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就这么走到地老天荒。
似乎是从未想过这些,而当这些想法汹涌闯进脑海里,池蕴没忍住,很轻地笑了声,把脑袋埋的更深,快贴上他颈窝。
季圳然被她笑的,也忍不住淡笑:“怎么了?”
池蕴摇摇脑袋,心里洋溢的甜度、幸福感终于远超触碰幸福时不经意还是会有的心酸。但现在,因为有季圳然,池蕴坦然地接受上天给她的这份馈赠。
不再觉得幸福是施舍给她的。
而是想要尽全力去匹配上,这份生命最高的赏赐。
池蕴笑着,淡淡哑哑地说:“很开心。”
短短的三个字,季圳然也笑说:“我也很开心。”
“你开心什么?”池蕴反问他。
季圳然坦诚:“爱的人在身边,难道不是最开心的事情?”
“季圳然。”
“嗯?”
“其实有个秘密,我一直没告诉你。”池蕴像终于鼓起勇气说。
“什么?”
“当年去马加革,不是只有那一个够艰苦能磨砺人,而是只有那片战区,既危险又幸福。所以当医疗小组里每个人指定地点,其他人是被分配,而我是自己提议的,我想去马加革。”她说。
季圳然的脚步一顿。
池蕴柔和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因为你在那里,所以无条件的,我会去。”
季圳然的心悸跳,某种早就植根的想法开始发芽。他往前走的每一步,都越发的有定力,像小时候老院常年的男子汉,长大后,是要为爱人撑起一片天的。
爱是替人遮风挡雨的,而不是带来风雨的。
这一点,季圳然到今年,完整的二十八岁,都时刻铭记着。
快到山顶前的那刻,季圳然突然喊了一声:“蕴蕴。”
“嗯?”池蕴趴在他背上,感受着天边的露白,也明白了他说的“劫后余生,找点儿能庆祝的地方”是什么意思。
北京的第一缕阳光,就是他们劫后余生后最好的鲜活。
从此,他们的生活只有明亮和坦荡。
站上高点的瞬间,凌晨五点十二分,天边的暖黄色光芒下透出一丝火红的光晕。
池蕴靠在季圳然背上,从未如此鸟语花香地,感受着初夏到来的气息。
凛冬,他们重逢。
初夏,他们浓情。
感受着他温暖的声息,池蕴突然眼睛有点儿热。
季圳然很轻地颠了下她,把她背得更紧,彼此心跳相连,火热重奏。
太阳彻底升起的刹那,池蕴能感受到季圳然的脉搏加速,心跳加快。
她自己也不自主地紧张起来,爱意随日光蓬勃浓烈。
“季圳然。”她不禁也轻喊。
他低眸,哑然的嗓音透着淡淡的,幸福的笑:“蕴蕴,就这么下去,好么?”
就这么简单地幸福下去,他想。
定下我的终生,以你为伴。
——陪伴的幸福。
——我都想和你结婚了,怎么办?
第80章
因季圳然的勒令,律师一天没走完全流程,没处理完韩家那帮人的糟心事儿,他就一天不放池蕴自己下班,也不允许她一个人在701睡觉。
典型的霸道强权。
但总归能碰上季圳然要加班,来不及去接她的。
这种时候,池蕴肯定就要回701睡个舒适的大床觉。但特别诡异的,她前晚明明是在701睡的,隔天总会出现在801的床上,身边还有那个口口声声“搂着她才能睡得着”的男人。
次次都真□□着上身紧搂着她,季圳然睡觉都开始依恋有她的味道,和那亲昵的拥抱感。
那晚在山腰,季圳然和她说了出国的事情,一去就会是三年。池蕴其实还好,她虽然在知道之后也会难受,但能自己克制。
她原以为独立的成年人是百分百能坦然接受这种别离,尤其是她这种早就习惯一个人的。但当和季圳然的相处,除了工作外,越来越亲密地,在家随心所欲地不是亲就是搂。
逐渐熟悉到下意识回家就开始找他的习惯。
池蕴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
就算是平时下班去逛超市,看到国外买不到的,池蕴总会不经意地停下,盯着其中一些季圳然嘴上说不爱但每次都会买着吃的零食。
季圳然人已经走到水产区,想买点儿池蕴爱吃的水产,但意识到身后没人,他又折返回去看她。
不远处,超市的灯光明亮。
照在女人纤瘦的身体,正值盛夏,池蕴穿的单薄,简单的一件吊带长裙,罩了件薄纱。飘飘的裙身,走过的人总不禁视线望去。
女人白皙的脸庞,被新烫了卷的黑发微掩。
今天的池蕴化了淡妆,睫毛纤长,眼眸清亮,唇瓣粉嫩。莫名之间,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总有种被幸福滋养出的明媚。
让人艳羡。
季圳然走过去,走到她身边,很熟稔地搂上她腰,嗓音低沉:“在看什么?”
