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气道:“傻孩子,你以后要住在皇宫里,不管是皇后还是我们这些臣子都是要在他手底下讨生活,阿翁这是在教你如何为人处世,我也是想让你在宫里好过一些啊!”
对于黎帆说的这些她心里还是有些疙瘩在里面,一则是她无法忘记他逼死刘瑾那天的画面,二则是她心气高在感情方面她从来不会向对方低头,昨天迫不得已让步一次已经是自己的极限了,再者她又不喜欢萧瑜更没有必要这样做
她固执道:“不好过就不好过,我还巴不得他冷落我谁愿意跟他过啊,是他自己恬不知耻,世间那么多好姑娘非是要选一个不爱他的,自讨苦吃也怨不得我”
“你,唉!我说不过你,以后自己看着办吧”
黎歌气急眼眶湿润冲着黎帆大声道:“本来就是嘛,为什么跟萧无衣在一起我就要做先让步的那一个,要是若生还在他绝对不会让我吃亏,我才不要去讨好他”
话落黎歌就一边擦着眼泪转身走开,身后跟着好几个宦官宫女她直接吩咐道:“都不许跟过来”
黎帆手停在半空中向走远的黎歌喊道:“文殊奴,文殊奴......”
兰叶走到他面前说:“家主,咱们姑娘好不容易才回趟家,你干嘛说这些激她呀!”
这一刻黎帆已经后悔刚才说出口的话,“我这不是怕她以后不好过吗,她和陛下要成亲的事已经昭告全天下了板上钉钉的事,我何尝不知道这是陛下自己让传出去的,她要是不跟他吵,咱服个软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
兰叶劝道:“那家主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呀,您得找个合适的机会含蓄委婉的跟姑娘讲,那说不定还能听进去一点,您看现在说几句就发怒了,那她以后还回来看你?”
黎帆无话可说只得唉声叹气道:“那我去哄哄她,唉!这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事啊”
黎歌一路哭着跑回海棠阁,她扶着栏杆走上楼,来到自己的梳妆台前打开抽屉,里边放着当初刘瑾送给她的象牙雕海棠花簪,她一直放在这里不敢轻易戴出来,如今这也是他唯一留给自己的念想
黎歌紧紧的握着它躺在床上痛哭流涕,此刻的她想着要是现在死了算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她太过于想念,不禁抬起自己的手腕看着手上的一根清晰的静脉血管又摸了摸脖子上跳动的颈动脉,她看着手上的花簪脑海产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是不是我死了就可以和若生相见了”
她正躺着望着床顶摸着自己的脖子,拿着花簪的手有些颤抖的对准脖颈,心里想:“不要再坐等着日子到生命的尽头了,就这样结束吧!”
她闭上眼准备自我了解
“文殊奴,你在上面吗?阿翁可上来了”
她猛得睁开眼回过神来,听着黎帆走上楼梯的脚步声,她慌乱的起身眼看黎帆走上来,黎帆见到她忙陪笑脸,抓着她的手说:“歌儿,刚才是阿翁一时心急了,我也是关心过头没顾及歌儿的感受,阿翁向你赔个不是,咱不生气了好不好?”
黎歌俯视盯着黎帆的脸,一股难以言说的酸痛感袭来,半晌她无奈苦笑说:“我没生你的气,我只是在生我自己的气而已”
黎帆看见她手上拿着花簪好奇问:“你手上拿着的是谁给你的?”
她找了个借口敷衍道:“我自己逛街买的,一直放在这里没戴,无意间看到的”
黎帆没有多问只是点点头,“我让阿芳做了你爱吃的截饼跟我一起去吃吧!”
