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季圳然想起从那晚猫出现之后，他和池蕴都没见过。阮舒瑗说让她回家睡觉，她都不回701。
难道是......？
抱着蓦然清晰的想法，季圳然快速编辑了一长段字，却又在思虑后，果断删成一行。
他问：[池蕴，多出来的一万是你给我的抚慰金么？]
池蕴：[？]
季圳然：[毕竟你吃醋完擅长的冷暴力，已经对付我整整一周。]
池蕴：[.......]
季圳然：[我很难过。]
望周知。
池蕴直接回了他一条语音，冷酷的，无情的：“那睡觉吧你——”
她寡淡道：“脆弱的敏感房东。”
“......”
-
池蕴最近不仅火气大，脾气也没之前那么温和了。
起码从她班味十足的气场上就一览无余。
最近科室新进了三个新人。
有刚毕业的，也有新挖来的实力。
但怎么说，池蕴的专业性还是难匹敌的。
整个科室，论发展、论竞争力，都是池蕴首选。还没升职纯粹是领导那边还没拍板。
这次的带新人似乎也是领导对池蕴综合性的考验。
按理带教是一人一个，但除了实力派，另外两个男生全配给池蕴了。
池蕴瞬间成了科室最最最最最忙的人。
工作量更增，还以为她会间歇抱怨什么的，没想池蕴不仅一句没说，带新人的时候还格外严格地将自身的班味扩散、蔓延出去。
两个新人，哪个不是眉目清秀的帅哥，一个腼腆，一个大方。
偏偏在池蕴手下，不出一周，连人带气质都变了，不复刚进科室时的明朗。
两个人，一个聂韩舟，一个周井沅。
聂韩舟是内敛、安静的性格，大家都喊他“舟舟”，自我介绍时候就说的。
但池蕴向来疏淡，带教时照常连名带姓：聂韩舟，过来。
周井沅是阳光、开朗的性格，特别讨女生喜欢的快乐小狗感觉，明朗净澈的一笑少年气就惹人注目，悸动。
都传外科新来的初恋杀手。
偏偏大家都亲昵喊的“小井”，落在池蕴嘴里，也成了没有温度的：周井沅，过来。
年前最后一个礼拜，某天上班，中午吃饭。
池蕴不在，棠凇八卦地拉这两个小奶狗一起吃饭。
吃到一半，饶有兴致地托下巴看着他俩，眨眨眼睛，笑：“师姐悄悄问你们个问题啊，我和池医生，你们更喜欢谁呀？”
聂韩舟被问的有些扭捏。
反倒是周井沅，波澜不惊的，他脸上有礼貌的笑，但说出来的话，淡定笃然的：“我只喜欢池医生。”
棠凇愣了下：“哦？”
当天下班，池蕴就直接辟谣——
谢谢，我不谈姐弟恋。
第32章
周井沅明明原话只有：我只喜欢池医生。
换到棠凇的传话：“完啦！池医生！你徒弟说他最喜欢你！他要追你诶！”
池蕴：“......”
听到这话的池蕴这会儿正挑灯夜战,在做最后的手术细节整理。她抬头，难言的神情，第一句：“你是手术又全都结束了？”
手术全结束才会这么没心思的闲,成天关注些没用的八卦。
棠凇敌不过池蕴的气场,撇撇嘴，无辜道：“我这纯粹关心你呀,我和你站在一边的。”
“现在站队都能放嘴上讲了？”池蕴提醒她小心说话。
棠凇眯眼笑了下,没心眼儿地说：“是呀是呀，有个万人迷敬业好同事,谁不喜欢呢。”
“话说,你怎么看小周医生啊？我觉得他挺帅的，小狗天菜？”
“......”池蕴头疼，“没兴趣。”
棠凇问她：“那这样的弟弟款你吃不？我感觉阮媛医生那边倒是挺感兴趣的，你要不下手估计她就冲了。”
“......”池蕴根本没心思聊这些,“随她。”
甚至为了一了百了，她还抬起手,手掌对她,下通牒说：“还有,谢谢,我不谈姐弟恋。”
-
“什么？她说她不谈姐弟恋？！”
听到这话的阮舒瑗都懵了,她这会儿正好下了班被秦苏宸拉去和他朋友们吃饭。说是吃饭,其实就是带女朋友见见。每年的习惯,过年前聚餐吃一顿。
今天,有女朋友带女朋友，没女朋友的自己带条狗。
是这局上没狗的讽刺都不行。
在场的除了季圳然,其他的谈了，组局的绍翊川瞧着季圳然一个人出现,话不多说，自家狗的绳送他手上。
“兄弟，茫茫寒夜，今晚有修勾陪你。”
牵着狗绳的季圳然：“......”
