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雾心下一跳,视线转到沈沉生那双清明凉薄的深眸。
他为什么要让沈萧安误会她?
事已至此,不是有嘴就能解释清楚的。
毕竟,她的的确确与沈沉生有过温存的一晚。
按照沈萧安作为一个男人的判断,沈沉生既然睡了她便就是他的女人。
沈萧安看辛雾闭口不语,便以为她默认,醍醐灌顶,气红了眼,加之酒精作祟,情绪失控他伸出手扬起。
辛雾下意识拿琵琶挡在面前,那条青筋暴起的胳膊并未和预想中落下,而是被沈沉生再次摁住。
沈沉生冷笑:“沈萧安,父亲可没教我们打女人。”
沈萧安眯眼,咬牙切齿瞪了眼辛雾,倏地笑得狂妄。
“大哥,可父亲也没教我们害死自己的女人啊。安烟你都忘了吗?哈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八年来假惺惺的缅怀,哪是什么狗屁的爱!”
沈沉生神情从容,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笑意:“看来得让纪姨管管你了,你现在就像条发疯乱吠的癫狗。”
沈萧安讪讪道:“别拿我妈压我。”
他瞥向辛雾,“看到了吗,以后你跟着他,说不定也会落得和安烟一个下场。”
辛雾愕然僵住,细品沈萧安那番话,安烟竟然死了?
沈萧安被保镖强制拽出了包厢。
男人睇看问她:“你信他吗?”
第35章 想还是不想
沈沉生清贵英朗的一张脸风平浪静。
丝毫没有因为沈萧安那番话语破防。
他垂眸睥睨女人,透过镜片观察她的反应,再次问道:“你信是我害死的安烟吗?”
辛雾凝滞了一瞬。
说着有心,听着无意。
她不确定沈萧安刚刚那番话语,是否揭开了沈沉生藏在心里的那层遮羞布。
但可以确定的是,沈沉生今晚利用她刺激了沈萧安,妥妥的工具人。
辛雾对视那双眼眸,试图从中窥伺到什么,可无波无澜。
她故作镇定。
“我信不信对沈总您来说也不重要,不过我倒是想问问沈总,您今天带我来这里故意让沈萧安误会我,打的是什么算盘?”
男人修长分明的指节挑起她的下颌。
轻笑道:“跟了我,迟早有被他发现的时候,也算不上误会。你说呢,辛小姐。”
辛雾仰面凝视他,沈沉生无疑是狠戾薄情的。
安烟的死是不是和他有关。
她无从考究也无兴趣知道。
她只想调查清楚她父亲的死。
警方那边虽然结案说是他父亲醉酒迷糊从烂尾楼的顶层一跃而下造成的死亡。
但事实真相不可能就这么简单。
她父亲从不是酗酒贪酒的人,疑点颇多。
现场却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他父亲不是意外死亡。
是了,在那些商贵眼里。
她父亲这颗眼中钉手无反抗之力,还无妻无儿,职位低微。
不小心惹到了中富的敛财之路,那设计一场意外死亡掐除这颗眼中钉也不难。
倘若调查结果真的和中富有关,和沈家有关,她必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辛雾握着ᴶˢᴳ琵琶不自主用了力度,扯了扯红唇,莞尔一笑:“那沈总以后可得好好护着我。”
……
深夜的京市依旧灯火流光。
半小时后,辛雾换回衣服随着沈沉生走到御海公馆停车坪。
她走在后面缓慢跟着,距离十几米。
月色穿透罅隙,拓印在男人深沉的眉宇。
他轮廓像镀了一层朦胧光晕,万千迷离。
沈沉生站在树下顿住脚步,回眸朝她看去,掸了掸指间的烟灰,低沉道:“你先和范宇上车等我。”
辛雾抬眸看了眼沈沉生和陈景熠,这两人估摸着有话聊,避开她。
应道:“好。”
陈景熠等辛雾关了车门,搭着沈沉生的肩膀,“视频到手了,这两段我会帮你处理好在传播。”
他瞟了眼那辆宾利,“你的人要不要打码?”
沈沉生默了片刻,薄唇吐出一缕烟雾,平静道:“别让人看到她的样子。”
陈景熠拍了拍他的肩。
“明白了,沈一,作为兄弟我清楚你不会在感情上有任何失控,安烟这件事,是你唯一的例外。但辛小姐,你想没想过,她也许会是下一个安烟。”
沈沉生微眯眼,不假思索:“她们不一样。”
陈景熠听了,一脸玩味的耸耸肩:“某些地方是不一样。”
沈沉生意识到陈景熠话里指的是什么,眉头一皱:“我没那么肤浅。”
陈景熠看破不说破的附和:“我肤浅行吧。”
……
辛雾早已疲乏,靠在车倚背半阖眼,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惊醒时,竟然已经赤身躺在了沈沉生万茂府那套平层里的大浴池里。
男人解着衬衣扣子和腕表皮带,随即迈步朝浴池走来。
一整片的落地窗外是午夜浓稠的黑。
壁灯闪烁着温暖迷蒙的橘黄色,墙上的投影幕布正在播放一个经典的M国电影,讲述女大学生去采访企业霸总的故事。
她还记得这部电影当初还是和林苒一起观看,两个女孩窝在沙发,看着一幕幕脸红惊心的名场面哇哇叫。
沈沉生看她盯着幕布失神。
闷笑道:“怎么,怕我和里面的男主演一样对你?放心,我没有那种特殊趣味,彼此舒适合拍,对我而言更愉悦。”
辛雾抬眸,抿了抿唇,语气茫然:“沈总,是您抱我上来的?”