他说着就要拉她走,黎歌制止道:“等等阿翁,你先去吧,我还有东西要收拾等会再过去”
“也好,那我先去了”
黎帆松开黎歌的手独自一个人走下去,她环顾四周又低眼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只能心下哀叹把它放到梳妆台桌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在黎帆那里一直待到傍晚,陪着他用过晚膳后就自己提着灯笼沿着石子路回海棠阁,如今正值春季院子里的海棠花开,加之今晚月亮出奇的明亮,她打着灯笼都能看见满树的花朵
“咻”的一声,黎歌听见响动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一转身就看见自己的门上射中一支箭
她走上去把箭拔下看见里边插着信纸,她取下打开借着灯光看清了里边的字:
[师妹,见字如面,这几日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必须要让你知道,事关表兄在这纸上也难以一句概全,如今我们沦落到南边苟延残喘的活着,我冒着危险就是想把这件事告知与你,如若师妹还念着往日的情分,明日子时到万春门那里有人会来接应你,届时我们在城郊外碰面说吧!韩江]
黎歌抬头望了望周围赶紧把信纸放进灯笼里烧了,推开门走进屋内心里莫名一跳一跳的,若生死后韩江就逃到了南边,邓为是死士刘瑾一死他们没有了主人自然而然就跟着一起自尽了,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他一个人跑到建邺来做什么
黎歌越想越不明白,可是事关刘瑾她又不得不去,她走上楼梯点了一盏灯,走到外边望着建康宫的方向,隐隐约约看见那边飘着数盏孔明灯
一个接着一个的飘上夜空来到宫外,这壮观的场景让她深受震撼,抬眼望着看见灯展的糊纸上写着
[睡了吗?]
[对不起!!!] 画上了认错图案
[想念你]
[别太晚睡注意保暖]
[等你回来]每一盏灯上面都写了问候,黎歌看着萧瑜对自己的用心,虽然不是每一盏她都能看到,但是多了她一定就能够看到
黎歌抿着唇鼻尖酸涩,为了她不惜点燃数盏明灯,这是萧瑜独给她的浪漫,只为告诉她:“我在无声的爱着你,请你回头看我一眼”
她对萧瑜的感情一直都在逃避,这一次她试着感受着这份深刻的爱意,最后她走进屋子关上门靠在门边仰头呼吸
双手抱着自己滑落蹲坐在地上哑声痛哭,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好难,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就用尽了所有热情,她已经没有勇气去试着再爱一次,心就像被人锤了无数次般,捂着心口疼痛难忍
清晨用了早膳,黎歌便告别父亲坐上了回宫的凤架,路上她问寒花,“萧瑜今天是休沐还是去上朝了?”
她回道:“今日陛下上朝去了,这个时辰恐怕还在议事”
“那就好,我可不想一大清早就看见他,想到他散播出去的谣言心里就来气”
“......”
主仆二人回到崇政殿就看见小内官福禄站在门口,见到主子他一点都不敢耽误向黎歌走来,“娘娘,您可算回来了,昨儿个您不在陛下还老念叨着您睡不着,可把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忙得够呛”
黎歌看着他眼睛黑了一圈,这萧瑜还真是会折磨人,“你下去睡会吧!”
“这哪行啊!我要走了可就没人在这管着了,况且关内侯夫人还在里边等着陛下来呢,我得随时伺候着”
黎歌疑惑问:“关内侯夫人?”
“就是陛下的堂姑母祖辈阿兄那一支的,这位罗萧氏老早就没了丈夫,自己一个人干农活独自养大了两个孩子,靠着陛下这一支救济着勉强过活,要说这妇人也有点本事,她丈夫都去世那么久了也没干出过什么功绩,眼见陛下登基便巴巴的敲宫门面圣,见了陛下就要求这要求那的什么都想要,关内侯这个爵位还是她在陛下面前撒播打滚求来的,这不,现在又来找事了”
福禄说的极其小声,黎歌二人听着八卦很是好奇她是怎么跟萧瑜撒泼打滚的,自己好说歹说他都未必听,临到自己家的穷亲戚撒个泼就什么都有了
“没事,你下去睡会吧!这不是还有其他人吗,要是高安罚你就说是我吩咐的”
“那奴才就谢过娘娘了”
福禄一走黎歌想着回偏殿,才不过迈出一步就听到里边的人走出来大骂:“你们这些没眼力见的东西,俺都在里边坐了快一个时辰了也不见你们送杯水给俺喝”
言毕,两个人就四目相望,黎歌与寒花面面相觑,罗萧氏指着她道:“你是谁?”
