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梦梦额角抽抽得更厉害了。
小模样演得还挺像回事的,不搬个影帝给他都说不过去。
孙茜儿见方明景当真是孱弱模样,又见温兆园的巴掌马上要挨到方明景脖子上了,立刻上前一个手刀劈至了温兆园的手腕处,温兆园被打得极痛,迅速缩回了手嗷嗷叫唤。
紧接着方明景便躲到孙茜儿身后,好似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多谢孙姑娘相救,孙姑娘方才的手刀真真是厉害得很~”
孙茜儿也是没想到就这么点小事被方明景这般夸赞,红着脸道:“也没有啦……嘿嘿。”
温兆园见在孙茜儿与方明景这没讨上什么好,一转眼便将目光对准了看似最好欺负的温梦梦。
兴许是方才太过于疼痛了,温兆园此时当真是酒醒了九分,对着温梦梦恶狠狠道:“温梦梦!你说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整日在外抛头露面,还开什么店…像个乡村野妇一般,我们温府怎么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当真是脸面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温兆园说完,神色得意。
柿子自然是要挑软的捏。
他认识堂妹这么久,自是知晓堂妹是个循规蹈矩的性子,万事皆以不丢了府上面子为先,如今他说因着她温府丢了人了,她还不得愧疚死,之后便能任他拿捏。
这般想着,温兆园面上更是得意。
温梦梦瞧着温兆园那飞扬的面色,心中无语透顶。
他不会真认为这句话会给她带来什么攻击吧……
回他吧,又觉得无趣,不回他吧,好像又不礼貌。
思索了半天,温梦梦张口道:“哦。”
……
这就完了?
就哦了声就结束了?
羞愧呢?道歉呢?悔过呢?怎么通通都没了?
温兆园又等了一会儿,果真再不见温梦梦下文,脸都要气绿了。
他这堂妹何时变得这般厚颜!
温兆园这一吃瘪,方明景在一旁瞧得乐呵,只可惜秦蕴的夫子突然来了府上将秦蕴留下了,没这个眼福看到这位温家小娘子智斗堂兄的戏码了。
“堂兄,还有何事吗?没事我要做生意了。”
说罢温梦梦便再不理会温兆园,转身将菜单递给方明景道:“方公子看看今日想吃什么。”
方明景接过菜单笑道:“好,待我看上一看。”
温兆园见温梦梦还真就把自己当空气,气不打一出来,伸手就想去抓温梦梦的大臂,却被温梦梦一把闪了开。
“堂兄,请自重!”
温梦梦话音落得很重,听得温兆园更加不适。
先前任他宰割的臭丫头现在居然胆敢不听他话了,这控制欲的丢失使得温兆园极为不舒服,忍不住咒骂。
“温梦梦,你不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孤女吗,有什么好神气的!你以为你有了常乐侯府的婚事你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别搞笑了,你就是个妾,终究还是个低三下四的玩意儿!”
这话当真是愈说愈过分了。
孙茜儿刚想上前骂温兆园,却被方明景一把拉住。
“你看温姑娘那胸有成竹的劲儿,不用我们操心。”
孙茜儿又瞧了瞧温梦梦,果真是气定神闲的模样,便放下了心。
温梦梦扶额,这温兆园像个猴似的在这上蹿下跳的究竟是想做什么?
无奈叹了口气道:“堂兄,你有事说事,没事走人,别老在这边狗吠,到时候把我客人都给吓跑了。”
狗吠?
温兆园呼吸急促,身子一起一伏的。
赌坊那边欠着的二十两银子限期是明日,今日怎么也得拿到银子还清才行,若是还不上,他的手便要被断了。
都怪温正名那老头,若不是他不给,他又岂用得着死皮赖脸的来堂妹处要银子!
不知怎么当的家,如今连个二十两银子都拿不出。
本想着温梦梦这死丫头听话,若是让她愧疚些可拿更多的银子,谁知现在这死丫头油盐不进,一副谁拿她都没辙的模样。
不行,他必须要保住自己的手,即便是丢人也得先说了。
“好啊,既然堂妹你这般直接,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给我二十两银子,我马上走人,若是不给,我便就在这赖着不走了。”
温兆园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颇有无赖之相。
哦!原来是要钱啊~
果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就想这位堂兄突然来找她作何。
二十两银子,并不是个小数目。
记忆中的这位堂兄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想必要这钱不是为了嫖便是为了赌,反正定是干不出什么好事情。
且不说她现在存银都没有二十两,即便是有,也断然不会给他。
“堂兄说笑了,你看我这店内冷冷清清,今日拢共也就方公子这一位客人,一份甜汤也就卖五文钱到十文钱不等的价格。开店者盈亏自负,我生意这般冷清,自己本都收不回来,哪里来多的银子给你。”
温梦梦嗓音轻柔,说的话语却句句都不给温兆园留后路。
温兆园自小便只知吃喝玩乐,哪会晓得这些个生意的门道,见到店铺如此冷清,倒也真信了几分温梦梦所说之语。
“你没有就给我去借,反正今日,这二十两我必须拿到!”
