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不言上厕所的时候,她听见那个姐姐说,“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好,遇见这样的人,真是幸运啊。”
幸运吧,眼瞎换的。
她笑了一下,确实很幸运,只不过,她会为此觉得可惜,她觉得自己的存在,早晚会拖累沈丘。二位,可真有意思,竟拥有着差不多的想法。
到了长春后,二人在酒店住了一晚,两个人为了避免尴尬,还在火车上提前商量了一番,最终的结果就是,一个房间比两个房间要好,沈丘也能放心,柳不言做什么也会方便。
就这样,二人顺利入住。
尴尬就尴尬在,这个厕所,竟然是透明的,沈丘红着脸,还是告诉一下柳不言吧,但他要是不说,柳不言便不会担心太多,经过很久的思想斗争后,沈丘拉着柳不言的手,“不言,浴室,玻璃的。你介意不?”
“不介意,只要你不拍。”
“不是!我是那样的变态嘛!”沈丘觉得冤枉,趴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听着浴室里有声音,才赶忙下了床,牵着柳不言的手指导起来,“摸这个,这个是洗发露,这个是沐浴露,浴巾挂在这里,摸到了吗?”
柳不言点点头,沈丘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很好,去洗吧,必要情况下,请叫我。”
“放心吧,一会儿我好了,就叫你。”
“嗯,相信我。啊,对了!”沈丘调试了下水温,“往左,是热,往右,是冷。”
沈丘慢慢悠悠晃荡出来了,柳不言放开了水,热水变幻成潮气,覆盖在玻璃上,沈丘终于心无芥蒂地刷手机了,这一时没忍住,就又发了一张朋友圈,选了他认为最好看的照片。
照片里的柳不言,喝着牛奶,虽然眼神并不灵动,但看起来还是那般不食人间烟火。
配个什么文字呢,他有好多话想说啊,比如,“和最爱的人第一次出门旅行。”
比如,“感觉自己怎么照顾都很不到位。”
比如,“和仙女一起下凡历劫。”
比如,“她吃得好香啊,我也想吃她的蛋糕。”
再比如,“人会反反复复爱上同一个人。”
想了很久,他还是一个字儿没写,直接发了出去。
不一会儿,就有很多人回复了。
——有病吧,天天撒狗粮,赔钱!
——沈丘你个没良心的,哪里找到的老婆啊,我怎么找不到啊!
——每次上班看到您的朋友圈,都莫名觉得晦气。
——行行行,就我一无所有是吧!
——救命,这样的仙女跟你在一起,凭啥呀!
不过这次,没了刘洋洋的回复,沈丘怅然若失地望着天花板,他之前参加刘洋洋葬礼时,还看见了刘洋洋死前录制的VCR,他说,能够认识一些人,他很是幸福,在最后的感谢里,刘洋洋重点提到了沈丘。
那胖子强装出个笑脸,对着镜头说,“沈丘,丘子,你想休息,就一定要休息,不要等到变成我这样了,才想起原来休息是这么重要,你和柳不言要好好的,老子最期待的就是你们的婚礼了,给老子余生幸福!否则我跑到梦里去教训你!还有!你要是喜欢做游戏,就去做!这行业利润还可以,梦想也很重要!有钱了,你们的幸福才有保障!”
本以为结束了,那刘洋洋又补充了一句,“啊!对了,等你老了到天堂找我,若发现我还年轻呢,可别嫉妒!”
沈丘边哭,边笑,他最好的哥们儿,就这样年纪轻轻得离开了自己。
如今看见自己发朋友圈,气得直接私信来骂的人,再也没有了。
如果是刘洋洋回复自己,估计又是,“赶紧删了,我还加班呢!”
浴室的门开了,伴随着水汽,柳不言穿着浴袍摸索着走了出来,房间的光打在她身上,神圣且好看,沈丘立马停止回忆,起身带着她到镜子面前,“别动,给你吹头发。”
在吹风机的喧闹下,柳不言听见那人问,“温度怎么样?”
她比了一个“OK”。
凌晨了,沈丘从浴室里出来,只围住了下身,他的上身挂着水珠,连头发都没吹,只是用毛巾擦了擦,便一下子躺在床上,柳不言转过身来,“睡吧,很晚了。”
“不言。”
“嗯。”
“参加庆功宴,我有些紧张。我总觉得,会碰到之前的同事,更害怕他们的进步与成功,我这么想,是不是很小人思维?”
“很正常啊,”柳不言的声音有些慵懒,黏黏糊糊的,貌似刚才睡了一会儿了,“人都是这样的,但你永远记住,你并没有停止追逐,不要太在意结果,现在才哪到哪?一切刚刚开始呢,我觉得你,很有潜力。”
“真的吗?”
