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带着利刺的话语一出,宿玉不再犹豫,手一拉,衣襟散落,他深吸一口气,将自己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剥离。
直至身上再无任何衣物。
他身无一物,纪衣容却衣冠楚楚,冷漠的看着他。
如此直白,宿玉到底还是有几分羞耻的,明明心中是难受的,可面上却还是忍不住泛起羞红。
纪衣容乌黑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他光滑的躯体,眼中已有了欲色,可她还是觉得不够,与是又道,“怎么,青楼就是这么教你站着取悦人的?”
宿玉心中一酸,眼角一红,眼中泪又有了流出来的趋势,他用力的抬起头,应道,“是。”
他一步一步,缓慢走近,可隔的那么近,终能走到头,他颤颤巍巍的坐到纪衣容腿上。
仰头去亲吻她,手去解她的衣服,唇瓣相贴,这一次他的唇格外的凉,没有了往日的温暖,她亦在他唇上尝到了咸的泪。
可这一切,都是他的选择,不是吗?
这一晚,纪衣容没有任何怜惜,只有疼了,才能让他记住。
也才能让人后悔。
第43章 四十三
府上的红绸没在继续挂, 挂了的也没拆,只留那孤零零几条在风中摇晃,在这偌大的府邸中莫名有些荒凉。
天色一黑, 纪衣容照常来了,屋中烛火明明灭灭,宿玉低垂着头,安静的在等待。
纪衣容伸出手去扯他的衣服,她的手一靠近, 宿玉微不可闻的在颤抖。
她的手一僵, 一个认知涌现在她的脑海, 阿玉在怕她。
顿时眼中神色阴沉如墨,这不是他所求的吗?
阿玉怎么能怕她?
可她的手在停留几秒后,还是毫不犹豫的拉下了他的衣服, 因心中的暴戾,纪衣容格外的用力, 全然只顾着发泄心中的怒火, 全然没发现宿玉已疼的颤抖。
好疼, 宿玉咬着下唇,身上的疼痛已让他睁不开眼, 可他也只敢生生受着,现在的纪衣容让他从心底里的害怕。
从前情意绵绵的房事, 在这一刻彻底成了折磨。
结束时, 宿玉脸色已惨白如月光, 虚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
身上疼,心中也疼, 黑夜遮住了他的一身伤痕,他就这样望着窗外的月光, 一夜到天明。
他不知,他身后的纪衣容也并未眠,黑夜让她不必在掩饰自己眼中的爱意,她目光眷恋的看着他的侧影。
她深深的喜欢着他,三年如一日,从未变过,可为何他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从她身边逃离,甚至她给出的正夫之位,也不屑要。
此刻,她多想轻柔的将他拥入怀中,再低声问一句,她该如何?
——
这日下朝,纪衣容乘着马车从闹市中而过,她也多日未曾好好休息过了,还要因朝中和宿玉的事忧心,疲倦感爬上她眉心。
闹市中,来往行人众多,故而马车行的很慢,纪衣容吐出口浊气,按了按眉心,朝马车外看去,想平复下心中的郁气。
掀起车帘,外面好不热闹,只见不远处的街边围了一群人,从马车里看过去,恰好能看到中间的情景。
那里应该是医馆,只见一女子朝着医馆跪地苦苦哀求,她身侧站着一个男子,男子腹部高高隆起,想来应该是快要生了,但男子的眼神却格外的冷漠。
跪地苦求的女子,眼神冷漠的男子,一时间纪衣容想到了自己和宿玉。
和眼前的场景竟如此相似。
心中的好奇被勾起,她出声叫停马车,“停车。”
她从马车走出,缓缓朝人群走近,走的近了,她也从人群的说话声中,听懂了来龙去脉。
原来这一对女男,本是青梅竹马,自小定有婚约,婚后二人生活甜蜜,某日却因一外人生了间隙。
男子欲要和离,女子却不肯,且在房事上想着法的折磨男子,直至男子怀孕才停歇。
此时,女子也已明白,先前的事是误会,可男子却被她的所作所为彻底寒了心。
而男子也因先前激烈的房事伤了身子,此次生子,凶多吉少,男子与腹中的孩子只能活一个,亦或者两人有生命危险。
故而,女子才会在此跪地哭哭哀求,求大夫救她夫郎。
纪衣容心中一凉,最近这些时日,她似乎也是这么对待宿玉的。
故而宿玉才会如此怕她的触碰,可一看见他的恐惧,她便生气的变本加厉。
如若此时,阿玉也有了孩子,那后果,她不堪设想。
纪衣容脸色一白,心中万分后悔起自己的粗暴来。
眼前的哀求仍在继续。
“求大夫救救我夫郎,这个孩子,我不要了。”
老大夫无奈的叹息一声,“孩子月份已这般大,此时打掉孩子,生父也活不了。”
“若是早些发现,倒还是有可能。”老大夫摇摇头,惋惜着道。
跪地哀求的女子,彻底心如死灰,那旁边的男子,却露出解脱的笑意。
