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那双绿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我有点疼,伤口裂了。”
他把他的左手手掌摊开给林植看,掌纹处的伤口被磨得一片狼藉:“我今天翻墙跳下去的时候被那条丑蛇吓到,身体一偏,手被尖锐的石头扎伤了,本来已经结痂,但现在裂了。”
他继续说:“那蛇可凶了,追着我和路一羽咬。”
林植的视线从他血肉模糊的掌心移到他的脸上:“追?不是你一跳下去身体把它砸死了吗?”
“怎么可能,哪有那么巧,鬼知道它怎么死的。”
当然只有鬼知道它是怎么死的,他和路一羽分开跑之后,那蛇追着他不放就想咬他一口,他自然要正当防卫,用石头砸死了它。
谁能料到,一条蛇也能搞出一系列的风波。
“那你挺倒霉的,简直是无妄之灾。”林植说。
郑止里认为这话没错:“正因为我倒霉,所以我经常被人误会。”
林植腹诽,那不叫误会,那是你不干人事。
“林姐姐,我可疼了。”他继续重申这一点。
林植郁闷地看着他:“看见了,去我家吧,我给你上药。”
小变态竟然扭扭捏捏:“这不太好吧?”
“那不然你回去?”
“我觉得我需要上药。”
深夜,一点动静就很明显,在郑止里碰倒两次东西后,林植开始狂躁:“你不会真想娶我吧?你这动静再大一点,直接可以把我全家人吵醒。”
郑止里再次申明:“想让我做第三者,做梦。”
林植咬牙切齿:“那你就注意一点,小心一点。”
之后,郑止里便没再碰倒东西。
林植打开客房的门,然后又找来医药箱。
“可能有点痛,你忍一下。”林植用酒精给他消毒。
郑止里面色如常:“林姐姐忘了吗?我经常挨揍,这些对于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那也不用骄傲吧。”林植说。
他一直在盯着林植看,目光那样专注,林植被盯得莫名其妙:“有事?”
郑止里若有所思:“你和许和和长得一点都不像。”
“……你不止手受伤了吧?”
有病。两人又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可能像。
林植上完药,给他简单包扎了一下。
“你今天就睡这间房。不过你最好在我家女佣起床前离开,被我父亲知道了很麻烦。”
她没法解释,家里怎么多出一个郑止里,以林东来向上爬的野心,很难不会借此机会打个主意。
比起做礼德斯二公子的前未婚妻,不如赶紧抓住下一个。
“你后来怎么突然答应出来见我?”郑止里抬眸。
而且愿意为他上药,还愿意让他睡她家房间。
上次来,她可是将他扔在沙发上不管的。
她不是应该很讨厌他吗?
林植说:“不然呢?等你发疯告诉我父亲你要带我去私奔?等你发疯大半夜将我家人吵醒?”
话刚说完,她打了一个哈欠,睁着带有困意的眼睛。
他还以为她是不想让他回去挨揍呢?
“如果我真的那样做呢?”郑止里问。
林植抬头,抄起电棒:“那我会先发疯创死你,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说了狠话之后,她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我真不行了,你也早点睡吧。”
“我打算现在回家。”郑止里站起来说。
现在?他怎么想一出是一出,从头到尾就是折腾她是吧。
“谁送你?这个点我家司机在休息。”林植劝他打消这个念头,不是回家会挨揍吗?
郑止里眼睛一扫:“我可以用钱砸。钱对我来说只是一串数字,但是对你家司机不是,总有可以让他满意的金额,何况为本少爷服务不是一件可以拿出去吹嘘的事情吗?”
林植比了一个大拇指:“你牛。我联系司机。”
十五分钟后司机出现在外面马路。
林植多嘴问了一句:“你回家没问题吧?”
郑止里整理着衣领:“林姐姐,我一个年轻气盛青春貌美的好少年难道还会害怕一个普通糟老头子吗?”