温梦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没钱你去钱庄借啊,来我这我能给你变出银子来吗?”
温兆园撇了撇嘴道:“温府之前的账款未还清之前,钱庄已经不再借予温府钱款了,如今第一笔银子还了,后面还有三笔,温府大家也都焦头烂额的。”
方明景轻哼一声。
焦头烂额还有钱出去喝花酒?这酒味都快把店里给熏入味了。
忽而,温兆园好似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激动地对温梦梦道:“对了,梦梦堂妹,你直接问那世子借不就好了,那世子反正也快死了,天天待在家里定是废物一个,到时候等他死了这钱也定不会让你还的!”
温梦梦简直被他给逗笑了。
“堂兄,你怕是不知,我出来开店就是不愿意嫁给世子冲喜,寿命长短无所谓,若是真爱之人,轰轰烈烈爱上一场倒也无妨,我只是想嫁给一个相爱之人罢了。另外,世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们谁都不了解,直接骂人废物当是不妥,咒人家死更是不妥。最后,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欠钱岂有不还之理。”
温兆园被噎得没话说,见温梦梦这般的模样定是不会去常乐侯府替他借的。
温兆园咬牙。
这可急煞他了。
逃是定逃不过的,赌坊早就在他身上置了特殊的气味,一旦粘人身上,半年都洗除不掉,届时赌坊的狗群一寻便能找到他行踪。
面子已经不重要,手更重要啊!
“扑通”一声。
几人看向温兆园,却见温兆园已是朝着温梦梦跪下。
“梦梦堂妹,你可怜可怜我吧,我欠了赌坊二十两银子,明日若是还不出,赌坊便要断了我的手啊!”
第19章
堂兄走了
温梦梦冷笑。
原来是欠赌坊的银子到了死线,也难怪温兆园这般着急、死乞白赖的在店里要钱。
此事暂且不谈她与温家的关系如何,只要是沾上了赌这一字,不论来者何人,那这银子她无论如何都是不能给的!
今日若是赌去了二十两,明日便就是四十两,后日就敢赌八十两,那再之后呢?光是想想便令人恐惧之至。
温梦梦冷着脸,淡淡道:“堂兄,这事我怕是一点儿也帮不上了,还请堂兄去别处另请高明吧。”
温兆园哑然。
另请高明,他上哪里去另请高明啊?除了温府,他在京城之中还能寻得上的人便只有他这个堂妹了。
如今对这堂妹他是说也说了、骂也骂了、求也求了,而他这堂妹却全然恬不为意,这可叫他如何是好?
今日自己都已经向她下跪了,这般丢人的事情都做了,总不能什么收获都没有便回去吧。
这样想着,温兆园一下子躺倒在地耍着泼赖,口中愤恨道:“温梦梦,既然你不愿替我借我这银子,那我就不走了,来一个人我就赶一个人走,你这生意也别想做了!待到明日暗香赌坊的人来了,我就将你一起拖下水,让赌坊的人也把你这破店给一起砸咯!”
他就不信都说到这般的份上了她温梦梦还能沉得住气来。
温兆园此举叫在一旁看戏的孙茜儿与方明景都看呆了去,此人当真是极为不要脸面。
“这个臭不要脸的,看我不打他!”
孙茜儿举起粉拳便想冲上前去揍人,又被方明景一把给拉了回来。
“方明景,你有病是不是,快放开我!”
突然孙茜儿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被方明景攥在手中,连忙又羞又恼的去挣脱,谁知那方明景看似文弱,但力道却是不小,任她怎么使劲都逃脱不掉。
方明景瞧着孙茜儿在自己旁边扑棱得像只小蝴蝶似的,忍不住好笑道:“你莫要着急,待我想想办法。”
他笑起来时当真是星眸皓齿,好看得很,孙茜儿一下子便失了神,好一会儿后,孙茜儿才缓过劲来,连连暗啐自己的没用,鼓腮嘴硬道:“连个巴掌都躲不过,你能有什么破办法。”
方明景被自家小丫头这般可爱的模样逗得直乐,忍不住回嘴道:“怎么?破办法就不是办法了?办法再破它也是个办法呀!”
“方明景!你、你强词夺理!”孙茜儿赤红了一张脸,转头便不打算再理睬于他。
方家身为京城第一钱庄,自然是黑白两道通吃的。
赌坊是银子往来最为密切的生意之一,自当是与方家的钱庄有密不可分的关系,不论是京中哪家的赌坊,怎么着也得给他方家三分薄面。
暗香赌坊,是这京城之中最大的赌坊之一。
这个赌坊的掌柜心狠手辣,若是有赌客逾期不还钱的,一律先断一手,再逾期一次,便断一臂,令许多人闻风丧胆不敢前来。
但暗香赌坊有个规矩,赌客若是输钱了,依照原倍率输,若是赢钱了,便会照双倍的倍率给。因此即便欠银逾期的规矩这般恐怖,但来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大家总认为自己可能会是一直幸运的那个。
但谁也不是那个幸运之人。
赌坊的存在,便不会让人一直赢。
还不等方明景开口,温梦梦便先开口道:“不用等明日了,早死早超生,我今日便去找那暗香赌坊之人,告诉他们你根本还不出钱来,让他们今日就断了你的手,砸了我的店。”
说罢,便转身朝着门外的方向走了两步。
这可把温兆园吓得不轻,立刻爬起来伸手紧紧拽着温梦梦的衣摆,温梦梦嫌恶地抽拉了两下,没将衣摆抽出来,只得作罢。
温兆园又岂敢放手!
