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错坟后她掉马了——酌以【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2 23:07:11

  云鲤撕下衣裙边上的布,为阿姀裹起了磨破的掌心,自己牵着马,好让阿姀腾出空来将那竹枝削光滑,把头发挽起来。
  阿姀倒是认识赵恒,从前他就跟在顾守淳麾下。那时去恪州抓她,赵恒也是跟着的。
  于是缓了缓语气,解释道,“我们途中遇到了些歹人,正好碰到顾将军他们,为方便便分开先行,他们应当就在后面了。”
  “那就好,那就好。”赵恒松了口气,“您不要紧吧,有伤着吗?”不过他眼力见儿倒是很有一些,立刻便喊了两声让人拿了伤药来。
  “是要削这枝竹子吗?让属下来做吧。”赵恒伸出手,先是将伤药递给了云鲤,又双手捧着,等着阿姀将刀和竹子交给他。
  云鲤笑了笑,“赵大人真是贴心,在家中定是个好郎君呢。”
  阿姀也跟着笑了,这一路上带着云鲤,果然是不会闷的,便轻斥一句,“好了,别调侃人家了。”
  赵恒的提议是很不错,阿姀走了这一段路,才发觉方才浑身紧绷的肌肉松弛下来,一阵一阵地酸痛。
  四处一看,发现右边有块石头,便将竹片给了赵恒,“那就麻烦你了,削成能不缠头发的样子就行。你有刀吧?我这刀刚才杀了人不干净,就不给你用了。”
  赵恒一怔,似是被她这句杀人的话唬住了,有点没反应过来,讪讪笑着应声。
  没想到,这位宣城公主,那是真的敢杀人啊。
  又让人送了干净的水和干粮来,没再打扰她。
  云鲤用干净的水将阿姀手心浇洗一遍,尽管下手很轻,阿姀还是忍不住抽着气。
  磨破了皮的伤,即是什么都不做也是火烧火燎地痛着。
  看她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阿姀弯了弯眼睛,问道,“方才怕不怕啊?我们云鲤现在是越来越有做女官的派头啦,以后封你个官做好不好啊?”
  打开那伤药瓶口,云鲤一丝都不马虎,仔仔细细地盯着药粉撒在伤口上,才匀出空来说话,“如果殿下要是封了什么镇国公主这种威风的名号,那云鲤自然是要做您府上最得力的女官的!”
  “什么意思啊?”阿姀嗔她两句,“给你讨官封,还嫌我排面不够大咯?放心,届时我肯定有法子让你如愿。只是,衡沚不知道的夏末某一日,他从小培养大的女使,偷偷就要跟着我跑了。”
  阿姀很有些得意的模样,不算晴朗的心情也阴霾一扫,好了很多。
  “哎呀!那主子与我有男女之别,况且我以前就是先夫人备下给主子未来的夫人做女使的,那您就是他的夫人,我跟着您才是天经地义的呀!”她说得一本正经,倒没什么好反驳的。
  “再说了,他有那么多人可供驱使,公堂的营中的府中的,还有云从云程,还有平时根本用不上的隐卫。我和迎恩呢,就跟着您,主子还能说出个不字?郎君对自己的娘子掏心掏肺,不就该什么都无条件地奉给她吗。”
  阿姀对她却有些刮目相看了,云鲤这嘴皮子又利了不少啊。
  不过说得没错。
  此时林中草叶随风猎猎作响,马蹄声疾,也越来越近。
  阿姀站起身来,望着方才自己走过来的方向,心想定然是顾守淳和云从追上来了。
  不过,马上怎么还捆着一个?
