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你若离—— Pooh熊【完结】
时间:2024-02-21 14:42:08

  “难道我这辈子都不能亲你了?”这个理由他明显不能接受。
  “起码得等我能吃流食以外的东西,才能做别的事情吧。”
  起码要等她嘴里的血腥味都散了。
  “好吧。”
  安岚有时会觉得谈恋爱不是一件好事,这会导致她生活中男性的含量增高,而她尤其厌烦接连和这两个男的见面,不管是和楚河约会完去见沈暮,还是见完沈暮去和楚河约会,都会让她感到心虚和惭愧。
  比如现在她和楚河分开后被司机送到沈暮家里的书房,她绝对不会认为沈暮突发奇想要展示他的私密空间同时揭露他的内心世界,更不会认为沈暮是想与她敞开心扉畅聊人生,她只会觉得沈暮想要更进一步地训斥她,用她不知何时无意间犯下的错误审视她。安岚的心情除了心虚还是心虚,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有这样的想法能说她是小人之心吗?当然不能!
  是沈暮那天聊的好好的突然冷冰冰地看她的!是沈暮之后再没跟她解释过原因的!是沈暮好多天都不肯在她面前出现的!她做错了什么?安岚觉得沈暮自己都不知道。
  坐在沈暮的书房里安岚对他的怨气逐渐积累深厚。比起别墅里温暖得像可以隔离门外所有潮湿雨汽的书房,这间书房明显更符合他现在的身份性格,整洁到没有一个多余的物件,黑白配色的家具沙发桌椅,唯一的彩色物件是靠墙的小书柜,里面排着书籍和少量私人物件。
  私人物件的具体表现是一排眼镜、一排袖口和一排手表,安岚亲身评鉴过——都是沈暮会用的东西。
  物件的主人不巧地在此时推门而入,手臂上搭着的大衣映证了室外十月下旬的温度,他的头发被吹乱,有几缕搭在额头上,浅灰色的瞳孔里难得出现困惑和迷糊,推门后看到安岚静静地站在他的小柜子前,他安心地笑笑。
  好吧,安岚认真地想,他也不是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可以考虑宽恕他。
  “等很久了?抱歉,公司里突然有事忙了一会。”
  他把手上的大衣挂到架子上,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提着个白色小盒子放到安岚伸出的手心里,“为了给你赔罪买的东西,趁热吃更好。”
  打开后里面是香香甜甜的苹果派,酥皮似乎还冒着热气,上面的苹果片俏生生地立着,苹果酱的甜味一下子涌出来。
  “在这里吃吗?不好把书房弄脏吧。”安岚捧着苹果派不知所措。
  沈暮脱掉西装外套,叠衣服时垂眸笑说:“没关系,只是一个小东西,怎么会把这里弄脏。”
  安岚还是有些犹豫,“我可以带回家吃吗?今天刚吃过甜的。”
  “当然,这是你的派······”沈暮挂外套的手一顿,安岚发觉他凝滞动作的那一刻就在心中喊不好,准备随便说点什么混过去,挑选话题时不幸地让沈暮占了先机:“甜的?你吃了什么甜的?不会是冰的甜的东西吧?”
  安岚抿紧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颇有几分沈暮在屈打成招的意思,沈暮无奈地挑眉笑道:“安岚,医生没有说你可以吃冰淇淋。吃完之后牙齿出什么问题了吗?”
  看起来情节不算严重,安岚坦白从宽:“没出什么问题,就是牙龈出了点血。”
  这句话她十分注重咬字读音,保证了字正腔圆地陈述她的意思。
  沈暮听了更是头疼,牙龈出血还能是没有什么问题吗?他伸手捏住安岚的下巴,声音宛若哄小孩开门的狼温柔:“嘴张开让我看看,如果比你说的还要严重,我就要带你去看医生了。”
第31章 BlackMoon
  对着沈暮张开嘴的感觉出乎意料的羞耻,牙齿、牙龈和舌头被这个男人看的一清二楚,身体里隐秘的一个部位被他观察审视。沈暮的手指掐着她的脸颊,他没有用很大的力气,安岚却觉得她的皮肉被掐得生疼。
  “看起来没出什么问题,以后都要小心些。”
  沈暮松开手,安岚揉揉自己被掐疼的脸颊肉,“我只吃了一点点,当然不会出问题。”
  手指上还残留着女孩皮肤温热细腻的触感,沈暮无意地搓搓手指,脑海里的画面还停留在安岚张嘴时贝壳一样乳白色的牙齿、粉红的舌尖和深红色的牙龈。他漫不经心地想,是只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嘴巴里是这种颜色的?还是所有人都这样?