沈沉生嗓音暗哑带笑:“难不成你以为是范宇。我说过让你这种时候喊我什么,忘了吗。”
辛雾微微一笑:“没忘,沉生。”
男人刚硬结实的完美身材踏入浴池,激起层层涟漪。
沈沉生盯着女人削瘦白皙的细肩蝴蝶骨,透明水纹下玲珑娇娆的身子,深邃的眼睛一黯。
他从后面搂住辛雾,鼻梁轻划她的脊骨摩挲,薄唇轻吻上女人的后颈。
“辛雾,你想还是不想。”
男人在问,可人已经转过身,手扣住她后脑,不给她任何退缩的余地。
辛雾深呼吸,双颊控制不住的羞赧泛红。
她抬眸,眼底染着欲气:“您明知我不会拒绝的。”
沈沉生掐着她软得一塌糊涂的细腰,低低发笑:“我问你,回答我。”
辛雾咬了下唇,没回答,随即吻上他。
沈沉生闭上眼,霸道野蛮的吻一寸寸回应她的热烈。
这一刻,辛雾再次感受到他褪去斯文皮囊,那股真实动情却又隐隐克制的极致矛盾情绪。
就如他们彼此的名字般。
她像是迷蒙神秘的大雾,他沉迷踏入,生死未知的堕落。
辛雾被他操纵着,紧紧攀附他,残存的清明告诫她,要将这个男人坠入她设下的风月织网。
……
翌日天光大亮,辛雾从定好的闹钟醒来时是上午十点。
下午去陈宅正式授课,她得回住所把琵琶带上顺便换身衣服。
身侧的男人不知何时不在,伸了个懒腰她便下床洗漱。
门外倏然响起走动的脚步声。
辛雾拢好身上的睡袍开了房门,看到不是沈沉生,是一位佣人装扮的女人。
“辛小姐醒了,我是沈先生的佣人孙妈。”
“孙阿姨,他呢?”
“沈先生八点多的时候出门去机场了,好像去江市。”孙妈拿过茶几上的几个礼袋,“哦,对了,这是沈先生给您准备的衣服。”
辛雾接过,似乎留宿他家,第二天总会给她准备了新衣,尺码还分外合适。
孙妈热情拉着她坐下,端过去一碗鸽子药膳汤,笑呵呵道:“辛小姐,这是沈先生特意让我早上过来炖的,您尝尝。”
辛雾对孙妈的热情有些诧异,浅尝一口好,礼貌道:“味道不错。”
孙妈道:“是吧,您母亲也说不错呢,沈先生对您可真周到体贴啊。”
辛雾顿时一怔,握着勺子的手僵住,“我妈怎么会?”
第36章 忧心
孙妈摆弄桌上紫薯薏米枣泥糕的动作一顿,瞧辛雾的表情震惊之余还有惶恐不安。
不禁疑惑道:“沈先生没告诉您吗?”
她以为沈沉生关照辛雾关照到亲人这个程度,怎么说也应该是女朋友的身份。
辛雾蹙眉再次反问:“他应该告诉我什么?”
她没料想到沈沉生竟也开始盯她母亲的一举一动,没和她透露过一丁半点就去机场赶往江市。
是出差还是去调查她?还是去找谢斯南?
辛雾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像一团浆糊,毫无思绪。
孙妈摇了摇头:“没什么,辛小姐,是我说多了免得您误会了沈先生的好意。”
“汤我是早上六点多开始炖的,煨到九点按照沈先生的吩咐亲自送去了您母亲那,不过是您母亲的赵护工经手端进去的,我在病房外听到您母亲说好喝,便想着下次再炖点送过去。”
辛雾敛眸,“嗯”了一声。
神情恢复平静:“我知道了,下次我母亲那就不必送了。如果沈总问起,您就说是我让您这么做的。”
孙妈纳闷住,沈总这个称呼,是尊称亦是疏离。
莫非辛雾不是沈沉生的女朋友。
只是一个给点钱养着的床伴关系?
