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愿认真坦言:“许修言,你说服不了他们的。”
许修言手从她脸上移开,放下来,握住她手,拇指摩挲着她无名指,以他特有的平静自持又缓慢的腔调说:“我本以为这世界上对我来说最难的事是得到你的心,既然现在你的心在我身上,对我来说就没有难事。初愿,你的心在我身上吗?”
“……在。”
“那就不用担心了。”
初愿其实还茫然着,一大早上突然听到他这番话,让她感觉他好像不大清醒,也感觉自己也不清醒,怀疑自己可能听错了什么。
可许修言这样真实地在她面前,他清清楚楚地说想要和她结婚。
“那你加油,我等你。”
初愿脸上浮起鼓励的笑,她心里不相信,笑容却真诚。
许修言倾身亲吻她眉心,徐徐移到她唇边触吻她唇,清幽的目光锁她双眸:“我会努力……还记得上次泡温泉时答应我的话吗?初小姐,别忘了你的承诺。”
“……”
她着急忙慌时口头答应过他……亲小许。
初愿前一秒还漂浮在不真实的感动中,后一秒就羞恼地真实落了地,他怎么又开始不正经了啊啊!
初愿满面羞红地回头抓起枕头朝许修言挥了过去。
**
许修言在房间逗了会儿初愿后,上班离开,初愿再睡不着,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盯天花板。
过很久才慢吞吞起床,去许修言书房碰运气。
昨晚在那个的时候,她有用脚往桌子里面踢了一脚资料。
从她住进来第一天起,许修言就不避讳她,书房门经常是敞开的,现在也是,初愿进去走到昨晚的位置,趴地上看桌下。
里面只有一两公分的空隙,看不清,她开手机手电筒照里面,竟真看见了那份资料,她紧忙回衣帽间找东西将文件给扫勾出来,拿回房仔细看,又仔细拍照片录视频,才将文件放回去。
之后她打电话问初烈的秘书林琳,了解初烈今天什么时间有空,打算去公司找初烈。
同一时间。
许修言收到家里阿姨发来的信息:「许总,小姐取到资料了。」
许修言正在开会,扫了一眼屏幕,没有按手机回复,直至会议结束,他才回了个电话:“她用什么取的?”
阿姨声音带笑:“鞋拔子。”
许修言想象初愿趴在地上用鞋拔子扫文件的画面,脸上现出两分笑意:“好,谢谢。”
魏哲正挡电梯等许修言进入,许修言挂了电话进去,边说了句:“你生闷气又不能对你女朋友发泄的时候,你会怎么办?说实话。”
魏哲不好意思挠头:“我这习惯不好,我会出去打牌到早上再回去。”
“……”
确实不是个好习惯。
电梯下行,许修言忽问魏哲:“你觉得Hope可爱吗?”
“??”
他这可不兴说啊。
魏哲谨慎说:“许总觉得可爱就一定很可爱。”
“是啊,我觉得她很可爱。”
他想象着初愿偷偷摸摸动小心思的那些样子,他虽然生气,但她实在很可爱,也便罢了。
许修言看着电梯数字又问:“生她的气,还想哄她,你说我是恋爱脑吗?”
“???”
他这可不敢讲啊。
魏哲谨慎说:“许总信任我,让我有幸看到许总这么多年对初小姐的用心,我真心觉得这世界没几个人可以做到许总这样,也真心希望初小姐能够懂许总的用心。”
“你认为她不懂我?”
“……”
完了完了他说错话了!!!
魏哲忙改口:“初小姐聪明睿智,初小姐肯定是懂许总的。”
许修言轻笑了声,没再难为魏哲。
他知道初愿曾经是懂他的,她会挡在他身前跟人大声吵架说“不许你们这么说他!”,她生着病,声音嘶哑,喊得嗓子痛,痛到流泪,还发了狠地喊着“他不是那样的人!”。
但耳朵会叛变,初烈和章方舟跟她讲得多了,他又远远比不上初烈和章方舟对她的重要程度,她应该早就不懂他了。
他今早与她谈结婚的事,她没有惊喜只有惊讶,她大约还在心里骂他笨骂他蠢。
但他还是觉得她可爱,尤其害羞用枕头打他的时候娇滴滴的,可爱极了。
电梯门开,许修言淡着表情抬头,正对上站在他办公室门口的蒋京伦等到不耐烦的目光。
许修言摆手让魏哲去忙,走向蒋京伦,蒋京伦也走向许修言。
两人在秘书工位旁停步对视,秘书紧忙离开。
“最近宛儿病得厉害,瘦了一圈,修言,你有空了去看看她吧?”
