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橙黄橘绿时——云朵偷喝我酒【完结】
时间:2024-02-22 23:04:36

  谢蕴犹豫一下,微微点头,刚想伸筷子,忽的面前一暗,唇被啄了下。
  她木然扭头,神色中透着些无奈。
  戚钰却是笑得得逞,美滋滋问她:“辣吗?”
  谢蕴:“……”
  “没尝到?再试试。”他说着,再次亲她,抵开了她的齿关,探了进来。
  “嘶――”戚钰倒吸一口凉气,退出来,晾着舌尖嚷嚷,“你怎的能咬我?”
  谢蕴斜他一眼,夹了块鲜美鱼肉吃了,哼了声,骂:“登徒子。”
  用过饭,天色彻底黑了。
  到底是顾及着这里是邺都,不是不知他们二人名姓的青州,戚钰也没多留,撑着油伞要走。
  谢蕴瞧他那紧绷绷、孤零零的背影着实可怜,喊了一声。
  戚钰还恼她方才咬他之事,冷淡扭头瞧来,寡情问:“做什么?”
  谢蕴不计较他的态度,去箱笼里翻出一件黑色大氅来,“你穿着吧。”
  “你给我做的?”戚钰惊喜,两步跨进屋里,伸手接过,却觉不是,这氅衣半旧,分明是他的。
  “我何时落你这儿了?”戚钰边穿边问了句。
  谢蕴不答,道:“时辰不早,穿上便走吧。”
  今日时辰不对,戚钰也没缠着她问个彻底,哼了声,故作冷漠道:“还算你有良心。”
  虽他不要脸,穿着这身露胳膊露腿儿的衣裳回去也行,但能体面些,还是欢喜的。
  谢蕴抿着唇,笑看他装模作样。
  那人撑伞走出去两步,忽的又扭头。
  谢蕴目光收回不及,被他抓了个正着。
  她心口微动,强装镇定的先开口:“怎么?”
  “明早我便回卫所了,下个休沐日再来寻你。”戚钰道。
  谢蕴‘嗯’了声,声音是她未觉的温柔。
  她也在不舍。
  戚钰定定看她两眼,转身往外走了。
  .
  戚钰回了府,也不急着换衣裳,大摇大摆的去了云七堂。
  他孝顺,休沐一日,总要在老娘跟前露个脸。
  家里几人正在用饭,倒是不见他爹。
  瞧见他进来,永嘉公主一双细眉顿时拧了起来,嫌弃道:“你是去要饭了不成?”
  “哪有这般埋汰自己儿子的亲娘?”戚钰不满嘀咕,余光瞥见丫鬟往外走,出声道:“不必去拿碗筷,我吃过了。”
  永嘉公主翻了个白眼,“既是用过饭了,便回你院儿里去,在这儿碍人眼。”
  戚钰赖着不动,道:“您知道我在哪儿用的饭?”
  戚显忍了忍,夹了块莲藕吃了。
  缺心眼儿。
  永嘉公主眼也不抬,说风凉话,“不就是阿蕴那儿?人家都没应你,得意什么?”
  “她前儿能让我送她回家,今儿让我进门用饭,明儿就能上我花轿!”戚钰抬起下巴,十分自信,“倒是您,聘礼备的如何了?”
  永嘉公主烦他的紧,刚想骂他痴人说梦,还带着他老娘一同做梦,便见外面戚国公踏着夜色回来了,神色凝重。
  今日本是休沐,方才戚国公在家陪她赏花时,却是被宫里来人传走了。
  “出了何事?”永嘉公主顿时拧眉。
  戚国公被丫鬟伺候着净了手,过来坐下,这才道:“和亲使团行至青州时遇刺了。”
  戚显神色一凛,便听他那混账弟弟轻飘飘‘哦’了声。
  对上几双视线,戚钰双手一摊,很是无辜。
  “瞧我做甚?你们若是去青州走一趟便知道了,边陲之地常年受外族侵扰,早就想朝廷出兵,将那烦不胜烦的北霜狄人打远些,不敢再犯,这盼了许久,结果等来的是朝廷要和亲,行刺自然是情理之中的事。”
  戚国公点点头。
  他早些年时也在青州驻守,自然知晓那里境况。
  戚国公:“好在无大碍,张将军已让人接应了。”
  “可有查出,行刺者是何人?”戚显问。
  戚国公摇了摇头,“说是一群乌合之众,只是到底是失了颜面,官家发了好大一通火。”
  丫鬟将碗筷奉上,几人也没再说这事。
  戚显神色垂着,心不在焉。
  戚钰也没杵这儿看他们用饭,拍拍屁股走人了。
  看着那脚步轻快的背影,戚显叹了口气,低声道:“娘,你不把宫里说的那亲事告诉他?”
  永嘉公主不高兴的撇撇嘴,“与他说得着什么?便是说了,戚钰就能听了?我当初还不想他去青州呢,他可听了半分?更何况,我也喜欢阿蕴,若是戚钰要娶旁人,宫里两位还能有说辞,但戚钰与阿蕴,当初可是官家赐婚的,虽是和离了,但这他们二人要和好,旁人谁好意思拦着?那不是打自个儿的脸?”