孙妈语气冷淡了些,颔首道:“明白了,辛小姐,沈先生还交代我把车钥匙给您,我放在了玄关,您走的时候记得拿。”
……
辛雾从万茂府出来,没拿那把车钥匙,沈沉生做任何事情都是带着目的的。
无端送她一辆车开,说不定就安装了定位器和窃听器。
倘若有心送,必定先问过她喜欢什么颜色和型号。
她打了辆车坐上去,立刻拨电话给辛芝萍询问。
电话响起几秒那边接起,辛雾按耐不住焦灼的语气:“妈,早上是不是有人送汤到您病房了?”
辛芝萍察觉到辛雾的语气不对劲,“怎么了,雾雾,汤有问题?”
顿了顿,接着道:“赵护工说那鸽子药膳汤是你徐二叔家的佣人送来的,赵护工认识,我便没有起疑心。”
辛雾闻言呼吸一滞,心里咯噔住。
思忖赵护工是徐鸿军安排的,孙妈去医院给她母亲送汤是沈沉生安排的。
这两件事牵扯在一起,那赵护工替孙妈打掩护就显得诡异奇怪。
要么赵护工实则是沈沉生的人,要么就是徐鸿军早已认识沈沉生。
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让她忧心忡忡。
她开始复盘和男人相识的经过。
……
三十分钟后,辛雾回到住所。
发消息给沈沉生打算试探一下他去江市去做什么,对话框正编辑,他的电话倏地打来。
辛雾猝不及防一激灵,调整好音调,接起娇柔笑道:“沈总,您到江市了吗?”
沈沉生那头在一间苏式庭院的西图澜娅餐厅包厢,站在轩窗外抽烟,低醇温润的嗓音勾起:“嗯,你怎么不开那辆车,不喜欢?”
辛雾没想到沈沉生打电话来是问这茬事,编了个挺真的理由:“太招摇了,开去公司扎眼。”
沈沉生:“嗯,那随你。今天初礼跟你学弹琵琶学得如何?”
“改时间了,我下午两点出门。”
辛雾说完,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她抿了抿唇沉默,很想直接问沈沉生自己心里满肚子的疑问。
男人开腔道:“辛雾,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给你母亲送汤吗?”
辛雾心里一紧,他倒是提出来了。
语气维持着从容:“您如此关心我的家人,我开心还来不及,不过沈总,赵护工怎么会认识孙妈?”
沈沉生慢条斯理地深吸一口烟,回她:“以后你会知道的,总之,少骗我也别算计我。”
辛雾:“……”
她假意嗔怪道:“说到算计,我可比不上沈总您,昨晚是谁拿我刺激沈萧安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男人的闷笑,还有掺杂着婉转悠扬的苏剧戏腔。
辛雾耳尖。
小时候在江市,徐鸿康和辛芝萍会带她去茶楼听评弹。
耳濡目染的,懂得多了,后来有了兴趣学起了琵琶便是因为如此。
“沈总,您去江市是——”
辛雾话还未说完,被一记略微熟悉的声音打断。
“沈总,腾正集团的谢董已经到了。”
沈沉生淡淡瞥了眼曼迪,点点头,便挂了和辛雾的电话。
曼迪瞧沈沉生刚刚聊电话的模样,总觉得他表ᴶˢᴳ情暧昧,可安烟不是已经死了吗?
男人这么多年身边都未曾再出现过别的女人。
除了那个粘人骄纵的宋简棠。
但沈沉生对宋简棠无意,这是众所周知的。
那电话那头那个女人是谁?
沈沉生喊了声曼迪,让她把数据发来。
范宇轻推了一下失神的曼迪,低声道:“老板喊你呢。”
曼迪一怔,迅速回过神,把怀里的平板递给他。
“沈总,腾正集团的资料查到的资料都在这了,这几年他们涉猎房产投资,高开高走,盈利数据做得非常好看。”
沈沉生是一个慎之又慎的男人,特别在如刀尖舔血夺利的商界,神色不喜不怒。
“表面功夫谁都会做,先探探底,如果能为我所用,中研比中富更需要这笔投资。”
曼迪神情凝重:“可是沈总,这次见面是沈董促成的,这……”
抢自己父亲的生意,怕是不太好吧。
还没说完,范宇摁住了她。
沈沉生眼睛渗出寒意:“你只要清楚是在跟谁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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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雾被沈沉生挂了电话号,思绪稍稍紊乱。
忖度沈沉生既然去江市见了谢斯南的父亲——辛芝萍的前夫。
那会不会也见谢斯南?
旋即她发了微信过去:【哥,你今天有没有什么应酬是要见中富的人?】
谢斯南此时在江市一家合作商的公司洽谈项目,利用空闲的时间回复了她。
【没有,怎么了?】
辛雾:【哥,如果有中富的人问起你是不是苒子的前男友,你记得别否认】。
……
下午两点,辛雾穿沈沉生今早送她的那条白色棉麻长袖连衣裙,配了条褐色的编织腰带抱着琵琶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