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叶嘉南也一直注意着苏星落,听到孙亦甜的话,不禁皱了皱眉头,升起一丝反感。
才不是装的,她在游艇上面对老妈联合两位声名显赫的太太的夹击,眉头都不皱一下,怎么会被这种小场面影响心情。
叶小姐经历了从自持背景强大,想要好好表现惊艳娱乐圈,到发现剧情偏离,屡屡受挫,惶恐不安后,也开始思考起苏星落的话,并不自觉暗暗关注起她来。
她安安静静坐在那里,置身于喧嚣之外,却似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令紧张到无措的叶嘉南,也感到了一丝镇定。
“切!”叶嘉南站起来,径直走过孙亦甜,坐到了远处。
孙亦甜不明所以被“切”了,心里腾起怒火。
但没等她说什么,就听见观众席里,一男粉喊出一句毁天灭地的“苏冥——”。
这位大哥使出了吃奶的劲,喊得声嘶力竭,瞬间吸引了后台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连续喊了好久,直到团结起其他分散的战斗力,让苏冥的名字整齐划一地盖过现场任何一个名字。
这时候,后台已经笑成一片。
“苏冥,你的男粉可以啊!太疯狂了!”
“是你花钱请的气氛组吧?太可以了!”
“硬核男粉!”
“你们不去看看吗?那个男生至少有一米九,又胖又壮,举着苏冥的海报,整个一土拨鼠尖叫!”
“临近期末,大学生终于是癫了。”
只有苏星落不动如山。
殊不知她是因为太羞耻了,整个人僵住。
不久后,工作人员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灯光暗下,四公就要开始了。
舞台徐徐拉开帷幕,主持人开场,带着十五选手跟观众见面。
公屏上打出了抽签决定的演出顺序,《der der der》是第一个,然后是《腥甜关系》,最后是《绝顶》。
《der der der》组的粉丝再次开启了排山倒海式的应援。
五人出现在舞台灯光下,是甜酷风的女团造型。
圆形舞台的周围是一圈火焰,中间是水舞台,五对长腿随舞蹈动作肆意溅起水花,律动感和氛围感都是满分。
副歌洗脑的旋律将全场带入大合唱,熟悉的舞步带起高潮,水花飞溅,引得前排观众尖叫声连连。
叶嘉南听到台下呼喊声中,有自己的名字。
她没想到曾经看不上的网络神曲能有这样好的效果,不禁又想起了苏星落的话。
尝过实力不如人的酸,也吃过被黑的苦,哪还有心气想着总决赛夺冠呢?反正已经都这样了,不如好好享受舞台。
叶小姐干脆脱掉外套,随着律动,帅气地往水面一抽,水滴飞溅,湿发在水与火中乱舞,又引来阵阵欢呼。
“终于知道为什么前排要发雨衣了,这个表演太有参与感了。”
“今天叶皇状态很好啊,她笑起来好有感染力,我感觉要入坑了。”
“这有什么?如果我像她这么有钱,能笑死我自己。”
……
《der der der》落下帷幕,女生们回到后台,脸上都挂着尽兴的笑意。
叶嘉南回头看了一眼渐渐熄灭的火焰,忽然产生了一丝眷念。
她终于理解了苏星落的意思,舞台真是一份弥足珍贵的礼物,对艺人来说,唯有尽兴投入,把每一场当作最后,才不算辜负。
而她一直以来,把舞台当考场,既想证明自己,又想掩饰不足,所以才那么慌张,那么患得患失。
背景音乐骤然转入诡异迷离。
舞台变成血红一片,背景荧幕的一片血红中,蔓延出无数黑色的刺,如蜿蜒生长的玫瑰藤蔓。
“我总是在土壤深处窥看着你/带着腥甜的腐坏气息”
“你洁净的轮廓/天知道那是多么令人上瘾的东西”
徐明湘五人穿着黑色制服登场。
观众席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徐明湘病娇感实足的开场拉走,秒切状态,进入颓靡模式。
那堆藤蔓在幽暗靡丽的歌声里,肆意生长出各种样子。
五人的声音和肢体如枝藤盘绕,彼此纠结,吞噬,极富戏剧张力。
最后,在一堆遮天蔽日的黑色尖刺中,渐渐长出一朵玫瑰来,玫瑰越长越大,附和着旋律,扭曲地靠近徐明湘。
那朵硕大到几乎能吞噬整个舞台的玫瑰携着尖刺,妖冶而危险,眼看就要触碰到徐明湘的鼻尖。
然而,随着徐明湘开口吟唱,玫瑰瞬间枯萎凋落,黑刺如骤雨般零落。
吟唱缭绕在场馆上空,以极致的掉san体验,给整首歌带来了最后的狂欢。
徐明湘的声音乖戾病态中带着优雅,令人束手就擒,沉溺其中。
“头皮发麻,我感觉有点冷是怎么回事?中央空调坏了吗?”
