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三皇子的怒吼,让水豫宸的心情变得越发的愉悦。
虽然说了不会做什么,但可不代表,他不会小小地报复一下。
此间事完,水豫宸也不走大门直接翻墙,轻点两下便直接落到大街上。
直接翻身一挑坐回车中,他吩咐车夫,直接去到官商衙门。
小顺子看着水豫宸这副模样,先给自家主子递上茶水。他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为可怜的三皇子和乌贤默哀。
不过他还是悄悄地凑到自家主子身边:“殿下,迎春小姐那儿咱们不再多派点人?”
毕竟迎春小姐可是黛玉小姐的亲表姐,要是真的出了点什么事儿,到时王妃娘娘心志不渝,恐怕自家主子也得难受。
因此小顺子不自觉地便多想两分,水豫宸摇了摇头:“这事儿你倒不必担心,那边翻不出大浪来,乌贤是不会让人破坏两国邦交的。”
大汉和北羌关系十分微妙,但是暂时这几十年,并不会有大褶出现。
“如今北羌另一侧边境正打得热闹,这一战若是没有咱们大汉的支持,他很难稳固后方。而且即便是此战完结,他也没有办法轻易地摆脱我们,这是合则两胜,分则两败。”
水豫宸微笑着解释,乌贤那个人是北羌百年以来,少有的能力之主,所以他是很清楚现在的局势的。
别看他人不在北羌,可是北羌的那些人一点心思也不敢有。
小顺子点了点头,这样的话他也曾经,听自己的师父说过。
在他看来,不管是自己的师傅,还是水豫宸,都是天底下一等一的聪明人。
这样的人的想法,他只要听着就好了。
水豫宸看着若有所思的小顺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笑。他向后一靠只觉身上有些疲惫,手中的折扇此时并未打开,只是在左手掌心轻磕。
水豫宸眉宇间的疲惫,在看到黛玉的刹那消失不见,他来到官房前,正看到黛玉翻看折子。
仿佛是心有灵犀一般,黛玉猛然抬起头看向水豫宸,小跑着飞奔出来。
“所以说,你竟然连着办了这么多事情。”黛玉听完这一切,面上的笑容不减,眼中却多了几分心疼。
水豫宸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带着几分委屈地说道:“可不是吗,我但凡要是能早点回来,哪里能耽搁到这一会儿。
而且那家伙还拿酒来刺激我。”
此时他微微鼓起腮帮子,一双桃花眼眸盯着黛玉,显然是一副今日里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黛玉先是一愣,随即便脸上一红,她对于对方这副样子,是最没抵抗力的。
“你这人都多大了,竟还像是小时候。也罢了,不过就是点酒,大不了我也酿上两坛,只说好了,要是不好可不许你扔了。”
黛玉口中埋怨,心里琢磨自己以前看的酿酒方子,可还有合适的。
等她回过神来,刚想问水豫宸其他的,便看到自己的书案上多了几本奏折,一时竟是气笑了。
他回头正要说,却见水豫宸一手托腮,已经睡着了。
想起对方所说,星夜疾驰,来回奔袭千里。好不容易入了京城,又马不停蹄地去到三皇子府解决事端。
黛玉心头一阵酸软,看着对方眼底的青黑,她有心叫醒对方,可是看着沉沉睡去的水豫宸,一时又不忍心。
无奈之下,她只能掏出怀表,仔细地看着时间陪在水豫宸的身旁,等到两刻钟之后,这才轻声的推了推对方。
“梓睿,醒醒,并且到后面有床榻再去睡。”黛玉轻轻地摇晃水豫宸,她的手指落在对方的脸上,却被水豫宸直接一把攥住。
此时水豫宸的双眸上有几分迷离,他带着些许的迷茫,仿佛刚刚回过神来。
感觉到手中的柔荑滑腻如羊脂,柔软若云昙,水豫宸一时舍不得放开。
“我睡着了?”他的嗓音有几分沙哑,显然还有些不够清醒,水豫宸用力摇了摇头,这才回想起刚刚在和黛玉说话。
他站直身揉了揉脖颈,因为刚才窝在椅子里,此时略一动弹身上便发出阵阵骨节脆响。
他实在有些疲惫。
水豫宸揉了揉眉心,勉强让自己清醒了一些:“我回府里去住。你记着,今儿一定安排好人送你回去,这样我把小顺子留给你,我自己坐车回去。”
口中安排着,水豫宸实际上都已经完全睁不开眼了,若非是强撑着,恐怕立时便会倒地睡去。
看见对方这样,黛玉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一声:“这么着急家去,府里有什么人等着不成,让你在这里休息,竟然叭叭地往回走?”
