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事,我是觉得沈丘可怜,什么都捞不到好的,项目也是,故事也是,如今看来,女朋友也不怎么样。”李鹤阳伸出胳膊,搭在了柳不言的肩膀上。
“要不,你和他分手,然后,和我在一起,我替他分担分担?”
李鹤阳就是个纯流氓,他可不管对方愿不愿意,总是爱强行勾搭,为了这种事,他进了好几次警察局,不过最终都没受到什么教育,重蹈覆辙是家常便饭。
“看得出来,你过得很幸福。”柳不言推开了他的胳膊,“你可以要什么有什么,出现任何问题,错误也不用你来背锅,你可以一直犯错而且一直不改,但四周的人依旧会围着你,跟你说一些,你爱听的话......”
柳不言笑了笑,“就是蛮可惜的,大家像哄孩子一样对你,不是因为你真的很厉害,而是因为你的家世与背景,你以为其他人是玩物,同样的,大家看你,也充满了动物园式的惊喜。”
“啊?”李鹤阳缓了半天,没怎么听懂但是知道她是在骂自己,“看来小姐你,是个硬骨头。”
他拽着柳不言的手就往出口走,柳不言挣扎了一下,但由于是倒着走,实在使不上力,就这样,被拖了出去,“沈丘永远都是个失败者,这就是既定的事实,或者说,他是个穷小子,就该成为我的垫脚石,帮我背锅。他越惨,我就越开心。一会儿他讲完话,发现你不见了,会不会疯呢?我还蛮期待的!”
柳不言喘着粗气站直身子,“你别想得逞,你的游戏公司,早晚会倒闭,彻底结束!还有,穷人很多,你这样的垃圾也很多,但只有你需要进垃圾场统一焚烧。”
李鹤阳看着柳不言的脸,狠狠将她捏住,柳不言倒也没惯着他,一个巴掌就扇了过去,气得李鹤阳把她双手钳住,想要狠狠地吻上去,再猥亵一番,沈丘,让你破防,还是蛮简单的。
真变态!不过他貌似很熟悉这一套了。
“啊——”一个穿着卡其色连衣裙的女孩儿在背后出现,她举着手机、尖叫着,很显然,她以前从来没参加过这种活动,衣服完全不搭,“李......李总,你放开她!否则我把你这种禽兽行径发到网上去!”
“呦,杨墨?不想干了?现在找个工作,可困难了。”
“不干了!”女孩撕裂地吼着,李鹤阳气得浑身发抖,“你还不走是吧?”
“不走!你放开她!”
李鹤阳面对镜头,无可奈何地松了手,“杨ʝʂɠ墨,删了。”
“不删!反正我发出去,你也能撤回来不是吗?”
“呵,”李鹤阳狞笑着,点点头,“现在的女孩儿,真没意思。”
看着李鹤阳的背影,那个女孩儿跑了过来,“小姐姐,你没事吧?”她说这话的时候,还在微微颤抖着。
“对不起,害你丢了工作,你可以不管我的,他不会把我怎么样。”柳不言的腿上有一块儿淤青,不知撞到了哪里。
“我不是为了救你,也是为了救我自己......”杨墨吸了吸鼻子,“我进这家公司一年多了,刚毕业就进来了,高层都是男士,我进不去,但其中一个,总是叫我给他泡咖啡,他,手脚不是很干净,我早就想离职了,但我在陌生的城市,又实在害怕......今天才算是,逃离苦海了。”
“那,报警吧,可以报警,告他。”柳不言一脸认真。
“姐姐,我没证据。撩骚是口头上的,我虽然不舒服,但我没证据,本想拿着手机录音,可是他叫我敲代码,手机经常被送出去。触摸,又是行动上的,他那屋子里没有摄像头,我......很难拿到证据,我只能保护自己,惹不起,我便躲避。”
柳不言抱了抱那个小姑娘,“好辛苦,如果有其他女同事站出来,提交证据,那就好了,总之今天谢谢你,救了我,希望你再也遇不到垃圾。”
杨墨点点头,陪着柳不言坐在出口处,说了很久的话,她们说了很多的困境,这让柳不言文思泉涌,貌似她可以在作品中,多多展示女性的困境。
“姐姐,我还有事,先走了,对了,我的名片给你一张,我是做游戏的,可惜,如今在办公室只能泡咖啡、打下手,但是我超厉害的!”
柳不言的手里,塞进了一张薄薄的纸片,她细细收好,感觉里面的发布会快要结束了,沈丘 怕是一直在找自己。
她站在出口处,想往里走,却被一群人挤了出来,逆行,向来是这么困难的事情,她像是悬崖边的鱼,挣扎着不让自己掉下去,却仍旧无法摆脱随波逐流的命运。
直到,一只手拉住了她,声音很是急迫,差点哭出声来,“听说李鹤阳带你走了?他怎么你了?”
