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见到世面了,孟知尧托腮:“还有天气预报呢?厉害。”
改天走个后门,让瞿万里带她到现场见识见识。
回家后她继续干研磨矿石的大业。
目前手里的这一袋磨刀石碎料,孟知尧打算全部捣碎成粉末,可是它们的硬度很高,破碎的方式用震动最好。
于是孟知尧决定用魔法打败魔法,第二天她就又改了一把弓钻,取下钻头后,用松脂粘上一块比较大块的磨刀石,用弓钻的旋转和因动不平衡产生的位移震动撞击石臼里的碎石。
第一把破碎作业维持了十秒钟,孟知尧耳鸣手麻,连牙根都在发酸。
好在效果出来了,同样,石臼也被磨光了一些,粉末混在昌州石颗粒里。
但是弓钻能摇出来的震动冲击,远远达不到孟知尧想要的颗粒大小,她带着磨石碎料下山,走进了滋滋声不绝于耳的炭窑厂里,直奔圆锯机床。
在动不平衡无法严格消除的简陋条件下,它导致的震动怎么不算一种机械能?
利用起来,不要浪费了。
孟知尧找了个轴,她接换一段齿轮就像接一段电线一样简单,把装有昌州石颗粒的木头瓶子放在机床上,再把已经磨碎了不少的搅拌头从弓钻上取下来,接到齿轮轴上。
滋滋滋——
这一次,圆锯机床工作时伴随了一道新的声音。
咕呜呜——
“里正,又搞什么新机械啦?”村民问。
孟知尧也在摸索中:“我还不知道能不能行,等搞出来再给你们瞧了。”
村民:“行啊!我们等着咯。”
他们现在干劲十足,因为新的机器让他们看到了新的可能。
就像严寒的隆冬过去后,第一次晒到春天的暖阳一样。
又活过来了。
“谁能想到现在两个人半天可以锯那么多木材?”他们都争先恐后和孟知尧倾诉,“感觉自己太厉害了,我回去和女儿说,她还不信呢!”
“我家都做好起早贪黑吃苦的准备了,现在哪怕是调快了三次工期,都比原计划的工时要短。”
“只不过他们打路基的就不行了,还是老样子。”
“但是我们这里不需要那么多人了,打路基队现在是最多人的,也快了很多啦!”
“人那么多,两个月保准完工!”
初步研磨的昌州石颗粒直径差距不大,可以用于粗磨。
孟知尧找来陈二叔,他们初筛石料,得到颗粒均匀的粉末后,用水扑湿到做松糕一样的状态,又用圆形竹篾定型,上石磨,边滚压边加入松脂,制成一二毫米薄厚的光碟形状。
有陈二叔的手艺支撑,砂轮的几何误差非常小,至少低转速下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新的、粗糙的砂轮切割机,诞生了。
孟二叔用来试磨削了一把淬火锯子,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脱胎换骨。”
现在,锯片的生产速度也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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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卡片1
京畿地水稻为一年两熟,松河村水稻在秧苗分蘖末期开始排水晒田8天左右,才能保证根系足够强壮,提高抗倒伏能力。
★小卡片2
金刚石的莫氏硬度10,陶瓷硬度跨度很大5.5—9,刚玉莫氏硬度9,普通玻璃6.5。
★小卡片3
昌州石(私设):硬度接近9。金刚石>刚玉>昌州石>陶瓷(7)>普通玻璃
★作话
没有的知识和私设又增加了_(。v 。)_
第23章 里正的官话最标准
瞿万里说的没错,还没有到二月底,就有官员前来村里通知育秧准备事宜。
官府有优秀收成历史,农耕事务上在京畿地的信誉度非常高,他们说要怎么做,松河村里的人都非常配合。
三月初,农耕彻底忙活起来,有大型机械在场,修路工程也没有因此出现大减速。
院里的李子树满头云白,风一吹,墙里墙外如雪飞洒。
孟知尧从陈大娘家里收来一个废弃的水压井装置破烂,复刻了一个全木制的,她不用来抽水,而是利用杠杆和活塞完成压制工艺。
脚边有满满一盆草木灰,桌上放了许多编织细腻的麻布和土黄色草纸,还有一个模子。
草木灰吸水性强还能杀菌,草纸有稻草秸秆等制成,吸水性也很强,孟知尧要给她的姨妈期减负。
第一步是压缩草木灰的空间体积,第二步是调整草木灰和草纸的比例,再能保证杀菌的卫生基础上,尽可能增加吸水性最强的草纸占比。
月事带已经有过许多次的改版,二楼书阁有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专门记录了这个历史改进过程,现在的月事带种类很多,常用可拆卸式,把草木灰纸袋固定在又宽又长的底托上,吸满血之前替换下来,不会让底托沾染血污。
还有前期常用的月事裤、月事裙,这些消耗布匹更多,属于有条件才能用了。
孟知尧很轻易就能接受月事带,甚至觉得和现代的安睡裤只差在工艺和材料上,草木灰看着脏,实际上比她脸还干净。
其实,可怕的是社会上共识的月经羞耻或者说月经忌讳,群体意识的屏蔽罩,让更先进、更方便、更卫生的月事带得不到好的传播。
小黄狗今天有空上山,站在门外探头探脑找人。
孟知尧:“瞿万里不在。”
“昂!”
