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位公子喜爱,温梦梦自然也是开心。
“那还请公子下次携上令母一同前来。”
方明景用饭极快,不一会儿便取了帕子擦了嘴道:“掌柜的,这碗甜汤多少钱。”
“五文钱。”温梦梦答道。
“五文钱?”方明景忍不住呼出了声。
温梦梦以为是这位小公子觉着东西太贵了,便耐心解答:“公子,我们店也是小本买卖,这甜汤制作的材料本就不是便宜货,收五文钱已是极为合理的价格了。”
是是是,一点没错,她也知晓甜汤制作成本不易,但她竟然只卖五文钱?
“我都没有五文钱……”方明景几乎是垮了张脸。
他今日出门,只带了金元宝呀,这五文钱该是叫他如何拿得出?
秦藴知晓方明景平日中大手大脚惯了,哪会带几文钱出门,怕是身上没有小钱。
“温姑娘,这位公子的钱我来出便是。只是……”秦藴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我身上也只带了这个,剩下的钱,就当是赏银给温姑娘了。”
温梦梦瞧着桌上这银锭子忍不住道:“子琛公子,这给得也过于高了些。”
“无妨,平日侯府中主子们、咳、赏银给得也不少,我见温姑娘这店中还有较多需要置换之物,还请温姑娘收下才是。”
说完,秦藴便告了辞转身离去。
方明景见秦藴走了,连忙紧随而后,临走前还不忘转过身去对二人道:“他银子多,你们收下便是。”
见二人离去的背影,若悠月冷笑,算他秦藴尚还有些良心,知晓给点钱让梦梦买床被褥。
温梦梦不解,方才那名公子衣着打扮皆是贵气,怎么竟是连五文钱都拿不出,莫不是身上钱财都用来装饰外表,实际上却穷得一清二白的类型吗?
有句俗语怎么说的来着——打肿脸充胖子。
还有,男人同男人之间的友情怎么能建立得如此之快,吃个甜点聊个天的功夫已经能知晓对方身家财产了?
算了,谁能和钱过不去呢,温梦梦收起银锭子笑道:“悠月姐姐,今日我们早些打样,去买床和被褥吧!”
“好!”若悠月也笑着回了。
今日客人不多,虽是营收少了些,但是好在是有床睡了。
卖床架子的掌柜是骆大娘推荐的,当真是个好人,见她们二人是女子,便主动替二人将床架子装至了房中,还将房中的桌子移至了隔壁几间雅间内。
待温梦梦洗漱完毕回房,见若悠月一个人铺着被褥,连忙上前帮忙。
若悠月见温梦梦这般担心自己的模样忍不住笑道:“已经五个多月了,安稳着呢,梦梦妹妹不必这般担心。”
二人躺下,温梦梦睡在外侧,若悠月睡在里侧。
温梦梦捋了捋被面笑着道:“若是悠月姐姐是娘亲的话,这孩子日后必会幸福快乐地长大。”
若悠月轻轻地笑了,笑得极为温和。
“我呀,不求这孩子能大富大贵、也不求这孩子做高官侯爵,只求这孩子能健健康康、开开心心的长大便是。”
天下父母之心,大抵都是一样的。
“悠月姐姐,明日是朝中休沐之日,想必定是生意繁忙的一日,我们还是早些睡吧。”温梦梦打了个哈欠。
若悠月嗯了声,抚摸着腹中的孩子,倒是有些睡不着。
思绪不由得便想到了孩子的父亲,那个如今令她无比痛恨的男人。
第9章
若悠月
镇南王戚烨。
在她还是官家小姐之时,便听闻父亲谈起过戚烨的骁悍威武。
镇南王府擅用兵,常乐侯府擅用谋,在早年之时辅助陛下征战四方,替其取下了一座又一座的城池,镇南王府及常乐侯府亦是成为了陛下的左膀右臂。
老镇南王骁勇善战,却终是敌不过岁月苍老,在一场战役中因着反应不及不幸战死沙场,戚烨身为镇南王府的嫡子,早已得老镇南王真传,年仅十八的年纪便可轻取敌军将领首级,深受陛下喜爱,得了镇南王的封号。
王府皆有封地,不在京城。一般封王之人,若非陛下传召或是上奏陛下外出情况、待陛下批准后,才可出封地,不然一率当做谋反处死。唯独镇南王可随意出入,亦是可见陛下对其信任。
战事已定,天下太平,戚烨也已是二十五的年纪,镇南王太妃着急,便命人四处打听适婚之人,但戚烨一年之中有半年时间需至营地练兵秣马,这常年见不到夫君,又是在异地,那自家的女儿远嫁过去与守寡又有何异?
