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好意思，我有些赶时间，先走一步了。”男人匆匆离开，竹川盯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
五条悟伸手在对方眼前晃了两下：“怎么，难道那个人长得比我还好看吗?”
“不是，我好像突然知道那个小女孩的身份了。”竹川绫摊开手，里面是一张字条。这是刚刚那个男人塞给自己的，除此之外她还听到了一句很轻的耳语。
“小姐，一个月以后的东京塔，有你想要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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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所以，你是怎么说服那个幼稚鬼答应把这件事情告诉我们的?”硝子趴在桌子上，她左边坐着夏油杰，面前是表情严肃的竹川和瘫成一滩猫泥的五条悟。
“硝子——你说谁幼稚?”五条悟拉长声调往前一扑，震得课桌咔啦啦直响。
竹川想了一下：“因为我答应给他排队买一个星期的甜点心啊。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她和五条悟你一句我一句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说了个遍，听得对面的夏油杰和硝子再度陷入沉思。
“一个月后的东京塔?”
“是的，”竹川肯定地点了点头，把那张写着具体时间的字条递给了夏油杰，“看这个。”
“而且这家伙怀疑那个黑衣人和高层有某些利益勾结。”五条悟趴在桌子上，糊声糊气地说着。
竹川：“不是怀疑，是肯定！”
“为什么之前高层下死命令要找到那个女孩，现在却一点动静都没有?因为有人告诉他们，那个女孩目前没事。”
“那么为什么身份来历不明的我突然出现，高层没有一点怀疑和监视?因为有人告诉他们，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竹川冷静地说道：“两者达成了共识，目标就是「眼睛」。”
她指了指自己那只红色的左眼，告诉小伙伴们，这只眼睛里有四分之一的力量。
“那还有四分之三呢?”好学生硝子提问。
“哦，一半被镇压在神社了，还有四分之一在……另一个人那里。”
五条悟从桌子上爬起来，手不安分地扯着竹川的麻花辫：“你之前不是说知道那个女孩子的身份了吗，所以她是谁?”
“是我呀。”竹川扭头把辫子从他手里救回来，完全没注意到小小的空间突然变得死寂。要不是窗子外面的风还在吹动窗帘，误入这里的人会以为时间静止了。
硝子趴到课桌上，缓了下神：“还真是欧亨利式的答案。”
“我记不清八岁之前发生的事情，按照时间段计算，今年的我是四岁。”竹川说，“能用和我一样的术式制造缝合怪，黑衣人要么控制了小时候的我，要么已经拿到了另一个人手上的四分之一。”
“好复杂啊，能不能全部都轰掉啊。”拆迁队长五条悟如是说。
夏油杰靠在椅子上，问五条悟：“悟，你之前受伤了吗?”
“怎么可能，老子和你可是最强，怎么会受伤?！”
“那你身上为什么都是竹川的咒力残秽?”对方可是医生啊。
竹川刚想随便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就被五条悟一把捂住了嘴。他的手很大，几乎盖住了竹川三分之二的脸，掌心的薄茧压在她的皮肤上痒痒的。衣袖上洗衣液和太阳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莫名好闻。
“杰，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新秘密哦！”
夏油杰：“……”你们两个的秘密是不是有点多了?
接下来四个人聚在一起叽里呱啦讲了些别的事情，教室里的四张桌子被拼在一起，大家肆意地发表着对这个世界的看法。
“绫你居然会有‘咒术师是不幸者’这样的想法?”硝子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一直以来都很温和的姑娘，即便五条悟那样的坏脾气都没有把她逼疯，可见对方的心有多好了。
竹川再次从五条悟手里拉回自己的头发，解释道：“因为成为咒术师的代价太大了，必须是无尽的孤独和漫长的苦痛。”
此话一出，夏油杰和五条悟都沉默了。越是站在顶点的人，对那份“孤独和苦痛”的理解就越深。
或许背负是不一样的东西，但到最后都会化成一种可能：那就是执拗的疯狂。
气氛莫名变得沉重，竹川连忙摆手说待会请大家吃点心。
“好啊，我要限定甜品！”说这个的话，五条悟可就不困了。
“没有，”竹川问他，“栗子糕要吃吗?”
“随便啦，别让人等太久就好……嗷！硝子你打我头干什么！”
“别随便命令善良单纯的同期啊。”硝子语气冷淡的说道。
啊，竹川扑向硝子的怀抱，她果然还是最喜欢温柔善良的医生姐姐了。
要论什么甜品是竹川最擅长的，拿绝对是栗子糕。就是大夏天的，找不到什么新鲜栗子，有的也是超市里买来的真空包装的栗子仁。
“凑合一下啦，虽然可能没有新鲜栗子那么好，但味道还是不差的。”
五条悟撵起一块，塞到嘴巴里：“总感觉，好像小时候吃过一样，但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闻言，竹川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收拢了一点。她故意笑五条悟大概是六眼负荷太重，脑子有点烧坏了吧。
难得的，五条悟没搭腔，只是一块一块望嘴里塞东西，六眼瞥过竹川的身体，他似乎在很用力地回想些什么。
夏油杰：“给我留两块啊，悟你也太能吃了吧?”