  思绪溜走得太快,他都来不及辨别此类想法是否适宜,嘴上就开始道貌岸然地解释这段时间消失的原因:“靠近年末,我和沈朝事情太多,抽不出时间来看你,张姨跟我说了你需要拔牙的事。”
  安岚点点头,“张姨一直很关心我。”
  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根据她的口味调整每天的饭食,天冷了就提醒她添衣服,她学到半夜都会送水到她房间里,顺便叮嘱她早点入睡。平心而论,安岚的人生里从没有人给过她这样无微不至的照料,包括她曾经忙于生活的母亲,尽管这些兼顾监视作用的关心照顾都是在沈暮的命令之后做出的,安岚依旧感激张姨。
  该谈的该说的都讲完了,总要进入正题了,沈暮撇过脸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还是说出来叫安岚来这的目的:“我知道你和楚河交往了一段时间了,当然我不反对你们交往,但是,我认为,你们这个年纪的男生女生交往,需要知道一些注意事项,比如······一些生活物品的使用方式······”
  “等等!”安岚越听越不对劲,大着胆子打断沈暮说话:“我妈妈教过我怎么用,也教过我什么情况下要用,我都懂的。”
  沈暮屏气听完松了口气,长久以来悬在心中的巨石落下,他忧心许久的事被证明是无用的,沈暮终于不用再为小女孩的恋情紧张了。放松过后是尴尬的说明:“我以为没有人教过你,本来想让沈朝来和你说这些,但她最近太忙,只能由我来说这些。”
  不能怪沈暮有这样的误解,在他的印象里安岚的母亲长期为了生活奔波在各种短工里,不光彩的过往让她没有机会用所学的高等知识赚取生活费用,反而只能干起卖力气的活,尽管她一天不休地辛勤劳作,女儿的生活照旧清苦。
  困于生活并且遭受丈夫家暴的中年女性还能和女儿面对面地传输生理常识,想来安岚的母亲比他以为的更坚强努力。
  “我妈妈很早就教过我这些,她说我的人生里缺少父亲的庇护,她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但依旧有缺失的地方,她希望我能比别人更坚强、更独立,即使她不在了自己也要活下去。”
  “她很爱你才会这样嘱咐你。”
  “没错,”安岚说起她母亲时神情总是缱绻眷恋的,她此时像个被爱包围的女孩,安静地回忆和母亲的点点滴滴:“我也爱她,但比不上她爱我,我爱她,又有点怨她。我怨她生了我却不给我正常的生活,我怨她嫁给了人渣,把她和我都拉到走不出去的地方。她给了我她能给的,我却嫌她给的太少,再没有比我更贪婪的女儿了。”
  她静静地诉说内心深处的丑陋,并不是专说给沈暮听,更没有用自己的悲惨经历博取同情的想法。安岚只是觉得在陌生的环境里,面对她有意却绝无可能的男人,说出这些话来比较容易,否则她的一生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吐露这些。
  她以为沈暮会因此感到尴尬ʝʂɠ,按照他们的关系界定,连谈论身体上的安全措施都为之过早,互诉心理阴影更是交浅言深,所以安岚不期望沈暮做出反应,他另说起别的话题也无可厚非。
  如她所料,沈暮沉默许久,站起身像被此刻的氛围逼走。之后他的行动就有些奇妙了,他俯身靠近安岚,仿佛是初次见面的利节,他凑过来侧脸和她的侧脸贴了一下,烧焦橡木的香味近在咫尺,笼着房间里轰然的热气,划过皮肤的发丝还残留着外面的寒气。
  “如果能早点发现你就好了。”
  安岚经历过的不幸远比幸运多,她在遭遇不幸时总在乞求时间的流逝能加快,好像走过这段时光不幸就能消失。眼下却是头一回,安岚开始祈祷时间在此刻暂停,有人愿意给予她与生俱来缺点收容之所,有人愿意在发觉她的恶劣不堪的本性后替她逃脱罪责,她的一生会有几个这样的时刻呢?