在场的都是他们大学认识的好兄弟，还有高中认识的。
大家后来都玩在一起，十几个人的小团体。
场上就两个，阮舒瑗认识的。
季圳然，还有个季圳然妹妹的男朋友，祁闻。
季圳然和祁闻很小就认识。
今晚林纾清也跟着祁闻一起来了。
全程，从阮舒瑗抵达到坐下，林纾清的手都被祁闻紧紧牵着，生怕会觉得冷。听说林纾清和季圳然是双胞胎兄妹，明明也已二十八，但林纾清丝毫看不出年龄。
女人一身薄绒的白色羽绒服，黑色长裤，浅色的小围巾。
整个人都淡妆，甜甜的，可爱却毫无娇气感。时不时和祁闻的小互动，流露的小俏皮，是宠溺下的温软。
好漂亮。
是和池蕴那种带有攻击感的艳丽不同的美。
一边四个，季圳然当然被安排和林纾清和祁闻坐一起。
但桌子面积有限，明显是林纾清和祁闻的动作，碍到了旁边准备倒茶的季圳然。
“啧”一声，绍翊川家那条狗也真是黏他，非紧挨着他。
季圳然左边是狗，右边是你侬我侬的小情侣，祁闻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高中和他妹早恋的。隔了这么多年，两人怎么还是艳羡旁人的甜蜜？
季圳然是连水都咽不下了。
“啪”的一下，他把水壶放在桌上。
桌上的人被这动静吓一跳。
绍翊川打头懵，“季圳然，提前年夜饭呢，你干嘛，砸场子？”
季圳然纯烦躁，还没说话。旁边的祁闻轻笑，一双锋利淡漠的眼微挑，不咸不淡的，“还能是什么原因啊？”说的慢条斯理，笑意浓浓，“前女友住楼下都多久了，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今天还一个人来吃饭，丢人呗。”
季圳然深呼吸都忍不住要气笑了。
他敛眸，盯着林纾清和祁闻那十指相扣的黏腻样儿，冷冷的，“祁闻，你已经跟我妹结婚了？”
祁闻：“？”
嗤笑出声，表面看上去淡定，却扭头，眉眼一垂，低声在林纾清耳边告状：“宝宝，你看，他又要阻碍我们结婚。”
“......”季圳然真是隔夜饭都要呕出来了。
他筷子一抽，速战速决的样子，“赶紧吃，吃完我走了。”
“别啊。”一边的大学舍友谈骏宁笑着缓和，“难得大家能聚在一起，快过年了，你要不直接把池蕴叫来，反正大家都认识。”
是认识啊。
当年谁没见过和池蕴分手之后，季圳然那短暂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失恋状态？
当年可是池蕴无人不知，谁见了都得喊一声嫂子的程度。
现在这句话一出，季圳然没话儿：“算了。”
“算什么呀？”旁边的林纾清安静到现在，察觉季圳然状态不对，是担心还没成功之前这么吃饭会造成池蕴的负担吗？
她柔声问：“季圳然，池蕴姐现在在忙？”
季圳然回答不上来。
他连和池蕴的联系都断断续续的，看似温泉的出游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但池蕴对他还是最初那样儿，淡淡的，不靠近，也不疏离。
仿佛他就是她普普通通的房东，没什么好躲避的。
最终没去问，季圳然也没发出那条“还在忙？出来吃个饭”的消息。
阮舒瑗只是旁观了一整顿饭，虽说气氛热闹，但季圳然始终乏乏的。他酒量好，是连秦苏宸这种应酬练出的千杯不醉都干不倒的人，今天却像是奇怪。
点的也不是四五十度的酒，偏偏季圳然一杯又一杯，红的，白的，啤的，什么都得来点儿。比起喜欢喝，他更像在瞎喝，非要把自己喝醉。
终于，熬到林纾清临时接到电话，祁闻得送她去一趟季向蕊那儿。
两人前脚刚走，季圳然后脚就冲去洗手间吐了。
林纾清还让他们帮他多顾着点儿季圳然，他状态不对。
这可不，季圳然再从洗手间回来，不管桌上谁，都不让他喝了。
“不是！你是我祖宗吧！”绍翊川等下还准备去唱K第二轮，二场完了还准备了第三场，季圳然这核心人物直接在第一场宣告身退。
绍翊川单手叉腰，无奈的骂人话都说不出来。