他准备回家发疯创死老郑。
第24章
郑止里给的钱是让司机太满意了, 以至于他今天早上送林植上学的时候,脸上都还是跟笑开花了似的。
林植照例在手机上刷着有关下城的新闻。
目前还没发生什么性质恶劣的事件。
“小姐。”司机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他看向后视镜里的林植, 犹豫几番后说出口:“你和郑少的事情得提前告诉先生, 先生也好帮你参谋参谋, 如果先生很晚才知道的话, 没准会惊吓大于惊喜。”
林植疑问脸:“我和他什么事情?”
她不就是昨晚帮郑止里上了一个药吗?还得需要别人参谋?
司机含糊其词:“不就是少男少女那点事情吗?如果操作得当,小姐何须对二公子念念不忘,我看郑少爷也不错。”
林植越听越囧,司机叔叔这是误会她和郑止里在谈恋爱吗?
她和他之间怎么可能。郑止里就是看她不顺眼,所以总是就欺负她。
林植坚决否认,表情坚定得像是在兰卡国旗下宣誓:“我和郑少绝对不是那种关系,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
“可是,郑少为什么会大半夜来呢?”这样的行为怎么看都算不上清白。
“或许叔叔你下次见到他可以帮我问一下,问他能不能找另一个人发疯。”林植解释不清楚干脆直接甩锅。
司机见林植为此很困扰的样子, 得出一个结论, 那看来是郑少单方面对小姐有意, 小姐看起来不知情。
还是二公子的魅力大。
要不说先生这运道好,前脚走了一个礼德斯二公子, 现在来了一个地位不输二公子的郑少爷。
而且郑少不用和兄弟们争夺家产, 因为他是郑家指定的唯一继承人。
没准他以后还有跟着鸡犬升天的一天。
“我知道了小姐,请原谅我冒昧的猜测,是我误会了你和郑少的关系。”司机心里想的是一回事,说的是另一回事:“你们两人之间一定是像天上的云那样纯洁。”
林植听这话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可暂时又说不上来, 皱眉之后安静地看向窗外。
几分钟后,林植的手机响起来, 不巧正是她和司机对话中的另一位主人公。
在那一刻,林植甚至没有多加思考直接挂断了郑止里的电话。
后视镜中,她和司机的视线对视上。
林植解释:“是骚扰电话。”
话一出口,她就懊恼,根本没必要解释,很容易此地无银三百两。
“最近骚扰电话是越来越多了,我最近也接了几通。”司机说。
林植干巴巴地笑:“是的。”
那边郑止里的短信发了过来:林姐姐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林植避而不谈:你昨晚回去以后还好吗?
郑止里:我很好,没被揍,就是脖子有点疼。
林植:脖子?
郑止里:这个啊,就是闹一下自杀,不过没死成。
因为太过震惊,林植的手机差点从手里滑了出去。
这个人为什么能轻飘飘地打出“自杀”的字眼。这未必太疯了一点。他不是说回去创死郑会长,怎么反而对自己下了手?
这个世界有毒吧,前有许和敛说想上天台,现在郑止里拿刀对自己下手。
创死不是字面意思啊!
郑止里:哈哈哈,老郑都快被吓死了。真是太好笑了,我第一次看见他哭呢,太有意思了。
哪里有意思了?林植在心里呐喊。
这次她没顾忌司机的在场,直接一个电话回拨了过去,谁知对方给她挂了。
手机短信“叮”了一下。
郑止里:我现在说不出话,估计要过段时间才能说话。给林姐姐打电话只是想吓吓林姐姐。
林植的手指颤抖:麻烦下一次不要有这种吓法。自杀是对自己极其不负责的行为。
郑止里:林姐姐是在关心我吗?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呢?
林植回:不然呢。
郑止里:太可惜了,如果我不是在医院被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我一定让林姐姐好好关心一下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没想死,就是想吓吓一下老郑,就是当时情绪有点上来……
林植:然后不小心玩脱了?为什么你每次闹出的动静都那么大?你总能往夸张100倍的方向去搞。郑少,发疯创死别人不是拿自己的命去创啊。
郑止里回复得极慢:知道了。林姐姐,我好困,我要睡觉了。
林植心惊:喂,你什么意思?怎么个困法?