孟知尧:“他回家啦。”
小黄狗没看到朋友,犹豫着跑开。
等孟知尧选出了目前为止的最佳配比后,松河村开始插秧了。
种在地里的青麻有手掌那么高,山里的松树绿色更新,也有去年迟长的青麻遍野,引人采收。
如今修路种田事事忙,大家也做好了分工,力气大的去搬砖、打路基,腿脚受伤的、力气小一些的,就去切木头,个子矮的进窑里烧火……
还有陈二叔,收了两个衙门来的小吏当学徒,在炭窑里帮忙淬火,和加工圆锯片。
因为松河村有大机器,还有很多新手艺,陈二叔又放过话,这些本是祖师爷赏给他们里正的饭碗,但里正不在乎这些,但学徒们既然是吃官家饭的,就得在这上头给些好处。
此后,不止是东华县工曹吏安排了人来,连隔壁几个县也想分几个名额。
两个厂的原材料都快不用花钱,泥、铁、木材,几乎都有人买单。
现在大机器一个顶六个,还有人下地回来无事可做,都上山收野生青麻去了。
小孩都在学堂念书启蒙,教书先生没有固定的,但都是老家伙,他们不教科举考试的东西,孩子们能读书识字就算毕业了。
孟知尧从砖厂出来后,闲逛到学堂看过一眼:“识字用的什么书啊?”
她想看看是不是《三字经》一类,检验一下自己在古代的读书水平算哪一层。
“里正,这本是识字的。”孟六爷缓缓翻出柜里的一册旧书,送到孟知尧眼前。
看着手里的《军规》,作者孟冼,孟知尧陷入了沉默。
“想当年,孟家军里也是许多不识字的汉子,军规就得写得简单易懂,字也不能太晦涩,这本《军规》可都是精华,还能当歌儿唱呢!”他不觉得自己在做什么危险发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将士的孩子,也得会打仗,且不说里正以后要起事的话,那——不和游泳一样简单嘛,跳下去就有了。”
孟知尧郑重其事:“我不造反。”
“当个不管事的里正挺好。”她又说。
孟六爷叹惋,百无聊赖地翻玩掌中书页,只字不曾入眼:“是咯,听我爹说过,自打瞿帅入主陈地,那一辈的老人就知道了,天下风云旋涡,虽,王旗相继,皆非吾主。不如龟缩老巢,蹭他大越一份安宁,保佑孟陈血脉,如松河陈水。”
孟知尧问:“一百年前瞿帅还没起兵,这里还是无主之地。听说我们的另一支族人离开松河村,到外头逐鹿了,他们现在还在吗?”
“不在了。”六爷没细说。
学堂里空荡荡的,课桌干干净净,孟六奶奶倚在门边,中气十足:“老六!下学那么久了还不过来!快点!”
孟知尧:“干嘛去?”
“剥青麻,”孟六爷摸摸孟知尧的头,“里正来不来?”
“嗯!”孟知尧跟着老夫妻去了她家河对面的山上人家里。
剥麻的人都聚在一起,有说有笑,青麻都是野生的,松河村气候适宜,一年四季都有,冬天少一些,春天来了,见风就长,今天收了一批,明天又有新的窜得老高。
孟六家的小孙女孟嚣,今年正八岁,书包都没有放,跑到大家围聚的地坪中央又唱又跳。
“《征南河》听过嘛?”孟嚣手舞足蹈地问爹娘伯婶。
大家纷纷说:“这谁没听过!我们陈地的老歌儿了!”
“这调儿唱的是我太奶打仗那段,我家都可爱听了。”
松河村如今最高辈分的太奶也来了,乐呵呵听着,她也和周围小辈说:“我爷爷,是孟帅麾下一员悍将,南河一战,用一条臂膀,换来三名敌将人头。”
别看太奶如今九十高寿,在她家里面可是老幺呢,只有她还能说有爷爷辈的打过南河战场。
孟嚣好高兴:“那我给你们唱这个啊!”
“那么长,你捡一段来,别一天到晚嗷嗷那嫩嗓子,当心跟青麻似的劈咯。”孟六奶奶一面念叨,一面找来凳子,“里正,坐!”