柳不言迷迷糊糊转过身来,伸出手,拍了拍沈丘的头,“嗯,相信我的眼光,虽然我的眼睛没有光。”
沈丘被逗笑了,他凑近柳不言,搂住了她。
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儿,还有一丝自然的味道,柳不言在这个紧实的怀抱里体会着沈丘的心情,慢慢的,她听见了“砰砰砰”有力的心跳。
“你的心脏,好吵哦。”
“受着吧,它说它这么跳,是因为你。”
柳不言微笑着,迎来了一个热烈的吻,“可以吗?”沈丘蜻蜓点水后,挪开了身子问了一下。
“亲吻可以。”
炙热的吻和温柔的拥抱后,两个人远道而来,已经累了,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柳不言做了一个好梦,梦里,她看见了一个男子,但是看不清那人的脸,她追逐着他,想让他等等,可那人马不停滴地离开,搞得柳不言凌晨五点就哭醒了。
“梦见了什么啊,不言,”沈丘搂着她,拉长了自己说话的调调,“不要哭嘛,你一哭叫我怎么办嘛——”
“没事,梦见一个负心汉。”
沈丘浅浅地吻了她一下,“不会,公主请放心。”
早晨,很是尴尬,柳不言突然想起自己的衣服没有办法换,不得不让沈丘帮自己拿,“衣服的话,我要绿颜色那件——”
“好。”沈丘递给了她,顺便告诉了她正反面,“我出去买早餐哈,你慢慢穿。”
柳不言写了这么多年小说,一直以为有些人物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的存在了,但这些人,统统比不过沈丘,ʝʂɠ真是神奇,她穿好衣服后,默默等待着,真不知道自己是命好还是命烂了。
二人吃完早餐,才赶往飞机场,沈丘很聪明,时间掐得刚刚好,到了飞机场后,马上就登机了。途中,飞机有些颠簸,沈丘握住了柳不言的手,柳不言笑眯眯地回应了他。
沈丘问,“不怕?”
柳不言摇头,“胆子大。”
“采访一下,柳大作家此刻是什么心情?”
“很开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开心。”
“我告诉你,可能是因为我。”
几个小时飞驰而过,下了飞机,一股暖意扑面而来。杭州的春天,还真是惬意。
一行人骑着共享单车悠闲而过,天是淡淡的蓝色,马路边有绿意盎然的小森林,不知道是什么树,树干是棕红色的,高耸入云。鸟叫、虫鸣相环绕,真是美好的自然景色啊。
各种小路在其中镶嵌着,很热闹,但并不吵闹。
沈丘拉着柳不言坐了几站地铁,又打了个车,才成功到达酒店,这个酒店是赞助商提前准备好的,本来这里面应该住着刘洋洋,如今成了沈丘和柳不言的落脚地。
“柳不言小姐,这里是导游沈丘,跟您汇报这几天的路线,我们先到处玩一玩,然后,就买衣服,购物,参加庆功会,回家,这个线路怎么样呢?”
柳不言当然同意,可还没等回应呢,就听见微信电话响个不停,沈丘帮她接通,对面,是宋朗略微急切的声音,“柳不言,有个重大的消息,你想听不?”
“你不会是......怀孕了吧。”
柳不言惴惴不安,她很怕宋朗被孩子套牢,失去努力工作的大好时光,更害怕她马上要靠男人过完一生,那样肯定是痛苦的、非自由的......
她拍了拍沈丘,示意他先等等,于是坐在床上,等待着宋朗的故事。
可能宋朗最近经历的事情,谁都不会相信吧,她松了一口气,慢慢说道,“柳不言,你可得感激我啊,我这可给你日后的小说,增加了无数素材呢。”
哦?这个语气?莫非是好事情?
第23章 宋朗,欢迎继续把控自己的人生!
“过年的时候,我不是订婚了吗?对方给的彩礼啊,什么三金啊,给的比原定的要多,我以为那个男的是爱上我了,或者至少,他蛮用心的,他想好好过日子。于是,双方父母选了个好日子,让我们去领证。”
“但是,请注意,那个男的办结婚证时,还带了一个离婚证。”
柳不言听着这段描述,还蛮惊讶的,婚前竟然还隐瞒这些!“所以他之前结过婚?”
“是啊,我看到这些很生气,觉得他欺骗了我,和他吵了很久,四周都看着我们的笑话,我父母和他父母匆匆赶到婚姻登记处,他父母的意思是,他结过婚,但是很快就离婚了,是对方的问题,对方还想再玩儿上一阵子,没什么好好过日子的心思,所以离婚了,我父母多拿了人家的彩礼,自然没说什么,毕竟体检的时候,他身体各项指标都是正常的。”
“所以,你就答应结这个婚了?”柳不言没想到的是,宋朗结个婚竟还发生了不少事情。
“我让他保证,以后不再骗我,因为我看了他们的离婚证,除去办手续的时间和冷静期,他和前妻只待在一起一个多月,也许那个时候,他们结婚只源于冲动。”
糊涂啊,糊涂,柳不言皱着眉,如果是自己,早就跑路了,当然,说不定自己的婚姻,比宋朗的还要凄惨、曲折。
“结了?”
“对呀,你继续听啊——”宋朗的语气听起来非常轻松,柳不言拿不准这个剧情的走向了。
“我们定好了结婚日期,因为宾客们的时间问题嘛,就定在二月末了,差不多十几天前吧,”宋朗的语气还很活泼,“我们就这样,步入了婚姻殿堂。”
“然后你发现男朋友是个富二代?”