开什么玩笑,若是真请了赌坊之人过来,第一个遭难的便就是他。
他之前说这番话的时候,不过也是赌上一把吓唬吓唬她罢了,本想着她身居闺阁多年,自当是不懂这些个暗道之事,谁知她却完全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模样。
为何他这堂妹的变化如此之大,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找我拿银子、我这边没有,让我找他人借银子,你更是想都别想。要么现在就给我滚出店里,要么就等我去请赌坊之人,堂兄,你自己选一条吧。”
温梦梦说话时嗓音柔美,若是单听声音当真如黄鹂一般动人,但是说出口的每一句让温兆园听到都如鲠在喉。
这堂妹当真现在令他从心眼里感到了陌生。
一想到赌坊的人,温兆园的心肝都怕得在打颤。
短短一日,二十两银子他该是如何才能凑出来。
一抬眼,见到大堂柜台处的钱盒子,温兆园顾不得其它,冲过去便想拿了就跑,却被孙茜儿抬脚踹倒在地,方才摔过的地方再次重重摔在了地上,痛得他龇牙咧嘴,而钱盒子也被甩至了温梦梦面前。
温梦梦捡起钱盒子,冷冷撇了温兆园一眼。
见到温梦梦这般轻视于他,温兆园心中气得心肝脾肺轮着疼。今日面子丢了不谈,钱还没拿上,居然反倒让两个臭娘们给羞辱了。
看来再在此处也捞不着什么好了,温兆园连忙忍着疼痛踉踉跄跄地跑出了店面,而后转头对着温梦梦咬牙切齿道:“温梦梦,你这臭娘们给我等着,我定是要叫你好看!”
方明景本想在自家小娘子前涨涨威风,却不想被温梦梦抢了先机,不过倒也无妨,也算是让他看了一场好戏,自然,这场好戏他也定是要分享予秦蕴一起共赏的。
“你今日没去当真是可惜,那温兆园的狼狈样你是没瞧见,好玩得很。”
方明景好一番添油加醋,说得是眉飞色舞,惹得秦蕴忍不住轻笑。
“我看那温姑娘为人真是不错,比你母亲想硬塞给你那些好多了。”方明景拨了拨手中的鱼食,一股脑全扔进了池中。
剎那间,池子中便像炸开了的油锅一般,锦鲤们蜂拥而上争抢着鱼食。
此处是常乐侯府中的一处水榭,驳岸而起、架于池上、古朴雅致。
细雨已停,乌云逐散,天色渐显湛蓝。
秦蕴瞧着那一小方蓝天浅笑道:“分明不喜于我,倒还是替我说了些话。”
方明景取了帕子擦了擦手,“是啊~你不爱出府,也不爱参加那些个宴席,但是众人聚在一起,最爱聊的便是那个未到之人,我听得太多关于你的闲言碎语,倒真是没几个人如同温姑娘这般还会告诉别人不能妄议他人的。”
分明一个个自诩君子文人,背后嚼人舌根却一个比一个狠,竟是比不过姑娘家。
“诶、秦蕴,要不你假戏真做,把温姑娘娶了算了,比起那些个不认识的高门小姐,我倒是觉得你们二人兴许能成一段好姻缘。”
方才说完,一丫鬟便端了两个小碗过来。
“夫人命小厨房做了些红豆沙,做得多了些,让分给世子和方少爷尝尝。”
说罢,将红豆沙端至了二人面前。
装红豆沙的碗是上好的釉中彩青花玲珑富贵骨瓷,通体流光,乃是佳品,衬得内里的红豆沙色泽更是鲜艳。
红豆散香,闻着便甜。
方明景尝了一口,却觉着有些悻悻。
白糖红豆沙的味道,好吃是好吃,就是过于普通了些,真是比不上温家那小丫头的手艺。
既是母亲所拿来的,秦蕴自是一勺一勺的慢慢吃了,用帕子净了口之后,他对小丫头淡淡道:“同母亲说一下,我不喜甜物,下次不用再给我备了。”
小丫应了是之后替二人收了碗勺,退了下去。
秦蕴取了一旁的茶抿了几口。
方明景睨了一眼秦蕴,不喜甜物还跑去了温家那小丫头店里吃了两回。
不对,今日若不是临时被耽误了便是第三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