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舍不得放油炒菜的人,竟然会炸小鱼干,可见是真的很喜欢靳泽。
可惜靳泽只是个假对象。
苏燕婉现在有点担心,老太太要是知道一切都是假,应该会难过吧。
“怎么了?”靳泽见她发呆,问道。
苏燕婉摇了摇头,“没什么,吃饭。”
吃完饭,苏燕婉和靳泽在烧水洗碗,院子外传来一个声音:“秀兰婶子,婉丫头和怀安在吗?”
“大队长来了,快请坐。”柏秀兰一边处理茶叶,一边朝厨房喊道:“婉婉,大队长来了。”
苏燕婉出来,“大队长找我是?”
大队长:“是这样的,我是来找怀安帮忙的。这几天休假,家里小子太调皮,把缝纫机弄坏了,你婶子在家都气坏了,她要制茶走不开,就让我过来请怀安过去帮忙看看。”
“原来是这样。叔,你稍等。”苏燕婉进屋把靳泽叫了出来,和他说了事情。
“没问题,我和大队长过去看看。”
一点半的时候靳泽回来了,苏燕婉在院子里洗衣服。
老家舍不得用洗衣粉,用的都是皂角和草木灰。洗的干净,就是清洗有点废水。
“怎么样?修好了吗?”苏燕婉把脏水倒掉。
“不是多大的问题,弄好了。”靳泽把木桶放进井里,打了一桶水上来,倒进衣服盆里,帮着拧衣服,拧干后递给苏燕婉,“大队长找我过去说点事,和吴城有关。”
和吴城有关?是指齐队长那边?
苏燕婉诧异地抬头看他,靳泽点点头,苏燕婉没多问。
等到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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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柏秀兰和云菱都睡了,苏燕婉蹑手蹑脚地起床穿衣服。
“婉丫头,这么晚了,去哪?”柏秀兰迷迷糊糊地问。
苏燕婉道:“白天喝了太多水,我去上个厕所。”
“把灯带上。”柏秀兰翻个身继续睡了。
苏燕婉拎着灯出去,就看到靳泽收拾妥当,看样子是打算出去,她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夜黑风高的,“你要出去?”
靳泽点点头,“大队长受齐队长嘱托,给我带了信,窃听器听到刘二和春兰的谈话,推测人质应该被藏在娘娘山的东北面一个山洞,能藏十几个人的山洞应该不多,今晚我去探探虚实。”
若是消息确认无误,后续就可以采取行动了。
苏燕婉上完厕所回到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夜晚的山林不比白天,地形复杂,危险了许多,不仅要防备赵茂文的人,还要小心随时可能冒出来的野兽。
就算靳泽身手再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希望他早去早回,有所收获。
算了,不想了,明天一早还要去杨梅林,还是早点睡。
天刚蒙蒙亮,柏秀兰就起床了。云菱小丫头还没睡过,往苏燕婉怀里钻,苏燕婉打了个哈欠,给她盖好被子,也跟着起来了。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还早着呢?”柏秀兰看着她略显疲惫的脸道。
“不了,睡不着。”昨晚虽然迷迷糊糊睡着了,但一直没睡醒,半夜老是做梦,不是梦到被杀前的景象,就是梦到靳泽一身血的回来,根本睡不好,还不如早点起床。
昨天买的五花肉还剩了一点,苏燕婉做成了臊子,又从面缸里舀了一勺面粉,打算擀个面条。
农家自己种的小麦打的面粉,没有供销社买回来的富强粉白,做出来的面条颜色要偏黄些,但麦香味更重。
苏燕婉擀面条的时候一直留意着院子外面,刚才她已经去西厢房看过,靳泽还没回来。
也不知道他现在什么情况。
平日里他都起得早,今天柏秀兰起床没看到他还纳闷,以为他生病了不舒服,苏燕婉告诉她说靳泽出去锻炼了,老太太这才放心。
苏燕婉把揉好的面条切成长条,放着醒一会儿,等水烧开就可以下锅了。
她目光时不时就往院子门口看。
“婉婉,水开了。”柏秀兰叫了两声,苏燕婉才答应,她一脸关切:“一大早怎么魂不守舍的,是不是昨晚没睡好。刚才我就说让你多睡会儿的,一会儿吃完早饭,你就别上山了,回屋躺会儿。”
“外婆,我没事。我就是在想事情,一会儿吃完饭,我和你们一起上山,不用休息。”苏燕婉把切成长条的面条扯长,一条条扔到滚开的水里,又往里面下了点早晨刚从自留地摘的青菜。
正和柏秀兰说着话,就看到靳泽风尘仆仆的从外面回来,他穿着黑色长袖和长裤,裤腿的位置有一块颜色特别深。
柏秀兰眼神不好,加上厨房光线昏暗,没注意到异常。
倒是苏燕婉第一时间发现问题。
怕柏秀兰担心,苏燕婉和她说去找找靳泽有点事,就跟了过去。