如她这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对于这般英武强大的男人,自是存了些佩服以及一些小小的爱慕在其中。
恰巧身为御史的父亲要至戚烨的封地巡查,她便借着想出去游玩散心之由,撒娇求了父亲让她一同上了路。
这是她身为小姐身份时为数不多的出门,自然是看什么都新鲜。
却不想,有反贼匍匐于半路,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势要杀尽朝中为官之人。
他们功夫极好,不一会儿便杀至了她与父亲的马车之前。
其中一名贼人已将她拽出马车,父亲拼命想要救她反抗那贼人,却被那贼人一掌拍回了车内。
就在她本以为自己将要命丧于此之时,一道玄衣身影御马而来,一剑便刺穿了那贼人的胸口,那贼人尚留一口气息,举起手中大刀,想要与她一起同归于尽,刀已劈至她的胸前,她却被一道力量牵扯而去,落入了一个宽阔的怀抱。
情况紧急,若非这位玄衣男子使了劲,她怕是早就成为了刀下亡魂。
那贼人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再也倒地不起。
父亲见贼人皆已死去,立刻出了马车跪谢道:“多谢镇南王相救。”
镇南王?
他便是戚烨吗?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戚烨,而且、是这般近的距离……
她以前一直以为玄烨应当是高大威武、外表粗狂之人,然而真正见到之时才发现,高大威武是真,但他的面容竟是如此深邃而俊美,并非如她想象中的那般粗野。
自此,戚烨便在她心中扎了根。
那日他救了她的身子,却也俘获了她的心。
回府的那晚,她羞红了脸对着母亲说,她想嫁给镇南王,她心悦于他。
她自小便没有什么大的主见,这也是母亲第一次见她做如此主动,思来想去最后也是应了她的抉择。
御史官拜四品,嫁给镇南王府属实为高攀,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希望,却不想王太妃对她的容貌极为满意,不消多日,便安排了人说了媒。
她知晓戚烨有一年之中有一半的时日不在家中,却未曾想到,成婚的第一日,他便被召回了军营。
她拿下喜帕、独自喝了交杯酒,吃了些喜饼。
成婚的那一夜,她一夜无眠。
独守喜房,其中落寞又岂是他人能懂的……
好在王太妃对她极好,经常招她去聊聊天,一来二去,二人便也熟络了起来,情如姐妹。
虽受王太妃喜爱,但下人之间却是传起了风言风语。
更有甚者,说镇南王成婚之后就不归家,便是因为不满王太妃给他安排的婚事。
王太妃自是也听见了,罚了几个乱说的下人好几个板子,众人便再也不敢说,但是心中愈发笃定了这般所想。
她总是想着,待戚烨回来了便好了。
婚后一月,戚烨终于是回来了,她满心期盼,命下人准备了好一桌子的饭菜。
谁知,戚烨竟是独自在书房呆了一日。
夜半,书房依旧灯火通明,她便壮了胆,端着一份饭菜入了书房。
戚烨抬头,眼中略过一丝讶异。
“是你?”
她满心欢喜,以为二人终于要相认,她还尚未感谢他当时的救命之恩,谁知他面无表情,冷冷道:“拿出去,本王不吃。”
心仿佛被泼了一盆凉水,她退了出去,这一个月的委屈终于化作泪水而下。
翌日,戚烨对她说,婚事乃是他母妃定下的,他对她毫无情意,让她安心做她的王妃,别来肖想他的感情。
她自己要嫁过来的,苦水自然是也要自己咽下。
她相信,只要她默默付出,总有一天戚烨会明白她的心意、会喜欢上她。
她总是想办法讨好他,变着法的让他开心。
戚烨却始终视若无睹,更过分之时,直接让她滚。
那一日,戚烨伤了,浑身是血的回到府中。
大夫还在路上,她害怕急了,哭着替他擦拭血渍。
也许是她这般胆小而又装作镇定的模样真的很好笑。
戚烨笑道:“本王命硬,不会死。”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笑,但是她却哭得更厉害了。
不知为何,戚烨一把将他搂进怀中。
她便不敢再哭,深怕自己的泪水流在他的伤口之上,让他痛了。
戚烨低低地笑了,胸腔微震,她羞得不敢抬头。
那些日子,她衣带不解,日日悉心照料。
二人的关系看上去终于是进了一步。
戚烨病好之日,她终于可安心沐浴,方才穿上了里衣,便被他一把楼至身侧。
他的手臂健壮有力,她在他身侧娇小得像只小雀儿。
衣物又被尽数褪去,她惊呼。
“王爷?!”