黎歌见走不了了便硬着头皮笑脸迎上去:“想必这位就是关内侯夫人吧,陛下上朝去了顾不过来,有话咱们进去说罢!”
“你是什么人?”她一双褶皱的三角眼打量着黎歌
寒花鄙夷道:“这位便是未来的中宫皇后”
话一出罗萧氏的脸就直接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开始谄媚起来,“哎呀!原来您就是皇后娘娘,哎哟哟,啧啧啧,果然好相貌,我家瑜儿娶了你真真是好福气”
罗萧氏围着黎歌打转,笑得露出了她那一口烂牙,黎歌尴尬不已,问:“夫人这是在等陛下吧?”
罗萧氏点头,“是呀!”
“陛下这个时辰还没下朝,您有什么事不妨跟我说,完了我给你转告他,您看成不成?”
她还是傻愣愣的点头说:“行,行啊!”
“那就进去坐吧!寒花,去给夫人上杯茶水再准备些糕点过来”
寒花极不情愿的应下,黎歌带着她来到会客的前殿,想着她是长辈就先让着她坐,“夫人请坐吧!”
“诶好”
她比黎歌矮了三个头,这椅子又高她是后背靠着椅子跳上去又挪了挪身子才坐好,黎歌隔着桌坐下先开口问:“这次夫人来不知找陛下何事啊?”
“啊!是这样的,俺有个侄女至今尚未婚配,原想着给她选个好一点的郎婿,这高一点的门户人家看不上,低一点的嘛俺又觉得委屈了她,俺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嘛,要不皇后娘娘开开恩,就让阿瑜纳了她吧!”
要是嘴里有东西黎歌可得吐出来,这说的令她震惊不已想笑又不敢笑太大声,着实是有点为难她了,“这后宫里的事也不是我管啊!”
罗萧氏听后激动道:“您是皇后娘娘这后宫里的事怎么就不归你管了呢?”
“这封妃之事甚大,可以问一下您这侄女今年贵庚啊?”
“不小了,已经十四了”
黎歌眉间紧拧,怀疑自己听错了再问:“多少?”
“十四啊!”
她用手掐着自己的大腿尽量不要让自己失了仪态,回绝道:“那不行,这还没及笄呢太小了,且让她在家里养几年吧!”
“这哪里小了,俺们那边这岁数的都已经当娘了耶”
黎歌笑容一僵百般无奈,说:“她确实是太小了,恕我恕难从命,待会陛下回来您找他去说罢,这个我做不了主”
见黎歌死活都不肯她开始言语讽刺,“皇后娘娘莫不是嫉妒陛下纳妃吧,这上到高门大户下到寒门子弟哪个家里没个妾室,皇后娘娘既然已经嫁进了俺们萧家就应该恪守妇道,做个贤惠端庄的好皇后才是”
“我没嫁进你们萧家,我也不是皇后,我还没过门呢!”
“刚才那个姑娘不说你是皇后吗?”
“她说的是未来的中宫皇后”
“那没错呀!就是皇后啊!你明明就是还非得说自己不是”
“我,唉!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吧!”黎歌只喊心累,暗道:“我解释的那么清楚你就只给我听清楚了后面皇后两个字”
她已经摆明了态度,罗萧氏却一直忽视不依不饶没完没了,“要是皇后觉得俺那侄女小,可以先纳进来养几年嘛,你这般不肯莫不是看不上俺们家?”