  戚显汗颜。
  若说戚钰无赖这劲儿从何来,好似也明了了些。
  .
  月初,各铺子的掌柜将近两年的账簿都拿了来,就连庄子上知道谢蕴回来,都特意送来两筐水灵灵的瓜果蔬菜。
  谢蕴也当真是忙,白日里给那群长大不少的小孩儿授课,晚上挑灯算账。
  外面梆子响过两更后,谢蕴掩唇打了个哈欠。
  忽的,只觉门外窗户前闪过道黑影。
  神色霎时一紧,整个人都清醒了。
  还未等她起身查看,门被叩了两声。
  “谁?”谢蕴低声。
  外面没有人应,便是连叩门声都没了。
  谢蕴深吸口气,起身,拿了桌案上的镇纸,放轻步子朝那边走。
  玉石镇纸有些沉手滑凉,谢蕴屏着呼吸,轻轻握住门闩,拉开门的瞬间,将手中镇纸砸了出去。
  “G!”一声凄惨尖叫。
  谢蕴:“……”
  烛火摇曳,戚钰捂着脑袋凄凄惨惨戚戚。
  谢蕴看了眼自己的玉石镇纸,松了口气。
  戚钰瞧见她那神色,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不心疼我便罢了,竟是还心疼你那镇纸?!”
  谢蕴斜他一眼,将翻出来的跌打药酒给他,“活该,深更半夜装神弄鬼,不砸你砸谁?”
  “方才吓着了?”戚钰眉眼漾出几分得意,也学她的模样,“活该,深更半夜不睡觉,不吓你吓谁?”
  闻言,谢蕴冷笑一声,“睡了做甚?方便你夜闯我闺房行龌龊之事?”
  戚钰顿时笑了,揉着脑袋上被砸出来的肿包,身子往前一探,一双眼睛似是要望入她心里,拖着调子道:“是啊,将你衣裳扒了,手脚捆住,翻过来这样~覆过去那样~”
  谢蕴脸腾的红了。
  当真是比不得他的脸皮!
  瞪他一眼,谢蕴起身坐到书案后,用密密麻麻的账簿洗涤她被他弄脏的灵魂。
  戚钰手上动作不停,却是靠在软榻上,好整以暇的瞧她。
  灯下看美人儿,别有一番滋味。
  尤其是这美人儿对他视若无睹,爱答不理,惹人心痒。
  半晌后,戚钰不满的嚷嚷:“我都想你了,你怎的不见多瞧我两眼?”
  谢蕴眉心一跳,抬起眼低声斥道:“低声些,半夜私会,你很光彩吗?”
  戚钰不屑,说出的话却是带着几分幽怨,“谁家私会如你我这般,不黏黏腻腻的抱在一起亲热,反倒是隔着的距离堪比女郎织女的那道银河。”
  “……别吹牛,牛郎织女隔着银河可是瞧不见彼此的。”谢蕴拨着算盘珠子,头也不抬的道。
  戚钰理直气壮道:“虽是夸张了些,但你读的那些诗词不也这般?还没我懂,日后别读诗词了,读我吧!”
  谢蕴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索性闭嘴不言。
  谁知那人没等到她开口辩驳,竟是模样认真问――
  “嘴巴不用来说话,可是想让我亲你?”
  “!”
  谢蕴一张脸涨红,忍无可忍:“戚!钰!”
  戚钰欢喜:“我来啦。”
  谢蕴瞪着眼睛还未动,便见他两步跑了过来。
  劲瘦小腿挨了一脚,唇舌却是得寸进尺。
第70章 你好可爱
  一室暧昧起, 呼吸乱了分寸。
  谢蕴唇殷红,垂着的视线少许迷离,抓着他衣襟的手推推他, 声音轻软:“夜深了, 你该回家了。”
  戚钰将她从桌案上抱下来,在那软腰上轻拍了下, “你自去睡你的, 无需操心我。”
  确实也不需谢蕴操心,这人浑然天成的厚颜, 径自从箱笼里拿了一床锦被出来, 吹了外间的烛火,蹬掉鞋子,往那张挨着西窗的软榻上一躺,睡了。
  睡了?!
  谢蕴瞧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 简直叹为观止。
  也就是他。
  换作旁人,便是耍无赖, 也得和衣而眠, 哪里有被子盖?
  谢蕴放轻脚步, 入了内室, 放下帐子也躺进了被窝里。
  到底是困倦的紧, 没多久, 便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醒来时, 是被听雪喊醒的。
  绕过屏风往外间瞧去,软榻上一如往常, 哪里有半分昨夜留宿的痕迹?
  “姑娘得快些了,一会儿授课怕是晚了。”问月催促道。
  谢蕴‘嗯’了声, 接过热帕子擦脸。
  戚钰天不亮便走了,赶着回去与士兵晨练。
  内室的人睡得正香,被人偷亲了都未曾察觉。
  到底是夏日里,出城时,天已经蒙蒙亮,戚钰跑去买了两个肉包子,坐在马背上啃,便驾着马去排队出城。
  一个包子吃完,刚咽下,就听身后略显迟疑的一声。
  “戚钰?”