她口中说完,瞪了水豫宸一眼。黛玉心知,水豫宸非要回府,不为别的是为了她的清誉,他们是未婚夫妻,一时不注意容易让人嘴杂。
只是这世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又何必太过理会他人。
仿佛是一盆冷水,从头而下,水豫宸一个激灵马上清醒了过来。
“怎么会,我这不是怕打扰你吗。”
什么都没有自家青梅重要,水豫宸眼见黛玉要生气,立刻站起身就往后面去。
什么面子不重要的,若是自家青梅生气,那才是最大的麻烦。
果然,这番举动取悦了黛玉,她娇笑着露出酒窝,一双美目仿佛背影,南海甘露清洗过,荡漾着莹莹之光。
水豫宸看着黛玉的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他坐在床上,还未等小顺子替他将靴子脱下,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大人,主子爷睡着了。”小顺子轻声地说道,这一趟可是不轻松。
黛玉先是细心地替水豫宸盖好被子,又掖好被角,这才看向小顺子:“这些日子你们都很辛苦,趁着这会儿梓睿睡着了,你也赶紧歇歇。”
口中这样吩咐着,黛玉又命人搬来一床小榻,并取来了被褥等,让小顺子也可以休息一会儿。
小顺子也是强撑着,这会儿已沾到枕头,便再没了动静。
黛玉安排好侍奉之人,这才离开后边。
她回到桌前,开始翻阅各地上报的折子,大汉女子不允许裹脚的旨意已经颁布下去。
并且这一次规矩更加的严格,裹脚之女子不可入朝为官,不可入后宫为宫女、才人赞善,不可为宫妃,不可入宗室府邸为姬妾,母亲裹脚则其子不可科举。
几乎将裹脚女子所有的上升通道全部封闭。江南不是以裹脚为美吗?不是清贵人家多以脚的大小,论家族兴衰吗?那她就让他们好好地在里面养蛊,只要妻子裹脚,便再难有任何一步。
她倒要看看,把这些晋升通道全部封闭之后,那些人还会以裹脚为美,裹脚为资本?
改变观念也需要很久,可是当三年五年之后,效果就会慢慢地呈现。
想到这儿黛玉又拿起另外一本折子,这是两广那边官商衙门的行文,自两广到西海沿子那边,女子裹脚反倒是并不多见。
黛玉对比着江南和两广,一时有些好奇,两地相隔不远,然风土却是迥异。
想来是因为两广之地,女子多须以船为生,因此自然小脚站不稳。
黛玉托腮思索。一时不觉莞尔,她晃了晃头,让自己将胡思乱想抛到一旁。
将行文翻到后边去看这几个月,两广官商衙门的收支情况。
让黛玉惊讶的却是,最近半年,两广官商衙门竟然是少有的利润丰厚。
之前因为海岸之上多有海寇来往,因此十停船能到外左,不过是四五停罢了。
一场大战灭掉了气焰嚣张的倭浜,使得大汉在海上的威势大盛。如今在大海之上,大汉的旗帜便是最好的护身符,根本没有任何匪寇敢打主意。
如此一来,自然是利润丰厚。
这才让两广的收益,在短短时间迅速地爆发。仔细地翻阅着行文,黛玉对于西海沿子越发地好奇。
有生之年,她一定要去那里好好地逛逛,黛玉眉眼含笑,继续奋笔疾书。
她喜欢现在这有些忙碌的生活,纵然偶尔觉得有些疲惫,可是却充实。
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外边日已西斜,黛玉翻开最后一本行文,却发现正是自己的大舅母所写。
她看了看自己桌面上一叠厚厚的奏折,这一下午她竟是批了这么多,黛玉揉了揉有些发硬的肩膀,这才将邢秋荻的行文打开。
这一本是邢秋荻托水豫宸送来的,上面详细记录了山子野遇刺,这件事情的发展经过。
看到一半黛玉不禁唏嘘……
当日邢秋荻在无意中撞见二女争风,其中那一名红衣姑娘,竟然是江南官商衙门陈大人的侄媳妇。
这位姑娘家中算得上是世代当兵,可惜时运不济,属于高不成低不就,其父就在陈大人的丈夫手下。
半年前陈大人的侄子冯小将军,在西海沿子的战役中受伤,竟然是瘸了一条腿。
这冯小将军本来是扬州城数得上的如意郎君,谁曾想一场战役竟是残缺在身,一时之间之前的狂蜂浪蝶俱是败退。
还有些龌龊的传言,说是这位小将军不止伤了腿部的经脉,更是下身受伤,如今已经是个太监。
这一下子,那一些爱慕容颜的女子更是避之不及。甚至原本正在和小将军谈婚论嫁的陈家,都直接毁约。
听到陈家,邢秋荻有些好奇地眨眨眼睛,陈大人尴尬一笑,微微颔首:“邢大人猜得不错,这陈家的小姐,正是刚刚那个穿绿衣服的。”
这话一说,邢秋荻直接便晓得其中内情。
她唇边含笑,调侃:“先让我猜猜,是不是那位陈小姐后边又后悔了?”