心中担忧着宿玉的身子,纪衣容转身离开,进入马车时,她拿出身上所带着的银子,递给马夫,指了指跪地的女子,“去把银子给她,让她去为夫郎请个好大夫。”
“是。”
没一会,马夫便回来了,马车又缓缓朝前行动。
纪衣容陷入了沉默,她无疑是爱宿玉的,更不想与宿玉走到此般镜地。
一下马车,她便迫不及待向他所住的院落走去,此时此刻,她急需宿玉来安抚她躁动不安的内心。
走两步,她想起什么来,对着见冬吩咐道,“拿着我的身份令牌,去宫中请御医。”
“是。”
纪衣容推开门时,因昨晚一夜的折腾,他还在睡,但因睡的本就不安稳,一听到声音,便立即清醒过来。
他下意识看向门口,见是她,多少有些惊讶,毕竟她向来只在夜里过来。
以为她现在来,又是为了那事,宿玉本能的有些拒绝,毕竟身上还疼着。
但想了想,他的拒绝似乎也没什么用,便又默默的躺好,手解开里衣。
纪衣容几步走了过来,一把按住他解衣服的手,耐心解释,“我来不是为了那事。”
这段时间,两人一直都没有过交流,除了他实在忍不住时,溢出口的痛苦□□。
此刻,她忽如其来的温柔,让他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今日所见,她一阵后怕,幸好事情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她的手轻轻的抚摸着他的侧脸,眼中是浓浓的自责与愧疚。
“阿玉,我们不闹了好吗?”
宿玉被她的话惊到,有些疑惑她今日怎么了。
“你,你怎么了?可是发生什么事了?”他试探着问。
“无事发生。”纪衣容看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阿玉,我只是不想以后追悔莫及。”
她俯下身,轻轻的拥住了他,“阿玉,前几日,是我做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宿玉垂眸,思考了片刻,然后抬手,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我从没怪过你。”
这是实话,哪怕他身上再疼,他也从没想过怪她,毕竟这一切都是他应得的。
纪衣容眼中的担忧,依然没消下去,她迟疑着道,“阿玉,能不能让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迟疑是因为怕他抗拒,但她是真的想关心他身上的伤。
宿玉沉默了片刻,还是应道,“好。”
他半坐起身,衣物缓缓脱落,此时正是白天,光线充足,纪衣容看的很是清楚,他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全是青青紫紫的伤痕。
全身上下,竟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可见她当时用了多大的力度。
每多看一眼,纪衣容心中的后悔与自责便多上一分。
夜里也偶尔听到过他的痛苦声,可她却不以为意,以为他不过是故意发出的,夜间太黑,天一亮,她便离开,故也没注意到过他身上的伤痕。
纪衣容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彻底后悔了,她毫不犹豫的抬起手,狠狠的朝自己脸上打了一巴掌。
自己怎能如此对待阿玉。
她任不解气,还想抬手继续打自己,却被宿玉拉住了。
“这些伤痕,也只是看着严重些,并不是很疼。”宿玉垂眸道。
纪衣容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让她别打自己了,可都已青紫了,怎么可能会不疼。
“阿玉,对不起。”
纪衣容虚抱住他,眼中是无尽的悔恨,“御医很快就到,阿玉你再忍忍,很快就不疼了。”
宿玉听到御医一词,身子一僵,“我擦点药就好了,不必去请御医。”
纪衣容上午刚撞见那样的事,怎么可能会同意,眼中闪过一抹暗色,“让御医给你看看吧,以免留下什么暗伤。”
这话一出,宿玉的反应很大,“不,我不看。”
刚好,见冬也进来回话,“小姐,御医来了。”
宿玉抓住她的手,“你让御医给我开点药就行,不必给我看了。”
纪衣容皱眉,也发觉了异常,阿玉似乎对御医很是抗拒。
任凭她如何劝说,宿玉就是不愿让御医给他看,纪衣容无法只能先让御医给他开药。
送走了御医,又为他擦过药,纪衣容揽着他躺下,思考他刚才的异常。
心中的疑惑,一直没解除,此刻安静下来,她忍不住问道,“阿玉,你为何不愿嫁我?”
