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帆也不废话直接道:“不然呢!他难道没有家要我们养着他吗?”
“这会不会不太好啊!”
阿芳刚说完就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她起身走过去开门,外面大雨窸窸窣窣的下着敲打着屋顶上方的瓦片。
刘瑾站在门外,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赶来了这里,“阿芳!可否向黎太史通报一声,我想见他”
“不用了!你进来吧”不等阿芳说话,黎帆就听到外面的动静招呼着刘瑾进来,他倒要看看被黎歌带回来的男人究竟长啥样。
刘瑾跨过门槛,阿芳便走了出去稍带上门,一进门就看见摆在正中央的圆形檀木桌子,左边是书房案上放着一根蜡烛,整个房间里没有一扇窗户是被打开的,因此药味十分浓烈;周围的家居摆设很是正正齐齐,借着点窗户上投射进来的青灰色的亮光也能看到很干净时时有被人打扫。
“你就是今日歌儿带回来的男子?”
黎帆看到了刘瑾的侧面,当刘瑾寻着声音看向他的时候;他心里咯噔一下挑了下眉,不过黎帆并没有为此感到十分震惊,而是心里没了火气表现的平静。
“稀客啊!我还以为文殊奴从哪里捡回来了什么不干不净的男人,原来是太子殿下,现如今朝野上下都在议论立储之事,殿下就不担心你的位子被人占了?”
方才阿芳跟他说他女儿带回来一个野男人的时候,黎帆就穿好了鞋子准备叫人把他赶出去来着,不过这会子见来人不凡,马上脱下鞋继续躺回床上。
刘瑾深知黎帆这番话的含义,这是在跟他说最近朝廷里的动向让他早做准备,刘瑾走上前坐在黎帆的床头边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道:“黎太史,这几日多谢黎姑娘的照顾,我留了她几日让您担忧了,抱歉!”
“那天她独自一个人冒着危险跑进去找你,我就不愿意,这次就罢了我黎某不做计较,可是太子莫忘了您和小女可是表兄妹,况且殿下身边多有危难以后还望殿下能够替小女的安全考虑,不要再让她冒这个风险了”
“余明白,黎太史是爱女心切”刘瑾心知黎帆说得不错,自己身边多有危难只有远离自己黎歌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就好像被人刺了一剑一般难受的很,他紧紧的抓住衣服,不过他这次来也不是为了跟他说这件事的。
暂且将儿女私情放在一边,他现在要做的是如何让自己顺利的回到建康宫。
“不过余今日来除了看望黎太史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跟黎太史说一下”
黎帆侧着身子背对着刘瑾,一想到自己女儿当日竟舍得抛下他这个阿翁独自一人跑入深山,找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心里窝火更不想看见他了。
他懒懒道:“什么事啊!”
“自我消失已过四五日眼下朝局动荡,现在还不宜回去,黎太史这里可否借我住一晚等明日我再做打算”
黎帆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是给他住一晚倒也不是不行,不过得给他安排一个离黎歌远一点的地方去。
“行啊!不就住一晚而已我这不差房间”
刘瑾见他就怎么爽快的答应了顿时松快了些,“那余就多谢黎太史了!”
他看黎帆还在这躺着丝毫不待见自己的做派也心知为何,故而并没有觉得他是故意为之心有不悦,见自己目的达成也不再这里碍他的眼了。
“余先走了,黎太史好生休息!”
他退了两步然后转身离去,刚走出门口就看到迎面走来的黎歌,她手执一把绿色的油纸伞自己一个人冒着大雨走着过来。
“若生?你来找我阿翁啦”
“是啊姑娘,我来看看黎太史,刚说了一会话姑娘进去吧!”
黎歌没察觉什么变化还笑道:“好,你看这个时辰都要到饭点了,待会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吧!”
刘瑾脑海回想起刚才黎帆对他说的一番警告,“不用了,我自己一个人吃就好了,姑娘快进去吧!我先走了”
刘瑾打着伞从她身旁擦肩而过,黎歌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瞧着他的背影,目光呆滞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离开。
“若生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对我客客气气的,以前可不是这样的,罢了!我晚点再找他聊聊”
她放下雨伞大步进了屋子,“阿翁,我回来啦!”
黎歌坐到黎帆床边,见他还在生闷气便道:“还在生我的气呢!”
一下子被女儿戳中心事,他马上睁开眼起来骂道:“你也知道回来,你还知道有我这个阿翁啊,一回来不马上过来看我跑哪里去了,小没良心的,我养你养了十七八年还不如别人临时过来插一脚的强,你就不能矜持一点吗!”
黎歌一看他怎么能骂便也收起了笑容,憋着嘴说道:“我来的时候就听寒花说您病了整日躺在榻上无精打采有气无力的,寻思着要不要再给你煮点药膳来补补,可我瞧着阿翁还是有气力的我看那,这药膳还是不煮了,您好生躺着吧!”
