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裙娇——鹅儿水【完結+番外】
时间:2024-02-20 23:17:59

  这话一说,圣人那头就没了声音,赵德胜又知趣地退到外间去了。
第54章 五四、琥珀情浓
  圣人大封六宫的旨意还算齐全,潜邸出身的几位娘娘都不曾落下,唯一欠缺的,反而是帝后的一双儿女。
  圆圆原来倒也有个昌乐郡主的封号,只讨了太后的嫌。这回借着圣人大封六宫,她虽不曾为郑浔开口要什么,可当着皇后,却还是拉了脸:“你们夫妻就只知道惦记外人!我的圆圆都还没有个正经封号!”
  吴皇后是十全十美的贤慧,偏遇着一个胡搅蛮缠的太后,回起话来都显得有几分勉强。还是宋姑姑念着她近些日子的辛苦,太后虽没说赐座,还是给皇后搬了锦凳,上了茶点。
  太后见状,不耐烦地哼一声:“你先坐着再说!”
  吴字微虚坐下去,这才理了话头:“太后娘娘明察,陛下的意思,是先封了后宫众人,等鲤儿稍大一些,再与她姐姐一道册封……”
  话还没说完,太后就不乐意了,反问一句:“是皇嗣重要,还是后宫那几个重要?我本不想再管这些琐事,可是我的圆圆,谁也不能亏待她!”
  再一想到白白胖胖的鲤儿,太后愈加吹胡子瞪眼:“都是你肚皮里出来的!你怎么就不心疼心疼?为了徐家那个丫头,还巴巴地跑到重华殿费那许多口舌,怎么就不知道看顾看顾一双儿女?”
  太后就是这样,总是喜欢把不搭边的事情往一处搅和,册封徐沅的事儿关系到朝纲国本,跟圆圆、鲤儿根本不在一个重要梯度。偏偏太后装看不见,一味只知道问自己媳妇给圆圆要一个嫡公主的名位。
  她还很会看菜下碟,多数时候都只为难媳妇,不为难儿子。
  吴字微看明白了这个老太太的决心,笑着敷衍她:“母后宽心,臣媳晚间且与陛下再商洽一番,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答覆。”
  皇后临走前,甚至还受到了太后娘娘的威胁:“你们夫妻要是敢亏待两个孩子,以后就别往慈宁宫来了!”
  宋姑姑一看皇后皮笑肉不笑的尴尬处境,连忙虚扶了她的手,客客气气把她往外请,说:“皇后娘娘见笑了,太后,她,就是这个脾气……日日与大公主在一块儿,祖孙俩多孺慕,自然想要多给她讨些恩赏。”
  话都说到这儿了,一想到太后也是在为自己的儿女折腾,吴字微就又露出几分真心笑颜:“姑姑放心,我省得。”
  皇后拿太后没法子,圣人拿太后更没法子,夫妻俩躺在被窝里一合计,只好先封了圆圆为永嘉公主,随她母亲一道册封受礼。
  徐沅她们迁宫闹腾了好几天,钟粹宫的东西倒还好,左不过都是些家常素净的物事。吴字微这个皇后当得比太子妃更宽和,想着在东宫住了些年岁,许多衣物首饰不好铺张浪费,便特意吩咐了掖庭局的人从东宫给徐沅她们搬些紧要的东西。
  徐沅顺着皇后的话,就想把两个嬷嬷也从清宁宫接进来,坤宁宫那头倒是想也没想就应下来了。但徐沅转念一琢磨,又觉着两个嬷嬷年纪也大了,说不得还想回乡养老。
  派了惊雀回常宁殿一问,两位嬷嬷也只说:“娘娘如今独当一面,已不是甚难事。若得娘娘体恤,奴婢们也愿回乡颐养,了此残生。”
  事已至此,徐沅只好另包了红封,置办了像样的礼品,风风光光把两个嬷嬷送出了宫门。
  这样遣散年老嬷嬷的事儿并不新鲜,没想到落在圣人眼里,还觉着徐娘娘受了罪,又对着她好一番小意温存。
  自徐沅搬到长春宫以来,孟旭还是头一回登门造访。既是稀客又是贵客,徐沅便又端出她那款经典的“春雾翠芽”来招待人。
  圣人喝得鼻子一酸,尽量不去回想刚刚那一口茶的滋味,对着徐沅强颜欢笑:“上回你不是说这东西喝完了吗?”