  “吁——”顾守淳在她面前下马来,“殿下久等了,将那些人收拾了留了个活口回来,等祭扫过后,可再行审问。”
  阿姀点点头,“好。”
  云从怀中背着个小包袱,特意过来解了下来,“夫人,这是方才落在车上的一沓金箔纸,余下的祭品都被碰坏了,也就这些还能用。”
  只留下一些也是好的,阿姀接过来,道了声谢,“辛苦你了,有这些也足够了。”
  待大家收拾妥当,进了祖茔,吉时虽然过了,祭品也少了,但该做的事还是一件都没少。
  阿姀捻着香,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的礼。
  面前的事她并不熟悉,却最是亲近的所有亲人。
  俗世中人的关系有时还真是奇怪,有些同姓说是至亲的,禽兽不如,有些在外人看来并不算血浓于水的,朋友或是师长,却愿为你贡献所有。
  母亲。阿姀在心中轻声唤着,过往的一切都即将烟消云散,凭着我自己的本事,离开冷血无情的皇宫,我如今过得也算不错。
  从前为保护她不受沈琮的虐打,不得已失去的母女情分,也在阿姀不断成长的过程中,自己一点点地补了回来。
  如今马上就能亲手报了这桩不共戴天的仇,还要多谢您,为我留的后路。
  阿姀将眼泪擦干净,她知道顾守淳和他的人就站在自己的身后,等着她行动。
  明黄的丝绢从袖中拿出来,这一份,是盖了沈琮私玺的诏书,如果现在填写上内容,它便具有了大行皇帝遗诏的效力。
  凌驾于任何玉玺加封的圣旨。
  阿姀将诏书平铺在地上,旁边是赵恒早就准备好的笔砚,平静地问,“顾将军,您觉得我该怎么写?”
  顾守淳面容肃穆,“臣不敢多言,殿下写什么,我等就做什么。”
  这是句很容易做到的话。
  如今笔在她手中,写什么都不过是几笔的事。
  可她又觉得,手中的笔似有千斤重,写什么,都落不下去。
  光阴一点一点地流逝,直到天色渐沉,阿姀还没写完。
  赵恒着急地问顾守淳,“大人,殿下能行吗?咱们可没多少时间,北境那位已经在路上了。万一要是师出无名,不就成了无诏进都,进退两难了吗?”
  顾守淳沉默着,不由看向前头阿姀单薄的背影。
  她跪在那里,身上只有一根翠竹削就的簪子有些颜色,几乎让人认不出来这会是一朝公主。
  “再等等,她知道该做什么。”顾守淳沉声道。
  阿姀收笔时,心中一阵畅快。
  四周松风阵阵,松柏的香气随之散开,悠远而醒神。
  “将军看看吧。”她将东西递给顾守淳,露出了真心实意的轻松一笑。
  人就是这样,不是在和天挣扎,就是在和自己挣扎。
  “殿下就这样决定了?”顾守淳看完,立刻问道,“臣今夜此去,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阿姀背着手,抬眼望了望已经黯淡的天色,叹了口气,“赶鸭子上架的日子有什么好过的,过我想过的人生,方才是舒心畅快。”
  难道权势滔天,就一定快活吗。
  难道为一己徇私,就一定不会后悔吗。
  为了以后没有这些忧虑,还是当下一劳永逸得好。
  阿姀回过神来,双手交叠,向顾守淳行了一礼,“将军此去,路遥险阻,阿姀便送到这里。待你我再见,便是山河换新颜,届时再把酒同庆,后会有期。”
  顾守淳心有撼动,不觉眼眶经湿润了些,也以同礼回敬,“后会有期!”