西厢房的门紧闭着,苏燕婉走过去敲了敲门,“是我。”
靳泽放下裤腿,走过去开门。
苏燕婉手里拎着挎包,里面是为了以防万一买的一些急救伤药,“我帮你上药。”
“嗯。”靳泽关好门,走到凳子上坐下,撩起裤腿。
他小腿的位置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了,鲜血淋漓,有的地方肉都翻出来了,看着有点恐怖。
伤口的位置有黑乎乎的药草,应该是山上采的止血草。要是没有止血草,估计血流的更多。
苏燕婉拧着眉,拿了消毒水,“你忍着点,肯定会有点疼,我会轻点。”
靳泽宽慰她:“没事,这点伤而已,比这重的伤我都受过,这点不算什么。我不疼,你不用担心,尽管上。”
苏燕婉看着那伤都吓人,自然不会相信靳泽说的什么不疼。
不管什么男人,果然都喜欢逞强。
消毒水一到上去,靳泽额头的汗就出来了,怕苏燕婉担心,他一直忍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若不是冷汗不能隐藏,苏燕婉还真以为他没事。
上好药,靳泽全程都没哼一声,不是不疼,应该是忍习惯了。
苏燕婉帮他缠上绷带,“好了。”
“谢谢。”
“不用谢。你们能早一天抓到赵茂文,我也能早一天安心。”苏燕婉把伤药装进包里,回头对靳泽道:“一会儿早餐你不要出去了,我和外婆说你扭到脚了,给你端进来。”
靳泽起身,“不用这么麻烦,只是小伤,已经不流血了。一会儿我换个衣服就出去吃。”
他坚持,苏燕婉也没多说,把伤药放在包里背上,就出去了。
只是刚要关门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一眼靳泽:“这次是小伤,那上次呢?”
“什么上次?”
苏燕婉幽幽道:“上次在客厅,我帮你上药,为什么?”
这次比上次的擦伤严重多了,刚才上药那么久,她这个上药的看着都疼,他全程连哼都没哼一声。
这么能忍,上次为什么不忍?
靳泽漆黑的眸子看向她。
她发现了。
正想说些什么,苏燕婉目光平静,看着他,声音清冷,“靳泽,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晚上在车上你问过我的话?”
靳泽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乌黑深邃的眸子看着她,显然想到了她要说什么,眼神晦暗。
苏燕婉继续道:“你问我是不是和孟良烨去约会了,我当时说短时间内都不会考虑个人问题。这句话到现在依然有效。”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是看着靳泽的眼睛说的。
之前她只以为靳泽对她的关心,只是朋友对朋友的关心,加上同情心作祟,所以她并没有拒绝。
作为朋友,靳泽最近的关心有点越界了,已经超过了假对象的范围。
之前她还可以用只是错觉,或者用任务作借口,现在她必须承认。
靳泽对她确实有超出朋友的感情。
她这个人,拧巴又有点矫情。以色侍人的事情干了太久,她更相信自己,对于话本里才子佳人的美好故事早就没有期待。
男女感情对她来说是一种负担。毕竟这世界上连亲生父母、性命相交的姐妹都可能背叛,夫妻这种半路结合的关系又怎么可能长久。
她看过太多群芳阁的姐妹为了这东西遍体鳞殇,感情是这个世界上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既然注定没有结果,不如在一开始就保持距离。
靳泽现在对她只是略有好感,及时抽身,两人还能做朋友。
房间里一阵寂静,寂静地苏燕婉能听到彼此的呼吸,漫长的沉默蔓延开。
靳泽看着她,不说话,良久才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以后不会了,苏同志。”
他的声音压抑喑哑,说出口的“苏同志”三个字带着疏离。
苏燕婉嘴唇翕动,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离开了。
靳泽望着她的背影,上半边脸隐藏在阴影里,看不真切。直到苏燕婉的身影消失在拐角,他才关上门。
苏燕婉站在拐角,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挤出一个笑容,走进厨房,“外婆,面条好了吗?我都要饿死了。”
“已经好了,快去调味道。”柏秀兰正把面条往山泉水里捞,见靳泽没跟出来,“怀安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哦,他啊,换个衣服就出来。”苏燕婉端了一个斗碗,笑着对云菱外婆道:“外婆,云菱你们想吃什么味的?”