  徐沅兴致勃勃地盯着圣人那张脸,促狭得很:“您不是说此茶滋味非凡,就特意给您留了一口。”
  毕竟前几天在重华殿折腾了人,后面给徐沅的位分又不尽人意,孟旭这次倒是有心来赔个不是的,却不妨先吃了徐贤妃的下马威。
  这个像陈醋一样风味的春茶,孟旭无福消受。
  “小沅你看,这个东西,要不,咱们,明年,就不种了吧?”
  此话一出,徐沅就不可置信地看向孟旭,顺带还露出了十分失落的神色。孟旭将她的黯然落寞尽收眼底,想到她因为位分已然受了气,现在自己还连这些小玩意都不让她鼓捣,惹得美人神伤,真是该打!
  于是又把徐沅揽进怀里,说了一箩筐的好话,甚至还当面分析了册封贤妃的各种筹谋思量。
  徐沅这回实实在在往孟旭腿上坐稳了,双手勾着他,眼波潋滟地看着圣人唇舌翻飞。等他悻悻然闭了嘴,才贴了他的耳根,吐气如兰:“您怎么急成这样了?”
  看着妮子奸计得逞的神态,孟旭心头一时苦涩一时甜蜜,连正眼都不敢看徐沅,强撑着问她:“当不成贵妃,反倒成了贤妃,也不恼我?”
  情理之中的事儿,有什么好恼的。连白日宣淫的事儿都一块儿做过了,徐沅借着夜色,胆子还更大些,寻着孟旭的唇,就开始细细舔舐。
  孟旭被亲得晕头转向,徐沅还趴在他肩头上,呢喃细语地说:“不过是些虚位罢了,时时计较又有甚趣?”
  她这样一说,圣人就笑得大彻大悟:“你们,还真是各个都比我看得开……”
  徐沅倒不想去管孟旭嘴里的各个是谁,她此刻只想跟圣人行鱼水之欢,于是轻手轻脚地自己解了盘扣,褪了外裳,粲然一笑:“陛下,您抱我。”
  孟旭不说御女无数,但也算得上环肥燕瘦各样滋味都尝过,可像徐沅这样又端庄又风情的,却还是头一回见。明明平时看着,是个再温婉乖巧不过的年轻女孩儿,可真把她放到了床上,不管是呻吟也好,娇喘也好,总能让孟旭摇晃了心神。
  帐内春意暖,鸾凤喜合双,徐沅这样一个哭不成哭、啼不成啼的娇花,怎么能当高不可攀的贵妃呢?孟旭心里想的,是金屋藏娇,是琥珀情浓。
  外间的别枝、惊雀是头回听见这样啪嗒啪嗒的动静,对上赵大监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不知该如何是好。
  赵德胜见这两个年轻丫头面嫩,先开口说话:“姑娘们且先下去候着吧,若内间有传唤,我再派人去请二位。”
  说完赵德胜又看看更漏,依着往日圣人临幸徐娘娘的时间掐算一回,又对长春宫的两个宫女说:“姑娘们且去吧,时辰还早呢。”
  惊雀像得了特赦令一样,拉了别枝就往外走,嘴里不住地唠叨:“往日也没有这样过啊……咱们娘娘侍寝又不少……”
  别枝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狠敲了惊雀的额头,指点道:“在东宫的时候,咱们娘娘有这样的体面?”
  那倒也是,往日圣人总是往昭阳殿去得多些,徐娘娘侍寝一般不是在含章殿就是在重华殿,倒很少在自己宫室里伴驾。
  惊雀恍然大悟:“在清宁宫的时候,娘娘侍完寝,身上可从来都没落伤!”
  对于这个话题,别枝也有自己的解释:“可能,可能,往日圣人更怜惜我们娘娘?”
  这样的话却让惊雀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那现在的话,圣人岂不是不疼咱们娘娘啦?娘娘会不会失宠啊?”
  失宠?别枝觉着皇后娘娘都有可能失宠,但是贤妃娘娘的话,怎么说呢,就算惹了圣人动气……怎么说呢……偏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憋得又打了惊雀一下:“别胡说八道!盼娘娘点好吧你!”