他不会要死了吧。
对方没回,林植打电话也没接。
什么啊?别搞这出吓她。
林植给蓝心打电话,蓝心向来消息灵通,当林植问,你知道现在郑止里什么情况的时候,后视镜中,司机瞥了她一眼。
蓝心处于茫然状态:“他怎么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待会儿跟你解释。”林植说:“你有没有他家人的联系的方式?”
她听出林植语气中的焦急:“我有他堂姐郑西娅的联系方式,我马上发给你。”
等那串数字发送过来后,林植手指在屏幕上点击,立马拨打出去。
“喂,你好。”郑西娅甜美的声线中透着沙哑。
“西娅小姐,我是郑少的同学,我找郑少有事,你能让他接一下吗?”
郑西娅以为这是某个爱慕堂弟的女同学,想都没想就拒绝:“抱歉,这位小姐,堂弟正在休息。”
“休息”二字触动了林植的神经:“请问是真的在休息吗?”
郑西娅望向病房:“是的!这种小事,我没必要骗你。”
待挂断电话之后,郑西娅走进病房,床上的混血少年脸上血色全无正在沉睡,脖子被厚厚的纱布包着。
当真是让人心惊肉跳的一晚,恐怕伯父也万万想不到堂弟这样决绝吧。多年前送走白月光,这下连白月光的儿子也险些没了。但凡他在白月光难产之后不将所有的过错怪罪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堂弟也不会一时情绪过激走到今天的地步。
为了一条礼德斯校长的宠物蛇而对儿子大动干戈,伯父真是个让人无法夸出优点的好父亲呢。
郑会长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丝丝白发掺杂在黑发之中。只要一闭上双眼,几个小时前的场景就会涌上脑海。
本来安静跪着的少年不知从哪个地方拿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喉咙上,脸上是奇异兴奋的笑容,带着疯子的色彩。
“父亲,要不然你杀了我吧。”他站起来朝这个和他在这个世界上有无比紧密血缘关系的人步步逼近。
“你不是恨我的出生导致了母亲的死亡吗?现在机会来了,我把命还给你。”他的嘴角越咧越夸张,将手里的匕首塞进郑会长手里。
刀刃闪着锋利冰冷的光芒,郑会长将匕首扔在地上,很清脆地一声响,他暴跳如雷:“混账,我养你这么多年,哪里对不起你?”
郑止里低低地笑,弯腰将匕首捡起来,忽而目光一寒,竟比刀锋还要冷硬三分。
“你以为你对我很好吗?从小到大,你有夸过我一句吗?我只要做错一件小事,你就认为我顽劣不堪,你就只会打我来彰显你作为父亲的权威。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不干脆在我出生的时候就直接掐死我?”
“是啊,我当时就应该掐死你这个畜生,你母亲舍下生命就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你以为我会害怕吗?我活这么久,什么样的场面没有见过。”
郑会长的态度没有软化,他知道这个儿子是一个聪明人,只是从不将聪明用到正道上来。聪明人都是惜命的。
“看吧。”混血少年自嘲:“你一直都觉得母亲拼命生下的孩子应该是江和敛,应该是贺远白,所以你觉得很不值,这个孩子和你心中的完美小孩差得越远,你就越替母亲不值。真是太可惜了,有我这样的孩子。父亲,一定心里是这样想的吧。”
他的眼泪流出来,郑会长的沉默默认了回答。
郑止里拿刀对着自己的脖子,郑会长如梦初醒,幸亏他反应及时夺下刀,如果伤口再深一点,那真是后果不堪设想。
他手上沾着那孩子的血,就好像妻子难产大出血的那一天。
噩梦的一天,并且永远在他灵魂里留下印记。
郑西娅向病床走近,堂弟的右手还紧紧拽着手机。
她将手机从他手心里抽出来,食指不小心触碰到电源键,一通未接来电在屏幕上显示。
林姐姐?
郑西娅点进通话记录,如果单看时间的话很容易发现那点不同寻常之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