陈大人无奈地点了点头。
“你说要悔婚,那便也好聚好散,可总不能咱们这边又聘了媳妇,你哪儿有反悔吧!”说起陈家,陈大人脸上有几分不屑。
对于这个自己同姓之家,陈大人是一点儿都看不上的。
“当初她父亲是靠着江南甄家起来的,可是人家出事之时,第一个冲上去举报他家的,就是这家。”
这家人之所以会和陈大人的侄子退婚,一方面是因为小将军深受伤患,另外一方面是有意将自己的女儿嫁入江南甄家。
当时陈大人的夫婿便极为恼怒,还是那位冯小将军拦住了自己的叔叔。
提起自家侄儿,陈大人脸上放光:“我家那孩子跟我和他叔叔说,似这样的女子,不娶是好事,大丈夫何患无妻。”
正因为如此,陈大人这才没有对于这家落井下石。
至于说起那红衣女子,陈大人微微一笑:“那孩子本是武将出身,当初也和我那侄子有半个同门之谊。
因此,这一次我拿侄儿出事,却是她千里奔袭而来,这一等情深义重,我便做主求娶了她。”
听闻此话,邢秋荻看着陈大人,这才知道她为何刚刚神色紧张。
“你这样夸她,我倒是对他有些兴趣,等一会儿便把她招过来可好?”邢秋荻笑盈盈地问道,却不想身后传来有些好奇的嗓音。
“哎哟,你们这是在干嘛呢?”
邢秋荻一回头,却见正是知府夫人,身后还跟着几位并不相识的贵妇人。
显然这是知府夫人带着众人游玩,这才相遇。
邢秋荻有心让众人小声,却不曾想,到底是漏了行藏。只看见 二女先是一愣,转瞬都是面露慌张。
邢秋荻无奈,看向陈大人让其出面安抚。陈大人引着众人转过游廊,只以玩笑了结事情。
那翠衣的女子知道自己刚刚所做,都被人看在眼里,神色之间颇有两分紧张。
倒是红衣的女孩言谈极为飒爽,让邢秋荻对其越发的高看几分。
知府夫人是个极为通透的,听了陈大人的敷衍之言,就知道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但近日来往众多,一时却不好说出,因此,便不着痕迹地将二人分开。
邢秋荻轻摇团扇,听着耳边的环佩叮当,唇边露出一丝微笑。她有一种直觉,刚刚的那个女孩是个好苗子。
唯一让她有些担心的,就是对方日后成婚后,能否继续留在官商衙门。
邢秋荻心头琢磨,却不着痕迹地搜集着各种资料,作为曾经世家大族的主母,这些已经是刻入骨子中的本能。
她纵然在贾母眼中再也不称职,可却比普通人不知强了多少倍。
而整个花会也如同邢秋荻的预料,当中出了不少的亮点。
第142章
这次花会为了给官商衙门选拔人才,因此在试题上与往常有了极大的不同。
原本传统的项目,被邢秋荻奇思妙想修改,变成了崭新的题目。诗词歌赋变成了鉴赏分析,琴棋书画变成了射御数书。
虽然只是稍微调整,但是整个花会的氛围为之一振。有了几分考场的味道,姑娘们心头也是有些许的猜测。
只是她们到底年幼,不像年长的主母们那一般的愚顽,对于新的改革不但没有任何抵触,反而跃跃欲试。
更有些女子本来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上并不精进,但是却偶有另辟蹊径的。往常这些人都是花卉的陪衬,今日她们终于得到了展示的机会。
其中最显眼的两名女子,一个便是之前邢秋荻所看到的红衣姑娘,另外一个邢秋荻未曾见过对方,却听闻过她的大名。
吕莹莹。
之前邢秋荻不过是顺手送了一张帖子,毕竟她家里人那一般阻拦,恐怕未必会让这位吕小姐能够出得家门。
邢秋荻也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她不愿意让一个想要自强的人,只能沉沦在底层。
当初黛玉拉了她一把,这一次她也想要拉别人一把。
但是没有想到这位吕小姐,比邢秋荻想象中的还要能干。对方不但在两项活动中都拔得头筹,更是让众人一致称道。
这让邢秋荻惊叹不已,她也曾将目光转向其他的小姐们,可惜这些女子大多受了多年的教育。要么依然有些麻木不仁,要么便是怯懦胆怯,让邢秋荻忍不住无奈放弃。
今日山子野自然也来参加盛会,因此当邢秋荻这样摇头叹息之时,山子野却发表了自己相反的意见。
“有些事情不是着急就能做好的,须知水到渠成,可首先也要挖渠才行。”山子野口中说着,他近日来似乎有些转变。
自那日饮酒之后,对方便有些咄咄逼人,反倒是邢秋荻之前还能落落大方,如今却扭捏起来。
本来山子野这一句毫无问题,可是邢秋荻听到耳中不自觉的,心头有些不自在。
她轻咬下唇,抬起头看向山子野说道:“大人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大人也该知道,林大人将这样的事情交给我们手上,我们自己该肝脑涂地才是。”
邢秋荻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她浑浑噩噩30年,在被黛玉点醒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
一直到对方把她从深渊中捞出来,她才找到活着究竟是为了些什么。
因此山子野这样说,她却有些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