盯着无力手臂搭桌上，整个人都蔫蔫靠着，不适闭眼的季圳然，他糟心地碰了下旁边今晚还没开始闹腾的秦苏宸，问：“你知道他家住哪儿？”
秦苏宸当然知道。
但他笑了下，拍开手上的花生米屑，淡淡的，“难不成你还想亲自送他回去啊？”
“不然呢？”绍翊川没懂。
旁边的谈骏宁先他一步说出：“给池蕴打电话啊！多好的机会！这小子盼星星盼月亮的！”
“哦对！”阮舒瑗还补了句，“池蕴在加班，市一院离这里很近。”
季圳然自己手机的电话这不直接打到池蕴手机上？
幸亏这小子手机屏幕常亮。
电话成功打出。
池蕴被输出了一通，没听出那头声音是谁，唯独听到了电话里那句：“季圳然喝醉了，这里是xxx。”
一连串的地址报完，都不等池蕴核实，电话挂断。
池蕴：“......？”
身体远比大脑的反应要快。
“池老师，能帮我看下我刚写的报告——”周井沅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向淡漠云淡风轻的女人，从椅背抽起衣服，边穿边快步出门的间隙，和他说。
“明天再说。”
说完，“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关。
-
今夜必定多舛。
等到池蕴赶到，季圳然看上去已经醉得不省人事。足足十几人位的桌上，只有他一个人靠在那边，其他人都不知所踪。
池蕴刚走近，就能闻到季圳然身上那股很冲的酒味，乱七八糟的味道全都混合，很不好闻。她眉头轻蹙了下，轻晃了下他，“喂，季圳然，醒醒。”
“......”没反应。
池蕴有点儿烦躁，季圳然一米八几的人，比她高还比她撞，她得怎么把他扛回去？
第一想法是找人帮忙。
但现在店里太忙，这样打扰也不好。
放任季圳然这么个有身份的人在这里也不好？
但明知身份，他怎么还会公然喝得这么醉？
池蕴头都大了。
最后选了最省事儿的办法，是她当年去马加革学会的。她刚想扶住他手臂让他靠自己身上，方便架着拖出去时，池蕴的手腕突然被男人抬起的手腕握住。
一把拽下，在自己身边。
池蕴愣住。
而她眼前这个衣着矜贵的男人，像是吐完缓和完稍微有点儿意识了，极重的呼吸，他慢慢坐起身，侧靠在她肩膀上。
当着那些个全都躲在不远处柱子后面看戏的人面，季圳然好像知道什么，又好像纯粹是放任喉结上下轻轻滚动。
璀璨星光下，他嗓音沙哑黯沉地说：
“我好难受......”
“想回家。”
是已经醉到连坐在自己身边的是谁都不知道了是么？
池蕴这一听，怎么再让他靠自己身上，最快速度起身，请人帮忙送他上自己副驾。
停车场那辆季圳然的车池蕴看到了。
本来想帮他喊代驾一起开回去的，但横竖找不到季圳然的车钥匙。
最后只能作罢。
送到停车场，池蕴只能靠自己送他上801。
季圳然这会儿倒像是听话多了，靠着池蕴，沉归沉，但不闹。他人高，电梯上行的途中，池蕴只能一边撑着他，一边让他自己靠在电梯边上。
平时很快的上行，今天却好像格外漫长。
倏然，季圳然的身体晃了下，池蕴没扶稳。
像是她的手滑导致的他踉跄。
季圳然的头随着惯性一低，纤长的绵密眼睫就轻浅地从女人极艳的眉眼扫过，酥酥麻麻的。
“......”
顷刻，落针可闻，只剩彼此微弱呼吸的环境。
池蕴的心极轻地悸了下。
他醉了，她必须冷静。
不能多想。
但就在池蕴有意保持理智，下一瞬间，那种酒味之下，来自于季圳然本身的清冽香，肆意充斥进她的感官。
池蕴一直很喜欢这个味道。
偏偏这一秒，季圳然薄薄的一声呼吸，温热又缱绻。
密密的，她周身的所有都快被这浓烈滚烫的味道铺天盖地笼罩。
池蕴心跳突然变得很快。
以至于，在电梯抵达八楼的刹那，“叮”的一声提醒。
池蕴下意识的着急带动会让身边的男人站不稳。
而始料未及的再次踉跄，季圳然炙热的气息彻底烧过池蕴的脸颊。
这下，不受控制地。
轻轻一下，蜻蜓点水，男人温热的唇轻擦而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