沈丘拉着柳不言坐在旁边的板凳上,他检查着柳不言裸露在外的皮肤,长裙盖住了伤疤,但沈丘发现一些端倪,轻轻提了上去,一块儿淤青那么显眼。
还有柳不言的胳膊上,有几道血丝。
“李鹤阳干的,是吧。”沈丘真想冲过去打人,如果柳不言没拉住他的话。
“别打架,我也打了他,不吃亏,我打得可狠了。”柳不言轻轻笑着,沈丘却已经无法忍受了,他用手碰了碰,心疼地问,“疼吗?”
“不疼,他说你坏话,我才打了他,算是有来有回。”柳不言的眼睛弯弯的,很漂亮。
“我就那一个敌人,今天却刚好碰上了。”沈丘叹了口气,他听见柳不言问道,“那你想不想打败他?”
“打败?当然想。”
“那你爱不爱你的这个行业?”
“爱。”
“这是你的梦想吗?”
“是。”
怎么今天的“记者”变成了柳不言了啊?
柳不言下了很大的决心,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那......接下来的一年里,我们分开好不好?”
沈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分开,什么意思?”
今天的天,竟然那般冷,沈丘脱下外套,披在柳不言身上。
第26章 “今晚,请你喝酒吧,亲爱的。”
“不是分开,而是各自为营,努力向前跑,然后再顶峰相见,你在杭州继续你的事业,我回老家继续我的写作,大家一起成长,岂不美哉?”
沈丘不知道柳不言为何突然这么说,只是觉得来杭州这一趟,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或者是,他们终究要变得现实些。
“我们需要一个潜心努力的过程,不是吗?杭州适合你继续发展你的游戏梦,而我要回到我的沃土,书写各种各样的故事,我们需要这样的时间,来往前走,不是吗?”
柳不言说话时的神情很美,很美。
沈丘的心思却飞远了,他扪心自问,可问了多少遍,答案都是一个——他不想离开柳不言,一点儿都不想。
但自己确实也该工作了,为梦想努力,是沈丘接下来最明晰的路了。
沈丘服了软,“分开半年不行吗?”
柳不言摇头,“半年?九个月吧。”
沈丘讨价还价,“两个月,不行吗?”
“哈......”柳不言呼出一口气,她不是非要一个bad ending,世界上没有人那么贱,越虐越开心并不是柳不言的目的。他们都长大了、是大人了,可以经营这份爱情了,但经济发展才能决定上层建筑,不是吗?
她也并没说要分开,而是,等这一段异地恋结束之后,再说其他的,她要考虑的,永远比沈丘多好多。
沈丘健康,怎么走都不会差,但再看自己......健康就是一个大问题。她有时不能只关注自己怎么走,也要关注沈丘的未来,不是吗。
她抬头,“今晚,请你喝酒吧,亲爱的。”后面三个字的声音很小,沈丘听见了,却体会了很久,他轻轻点头,意识到柳不言看不见,才张口,“好啊,我很期待。”
春天的小酒馆,是咖啡色和绿色的融合,青涩的绿,苦涩的棕。
这家酒馆就在酒店附近,他们刚进门,就听见了小提琴声,CD机中,正慢慢悠悠、循环递进地播放着《LA LA LAND》,夹杂的钢琴声迸发出几个音符来,仿佛要把地板砸出一个洞。
柳不言吃着小零食,沈丘则喝着酒,顺便,看着柳不言脸上的光怪陆离。
他实在搞不懂柳不言的想法,但又觉得,这是一个很理智的方式,“就半年时间,然后我们就再见,是吗?”沈丘再三确认,还管店员要了纸和笔。
“柳不言,那你得写下来这个承诺,要不然,我会觉得你在骗我。”
“我的意思是,如果我们在分开的半年内,无法经营这段异地恋,我们就分手吧,”柳不言无奈地拿起笔,“我这么写,如何?”
沈丘愣住了,原来自己想错了,早知道就按照柳不言说的那样,一年好了。
不过他很快就理解了柳不言,他非常理解。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一个无法承诺未来,一个无法畅想未来,如果不努力,在一起就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场儿戏。
这也是大部分异地情侣的问题,只不过柳不言聪明地,提早说出了这个问题。
见沈丘不声张,柳不言拿着笔盲写——如果半年后,我们无法经营这段关系,就和平分手吧,感谢你留给我的记忆。
“我们现实些。”
“你哪里都好,就是太现实了。”沈丘闷了一大口酒。
“我没法不现实。”柳不言堂皇地微笑着。
沈丘已经彻底明白了,他们都该去发展事业了,而柳不言考虑成本,不会留在这个城市,她会在家乡,那片文学热土上,编织自己的梦,尽管,那梦,摇摇欲坠。
“一定要这样吗?”