“杰，你抢不过我~”
“哈?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输给你！”
硝子扶额，果然是小学生啊，这种时候也能产生莫名的攀比心。她抬眼去看竹川，发现对方垂着眼眸，神情温和，似乎在怀念什么事情。
“想家了吗?”硝子伸手摸了摸竹川的手，明明是夏天，手指却冰凉一片。
竹川温柔地摇了摇头：“想一个有点傲娇的小朋友了。”
虽然说一个月以后某些事情会自动浮出水面，但就和五条悟说的一样，太弱的话会被敌人直接从东京塔顶扔出去的。
所以，现在竹川正在操场训练。
“来吧！”五条悟站在操场上，对面是蓄势待发的竹川，“虽然后面的对打肯定很无聊，但是还是陪陪你吧。”
什么嘛，竹川瘪了下嘴，一副大少爷的姿态。
“那请多指教喽?”
话语刚落，竹川就提着薙刀上了。五条悟照常开启无下限，站在那里不躲不避，等着看对方恼羞成怒的表情。
“叮——”
钢刀在五条悟鼻梁前的一厘米停下，微微颤动着发出哀鸣。墨镜下的眼睛好奇地盯住了竹川的面部表情，但预想的“恼羞成怒”却变成了意义不明的诡谲笑容。
“他们真的在进行体术训练吗?”硝子看着定在原地不动的两个人，伸手戳了下边上的夏油杰，“你压谁赢?”
夏油杰温和地笑了起来：“我压悟，虽然竹川同学的术式几乎是无限可能的。但是悟这个咒力量，可以粗暴地撕碎大部分精妙的术式。”
他没说那大部分里包括他自己的术式，但夏油杰知道五条悟会有那一天。彼时的他还不知道在这个夏天的期待和赞同都会在某个夏天后变成竹川话里的孤独和苦痛。
五条悟固然很强，强到让人觉得可以伤到他就是一种成功的象征。竹川很了解五条悟的咒力流动，就像现在，每一丝都是在她预料中的位置流过。
所以那天操场上除了竹川自己，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了起来。
竹川放弃了手里的进攻，伸手按在了那层透明的屏障上，术式运转无下限慢慢让开了路。
1厘米……
0.5厘米……
2毫米……
最后小小的手掌停在了五条悟心脏前的两毫米的位置，六眼神子露出了格外兴奋的表情。
他喜欢强者。
更喜欢和强者交手，到现在为止他没有遇到过能突破无下限的人，因此他格外期盼那只手能按在自己的心脏上。
“嗯……”
竹川难受地咬着牙齿，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她正要放弃，头顶就响起一阵格外爽朗的笑声。
“哈哈，这次就让你一回吧，下次！下次一定要突破哦！”
无下限突然解除，但此时竹川还没有收回力气，那股力气带着她撞进了对方怀里。
是夏天青草和阳光的味道，还有怦怦跳的心脏。
竹川清晰地从对方的咒力上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兴奋，但她不知道这股兴奋带着五条悟的心跳一路攀登，全部都化作了意味不明的脸热。
她抬头的时候看见了少年恣意的笑容和璀璨的眼睛，流畅的下颌线诉说着年轻的力量。竹川就那样呆呆地看了好几秒，觉得对方的眼睛像是童话一样美好。
“你们两个人真的是在练习体术吗?”硝子把竹川从五条悟怀里扒拉出来，随后捏着对方的脸颊嘱咐道：“别被这家伙的脸骗了啊。”
最后竹川的体术交给了夏油杰指导，半个月以后虽然不见得有多厉害，但起码逃跑不是大问题。
不用担心被敌人从东京塔上扔下去了。
这是竹川挨打半个月以后最大的感想和收获，太疼了，这两个家伙根本不知道轻点这两个字怎么写！
“哧——”
冰镇的白桃汽水发出快乐的声音，夏天的饮料罐上很快沾上了一层湿漉漉的水珠。竹川甩了一次手上的水，对边上的五条悟说：“我到时候要是失控的话，你可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你说的是你自己，还是小时候的你?”
“有什么区别吗?”