  世事如流水,光阴不等人。紧赶慢赶地,总算是到了圣人行登基大典的日子,圣人跟皇后先要祭拜宗庙、天地,接着又要受百官朝拜,过后还要到慈宁宫拜见太后。
  这过程中还夹杂许多宣读册文、宝文以及昭告天下的礼官唱和之声,礼仪之繁琐,徐沅听了就皱眉。有圣人和皇后在前边打样,徐沅这个贤妃的册封礼就显得十分简便。
  她只需老老实实在长春宫等着引礼女官教她朝北面跪了,然后听女官叽里咕噜说一长串册文、宝文,受了册和宝,再行六肃三跪三拜礼,大面儿上的礼,也就算周全了。剩下的仪仗规制也好,繁文缛节也好,都有礼部的人自行安排。
  圣人以仁孝治天下,虽改了年号为“德嘉”,却又把明年才算作“德嘉元年”,如今还是在建安十五年上头。但徐沅一琢磨吧,其实也没必要,反正还有一个月就春节了!
  眼瞧着年节到了,内宫里却并没有多少吉庆的景象,先帝的周年还没过,再加上北边的柔然听说了孟旭顺利继位元的消息,难免生出几分不快来,胡人的兵马又在居庸关附近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国库空虚成那个样子,仗孟旭是不敢打的,只能又把杨继业往居庸关派,要他再充当一回和事佬,先把这一两年糊弄过去。
  但圣人却扯着上阵杀敌的故,狠狠裁了一批冗员,主要针对的是中央和地方上的杂鱼士兵。圣人不管其他,一味只统计大家伙儿愿不愿意到居庸关去冲锋陷阵。愿意的,就重新整编,给庞崇派过去;不愿意的,就按照官身大小发放银钱,要他们解甲归田,快点滚回家去老婆孩子热炕头。
  先帝虽然没什么治军之能,却养了一窝接一窝的兵崽子,搞得大邶看起来兵强马壮,实际上后备不足。从村子里抓壮丁入伍,家家户户只剩下些老弱妇孺,谁来种地犁田?
  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这在许多地方,并不是什么稀奇景象,就是在京郊,也时有饥荒瘟疫。
  圣人管不了天灾,管不了老天爷刮风下雨,但他却尽力在阻止人祸。把身强体壮,有蛮力和干劲儿的壮丁遣返回乡,既缓解了财政压力,又变相地刺激了农耕生产,一举两得,有什么不好?
  就是内阁的几位辅臣,听了孟旭叫户部来把算盘打得叮当响,对于裁军一事,也说不出甚反对的话。圣人是一个胸怀四海、关心民生疾苦的圣人,总比是先帝那种甩手掌柜要强得多。
  前朝局势如此严峻,后宫里也是紧衣缩食。吴皇后对于朝局的体悟总是快人一步,圣人的后宫再也看不到先帝在位时酒池肉林的靡费景象。就是徐沅她们几个高位娘娘,平时也并无多少艳丽逼人的打扮。
  圣人膝下只有一儿一女,有心人就会劝他选秀、充实掖庭,可圣人也好,皇后也好,听了这样的话都只是一笑而过。到后面,圣人被逼得烦了,就拿先帝的孝期以及战事吃紧说事儿,直接下了旨,说三年之内不选秀!
  如此一来,多少望穿秋水的公卿之家又大失所望,上京少男少女的婚恋市场由此兴盛起来。圣人都不选秀了,预备抱着他那一妻三妾啃到老,各家还留着那十四、五岁的女儿干嘛?还指望留到二十岁,然后绞了头发做姑子吗?
  何况四妃上几位娘娘,年纪偏大的贵妃也不过才十八岁,正是花一般的年龄,圣人又不好色,等他选秀,不知道要猴年马月。这样一琢磨,陈夫人也好,唐夫人也罢,纷纷开始疯狂预备着嫁女儿、娶媳妇……
  徐沅本在坤宁宫吃茶,听了皇后娘娘这般陈述,笑得连蝴蝶卷都拿不稳,眉眼弯弯地问:“娘娘,真个?”
  圣人不急着选秀,宫里少了许多麻烦事。吴字微心里也高兴,轻轻刮了徐沅的脸,笑话她:“你都多大了?圆圆和鲤儿天天在你怀里睡觉,怎么还这么孩子气?不过是夫人们急着嫁女儿罢了,有甚好笑的?”