  史载,大崇新帝三年桂月,因奸臣当道,民不聊生,江山有倾塌之忧。北境和谈破裂后,恪州召侯衡沚、原州将军李崇玄以勤王为名,手持先帝遗诏,率兵直指都城。
  遗诏有言,朕沈琮,上不孝父母,下不睦兄弟。为得皇位不计手段,残害忠臣,用计相杀。为君不仁,欺虐发妻,霸臣妻为妃,流连酒色,荒废国事。恐为沈氏子孙,无颜见先祖英主于泉下,夙夜惊忧。故留此遗诏罪己,来日若有天下江山之险,意图倾覆大崇,无论君臣,皆以诛之。
  勤王军兵临城下是夜,反贼金峰拒不就擒,纵火焚城,实称秋都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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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姀:放过江山了没放过你,亲爹
第136章 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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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城,如今恐怕是全天下做乱的地方。
  金峰最后一点势力负隅顽抗,还有一些明知自己趋炎附势,没干过好事的大臣,基本上都是临时倒戈,站在了金峰这一边,准备挟天子和城外的北境联军死扛到底。
  吕中庭躲进严同均的宅邸,两耳不闻窗外事。
  金昭仪即将临盆,日日在宫里严阵以待,沈钰仍干脆下了副药把自己吃得起不来床,正好一并留在了宫里。
  沈琢似乎已经头脑昏花,被金峰的人用强从炼丹宫带回来,据说如今还在崇安殿里打坐吃丹。
  人人似乎都有所避,人人也都有所忙。
  阿姀在墙根听着外头街上吵吵嚷嚷,心想真是不公平,有事求她的时候每一个都踏破门槛,这事办完了就全都避而不见。
  天色已经不早了,虽然都城早就不再宵禁,但寻常的这个时候,街上早就安静下来。无论早起的还是晚睡的,都该入梦了。
  而现在人们恐慌哭喊,既想趁乱逃出城不得,又遇到金峰手下那些渣滓暴力安定,在街上公然屠杀百姓。
  府中本来就只雇了个厨子每日做饭,两个小厮干日常粗重活,还有个一个打扫庭院。阿姀自从陈家祖茔回来后,便将他们全都给了钱遣散了。
  如今这偌大的陈宅,一盏烛火都没点,只有阿姀和云鲤在黑暗中静静地等着。
  云鲤看阿姀更深露重地,身着单衣站在墙下,心里有些担忧。
  “娘子,披件衣服吧。”云鲤将披风罩在阿姀肩上,还是忍不住问道,“我们如今该怎么办?没想到那些王公大臣们那么会躲,金峰一用强,全都闭门不出了。”
  阿姀也知道,她只差指名道姓地说吕中庭和沈钰仍了。
  只不过就算他们没有闭门不出,也是没什么用。赤手空拳干不过人多势众,古往今来的问题了。
  阿姀有件事没做,始终觉得有些不舒服。
  思索再三,她回头对云鲤说,“咱们屋里什么都有,一个月闭门不出也没问题,你安心待在着,衡沚没进城前不要出去。”
  这叮嘱的语气,一下就让云鲤急了起来,“娘子这是什么意思,咱们应该一起待在这儿啊。”
  阿姀摇摇头。
  “有个人快要死了,我得去再见他一面,还有些话要说。”而后捏捏云鲤的肩膀,“外头太乱了,我们一起反而引人注目。我办完了事就会进宫,金昭仪马上生了,不能让金峰有机可乘。”
  “那,那。”云鲤慌了神,“我还是害怕……”
  不是怕自己一个人待着,也不是怕外头杀人,而是怕阿姀一个人去犯险。
  阿姀弯着嘴角向她笑了笑,表示此事已定无法改变。
  险境十有八九,但有些人要是死了,可就再也没机会了。
  陈宅在富贵巷,距离皇宫很近,只要从后门出去,很快就会到端履门。
  阿姀换上轻便的衣裳,揣着金昭仪给的令牌,一脸坦荡地站在宫门前。
  “你,干什么的?”
  她一直垂着眼低着头,这些侍卫都是新换的,顾守淳的人早就不在了,根本不可能认出她来。
  阿姀恭敬地回答着,“民女家中世代从医,是金昭仪的母亲特意叫进宫助产的,这是娘娘给的令牌。”
  黑灯瞎火的,这时节进宫,都是不怕死且有些背景的。
  城门之外两军叫阵,金相威胁说硬来就烧城玉石俱焚,绝不让江山落在他们这种心术不正的人手中。
  这话说得也就有意思了,到底是谁心术不正呢?