蒋京伦收了不耐烦,叹着请求问。
蒋京伦面上请求,心里自然已经恨极了面前这个许修言。
对他来说,如果许修言和初愿成了,许修言和初烈的关系就更近,他们三人之间,不仅他成了孤身一人,许修言更是同时掌握蒋家和初家的人脉,最后他得到的只会更少,还不如让许修言跟他妹妹好。
而如果许修言跟他妹妹好了,蒋家大权就彻底在许修言手里,他也恨。
新市霍、孟、蒋、初、章这五大家族本该互相不掺和,但多了许修言这个外人后,不仅霍家老太,孟家先生,蒋家老爷子都欣赏许修言,许修言若是再娶了初愿拿下初家,而初章两家又交好,怕是再过十年二十年,许修言能将这几个家族都合并收了。
所以蒋家人包括他,包括他二叔,一边恨许修言,一边还得笼络许修言。
他实在恨急,只面上装低头。
许修言看着蒋京伦,表情里没有傲慢轻蔑,只有不咸不淡的平静:“蒋公子,我不是医生。”
蒋京伦:“……”
兜圈子的废话。
蒋京伦沉不住气,苦口婆心劝说,同时面上露有鄙夷:“许修言,初愿心里只有章方舟,她也只会和章方舟结婚,她在利用你,等她拿到你违法的证据,她就会交给她哥,一旦你被抓,蒋家和霍家受牵连,孟家那边再承认初烈,章家就会顺势催促和初家的联姻,最后胜的就是他们初家兄妹俩,你我都是炮灰。”
“是吗?”
“是。”
“好,我知道了,谢谢。”
“……”
蒋京伦上次被许修言砸的那一棍子,手疼了很久,回去跟老爷子告状,没成想初家也跟老爷子告状,结果弄得老爷子一点没向着他,更没找许修言谈话,他落得个哑巴吞黄连,就已经却气得不轻。
现在他好不容易放下面子来跟许修言说这话,最后竟一圈打在了棉花上,再次动了怒,但他现在又不能跟许修言撕破脸皮,还没到破釜沉舟的时候,最后他气得踹一脚桌子,啐了一口水,咬牙切齿甩袖离开。
许修言看地上的口水,嫌恶地绕开,叫人来清理消毒。
关上办公室门,许修言松了领带,倒了杯酒醒着,坐在办公桌上,一边凉着脸给备注为“单身主义章”的章方舟发微信:「你怎么还不出家?等着我给你建庙呢?」
章方舟:「?」
**
初愿午饭过后用许修言办公室的打印机打印了些东西,之后让赵昊开车送她去公司找初烈。
反正许修言总会知道她去找初烈,干脆没瞒着。
初愿之前和爸爸或初烈来公司,都是直接进地下停车场跟爸爸走老板电梯。
她很少走正门来公司,之前初烈给她的工作证已经丢了两个,今天到公司楼下给秘书林琳打电话,林琳给她送来了新的工作证。
姓名:初愿
部门:国际运营事业部
职位:总经理
初愿看着熟悉的工牌,怀疑初烈是不是做了一百个一模一样的。
林琳要带初愿上楼,初愿拒绝了,没占用林琳的工作时间,自己拿着工作证,一层层刷卡往上闲逛,到三点整上楼刷卡直进初烈办公楼层,正瞧见初烈办公室敞着门。
“大小姐坐,有话慢慢说。”
初烈看了她一眼说。
自初愿回国后,兄妹俩一直没有坐下来好好聊过,总是被这事或那事打断。
上次两人喝酒时,旁边有孟阮,两人也没深聊。
初愿推开白开水问:“有酒吗?”
初烈皱眉:“我办公室怎么可能有酒?你真当我每天上班来玩的?”