黎歌很认真的向她否决:“没有的事,您是陛下的堂姑母是长辈我没有嫌弃您的意思,但是您的要求确实是有点难办,这要是再大点哪怕是一个三十岁都还未嫁出去的姑娘我都不会说一个不字,可是您这侄女她都没长开呀,你把她送进宫里这不是把她的一生都葬送在这里了吗?”
罗萧氏欲言却看见萧瑜回来,他早已经在门外听见,见差不多了才进门,“皇后说的是,姑母那侄女确实是太小了,不太合适进宫”
黎歌望着萧瑜感念他终于回来了,萧瑜走到她身边站着,说:“若姑母是为了这件事,请恕无衣难以遵从”
罗萧氏看着他二人,不理解道:“你是陛下,怎得事事都要听你媳妇的话?”
黎歌想要纠正过来,萧瑜率先答道:“后宫的事本来就是皇后说了算,她不让我也只能听从,况且日后我也不打算扩充后宫,孤的身边就只有皇后一人”
黎歌咬着唇脸黑了一圈,萧瑜一句话就堵得罗萧氏无话可说,“这,这.....”
为了防止她再次撒泼打滚,萧瑜没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我知道姑母来了,前几日蜀地上贡了几段蜀锦,我让人准备了两段送给姑母就让高安领你下去拿吧!”
一听陛下又赏赐了东西,她就不在继续纠缠下去脸刷的一下喜笑颜开向他谢恩,“夫人,随奴才过去拿吧!”高安领会到萧瑜的意思上前道
“诶好!”
送走了罗萧氏,黎歌脸拉的老长,想到她说的那些话萧瑜恐怕已经在门口听见了肯定在偷着乐,
萧瑜目光移向她问:“昨天回了趟家这下总算高兴了吧!”
“高兴,很高兴”她没什么好讲的,萧瑜捕捉到她心里的情绪,说:“姑母她就是这样的,在地里干活了大半辈子,早早就没了丈夫自己拉扯两个孩子不容易,要是你不喜欢她以后我就让她别进宫来了”
“我没有不喜欢她,大家都想过得好点嘛,你现在是皇帝所有人都得在你手底下讨生活,她想着巴结你也没什么错,无衣,我向你讨个恩典吧!”
萧瑜眉头一挑问:“什么恩典?”
“说到男女婚嫁年龄,我朝律法是女子过十五而不嫁者,家人坐之,我觉得这样不太好,你能不能改成女子必要年满十八后方可许人婚配,就算嫁不出其家人也不必受到连累”
萧瑜两手交叉不解问:“嘶!为什么非是要到十八?”
“因为十八岁之前的女儿家都还没有长开呀,这个时期的她们正值花季,早早就嫁为人妇生儿育女将她们的一生葬送在四方宅院里很不应该,我希望天下的女儿家都可以不受束缚,做自己想做的事,喜欢自己想喜欢的人,像鲜花一样自由而美丽的绽放”
黎歌摇晃着他胳膊柔柔笑道:“好不好吗?”
萧瑜还是第一次看见黎歌对自己撒娇,一时间有点不适应,嘴里重复着她最后一句话:“像鲜花一样自由而美丽的绽放,这个律法确实是需要修改了,就依从你的话让全天下的女儿家都能过不被束缚,活成她们想成为的模样,不过你今天是怎么了?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是不是你阿翁对你说了些什么?”
黎歌懵懵的眼神里泛着傻气,否定道:“没有啊!我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吗?”
萧瑜脸上浮现出浅浅笑意,“没有吗?平日里不拌几句嘴,我这还有点不太习惯”
黎歌抽开手脸色一变说:“你是非要跟我一天吵个十七八回才满意是吧,我看你是皮痒了”
萧瑜心道:“她总算变回来了”
黎歌想起前日的事,正好他在就恼火的掐了他的胳膊,“嗷,嘶!你这是干什么呀?”
“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为什么散播谣言给我平白无故的扣上一个善妒的名声”
“那谁让你把奏折给撕了呢,你不撕不就不会有了吗”萧瑜摊开手装作无辜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