“中央空调没坏,是我坏了……我已经把后天期末考试的内容全忘干净了,现在满脑子都是徐明湘姐姐的声音啊!”
“徐明湘的声音绝了,吊打原唱,把这首歌提升了好几个层次。”
“好的音综,可以拉高观众的审美。”
“舞美再推了我一波。”
……
演出结束回到后台,其他艺人看徐明湘的眼神里,都写着“阔怕”。
经过了风格迥异的两轮竞演舞台后,观众对《绝顶》期待值拉满。
观众席屏息守候,一片寂静。
忽然,一阵倾略性极强的鼓点将场景斗转星移,拉入战场。
一束光打下来,是檀,她身穿墨色劲装,长发随风飞舞,神色飞扬恣意,还带着些挑衅意味。
鼓声渐弱渐慢,像是在警惕着什么,同时,悠远空灵的埙加入进来,如同被风从远古的旷野带到这里。
檀的光渐渐暗掉,另一束光打在林栖的头顶,她穿青色纱裙,静立成一幅画。
紧接着,一阵如珠走玉盘的琵琶声侵略进来,灯光再次切换,阿宝穿着暗红色束腰短裙,翘腿坐在树枝上。
她像一个小妖女,缠在她臂间,小腿的红色缎带在风中飞舞,绕在拨捻琴弦的灵巧指间,是撩人的装饰,又好似随时能出手给人致命一击。
制衡琵琶的,是陆觐挥指一声古琴。
她一袭玄袍,坐在城楼之上,气场磅礴,好像背后有千军万马,一切尽在掌控。
到这里,四种乐器你来我往,层次复杂,相互试探回应。
结束这一切的,是苍郁神秘的骨笛。
这笛声放佛来自草原,带着自由的味道。
骨笛本来就有三万年的历史,它的声音有种东方国度独有的韵味。
苏星落一袭白衣胜雪,是从舞台上空旋身而下,以脚尖点在一棵古树的枯枝上,完成吹奏的。
随笛声变幻,穹顶传来翅膀扑腾的声音,好像是这骨笛召唤而来的群鹰。
翅膀的影子掠过观众席上空,一瞬即逝。
观众背挺得直直的,大气不敢出,好像屋顶不复存在,头上真的就是苍茫无际,有鹰群飞过的天空。
而眼前是即将来临的一场的高手对决。
第73章 四公
舞台灯光全部亮起, 五人各自盘踞一方,背景荧幕上,无数兵器上演刀光剑影, 暗合舞台上的高手过招。
在乐器营造出的氛围感中, 声乐部分登场。
五个人的vocal实力参差不齐, 这是最难驾驭的一部分。
但是改编成适合女声的版本, 又在苦练之后, 每个人都有不俗的表现。
檀压嗓极低,和沉厚,逼迫感强的鼓点配合,像野性难驯的狼——
“我持长剑破万里/斗胆射日擒苍狼”
“侠客踏遍九州万里/鬓染尘霜心刃锋利”
林栖声音悠远温柔, 开口就让人有归宿感——
“恩仇不过青丝绕/烽烟不争/愚钝如我/笑世人太执着负了春光好”
阿宝松弛灵动,亦正亦邪——
“利剑开刃暗器封喉/抵不过人心如魔”
“计算争斗蝇营狗苟/不如肆意洒脱/只是路过”
陆觐一开口就是国泰民安嗓,副歌直接高音强冲,一嗓子能镇住千军万马——
“坐镇王城已千年/兴衰只在弹指间”
“笑众生看不透/蝼蚁斗”
“喝罢这壶就出鞘/还须老将安天下”
苏星落抒情收场,将整首歌的感情收归于舒适自然的区域——
“是非恩怨传说/逆天一剑斩破”
“功过自有后人说/归来明眸藏星火”
看似举重若轻, 其实每一个转音,咬字,都经过精心打磨。
使在陆觐的实力全开的高音之后, 反而有一种克制内化, 意犹未尽的美。
武侠是这个东方大国独有的浪漫,高手过招从来只见东邪西毒那样的人物,原来女子也能各领风骚, “打”出同样惊心动魄的效果,刚柔并济, 同时兼具美和力量感。
在声乐部分降下去之后,伴奏骤然变得磅礴起来, 五人像是被什么吸引,放下乐器,转过身去,背后的帷幕骤然降下来,是黑压压一片合唱团。
巨幕降下,五层高的合唱团拉高了舞台空间,五位高手的身影一下就变小了。
合唱团足足有两百人,穿着朴素的平民服饰,但是声势之浩大,显得先前对决的高手在这广袤的天地间,是如此渺小。
憾世绝学不敌海海众生。
傲然一世不过沧海一粟。
五人顿足回望片刻,各自又亮出乐器,融入浩瀚的人海烟波之中。
“合唱团冲击力太强了。”
“陆觐实力全开,是坐在金色大厅才有的享受!”