初愿起身出去,到父亲的董事长办公室转了一圈,父亲没在办公室,她偷出一瓶茅台两只酒杯,拎回初烈办公室说:“爸爸上班也不是来玩的,但爸爸办公室有酒,哥你还是没有参透怎么当老板,距离董事长还有距离啊。”
初烈:“……”
初烈还是有原则的,上班没喝酒,初愿坐在他对面喝酒,然后从包里拿出一份又一份文件摆到他面前。
“这是何师姐在排水管里取样的检测结果,里面含有超标的重金属镉。排水这事肯定不是许修言负责,如果是许修言负责,他做事谨慎,肯定会将管子一起换了。蒋京伦自认为聪明,但他考虑事情不全面,没换这个管子。我请何师姐带学生走程序做实验,一边拜托何师姐做了这个检测,是可以作为证据的。”
“这是西海村卖花那家村民的证词,愿意作证村民生病的事。许修言去这家给我买过玫瑰花,我猜想他们家应该好说话一些,让青叔去沟通,青
叔沟通成了。蒋京伦以为我要攻略姓田的那一家,他守错了人,他没有对花圃这家有察觉。”
“这是我昨天在许修言家看到的资料,西郊工厂的进出货一直是由蒋公子负责,这些是蒋公子与工厂内部人的资金往来,蒋公子在里面拿到的利益都用去个人挥霍消费了。蒋公子有心计,但他都用在钱和女人上面,难怪蒋老不重视他。”
“以及这个,是我让青叔帮忙查的新市五家环保展的相关资料,看似是霍霈霖的妹妹在负责,但霍霈霖格斗退役,霍小妹是美术生,他们俩对环保展都是门外汉,我让青叔查,确认幕后推动的人是许修言。”
“许修言与环保有关,与违规排废水无关,以上是我的论点论据。至于许修言有没有和蒋家其他人有私下利益关系,是臭虫还是瘟神,你拿出证据给我看,我就信你。”
初愿说完,跟初烈的白开水撞了个杯,仰头喝了小半杯酒,挑眉看初烈。
初烈:“…………”
她这叫回来休假的?
初烈收了资料没看,都放进抽屉里:“您老还真不闲着。”
“还行吧,我也挺闲的,都是让别人去做的,小时候跟在你和爸身边长大,知道老板就是指挥官,事情安排下去就行了,不用亲自跑。”
“……”
初烈知道初愿主意正,但他这回真以为她天天闲着只知道谈恋爱了,一时忘了她也是个人精。
初烈问:“匿名信是谁给我的,你查到了吗?”
初愿摇头:“没有,这个有点难查,你有头绪吗?”
“初大小姐都查不到,我怎么可能查得到?”
“……”
阴阳怪气最烦人了!
初烈看着初愿说:“这些资料我收了,你可以认为许修言是个好人,甚至可以把他当圣人,但圣人就不可能是渣男了?我还是不同意。”
“许修言喜欢的人是孟阮,是你嫂子,你非要跟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在一起,你图什么?图他会甜言蜜语骗你?别跟我说你单纯想帮我,想帮我不至于去跟他住一起。”
初愿想到温泉会馆那次的事,有点心虚脸红,同时心里还有些难过,但她表面上无所谓地说:“图自己开心没遗憾呗,再说许修言小时候喜欢孟阮,现在可能不喜欢了呢,我觉得他现在还蛮喜欢我的。”
“你觉得?”
初烈拿出手机调出录音,按下播放键放在她面前,办公室里传来蒋京伦与许修言一来一往的对话声。
“许总这次去洛杉矶,好像顺道去了初愿的大学?而你刚离开不久,初愿的research(研究)就申请到了一个大funding(基金,经费),我说许总什么情况,别是对初烈的妹妹有想法吧?这巧合未免可太巧合了吧?”
“确实巧,但我对孟阮更有想法。”
“初烈知道你去找他妹吗?”
“正好你去告诉初烈一声,让他小心我,我这人最擅长偷鸡摸狗,他虽然护好了孟阮,但还要小心防住我偷他妹妹。他以为将他妹妹送出国,他就高枕无忧了吗,他妹妹难道一辈子不回国了?”
初愿伸手暂停了录音:“他说给蒋京伦听听而已,就你当真。”
初烈点头:“他放屁,就你说香。”
“???”
初愿气道:“初烈你好好说话!!!”
初烈冷冷地看她:“初愿,我是在保护你。”
初愿虽然喜欢许修言,但她也知道她哥对她的保护,吵归吵,气归气,她又不是白眼狼,她忍了又忍,忍住了,冷着脸问:“这是什么时候的录音?”
她老板有很多funding,她个人也拿到过两次很满意的,她不清楚录音里蒋京伦提到的是哪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