  二十岁的安岚可以为十七岁的想法作证,尽管之后她见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也依旧再没有过十七岁时的那一刻——接近于人生最完美结局的一瞬。
  手里捧的白花放在墓碑前,碑前的另一束花还新鲜得滴着露水,这世间会来祭拜她母亲的人屈指可数,掐着她不在的时间来的人更是只有那一个。
  安岚在墓碑前站了许久,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说什么好像都为时已晚。口袋里的手机响个不停,清净被扰了,继续赖在这也没意思,安岚在心里和告别:“妈妈,我走了,去办大事了。”
  安岚的车是沈暮沈朝送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白色路虎谈不上适合不适合,胜在顺手好开。
  医院的消毒水气味于安岚而言还是很陌生,好在有殷澎作为同伴,她还不至于害怕。
  “今天我是跟班,你是老板,我们合作愉快?”
  VIP病房外的走廊长而宽,鞋底与地面摩擦出响亮的脚步声,安岚对殷澎的恭维不以为意:“要是我付您工资说是老板倒也没错,实际上我还没有赚过一分钱,还是负债请您来的。”
  “别别别,”殷澎和安岚并肩走着,他变化不大,三年光阴没在他身上留下印记,说话带笑,眼角的痣常藏在笑纹里,“你十七八岁这么跟我说话我还可以说你有礼貌,现在你二十岁了还一口一个您的,听起来我是那种德高望重的老男人了。”
  他们在病房前站定,殷澎问她:“紧张吗?马上要见你的生父、继母和兄弟姐妹了。”
  安岚手搭上房门把手,笑得云淡风轻:“如果不是我在心里演练过几百遍,我现在肯定害怕得走不动路了。”说罢利落地推开门走进去。
  病床上是今天的主角——中风几年后突然清醒了几分的蒋铭,旁边围着他的夫人、儿子和女儿,更外一圈站着的是他公司的董事高层,宽敞的病房显得分外拥挤。
  安岚进门时正有位董事坐在床边说话:“阿铭啊,我知道,你一直想你那个在外面的小孩,这下你清醒了,我把她带回来给你看看。她也想你,想你这个看不着的爸。哎!她来了!孩子,快进来,进来看看你爸!”
  安岚踩着她的高跟皮鞋慢悠悠地走过去,她外面穿了黑色长大衣,短发将将过下巴,里面上身是贴身的高领黑毛衣,下身也是黑色阔腿长裤,裤腿边缘摇晃擦着鞋面,这一副时尚经典的打扮实在是与众人想象中清苦的流浪小女孩大相径庭,所有人都盯着她看,蒋曼和蒋夫人的目光尤其炙热。
  她一路招呼过去:“各位叔叔伯伯好。刘伯伯,谢谢你让我见爸爸。”
  无需引荐,安岚自然地和目光灼灼的蒋曼问好:“好久不见,蒋曼,蒋夫人。”
  “安······岚?”
  三年未见,这个名字从嘴里说出来都生涩许多,曾经和她争得你死我活的女同学成了自己血缘上的姐妹,谁能在短时间接受?