池蕴情绪淡淡的,指着货架上一排,“在想这些好吃的,要怎么带到国外。”
季圳然不以为意地笑了,轻揉她长发,带着宠溺的滋味。
“当然是用行李箱带,到时候我得用两个行李箱呢。”
话里话外都能听出她想表达什么。
季圳然开玩笑说得用两个行李箱,是想让池蕴轻松点儿,但反倒是这句玩笑,不知怎的,触动了池蕴眼鼻喉腔的酸涩。她眼睫轻颤了下,随即闭上眼,再睁开,瞳孔上已经被水雾遮挡。
季圳然这才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弯腰下去看,手帮她去擦眼角的泪光,“怎么了啊?”
“好好,我不开玩笑了。”他无奈,低声,“怎么还哭了?”
池蕴深吸了一口气,抬眼看他,以零食为引,诚实说:“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
她的嗓音微微有点儿哑:“明明以前谁说要不待在我身边了,我都能坦然接受。但你和我说接下来要异地三年,我就忍不住会难过,会舍不得,甚至现在只要不上班,我就想和你待在一起。原来以为这种心情会得到缓解,但现在更严重了。”
池蕴抬起汪汪的双眸,哽咽但也没经大脑地说:“季圳然,你说——”
她摆烂说:“我是不是得什么绝症了?”
“......”季圳然原先还想正经点儿给她开解,但“绝症”一出,他感觉自己可能马上也要表露出绝症了。他坦言,“蕴蕴,你感受下。”
“嗯?”
季圳然百无禁忌地说:“我是不是绝症比你还严重,严重到快死了。”
“......”
这话一出,季圳然当场被池蕴扇了一巴掌,扇在了肩膀上。
池蕴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对视三秒,她转身就走,走的很快,是季圳然追上去都拉不住的程度。
一路追到付款的地方,终于因为人多,季圳然猛地一用力,把池蕴禁锢在自己怀里。她还想抗拒,他干脆锢死她,丁点儿都不再留。
池蕴这下被锁死,燃烧的不虞撞上她原有的理智,她生气的没来由,消气也没预兆。身为医生的敏锐,季圳然的话让她不悦,却也让他无力。
她好像渐渐地,再接受不了他的任何意外。
她想他平平安安,万事顺遂。
私心不想再听到任何丧气话。
池蕴在握紧季圳然手臂衣服时,指尖轻颤了下。
把他拉出结账的排队区域,她问他:“你还有什么想买的么?”
季圳然低头去看她,池蕴想别过脑袋,却被他一下钳住下巴,抬起,只能直视他。
两人眼眸一个深邃,一个迷茫。
季圳然盯着她,安抚的嗓音,缓沉托出:“怎么了?”
池蕴抬眼,认真的,“今天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买。”
沉默了几秒,生怕他不当真,她还特别强调:“过了这个村就真没这个地儿了。”
“......”季圳然忽地被她逗笑,轻轻刮了下她鼻尖,“嗯。”
他一双勾人的眉眼,调着情的,自甘放低身段,低笑说:“老板给买什么?我都要。”
“但能不能再有个友情活动。”
“嗯?”池蕴一时没反应过来,眼前就被男人俯身而下的暗影轻拂笼罩。他的热息裹挟着她,再一次锁住她,用他浓烈的爱意,将她的所有坏情绪都托起。
撑住她所有的低沉。
用他一个人的力量。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声说:“买赠活动,老板付钱,赠我。”
他笑:“今晚,把我也送到老板床上,怎么样?”