“抱歉啊。”柳不言低着头。
“最开始在一起也是我提的,你凭什么抱歉呢,我们都别挖苦自己了,尽全力不就好了,我们不就不用分开了吗!”沈丘笑着,可心中仍处在漩涡中心。
他不开心,所以第一次喝这么多酒,可他应是为了支撑自己送柳不言到酒店,过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酒杯,清楚地意识到,不能再喝了。
“走吧。”
他握住柳不言的手,享受着杭州醉人的风,静谧的城,那么多车流像是开入了良夜之中。他牢牢地握着她,不想分开,一点儿都不想分开,压抑,压抑,从一个避风港里出来,走到现实生活中去——从一片乌托邦中苏醒,清醒地成为那个离开奥梅拉斯的人——
他们走进压抑的酒店里,进入房间。
“柳不言——”沈丘熬不住了,他就是醉了,他闭着眼摇摇头,可依旧不是很清醒,“我没怎么爱过人,就只能尽全力给你最好的——你别嫌弃我——”
“我不是嫌弃,我没嫌弃过你——”柳不言本想拉他进屋,却被一把抱住,沈丘在她耳边说着醉醺醺的话,最后亲着柳不言,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
柳不言感受到那个甜甜的吻中,夹杂了一丝苦涩的泪,她无法说出什么,只能尽全力回应着沈丘的炽热。
即使在黑暗的世界中,沈丘也像是一束光,从柳不言心门处挤了进来。
“柳不言......”沈丘呢喃着,不知是什么酒,后劲儿这么足。他喘着粗气,想将那人从头到脚亲遍,可最终也还是轻吻几下,抱着柳不言躺在床上,柳不言听着沈丘的抽泣,听着,除了听着,什么ʝʂɠ都做不了,她无法将他的眼泪拭去,柳不言微笑着,陪着他哭。
“没关系,我们肯定会一直在一起的。”
第二天,沈丘送柳不言回去了,路上,两个人还是谈天说地,貌似昨晚的事情已成为了过去。
柳不言的母亲把柳不言的所有东西,从农村搬了出来,她失业了,接下来,她要帮柳不言码字。沈丘送柳不言到家门口,他都没进去,只是亲吻了最后一下,“半年之后,我一定找你,我若是没找你,你就......不对,我一定会找你的——”
柳不言穿着红棕色的外套,迟疑地伸出手,挥了挥,“再见。”
好,冬天相遇,春天再见。春天拜拜,秋天再见!
沈丘转身跑下了楼,柳不言则转身敲了敲门。一个在小城市里数着春秋,一个则前往杭州追寻梦想。
柳不言的母亲宋红虽然是个从农村进城的女人,但还是会打字的,她拿着两根手指头,慢慢敲着,搞得柳不言已经忘了自己要写什么。
她不得不想其他的办法,比如用语音转文字,大部分文字是可以的,但是断断续续地说和重复的话语,十分影响创作心情。
经过了一个月的磨合,宋红终于能好好打字了。而柳不言也不再追求速度了,慢慢来呗,就这样,新的小说已经完成,虽然没什么回音,也算是和母亲共同创作的首部小说了。
可女儿和母亲,貌似天生就无法好好共存,她们每天都会吵上一两句,“怎么就找不到G键了,你找不到就慢慢找,不要问我,我都瞎了!”
宋红比柳不言更气,“那你跟我喊什么!我是学电脑的还是干嘛的?凭啥要求我会呀!”
“我没和你喊,我只是说,你找不到就慢慢找,别问我!很打断我的思路!”
两个人吵了起来,结果就是,宋红摔了鼠标,柳不言坐在椅子上,哭成了泪人。
沈丘在杭州的生活也不太好,找了几个公司,都是满员,要不就是直接拒绝,沈丘给柳不言打电话,吐了半天的苦水,柳不言则安慰他,说慢慢来才更快。
“那你呢,你最近怎么样啊——”沈丘的声音有些慵懒。
“我最近......很不错。”
“犹豫了,就是不怎么样,发生什么了啊?”沈丘倒是很贴心。
“就是我妈不太会打字,我们俩,吵了起来,哎,这么多天,每天都在吵,我都累了。”
“先沟通沟通,实在不行,你自己打字,让你母亲完善,不就可以了吗?”
也是一个办法,二人聊了一会儿,就挂了电话,“谁啊?”宋红问柳不言。
“之前送我姥姥进医院的那个男生。”
“在一起了?”宋红八卦脸,问了很久,最后柳不言生气,吼了一句,“是!在一起了!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不同意!你就算是找对象!也得找个有钱人啊!要不然你眼睛怎么办!手术又怎么办!你现在这样子,找对象的第一标准,就是钱!听见没!”
“我没听见!”柳不言和宋红三天两头地吵,吵得宋红又出去找起了工作来,可宋红已经快五十岁了,当服务员,老板总是嫌她老,收银员也不太行,宋红的反应不太好,就连饭店洗盘子的,宋红也只是体验了一天就不干了。
熬人,这日子,真熬人呐!
柳不言则变得沉默寡言,天天听着博客,那些精英的生活,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她,她的小说,停滞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而沈丘的电话,也越来越稀少了,不是沈丘的问题,他某一次刚要打电话时,发现完全打不通了。
宋红,是宋红,她给柳不言介绍了一个相亲对象,说是十分靠谱,因此两个人大吵了一架,宋红一气之下拉黑了沈丘的电话号,并且严肃地告诉柳不言,“你要现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