  一想到陈夫人痛心疾首的模样,徐沅就乐不可支,对着皇后也没羞没臊:“那有甚?在您跟前,什么话没说过!”
  红玉看着徐娘娘这副无赖的样子,倒更明白几分圣人为什么总要对长春宫另眼相看。这样一个笑语盈盈、又肯撒娇撒痴的活泼少女,就是吴皇后自己,都不觉着厌烦。
  这不,连另外一头抱着鲤儿“哦哦”哄的王娘娘也要为她说话:“您又不是不知道,小沅她随常都笑得跟个弥勒佛似的……”
  王淑妃娘娘不大会哄孩子,鲤儿在她怀里反而哭闹得厉害,红玉就上去接手,说:“王娘娘,小殿下想是饿了,奴婢抱下去让乳娘哄。”
  等红玉抱着鲤儿下去了,吴字微反倒把视线放到王清惠身上,正了脸问她:“清惠,你跟陛下两个人是有什么误会吗?”
  从过了登基大典,虽说圣人还是在干清宫歇得多,但总会往雍和宫、长春宫这些地方转一转。王清惠的景阳宫,却被她打理得跟个世外桃源一样,满是仙气、不见人烟。
  吴皇后有次去御花园赏梅,不知不觉走到了景阳宫门口,进去仔细一瞧,就发觉王清惠这个人也太流连山水了,故有此一问。
  王清惠也十分汗颜,为了自己久不承宠这件事向皇后请罪:“娘娘,我错了……”
  这样一个通身仙气的人,跟她说什么祖宗家法是没有用的,要说,就得说些戳心窝子的话。吴字微搁了杏仁茶,才开口:“难道就打算这么不咸不淡一辈子不成?你不顾着自己,也不顾家里?”
  郑家自不必说,就是徐沅得了宠,徐家人都跟着得了实惠。这回年节封赏,圣人独独就没有往余杭王家赏东西,意思还不明显?
  徐沅有心想为王清惠分辩两句,嗫嚅着说:“娘娘,王姐姐跟陛下……明明是陛下有错在先……怎么您反倒怪王姐姐……”
  这是什么话!吴字微不想平日里看起来最知书识礼的两个人,实则都是长了逆鳞的。她叹一口气,把道理掰开了揉碎了喂给两个丫头吃下去:“男女之间,是论对错的吗?就算陛下有错,最后吃亏的是谁?”
  王清惠给徐沅使了个住嘴的眼色,而后站起身来跟吴皇后行了礼:“娘娘,您待我好,我明白的。只服侍陛下确不是我擅长的,我与他,见了生分,不见生疏,总归是相顾无言……”
  情深缘浅躲不过乍然分离,情浅缘深又逃不掉一世痴缠。圣人跟王淑妃,近不得亦远不得,就是吴皇后也无可奈何:“罢了,随你去吧,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说完这句话,吴皇后还真不再揪着王清惠不放,嘱咐了徐沅她们过会儿去雍和宫看看染了风寒的郑浔,就挥挥手让她们走了。
第55章 五五、无悲无喜
  郑浔的身子,反倒是一天天地多病多灾。入了冬,内宫的地龙烧得旺不说,圣人也总往她殿里增加阳刚之气。可她册封那天吹了风,又只得往床上一倒,再起不来身。
  郑贵妃娘娘的身子,怎么就这般羸弱了?王清惠外面罩了大氅,再戴上毡帽儿,就只剩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悠。就这样,她还要拿胳膊肘轻轻蹭徐沅,问:“阿浔的身子怎么就这般弱了?”
  又是滑胎,又是积郁,什么可能康健得起来?徐沅捧着手炉,深一脚浅一脚地往雍和宫走:“她如今虽然多病,但神色却比往常更亮堂,未见得不是一件好事。”
  今儿日头高,扫雪的奴才们都是刚进宫的新人,见着圣人的两个妃嫔年纪这样小,都有些吃惊。有那胆子大的小萝卜头还敢问自己师父,哪个是更得宠的徐娘娘。
  王清惠听了他们在底下嘀嘀咕咕,刻意停了步子,转过身子来佯怒,叹道:“怎么本宫就那么不得宠?”
  她这句话一出口,那群小中人就知道这是景阳宫的王淑妃,刷刷拉拉跪了一地,都在求她:“奴才们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王娘娘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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