨磨唧唧。”
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沿着地面终于摸到了墙面。两人的话净数传入我的耳中,我有些着急地加快了摸索的速度。
很快,我搞清楚了整个屋子的结构,可以说是,
空无一物,无处可逃。
我心下一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对策。正思索着,垂下的手无意中触碰到了尼龙质地的东西。
是我的背包!我惊喜不已,赶忙将其拿起来,往里摸索了一番后,掏出周元在邱宅找出来给我的匕首。
我将背包背在身上,再三确认了钱包和纸都已经妥善地放在了书包夹层后,将匕首紧紧揣在怀中,在他们即将开门之际紧闭双眼躺下,一动不动。
或许是对那杯水中的迷药过于自信,二人开门后便大大咧咧地敞着门,甚至还在门口抽起了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