“那我就唱剥青麻那段,给大伙儿应应景!”孟嚣清清嗓子,黄鹂鸟鸣般的歌声在高阔山野中飞旋。
『好晴天,在门口剥麻等来』
『娘出远门有交待』
『孟公过南河,要征麻,六百担』
『织麻衣,编麻袋,麻绳套弓钻,麻鞋过山关』
……
陈地二百年歌谣传唱至今,口音已经有了明显的差别。
“好几个字是古音了,学得挺像样,”孟六爷坐在孟知尧旁边,慈祥地望着唱歌的孙女,“差不多隔代了,口音都会有一点听不太懂的地方,尤其是京畿地,‘人来人往’,更迭频频。”
奶奶接道:“打仗嘛,军队里口音本来就杂,现在我们说的松河村话,和嚣嚣说的话,也不一样了。”
“她去年在东华县码头玩,回来说了三天的南腔北调,”孟六爷随口一提,“官话学得也可以,但是我觉得,里正的官话最标准,和小皇帝一模一样。”
孟知尧心上漏了一拍,是“做鬼心虚”了。
四月,路基夯了四分之三,青砖从两头开始铺设,这活儿是最累最磨人的,请人来帮工,也会贵一些。
织了麻布,还剩一点麻丝用来搓麻绳夯土,两人向外一拉,夯锤凌空,再放松,夯锤落下来。
咚!
两人的重锤,就是比单人夯锤砸得更快。
松河村的路基已经全部完工,要开始下砖了。
齐闰月的药田长出了苗苗,一派生机勃勃。
齐府家丁找到她家门口:“大姑娘,老爷病了!”
“什么?”齐闰月丢了手里的葫芦瓢,抓紧了篱笆,“他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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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就是一个吉祥物
“微臣齐俢参见陛下、三位大人。”
今天是京兆尹述职的日子,阳和大殿上,瞿万里下座三位宰相。
赵滁是他的老师,最先开口:“花嫁坊的案子已经结案,事关人员处理上,还需再议,关于六名偷渡过来的南陈女妓,暂时收押,不放归南陈。”
齐俢一愣:“……是。”
赵滁:“那名老鸨还有其他同伙,她供出来的一个人名,同王将军军机中提到过的一位当地向导重名,还需要林大人那边核实一下。”
“!!”案件升级了,齐俢倒吸一口凉气,“那涉及嫖妓的六位官吏?”
赵滁终于放过他了:“就按你的批令办,在京畿地寻一处合适的苦差服役地,就近解决算了。”
王至持说:“最近人手紧缺,能不流放的罪犯,都就近找个地方消化了吧。”
“东华县不是正在修路么?让他们去修。”瞿万里最近去过几趟松河村,对基层的了解仅限于此,第一时间只能想到老伙计家。
他一个皇帝坐在这不说话,又觉得有些尴尬,便随便提了个意见,也不需要他们采纳,重在参与吧。
可是齐俢不这样想,果然又是与松河村有关,他的心沉底了,孟家军后人盘踞之地,也是深水一潭,烦恼女儿怎么就在五百个村里选了这么一个……
三位宰相都没有说什么,便是默认了,齐俢只好领命:“是,陛下。”
齐俢离开了皇宫,和身边的书令史道:“你去齐府告诉管家,本官不慎患病,多日不愈,让他去松河村请大姑娘回府。”
……
孟知尧一个上午只做了几个如意的替芯,她想着齐闰月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见过的世面比她多,可能会有更好的意见供她改进,便下山找她。
“闰月?”孟知尧站在篱笆外,“齐闰月!”
小二哥听着她的声音,从对面冒出一个头来:“姐,闰月姐的爹生重病了,她刚回家。”
“生病?知道了。”孟知尧在原著的前期剧情中就没有遇到过女主爹生病的剧情,难道是因为她的介入产生的蝴蝶效应?
孟知尧返回家,看见从后院翻墙出来的瞿万里,走了上去。
“我没进你家,我直接从矿井旁边翻出来的!”瞿万里以为她是来问罪的。
没成想孟知尧会问他:“齐闰月的爹生重病了吗?”
“齐闰月的爹?”瞿万里转过弯来,“京兆尹齐俢?”
孟知尧:“嗯。”
“没有啊,今天他还进宫述职了,没看出来他生病了。”瞿万里活在一群老狐狸中间,也算经验丰富,“他可能是想让齐闰月避嫌吧,怕松河村以后出事,牵连到齐闰月。”
孟知尧不懂,但不爽:“我们村会出什么事?我们村本本分分,凭什么出事?”
“好好好,是是是。”瞿万里点头如小鸡啄米,“你就当齐大人爱女心切吧,他是地方长官,对孟家军背景有所忌惮是人之常情。”
“也就我不怕,”瞿万里非常乐观,“因为我怕也没有用。”
孟知尧同意瞿万里进院子,瞿万里跟在她身后,说起来意:“我已经试完了,最多只能有五个传送门,按顺序定下的第六个私库往后都是普通私库。”
“凭什么你能有五个,我只有一个?”孟知尧靠在椅背。
“因为物以稀为贵呀,”瞿万里张开怀抱,“我的五个传送门,都只能连接矿井,拱卫你!”
孟知尧听了直摇头,她对数量更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