这一听女儿要给自己煮东西吃,他急忙从床上爬起来陪笑道:“可别,御医都说我是病了还能有假,阿翁刚才说的都是些气话你别往心里去啊,你看我都瘦了一圈了正好我也饿了,文殊奴消消气,消消气”
他晃着黎歌的身子哄着她,本就是发小脾气而已也就算了,“行了阿翁,这生了病反而变得淘气了,我去给你煮,晚点过来跟你一起吃”
“诶好!”
黎帆目送着黎歌离开,自她回来以后反而是精神了不少也不躺床上了,穿了鞋让人过来给他沐浴更衣。
过了一个半的时辰,雨已经差不多停了这周围空气一下子变得格外凉爽,时不时的还吹来几阵凉风,黎歌这边刚陪玩黎帆用完晚膳就借着要收拾东西的名义跑去寻刘瑾。
此时的刘瑾也刚好用完膳坐在了荷花池的凉亭上看书,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石桌上的茶杯,正要喝时黎歌就过来了。
“若生,原来你在这里呀!让我好找,住的怎么样还习惯吗?”
他放下茶杯回她:“很好,比宫里舒适不少”
“比宫里舒适?”
“是啊!宫里耳目众多时有不自在,不像黎太史家可以睡个安稳觉”
黎歌会心一笑,瞄到他手上捧着的书便想着找个话题不让场面变得尴尬起来,“你还看书啊!”
“嗯!”
“看得什么书啊?”
“诗经”黎歌故意装出一副很懂的样子点了点头,“那你看到哪里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刘瑾抬首迎面对上了黎歌关切的眼神,心里一颤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又底下头。
“我,我还有事先走了”黎歌急忙抓住他的手,问:“别呀!我才刚坐下你就要走,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对我怎么生分起来”
“有吗?”刘瑾说着手却挣开
“没有吗?你以前都是叫我文殊奴的,为什么突然间又叫我姑娘了”
“是吗,那我叫回来就是了,文殊奴我们赶了一天的路,我有些累了就不做陪了,告辞!”刘瑾的衣袖划过黎歌的手心,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阵刺痛。
望着他远去她暗自伤心,“原是我自作多情了,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也罢!本就是我一厢情愿,他是太子而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低阶氏族子弟又怎么配的上他”
黎歌眼眶湿润起来,难受的用手抹去将要流出的泪珠,强压泪水抿着嘴离开。
她独自一个人心情郁闷的走在路上,院子里的海棠树各个都变成了枯枝,倒是摆在石桌上栽种的一盆桂花开的最盛。
她望着这些海棠树心中感慨,似是看开了一般,对着这些海棠枯树发呆,“初来时,院子里的海棠开了满院一片粉红色,如今到了深秋,海棠不开了人也疲倦了”
而另一边的刘瑾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此刻的他好恨自己势单力薄什么都做不了,屡屡遭人暗算如若自己在不变得强大起来,不但自己护不了她反而还会有生命危险。
他恨自己无能,心中的怨气打在身旁的桃丝竹竿上,上面的竹叶被他打了下来,大片大片的竹叶落了满地,他喉结滚动试图让自己平复心情
瞧着满地的竹叶,双拳紧握很懊恼向自己发出疑问:“要是我们没有那层关系就好了,要是我能强大到足够保护你是不是就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这一夜双方都是难眠,各自望着窗外的月光发愁。
次日,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光明驱散了黑暗。
黎歌一大早就起身要去寻黎帆,她刚穿戴好寒花就端了盆洗脸水进来,“寒花,阿翁起床了吗?”
“家主半个时辰前就上早朝去了”黎歌接过洗脸巾擦拭着自己的脸,一听心里感到诧异,“阿翁这么快就好了?”
“这奴婢不知”
“那若生呢,他也走了?”
“嗯!也走了”
黎歌本想再问些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得算了便放下洗脸巾,可爱心里还是紧张的跑了出去。
“姑娘您去哪儿呀?”
黎歌跑到大门口望着皇城的方向胸口上下起伏,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要跑出来,总觉得心里还有什么话没有跟他说完。
不知站了多久她才清醒过来,又灰溜溜的进了家门。
建康宫太极殿内,朝堂上还是争论着立储之事,这是一日没有解决完王允一派就是一日不罢休,硬是要把刘休推上太子之位不可。
明帝也是被他们吵着闹着头都快要炸开,恨不得将崔浩一行人拉出去斩首示众。
“陛下,立储乃国之根本还请陛下早做决定”崔浩道,
“臣附议!陛下,如今太子已逝,眼下能有资格的就只有三皇子刘休,臣还请陛下顺应民心,早定国本”
就在这时,大殿外传进来一声响亮的声音,“谁说太子殿下已逝,老子拔了他的舌头”
众人齐齐看了过去,韩茗侩大步走了进来向明帝躬身道:“陛下,太子已经找到可要召太子觐见”
此话一出众人瞪大了双眼,王允更是猛得看向他,在场的人有些表现的震惊,有些表现的惊恐,有些表现的欣喜也,有些表现的在看一场好戏的样子。
明帝一听刘瑾回来了,好似黑云被阳光穿透一般,心中吊着的重石终于是可以卸掉了。
“快,快传召”
随着崇德的一声高喊所有人都看向殿外,只见刘瑾一身杏黄色玄鸟宽袍;头戴莲花金冠缓缓走了进来,王允死死的盯着他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
刘瑾余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站在大殿中央向明帝下跪,“父皇,儿回来了”明帝马上起身离开自己的龙椅,崇德赶忙上前扶住他的手;走下台阶的时候差点摔倒。
他快速的走到刘瑾身边打量着他,果真是自己的儿子,立马紧紧的抓住他臂膀,嘴唇颤抖的说:“若生啊若生,你怎么来的怎么迟啊!”