“我父亲和哥哥那边,我已摆平,只要你点头,便没有什么能阻拦我们。”
宿玉垂眸,手心攥紧,“我身份低微,不该误了你。”
“只是如此吗?”
“我不介意。”
宿玉握紧了的手又松开,“可我介意,现在这样不就很好吗?”
好吗?纪衣容扪心自问,于她而言自然是好的,可对他呢?
这和当初的外室,又有什么区别,明明自己如此努力,就是为了他,可到头来,竟是他不愿。
——
蜜里调油的日子,还没过上几日,趁着纪衣容不在,不速之客上门。
开门看见是纪如尘的那刻,宿玉心跳都停了一瞬。
纪如尘目光上下打量着他,眼中的轻视,毫不掩饰,“三年不见,你的手断越发高超了。”
“三年前,你勾的妹妹与纪家断绝关系,如今更是让她为了你,几次三番的上门警告我们,离你远点。”
纪如尘嫌恶的看着他,三年前他就不该心软给他解药,让他毒发,死了一了百了,哪还有如今的麻烦事。
父亲为了妹妹的事,夜夜不能寐,妹妹却将这人保护的如此之好,让人不能轻易见之。
他想来这很久了,奈何妹妹看的严实,且一直在推拒,他徐徐图之,这才让妹妹放松了警惕,今日才得已上门。
宿玉不发一言,只是谨慎的看着他。
纪如尘无所谓的笑笑,心中思索着,按照父亲的意思,自然是将这人除之而后快的好,可他心里总有顾虑。
因三年前的那次事,他与妹妹的关系已越来越疏远了。
前段时间,妹妹还闹着要娶他,他和父亲轮流劝说都无用,父亲还被气的大病一场。
可那场婚事不知为何没成。
想到此,纪如尘眼中露出一抹精光,他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起今日来此的目的,“梁家二公子,出身名门,品行端正,与我妹妹是天作之合。”
宿玉依然防备着,“与我何干,你该说与纪衣容听才是。”
他何尝没说过,可每一次都是不了了之,他与父亲合计,为今之计是先让梁公子嫁进来,生下孩子。
“这梁公子,心胸宽广,愿容你做侍夫。”
他今日来此的目的,便是如此。
这世道男子名声大于一切,他笃定他不会拒绝,虽是做侍夫,但也比无名无分的好。
宿玉正想开口拒绝,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哥哥,怎么来了?”
纪衣容缓缓走进来,目光停留在他身上,见他无恙,这才看向自己哥哥,“哥哥有事找阿玉?不如也让我听听?”
纪如尘心中一惊,按他算好的时间,她是不会这么快回来的,除非有人通知了她。
他心中立即得出一个结论,有人在暗中保护他,妹妹对他竟重视至此。
他庆幸,还好自己并没有对这外室如何,否则妹妹知道了,自己与她的关系也怕是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