五条悟沉默了一瞬，捏扁了手里的饮料罐：“有的，我不认识那家伙，但我认识你。”
小时候被松见说是“靠脸骗小姑娘”的五条悟长大了
现在轮到硝子对竹川说“不要被人渣同期的脸骗了”
五条：啧，烦呐！
第30章
对于天之骄子五条悟来说，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放在眼里。在他十五岁之前，所有的一切都是弱小和平淡的。直到在高专的第一年，他遇到了和自己一个量级的孩子。
咒灵操纵术，反转术式，还有个捡回来的量子置换。
虽然他经常表现得像个大龄问题儿童，但骨子里那种强者权衡利弊的冷漠和残酷一点都没有变。
这一点和十几年以后的五条老师一模一样。竹川想。
“啊，你问区别吗?”五条悟不在意地说，“因为和她没有回忆啊。”
因为没有回忆，所以可以毫不犹豫地下手，因为有回忆，所以下手之前会想能不能再拉对方一把。
约定的期限很快就到了。
9月21日，晚上八点一刻，东京电波塔顶层非观景区。
这是对方定下的时间地点。按照竹川四人的商量，他们会一同前往。
但在晚上八点的时候，夏油杰和五条悟两人同时接到了任务。两位最强对视了一眼。
“悟，来个比赛?”
“好啊，晚到的人要请雪糕哦。”
硝子和竹川前去赴约，五条悟和夏油杰约定出完任务尽快赶到东京塔。
“果然「D」和高层勾结了，否则这两个人家伙也不会在这种时候接到任务。”硝子说。
竹川垂着眼，心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她总感觉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硝子注意到了她僵硬的身体，主动伸手握住了对方的手指。
“放心吧，奶妈也可以很强哦。”她另一只手转了一下手术刀，锋利的刀刃在灯光下闪着寒光，给人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嗯。”
八点十分，两人到达顶层。这里并没有开放观光，但是凭借着五条悟单一的“管家人脉”，两个人非常顺利地进去了。
“比预想的早一些呢，两位美丽的小姐。”熟悉的声音传来，竹川感觉一下子跌进了深海，冰凉的海水占据了肺部所有的空气，她咬着舌尖，逼迫自己重新呼吸。
“毕竟，是个重要的约定，松见先生。”
黑色的兜帽慢慢滑落，那张脸和前一个世界的松见一模一样。
“怎么，你居然知道我啊，事先搜集到的情报量比我预想得要多呢。”松见扯了一下嘴角，但那只从前装着红色的左眼，现在是漆黑的一片。
竹川凝眉：“那个小女孩呢，在哪里?”
“她是最终的筹码，怎么能在这样不正式的场合里拿出来?”东京塔顶的风很大，九月底的夜风已经带上了秋天的凉意。三人在塔顶对峙，空气里浮动着阴谋的味道。
“所以你想做什么?”硝子转着手术刀，语气如同寒冬的湖水。
“嘘，反派死于话多——！”松见在嘴边竖起一根手指，话音刚落，四面八方突然蹦出来许多缝合怪。
缝合怪尖锐的叫声和咧咧作响的风声混合在一起，血腥气和尸臭熏得硝子和竹川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真的是，竹川忍不住在心底吐槽，她从小到大没闻过这种级别的尸臭啊。对方到底把这人放了多久啊?！
“小心！”
硝子和竹川迅速背靠背，硝子投掷出去的手术刀在捅穿一个缝合怪以后，在竹川的术式作用下奇怪地拐了个弯朝着另一只靠近她们的怪物袭击过去。
如果是单纯的缝合怪还好，对方虽然审美和卫生堪忧，但是智商都拿去换蛮力了，因此还好对付。难缠的是突然攻击过来的松见，他的攻击范围大、力气重，浑身上带着绝对不打死你但是一定要打残你的气势。
竹川和硝子在他们的联合进攻下，被迫分开。竹川被迫和松见交手，完全就是看谁的术式更霸道一些。
“别只退不攻啊。”男人一拳轰向竹川的胸口，在她躲开以后，像个幽灵一样开口。
竹川的眼瞳闪了一下，横腿踢出，在命中松见之间对方的术式效果突然变强，压制住了竹川。那一脚落了空，竹川腹部挨了一击。
“咳——咳咳咳！”
五脏六腑瞬间绞在一起，疼痛随着每一次呼吸加重。但还没等竹川简单治疗一下自己，松见的下一次攻击已经到来。
“啧。”男人发出一个不耐烦地表情，无神的右眼转向刚刚狼狈滚开的竹川，“比我预想的要麻烦得多。”
竹川从余光瞟了一眼硝子。对方还好，虽然有点应接不暇，但没有受伤，暂时不会出事。
松见看着面前的女孩捂着腹部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对方低着脑袋，另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边。
漆黑的夜里，竹川肯定的声音穿过了寒风钻进了松见的脑袋，传到了躲在暗处的那个人：“你不是松见吧，这家伙已经死掉了。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不过是被塞了杂糅魂魄和一部分「死神眼」的赝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