“不是!他富不富和我也没关系啊,我更希望得知自己是富二代,别打岔,柳不言,听我说——”
柳不言不得不噤声,期待着宋朗的完美素材。
“结婚前几天,有个人在一个软件后台私信我,我没看见,那个人从各种软件上找我,都是同一个ID和头像,不过我忙着走流程和弄妆造,就没看见,结婚当天,正当我要进门走上台时,一个女孩儿戴着口罩和墨镜,拽住了我,我说,你有什么话一会儿再和我说,她就是不松手,还到处张望着,应是怕遇见什么人。”
“然后......”宋朗竟然有些哽咽了,“然后门开了,那个女孩儿在我之前跑上了台,拿着话筒,说这婚不能结......柳不言,她就是那个前妻,她站在台上,大声说,不能嫁给他,他是个经常性家庭暴力的人,还说自己有证据。和我结婚的那个人连忙上台,把他前妻连拖带拽弄了下去,哎,这么狗血的事情,我以为不会发生在我身上,你知道吗......”
宋朗哭得断断续续,“她不顾男方父母的阻拦,坚持站在台上,在多媒体主机上插了一个U盘,本来是要放婚礼VCR的大屏幕,她却打开一个文件,放了几段让人触目惊心的视频,里面都是各种视频和图片,每一张里面的她,都是鼻青脸肿的......她却直接在大庭广众下播了出来。”
“她说‘我联系你很多天,但是你一直不回话,我只能找到你的关注列表挨个私信,问是否有人能联系你,我就是想告诉你,不要结婚,至少不是和他结婚。’她说完这些,你知道我哭得有多惨吗?我不是觉得婚礼被搞砸了很可惜。我是为她的勇敢和奔赴流泪的。”
柳不言呆住了,觉得这场奔赴,比任意一次奔赴都更美、更有意义,一个女孩从地狱里逃出,看见其他女孩儿往地狱中去,便只得转身前往地狱,拉住她。
“我那天站在台上,握着她的手,谢谢她告诉我这是一个怎样的牢笼,也感谢她,在救赎自己之后,还能搭把手救我一命。我就说嘛,怎么给那么多钱呢,那男人怎么就对我轻声细语的呢。”
宋朗要说的太多了,柳不言伸手想告诉沈丘多等一会儿,手就被握住了,“你们慢慢聊,我们不急。”
“那个男人在她的视频里,完全是另外一副模样,我看着都觉得甚是可怕,柳不言,你姐妹我,逃过了一劫,现在办理了离婚,估计得等好久才能变回自由人呢,就是太可惜了,现在变成了离异过的女人了。”
听着宋朗的长吁短叹,柳不言承认,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故事,但宋朗最近经历的,未免太多了些。
“宋朗,我倒觉得这个身份,很酷,接下来好好投身于自己的事业与爱好,不用再担心父母催婚了,毕竟他们催出来的质量,差得要命,真开心啊,你如今丢了个暴躁的男人,却多了一个过命的姐妹。宋朗,你得开心,这是件好事儿,真的。”
宋朗在电话那头感慨着,“要是有一个软件,里面标注好哪些男人是垃圾就好了。最好还有一个软件,当我碰到真命天子之后,就自动播放一首BGM来,多浪漫。”
“那我期待你愿望成真,就是你说的实在是有些魔幻,比我的小说还要架空。”
宋朗嘿嘿乐着,“柳不言,你和沈丘得给我撑住啊!我最后那么一丢丢小小的爱情种子就押在你们二位身上了!我自己的爱情,我还得慢慢寻觅,我想,让父母满意之前,得先让我自己满意,我现在在北京了,不在家。步入婚姻殿堂的时候,我觉得好像一场梦啊,大家看着我走向笼子里,鼓着掌,欢呼着,爱情和婚姻,也许就是两件事情吧,我在家和父母大吵了一架,拎着行李就出来了,我第一次这么斩钉截铁,我甚至觉得,他们太着急了,因此毁了我,我这么想,会不会有点儿......过分了?”
“不会啊,宋朗,欢迎继续把控自己的人生!”
橘色落日低垂,柳不言挂了电话,躺在宾馆的床上有些感慨,“沈丘,帮我一下,可以吗?”
沈丘蹭了过来,“好啊,你想干什么。”
“给宋朗发一个消息,告诉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一定告诉我。”
沈丘半搂着柳不言,拿着她的手机发起了消息,柳不言则给他讲了宋朗的事情,一听一个不吱声,沈丘不得不表示,这是他听过的,最感动的现实故事。
由于二人第二天要去灵隐寺,吃完晚餐后,早早就休息了,柳不言还以为沈丘睡着了,没成想,那人翻了翻身,从背后抱了过来。
“柳不言,你放心,我不会打人,更不会把拳头冲向你,哎,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时候,我说这些话,都有些无ʝʂɠ力,现实的案例那么多,让承诺变得毫无价值。总之,你放心,我会好好对待你,好好爱你的。”
“怎么突然说这些,我自然相信你。”柳不言觉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