池蕴被他说的羞红了脸,想捶他,但手也被他滚烫的胸膛锢住。季圳然紧紧地搂抱住她,他低头想去吻她。
大庭广众,知道她羞赧不敢。
最后,亲吻她鼻尖,作罢。
羞与爱同时挥洒半边天,浪漫纵情。
当晚,真如季圳然说的那样,池蕴走到哪儿,他到哪儿。甚至她上床,他也什么都弄好迅速上床。真像随时随地等着老板的温情那样儿。
池蕴就算有情绪的,也被他闹的无奈了。
她原先侧身背对他睡,但这个姿势,季圳然向来喜欢伸手,一把把她捞进自己怀里,手抱着,脚搭着,把自己整个人都亲昵地考拉一样挂在她身上。
池蕴每次都会被他搂压的吃力。
但今晚,灯关掉,听着耳边男人缓慢的呼吸声,她竟有了种就想这样下去的想法。
久久,到季圳然都快有睡意时,怀里的女人突然出了声。
喊他的:“季圳然。”
“嗯?”季圳然发出的这声都是飘的,能感受到他的困倦。
但池蕴说:“我感觉自己好像有分离焦虑的毛病。”
一句话,季圳然直接清醒。他睁开眼,盯着池蕴的脸庞安静地看了几秒,凑她更近,亲吻了下她软软耳垂,低沉道:“我知道。”
“蕴蕴,”喊着她,他扶着她的手,让她摸上自己那颗滚烫跳动的心脏,“感受到了么?”
“其实我也有,甚至一点儿都不比你少。”
季圳然意识到他刚刚那样装作常态地搂着她直接睡觉的行为,不对的。他该和她好好聊聊,而不是这样不把这件事当作正事儿。
这样会让池蕴在敏感中变得更敏感。
就和曾经她经受过的那些一样。
季圳然闭了闭眼,低叹道:“我知道三年很长,因为我们两个工作的性质,可能见面的机会都会很少,节假日、春节,回来都可能是概率问题,但我——”
季圳然还没说完,池蕴突然转身,抱紧他腰,把自己的脸埋进他怀里,小声地呼吸着,任由自己的声息碰壁他的胸膛。
感受着他的心跳起伏,她抱紧他说:“我不是要你为难,只是觉得这次的机会特别难得,必须要抓紧,事业是特别重要的,特别是我的宝儿的。”
季圳然抱她更紧,“事业是重要,但感情从不比它低,明白么?”
池蕴一顿,从他怀里看他,眼眸微眨,“什么?”
“拼搏事业是人之常情,但不是每个人心里都有后盾的。”季圳然神色温柔,淡道,“我以前觉得,身为男人,必须要有自己的事业,不为他人努力,也要为自己努力。但后来你回到我身边,我才发现,曾经我嘴里那种‘为自己努力’显得多么贫瘠。不是不能为他人努力,而是曾经的我,感情贫瘠到只剩下事业,都找不到那个真实可以为之努力的人。我想为你努力,但怕名不正言不顺。我只能千万次在脑海里模拟着我成功之后,你之后会是怎样的感觉。会不会觉得我比以前更好,更棒了,更值得你多看我一眼,而不是从前那样,我们不明不白地结束。”
能感受到池蕴攥住他的力道在加大。
季圳然却只安抚着抚摸她的脑袋,轻声说:“我知道,当年欠你一个盛大的告白,在一起也是不明不白的你主动,是我曾经的胆怯造就了后来的所有。所以再回到你身边,我强调每一次的仪式感,我要我们的未来每一步都光明正大,坦坦荡荡。”
可季圳然明明心里也清楚,他们曾经的掩藏,不够坦荡,背后的阻力究竟是什么。
从不是他的错,他的问题。
但即便知道,他也要他们现在、未来的所有都无处不在的肆意。
“蕴蕴,不谈家庭,你是我感情上最大的后盾。”季圳然低头,陷入她的颈窝,嗓音平坦,却忍不住轻微的颤抖,“你不知道,能再让你爱我一次,我有多么庆幸......”
正当季圳然还想说什么时,池蕴突然抬起头,手引导着,吻上他的唇,厮磨缠吻,浓情蜜意地主动。
季圳然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但随即便反客为主,他天然地可以占据主导地位,只是一直以来,他都视她为优先。
这一次,池蕴亲手把主导地位送还给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