  她没再搭理蒋曼,迎着他还混沌的目光在蒋铭的床边双膝跪下,捧起男人褶皱夹着针头的手掌,眼里覆上层盈盈的水光,“爸爸,你还记得我吗?我的妈妈是安平,你不记得她了,她到死之前都还想着你,想再见你一次。”
  说着眼泪就从眼眶里滚出来,泪滴顺着脸颊流下,眼睫毛上占满了水珠,好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旁边那位刘伯伯帮腔:“看这孩子,还想着她妈呢。”
  这下一屋子人都要信了五分。
  蒋铭像是突然认出来这个素未蒙面的女儿,眼神从混沌转为惊讶,他激动地握着安岚的手,插着针管的手臂颤颤巍巍稳不住,只恨自己说不出话,发出怪异的声音:“啊!啊······啊······”
  父女相认的场面自然不会入某些人的眼,蒋夫人站在一旁冷淡地笑笑,“哎,老头子,这都不一定是你闺女呢,这么激动做什么。”
  以跟班身份来的殷澎作用就在此时发挥,他从公文包里抽出几张纸分给蒋夫人和其他董事,“这是安岚小姐和蒋先生的亲子鉴定报告,安岚小姐毫无疑问是蒋先生的亲生女儿。”
  准备工作可谓无可挑剔,能挑剔的只有动机,蒋夫人说话向来绵里藏针:“你看这孩子,要是真亲生的,你说了我还能不认吗?用不着准备这么些东西。”
  “太太,”安岚拭了下眼角的泪,“您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现在就和爸爸在医院里验。太太,我知道是我妈妈对不起您,我来这里也不是想要什么东西,我就是想让爸爸知道他还有我这么个女儿,让他知道我妈妈早就不在了。太太,我就想要这些,别的我都不要。”
  都不要?都来这了还说自己什么都不求,未免太假了些!
  蒋夫人咬着牙做出大度的样子:“孩子,别怕,阿姨不是怀疑你。你爸现在神智不清楚,你何不过两天再来,让你爸好好休息。”
  “这叫什么话!”不用安岚回话,自有人帮她搭腔,那位刘伯伯义愤填膺地说:“孩子想见爸爸有什么早晚的!”
  他们说话时蒋曼一直默不作声,却在此刻突然尖叫道:“她不是我爸爸的女儿!她以前故意来找我做朋友,是想顶替我当爸爸的女儿!”
  再如何质疑都要有理有据,蒋曼的反驳没有一丝条理逻辑,想要的效果没有,反倒自己被当成疯女人,气得蒋夫人伸手推了一下蒋曼示意她闭嘴。
  有了空挡岂能不钻,众人闹哄哄地议论时安岚见缝插针地柔声道:“姐姐,我们确实是姐妹,可之前在学校我都不知道你是我的姐姐,你来跟我说话我才知道你是谁,你不要多想。”
  声音轻轻细细,脸颊带泪,说话前先苦笑,加上 她还跪在地上,如此楚楚可怜的姑娘让事情可信度又高了两分。安岚眼波流转扫过在场每个人,大致了然他们的心意,隔着人群遥遥对着殷澎轻笑一下。
第32章 gambler
  “我以前只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今天才知道你有这样棘手。”
  殷澎和安岚两人站在病房外叙旧,安岚关注着里面的情形,分神回答:“流眼泪扮孝女倒也不难,还算不上难缠棘手。”
  “你那两位哥哥姐姐今天该来看看你的,看看他们家以前那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有多会演戏。”
  病房门从里面打开,几位董事走出来,安岚浅笑着对他们点头问好,待他们走后继续和殷澎闲聊:“姐姐她现在一个人管两家公司,应该还看不上我这些小打小闹。”
  “是,”提到沈朝,殷澎的话就少了,“她得到她想要的了。”
  那位刘董事出来了,安岚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微笑着看他一言不发地离开,默契的合作伙伴无需多言。
  “至于······”十七岁的安岚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个人,二十岁的安岚依旧在各个称呼里犹豫不决,“他嘛,殷律师,能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吗?说我看到亲生父亲之后黯然神伤,难过得一直在流泪。”
  空旷的医院走廊里轻声说话都会有回音,“黯然神伤”和“流泪不止”这两个词放在此时的安岚身上全然不妥帖,殷澎只当她是发小女孩的脾气,故意做出可怜样子来逗哥哥姐姐。看来她再怎么气定神闲游刃有余,年龄上还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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