云菱走过来:“二二二二姐,要要要肉。”
“外婆呢?”
柏秀兰笑着道:“我就不要肉了,我不喜欢吃肉,给我放点辣椒和青菜就行。”
柏秀兰哪里是不想吃肉,她们这一辈的老人家都是苦过来的,舍不得吃好的,都留给小辈吃。
苏燕婉给她放了辣椒和青菜,又加了一勺猪油和五花肉,不吃肉的话被她当成了耳旁风。
不仅如此,她今天还给每个人都煎了一个荷包蛋。天天吃肉也许经济还差点,但每天吃个蛋的能力,她还是有的。
给外婆调好味道,又给云菱也调了味道。
她的手艺好,同样的调料,她调出来的味道就是比别人好吃。这大概是一种天赋。
靳泽出来,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帮忙摆好了桌椅,去到灶台边,看着按照他的喜好调好的味道,什么也没说,捞了面坐到椅子上吃。
家里吃饭的桌子是长方桌,苏燕婉和靳泽两人坐在最远的两端,埋头吃面,谁也不看谁。
柏秀兰看看自家外孙女,又看了看靳泽。等吃完饭,靳泽出去打水,问苏燕婉,“你和怀安是不是吵架了?”
苏燕婉默默洗碗:“没有。”
“外婆是老了,但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
柏秀兰又看了一眼外面认真干活打扫卫生的靳泽,语重心长地道:“你和怀安都是好孩子,以后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上牙和下牙都有打架的时候,过日子肯定会有磕磕绊绊的。有问题不怕,及时沟通,两人商量着来,别动不动就不说话,这不是好的处理方法。”
苏燕婉知道她担心,有些事又不能和老人说,但外婆有一点说的对,这么不说话也不行,为了任务的完成也不能这样。
她想了想,“外婆你放心,一会儿洗完碗,我就去找怀安说说。”
柏秀兰把她赶走,“还等什么洗完碗,现在就去,碗我来洗。你和怀安好好谈谈。”
“那行吧。”
苏燕婉把围裙给柏秀兰,洗干净手去了院子,云菱在院子里踢靳泽给她编的竹球。
她走到靳泽旁边,见他像没看见一般,忍不住咳嗽一声,“那个,靳怀安,我们谈谈。”
第36章
后院地方不大,立了一个石桌几个石凳,开了自留地后就没多少空间,只种了一棵荔枝树,如今正是硕果累累的时候。
“你还没尝过后院的荔枝吧,今天早晨我看过,有几串熟了。”苏燕婉走过去摘荔枝,有一串红得喜人的荔枝,她踮起脚伸长了手也只能摸到最下面一棵。
正当她打算放弃的时候,从旁伸出一双修长的手,帮忙摘下了荔枝递给她。
“谢谢。”苏燕婉拿着荔枝放到桌上,笑着道:“尝尝,很甜,你一定会喜欢。”
靳泽看了她一眼,拿起一颗尝了尝,嗯了一声。
空气一下子安静下来,两人都没说话。
苏燕婉看看靳泽,脑海里思考该怎么和靳泽说。
当时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发现靳泽对她有好感,下意识就慌了,过去那些巧言善辩的哄人技巧都忘到脑后。
只想立刻打断这种异常,让一切回过到朋友的范畴。
之前和靳泽说的话,也是她的真心话。只是没想到靳泽会这么在意,搞得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不管是用哄的,还是骗的,先把关系缓和了再说。
苏燕婉没看他,坐在石凳上,打量着屋子,“这院子还是我外公结婚时修的,几十年了,一到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那个时候我特别讨厌下雨天,因为一旦下雨,家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泥水,床和被子也会被打湿,只能缩在角落蹲着睡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