眼见父亲话语哽咽,刘瑾拜道:“父皇,是儿不孝让您担忧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如今明帝父子团聚,眼尖的臣子便随即跳起,“如今太子殿下已经寻回便也不用议论另立新储的事情了,臣恭贺陛下寻回太子”
他一说完,在场的所以人也都纷纷跪下异口同声的说一句:“臣等恭贺陛下”
王允虽是有一万个不情愿但也只能乖乖的和他们一起下跪,心里却酝酿着该怎么算这笔账。
散了朝会王允就马不停蹄的回了家,丞相府正堂外的院子里,宽大的木板一下下打在萧瑜的臀部,他忍着痛硬是不吭一声,王允就坐在椅子上闭着眼手里转动着佛珠,王兴和王老夫人也跟着坐着,只有跪在地上的萧母和萧牧不停地在给他求情。
“阿兄,无衣还是个孩子,打两顿板子就够了,这再打下去可是会要人命的”
萧牧也随之附和道:“是啊!舅父,这小子虽办不成事可这下手未免也太狠了,剩下的一半就换我来吧!”
萧母不停地摇晃着王允气得他将她甩开,还好身后有萧牧护着不然这么大的力气,还不得磕出血来。
“舅父,你这是做什么?”
“你孙子坏了我的好事,我不给他吃点教训以后怕是要反了,真是越大越野翅膀硬了不是,连我的命令他都敢违抗,以后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做出来的,是不是要骑到我头上来呀!”王允面目狰狞冲着萧母怒骂,嘴里唾沫星子吐到了她身上。
王老夫人见状也跟着说道:“心菩啊!你这孙子也该好好管管,太不成样子了”
说话间,王令月从后院赶了过来,一把推开打板子的家丁,“你们都给我走开,不许动他”
“令月,怎么冒冒失失的你眼里还有没有尊长,这里不是你女儿家该来的地方,快回去”王老夫人呵斥道,
“祖母,你们在做什么?表兄不过是不忍心罢了,你们何必如此”
“混账,你知道些什么大人的事你甭管,还不快回去别在你祖父面前碍眼”
王兴一说更是激起了王令月的不服,她本就不喜王允和王兴更是不理解为什么同样是女人自己的祖母还是会祖父站在一道上,用一些男人制定的条条框框来束缚和荼毒自己的下一代女性,今日更是做出怎么残忍的事情来。
她也怒道:“我不走,你们不就是因为表兄私自违反了你们的计划,没有杀死太子还放了一条生路,所以才恼羞成怒想要惩罚他,你们不就是因为害怕太子殿下一回来,你们让刘休上位的计划落空所以才气急败坏,以惩罚表兄来解心头之恨吗!”
王允被她说得面红耳赤额角的青筋暴起,抬手将茶杯打碎,“放肆,你家家平日里是怎么教你的,尽然对你的长辈出言不逊,我看今日你是不是也要打了”
萧瑜拉扯着王令月的衣裙虚弱的跟她说:“令月,不要跟你祖父争吵回去吧!”
可她没有注意到仍是跟王允杠,“这又于我家家何干,明明是你们做错了做的不对,所以我才来阻止却反倒说我目无尊长”
“干涉长辈议事难道不是目无尊长吗?”
“令月从不觉得这是目无尊长,是祖父你们放不下架子,令月自小便学习儒家经典夫子教我何为正何为恶,如今祖父令表兄谋害太子不成便将怒火转至表兄身上,对他实以廷杖之刑是为不正,令月见此不正前来制止何错之有,祖父祖母张口闭口就是目无尊长说我是个女儿家不该掺和,岂不坐实了你们仗着族中家长的权利乱施刑罚”
王允被她说的气急败坏更是咬牙切齿用颤抖的手指着她,“你这个不肖子孙.......”
王老夫人赶忙上前给他顺着气,对着王兴骂道:“你看看你的女儿海氏是怎么教的,回去告诉海氏让她好好管管她,别跑出来到处乱窜”
“我家家从未教坏我,是祖父祖母坐在着高位太久了,一旦有人忤逆使其不顺心便恨不得报复回去,依我看祖父祖母是年纪越大越是小孩子心性了”
王允看着王令月一时气急攻心,一口老血吐了出来吓得王老夫人和王兴是大惊失色,“快快,那我的贴子进宫请御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