戚烨轻抚着她的面颊。
因着常年练武的关系,他的掌中皆是薄茧,被抚之处一阵酥麻。
“夫人,今日本王来还个东西。”
她不解,一双水眸看向戚烨。
“当真是笨。”
他眸中含笑,由不得她细品他话中寒意,他冰冷的唇便吻上了她。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二人唇齿交缠之中,他趁着空隙对她道:“洞房花烛夜。”
……
本以为二人终将鸾凤和鸣,谁知王太妃突然便病了,且病得不轻。
戚烨有位弟弟戚墨,擅长医术,一直在外替人行医看病,如今母妃病重,自然是紧赶慢赶地回来了。
王太妃待她这般好,病重了她自然心急,便经常找戚墨商议办法。
这般的行为看在戚烨眼中,便是她有意勾引戚墨,她认为戚烨无礼取闹,却又不敢与他吵,就这般一直未解开这个误会。
最终,王太妃还是病逝了。
她伤心至极,食不下咽,夜半,戚墨命人送来了白糖糕却恰巧被戚烨看到了。
军中来令,让戚烨立即回营。
他冷笑,将那白糖糕丢了喂狗,又将她扛回房内。
“若悠月,你给本王在这好好呆着,休想再去勾引他人!”
他离去之时,她当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
翌日她才知晓,什么叫做“好好呆着”。
他竟软禁她!
王太妃已逝,府中自是王爷说了最大。
王爷不让王妃出门,众人又有谁敢违抗命令。
她用力捶门,门外的婢女们丝毫不理会她。
她想爬窗,却发现窗口都有人守着。
她试过在婢女送洗澡桶时冲出去,却被王府中的侍卫抓了回来。
下人们愈发的肆无忌惮,议论声都传至了她的房中。
大家都在传王爷厌她至此,如今又没有王太妃撑腰,这王妃当真是可怜。
她在房中如同木偶,只希望戚烨快点回来二人将话说开。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戚烨是回来了,但是带回来一个更令她悲痛的消息。
“你父亲贪污朝廷赈灾银两,除你之外若府两月后被满门抄斩。”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父亲怎么可能会贪污赈灾银两,父亲身为御史,本是铲除贪官污吏的,又岂会监守自盗?定是查错了!
满门抄斩!
她的母亲、她的父亲、她的兄弟姐妹们,她自小到大的贴身丫鬟,她的乳娘,她的……
她哭着向他跪下,求他在陛下面前为她父亲说上些话。陛下如此信赖他,只要他能说上两句,定是能重新彻查此案。
回答她的只有戚烨的沉默。
她跪着爬向他,他却一撩衣袍转身离去,命人将房间锁紧。
当夜,她唤得嗓子沙哑。
泪也干了,心也碎了。
她只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般看走了眼,竟会喜欢上这样的男人。
她懦弱,她无能,莫说想办法去帮父亲翻案,她甚至连惩罚王府中下人的能力都没有。
她本以为自伤好之后,他对她是生了几分感情的,原来不过是她自作多情罢了,他对她自始至终,不过就是单纯的想占有罢了。
她在他眼中,和一个物件又有何异?
他也许,从未就喜欢过她。
偏生在这个时候,侍女来送饭之时,她闻着葱花的味道便开始干呕,小丫头立刻请了大夫,得知了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子。
当真是造化弄人。
消息很快便传至了戚烨耳中,戚烨赐了她南疆的红玉镯子助她安胎。
这两月,他就是像戚烨的养着的家雀一般,戚烨若是有兴致了,便来看看她,其余时间,她都在房中被囚着。
在那个她若家被满门抄斩的日子,他来到她的房中。
她不知晓他来作何。
她心中恨他至极。
“王爷。”
她强压下心中恨意,走上前去,主动替他解了玉带。
戚烨眸色一暗,看向她。
她颤颤巍巍的用手环住了他的颈、将唇凑至他的耳边,温言细语道:“王爷,今晚留下陪陪我。”
三个月后,本当可以同房,但因着她一直不愿的缘故,戚烨倒也未曾强迫于她。
戚烨没有其它妾室和通房,在营中,他亦是看不上那些个妓的,她便不信戚烨这般血气方刚之人,在尝过滋味后还能经得住。
也只有这个时候,戚烨才会屏退门外众人。
春潮退尽,她咬咬牙,再次确认了一番戚烨已熟睡后,带着早已收拾好的包袱出了房门。
王府墙上有一处豁口,在一造景石块之后,极为隐蔽,平日也鲜少有人前往,是她无意中发现的。
钻出了王府之后,她立刻便借着月色跑了出去。
而后,又是一番曲折波澜,好在最终,她来到了这家糖水铺。
若悠月看向睡得香甜的温梦梦,忍不住又看向了隆起的腹部。
希望以后的孩子,一定要像梦梦一般勇敢坚强。
第10章
酒酿红枣鸡蛋汤
今日朝中休沐,定是生意繁忙的一日。
温梦梦一边“哼哧哼哧”地砍着柴一边对着大堂正在擦桌子的若悠月道:“悠月姐姐,麻烦你帮我试一下锅里煮的芋圆好了没有,好了就可以捞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