  被喊的人咬着包子扭头,隔着背着包袱的百姓,瞧见了他爹。
  戚钰:“……你怎走得这般慢?我还给你买了个包子呢。”
  他慢吞吞的说着,将肉包子用油纸重新包好,隔空扔给了他爹。
  戚国公伸手接住,面色疑惑,“你昨晚何时回来的?下人怎的没说?”
  “略迟了些,翻墙进来的。”戚钰一副理所应当的语气,还有些‘你们自然不知道’的骄傲神色。
  毕竟此人前科累累,戚国公倒是丝毫不怀疑,只是皱眉教训一句:“下回回来走正门,翻墙算什么。”
  戚钰‘哦’了声,不以为意,脑袋扭了回去。
  戚国公握着热腾腾的包子,心口慰藉,打开油纸包,刚想咬一口,就见上面缺了一块。
  “……”
  臭毛病!
  这么大了,还是跟狗似的撒尿占地儿!
  .
  时近晌午,各家炊烟起。
  小神兽们放学,各自回家吃饭,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谢蕴收拾好书卷,也起身出了东篱堂。
  却是见听雪侯在门前,瞧见她,快步行来,“姑娘!永嘉公主让人送了帖子来!”
  谢蕴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是昨夜戚钰来寻她,被公主知晓了?
  “姑娘?您看看呀。”听雪神色不解的瞅她,两只手将帖子又递了递。
  谢蕴抿着唇角,伸手打开,瞬间一颗心好好落了回去。
  “殿下邀我去赏花游园。”谢蕴道。
  听雪一双眼睛唰的亮了,还煞有介事的替她鞭辟近里,“您与二爷和离后,殿下也没邀您赏花,现下该是知晓二爷的心思了,来替二爷说和的!”
  谢蕴:“……”
  戚钰刚回来便与家里说过了……
  只是难得听雪今日这般乐呵,谢蕴没将这话说出来,夸赞道:“聪慧了不少。”
  回到院儿里,谢蕴问:“问月呢?”
  听雪:“庄子里上午又送来些瓜果,问月姐姐带他们出去用午饭了,用过就回来了。”
  谢蕴‘嗯’了声,“让她从我账上拿银子,别自己补贴。”
  听雪点点头。
  “王观爱吃西瓜,多给他拿两个送去,留下咱们吃的,余下的,分给邻里吧。”谢蕴又吩咐。
  听雪挠挠头,嘟囔道:“王公子都许久没来了。”
  谢蕴忽的沉默。
  王观先前中探花,许是因那番慷慨陈词,官家并未让他与状元榜眼一同入六部,而是放去了翰林修史。
  比他晚科考的三甲鼎,如今也在六部掌了些权,唯他,还是一个正七品的编修。
  他好似伤仲永,从前有多声名赫赫,如今便有多么寂寂无闻。
  旁人说起,无不叹息。
  也就是今年,官家许是觉得他磨了性子,也或是当真怕他落得与伤仲永一般平庸碌碌,给他升了正五品少卿。
  只王观依如寻常,独来独往,身边无一二同僚。
  前些日子,官家又给他加了‘参知政事’,如今入了枢密院政事堂,在宰相相公跟前做事。
  谢蕴心里微叹。
  叔父说王观少年意气,但王三郎远比他们想的沉得住气,这两年多的时日,寒来暑往于宅子与翰林官署,众人皆以为他失意消沉,可她看过,他书案上那厚厚一沓变法改制的手稿,论迹修过数十次,就连纸张都翻看得稀疏泛黄。
  他这些日子所忙为何,谢蕴清楚的紧。
  朝中一日未传出消息,她便一日惴惴不安。
  多少改祖宗之法者,死于历史洪流中。可那一沓稀疏手稿,谢蕴明白,他不会退,更不怕死。
  .
  七月初五。
  永嘉公主定下的赏花宴。
  一早,谢蕴便醒来。
  冷帕子擦过脸,整个人精神一振。
  问月伺候梳妆,温柔道:“姑娘,今日可还用玉簪?”
  谢蕴‘嗯’了声,视线落在妆奁,道:“用那支碧青玉簪吧。”
  “是。”
  避暑山庄在郊外,坐马车过去得半日。
  辰时正,收拾妥帖后,谢蕴带着问月、听雪出门。
  路上见过几辆马车,多是往山庄赴宴赏花的贵妇人。
  谢蕴坐一辆青布马车,不绣族徽,不挂牌牒,在外瞧着,朴素至极,倒也无人过来询问,也省了应酬客气。
  到山庄时,已近晌午。
  马车刚停稳,就听一道脚步声飞奔而来,停在车前。
  谢蕴面上刚露出几分疑惑,便听外面字正腔圆,抑扬顿挫――
  “谢娘子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
  谢蕴:“……”
  真想调头回去!!!
  怎能这般丢脸?!
  问月垂首,憋笑憋得双肩直颤。
  “谢娘子?”
  外面的人又喊,十分规矩。
  谢蕴闭了闭眼,深吸口气,又缓缓呼出。
  只盼着天热,外面无人。
  “掀帘吧。”谢蕴木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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