“姐姐们乐器好棒!苏冥带队每一次都有新鲜的,永远不会叫人失望!”
“嘀——春晚邀请卡——”
“救命,春晚看不到这段表演我会哭!”
“看似高手过招,实则一山还有一山高,最后所有人都被人潮堙没,请吴樾看看,她以为是幕后高手,其实民众才是赢家呢!”
……
这一公为了给予观众沉浸式的体验,三组表演全部完毕后,才统一投票,五百名观众每人只能投出一票。
十五位选手一起站上舞台拉票。
《绝顶》组还没开始,台下的硬核男粉就喊了起来:“苏冥——你别走——”
“没了你我可怎么办呐燕子——”其他人忍不住接下去。
苏星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喊得好像我要死一样……
在一声声“你别走”中,观众完成了投票。
选手回到后台休息区,等待最终结果的发布。
导播间依然先一步看到结果,总导演将分数递给吴樾:“《绝顶》是第一,拿了226票。”
《腥甜关系》140票第二,《der der der》134票,只比第二少了六票。
“如果苏冥总决赛太厉害,又不肯跟叶嘉南一组,可能会很麻烦,要不要提前让她……”
“不要改。”吴樾打断总导演的话,“看下一轮个人秀再说吧。”
她捏了捏眉心,心还沉浸在《绝顶》的带给她的震撼里。
最后是在点我吗?蝼蚁之力亦可掀天?
观众喜欢看一个推翻资本,凭民意选出来的冠军。
看第一轮的反响,强行压票的话,只会让他们的逆反心理更强,个人秀给苏星落的票更多。
分数如实出现在公屏上,观众席炸开了欢呼声,如果能把鞭炮带进来,粉丝们都恨不得给点上。
后台,《绝顶》组的五个人抱在了一起。
“个人秀好好表现,我们可以赢个漂亮的!”
“嗯。”苏星落轻轻点头。
个人秀也是按之前的抽签顺序,苏星落是压轴登场。
不像晚会,压轴大咖会带来巅峰的收视,这种录制,观众看到这里已经累了乏了,各项感官趋于麻木,很难再被刺激到,更别说,她准备的,还是一段纯dance。
但是压轴的是苏星落的话,他们等得起。
土拨鼠尖叫还在持续,一点也没有弱下去,粉丝热情不断,就连路人也对她的个人秀期待值拉满。
苏星落跳的这段舞名字叫《提线木偶》。
灯光亮起,舞台中央只有一个橱窗,里面站着一个刚出厂的木偶,肩膀上还挂着吊牌。
木偶是苏星落扮演的,她穿着简单的黑色短裤和背心,露出来的肌肤涂成黄褐色,带着木质的粗糙感,表情配合着妆容,也像足了一具提线木偶。
男舞者登场,穿着灰色的燕尾服套装,胸口挂着一块怀表。
背景音乐神秘古老,不时有拧动阀门或齿轮转动的声音。
男舞者走过去打开橱窗,在木偶背部点了几下,将她开启。
随音乐的进行,木偶和男舞者一起跳了起来。
两人动作完全一致,宛如木偶,都每一个关节都机械拧转,这需要超强的控制力。
男舞者站在木偶的斜后方,身材比例是木偶的两倍,看似没有关联,但光影打过去,投射在后面的荧幕上,从影子中可以看到,有很多条细线将他们牵连在一起。
木偶是被控制的,从二者的表情也看得出来。
木偶全无生气,男舞者却带着戏谑和骄傲,仿佛是在向观众展示他的成果。
但是随着音乐变快,节奏变急促,一个两人同时转圈的段落结束后,木偶却没有停下来,反而疯狂地加快速度,真像是一具失去控制的失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