  几个侍卫方才还在戏谈这事,想着除非外面的召侯攻城进来,不然还有谁会进宫来。
  眼下就来了一个。
  其中一个检查了令牌,发现确然是长升殿的无疑,边还给阿姀边问,“宫里多的是御医,叫你一个医女去,有什么用?”
  阿姀良善地笑着,“两位大哥有所不知,夫人生产那是鬼门关里走一遭的险事。御医们虽说医术精湛,但终归有男女之防。民女有丰富的接生经验,是夫人为保娘娘无虞才召民女入宫的,终究还是皇子重要不是吗。”
  瞎话来得是一套又一套,实则除了金妞妞,阿姀连怀孕的妇人都没见过几个。
  侍卫们犹豫地彼此看着。
  他们的头儿今夜照旧喝醉酒,早早便在耳房里歇下了。这种事按例应该请示上级,可谁敢在头儿酒劲儿上去打扰他,岂不是找死?
  可宫里的金昭仪也得罪不起,尤其是人命关天的事,她爹可是金相。
  “算了算了,找个人,把她领到长升殿去,小心着些!”等长升殿来人接,只怕是也不现实了,宫里也早就乱作一团了。
  “多谢侍卫大哥!”阿姀福了福身,便低眉顺眼地跟着领路的侍卫走了。
  进了宫门,她终于松了口气。
  先去长升殿也未尝不可,只怕沈琢一时半会也不会死得这么快。
  侍卫不能进内宫,所以领路的只把阿姀待到了内宫门前,便停下了脚步。
  “算你今日运气不好,没人给你引路。皇宫禁地,是不能随意走动的。你进了这道门,直走到下一道门,然后左拐,进小巷里的第二个门,那便是长升殿。”
  阿姀道了谢,又塞了块银子给领路的侍卫,见他的背影渐远,熟门熟路地快步往长升殿走去。
  方才还真听见长升殿里那尖锐的叫喊声了,不会是如此巧合她今天就要生了吧?
  阿姀这一急,便更是脚下生风。一路过去,竟没有察觉宫道上的石灯一个都没亮,也没有宫人往来经过。
  直到长升殿门前,才见到了一点亮光。
  追月端着一盆带血的热水,慌里慌张地从寝殿跑出来泼掉,又三步并作两步地准备跑回去。
  “追月!”阿姀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赶快追上她,“你们昭仪情况怎么样?”
  起初追月没认出是谁来,随着阿姀走近,待她探着头定睛一看,吓得长大了嘴巴,“公,公主!”
  这可是如今戒备森严的都城的皇宫,她到底是怎么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进来的?
  “多余的话不必说了,里面生了吗?”
  追月赶快收起惊吓,跟着阿姀一路走到金昭仪所居的偏殿,详细说道,“娘娘刚开始生。只是这两日城里乱,她情绪收了波动,没到日子就发动了,说是早产的迹象,只怕是有的熬了。”
  阿姀三两步跨上台阶,一把掀了门前的帘子就要进去。
  追月立刻将她的手臂抱住,“殿下不可啊!产房里血腥气重,恐怕对您不好,还是在外面等吧。”
  阿姀一把将她拉开,“都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做什么!”
  金昭仪躺在床上,四周点着许多烛台,将产床照得明亮。她的头发四散着,被汗水濡湿贴着面颊,面色潮红,眼睛也像桃子一般地肿着。
  饶是阿姀道理都懂得门清,也不免被眼前的场景镇住了。
  金昭仪痛苦地抓着床头悬吊着的布巾,从破碎的□□出挤出句话来,“阿姀,你怎么!来了!”
  阿姀发着愣,似与眼前的一切相隔渺远。而金昭仪的声音宛若利剑,立刻刺破了她的迷蒙。
  她赶快走到床前,看了一眼生产的景象,差点两眼一翻昏了过去。“怎么会这么多血?”阿姀惊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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