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是……”五条悟握住搭在自己脸上的那只小手，“算了，那这一次就算是扯平了，下不为例。”
“嗯，下不为……！”
竹川话还没说完就被五条悟抱着跳到了一棵树上。竹川朝原本的位置看去，那里停留着一只四肢匍匐在地的长舌头怪物。头上的长着脓包，看起来就是让人食欲大减的家伙。
“啊，”竹川闭了下眼睛，“为什么它们长得这么让人难以形容啊？”
“嘛，可能是捏这些东西的人审美超级差劲吧。”五条悟随意地说着，“绫，要是害怕的话，可以尽管依赖我的。”
二十出头的人总是这样，充满了热情。他们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说出十年以后觉得沉重万分的话语，可以尽情地告诉另一个人：我因你而存在。
“不要小看我哦。”竹川眯起眼睛，借着高度优势，“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哈哈哈——”
五条悟笑了起来，他的笑声格外清爽。他说：“绫，你说反了，是它们被我们包围了。”
竹川觉得五条悟现在给她的这种感觉很熟悉，是一种无奈但赞同的情绪。她发现自己即使想不起来过去发生了什么事情，她依旧没有对刚刚五条悟说的话产生任何怀疑的感情。
所以，这家伙到底有多强啊。在这种情况下自己的本能都选择了他。
奇形怪状的生物从灌木丛里爬了出来，发出各种奇怪的悉悉索索声。它们有的身上长满了眼珠，有的手脚关节奇怪的向后扭着，再或者就是拖着长长的舌头和尖锐的牙齿。
五条悟两只并拢，朝着地面比出枪的手势：“术式反转……”
“等一下，悟！”竹川一下子就打断了五条悟的施法，“那个方向，我们去那个方向。”
“啊，原来是这样吗。这些家伙看起来是有意在保护绫说的那个方向呢。真亏绫看得出来呢。”五条悟说着，有力的手臂抱紧了竹川的腰。隔着几层布料，竹川可以感觉到对方肌肉里蓄势待发的力量。
下一秒，两个人就从树梢上弹射出去，直冲竹川指的方向而去。
阳光和风声在眼前耳边迅速略过，竹川仰头恰好看见五条悟被风吹得往后背的头发和被墨镜遮住一大半的眼睛。下颌线很明显，是个看半张脸就觉得很帅的男人，皮肤在阳光下会反射出好看的光泽，总是透出一种引人伸手触摸的奇异感。
似乎是刚刚才注意到了女朋友的视线，五条悟故意找了个时机对竹川笑了起来。青年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反倒把五条悟身上的桀骜都变成了活泼和少年感。
这种情况下很难不心动吧?
绝对要心动的吧！
因为是女孩子呀，所以在看到好看的男孩子的时候，会心跳加快，会脸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
总之，不管竹川是什么反应，五条悟的目的都已经达成了。但即便如此，这也不妨碍两个人落地的时候，竹川发自内心的吐槽。
“下次起飞前至少打个招呼吧，这种三秒钟十八个拐弯的路线，一不小心就可能会吐悟一身。”
五条悟想说自己有无限，但转念一想，无限早就把竹川包进去了。时间久了，他感觉无限的自动化都快要对自己的女朋友不生效了。
两个人没说几句话，周围的怪物就围上来了。
面前的空气里飘荡着诡异的气氛，林子里的尘土扬起，筛出一条条可见的光束来。怪物们趴在树干后面，蛰伏在草丛里，或者从土壤里探出两只眼睛来。
被四面八方的非人视线注视着，竹川感觉到毛骨索然。她下意识朝五条悟看去，对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甚至在看到自己的脸以后还心情很好地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他们面前是一座废弃的木材加工厂，怪物们看起来保护的就是这里。竹川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抬腿往里面走去。
五条悟紧随其后。
在竹川的手心要碰到那扇生锈的铁门时，有一只手先她推开了沉重的大门。
女孩子仰起头，正好对上五条悟低头。如果是浪漫一点的男孩子，大概会选择吻一下未来女朋友的脸颊或者额头。但是他是五条悟。
“我的手臂比你长欸。”明明是不想自己的女朋友沾一手的铁锈，这家伙偏偏就是不选择好好说，非要气人家一句。而且，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吧?
但竹川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伸出手放在五条悟手背上，说：“嗯，悟到手也比我大很多呢。”
奇怪又幼稚的组合出现了。
五条悟干咳了一下，手掌发力，哐啷一下推开门，说：“快点进去吧，不然来不及回去了。”
“悟有瞬移也会担心来不及吗?”
“会啊，要是错过最后一班电车，就没办法在黄昏的时候同你坐在一节车厢里了。”
那也就没办法相互靠在一起，感受彼此的心跳了。
最后就相当于这次的约会泡汤了。
竹川当然不知道五条悟脑补了那么多东西，她以为是五条悟觉得自己没办法承受长时间的瞬移状态。于是还在脑子里模拟怎么悄悄牵手的五条悟突然收到了女朋友很郑重的感谢。
小猫顿时心中警铃大作：电视剧里可都是这么发好人卡的啊。
“你又想不对我负责?”
“嗯?”竹川张了张嘴巴，最后有些诧异地问道，“我们以前原来那样的关系吗?”
五条悟很想问她，那样的关系是哪样的关系。但是在他们打开门的那一刻，边上的怪物就已经蓄势待发了。空气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叫声，情急之下五条悟连忙捂住了竹川的耳朵。
随后一只人形蜘蛛从天降落，轰隆一声砸在五条悟和竹川面前。那家伙从脊椎骨里长出副足来，将中间的人撑起。
这时候五条悟非常自觉地保护好了自己的女朋友，没让竹川挨着一粒灰尘。
人形蜘蛛落在地上，腿关节相互撞击，发出铁块敲击的当啷声。在那黑灰的腿上，布满细碎歪斜的眼珠子，齐刷刷地睁开盯向两人。
“咔咔，咔咔咔——”
原先藏起来的那些小怪物都跑了出来，似乎只要这只人形蜘蛛一声令下，它们就会扑上来把人咬成碎屑。
不过竹川关心的不是这只大蜘蛛和它的小弟，而是在这片废弃的木材厂里，有着很多的茧子。少女们像是蚕宝宝一样被裹在蜘蛛丝里，悬在高空。
露出来的是一张张年轻漂亮的脸蛋。
“悟，她们还活着吗?”
五条悟莞尔一笑：“虽然我也很喜欢一发「茈」就把这些东西全部收拾掉，但是这次考虑到对方有人质，还是收敛一点吧。”
毕竟还有一口气，带回去的话，指不定硝子能多拉几条命回来呢。
竹川嗯了一声，然后非常紧张地问五条悟：“但是，我要怎么战斗啊?”
她现在完全不会啊！
第50章
这个问题对于五条悟来说，可能稍微有一点难。毕竟这种从出生就什么都会的天才，实在不知道怎么教别人实战。
那些普通咒术师可能一生都无法触及的东西，对于五条悟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所以，让他教另一个人如何去呼吸，完全是相当诡异且难言的事情。
于是，五条悟的教学生涯还没有在黑泽和远山身上开始，就已经在竹川这里夭折了。
“悟……你也不知道吗?”竹川尴尬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她企图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
但是人形蜘蛛怪没有给这样的机会，它朝两人喷出一团带着强烈刺激性气味的乳白色蛛丝，五条悟就算带着竹川也依旧很轻松地避开了攻击。
他一边躲开，一边还要和竹川解释：“这种简单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啊！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教你而已。”
好吧，竹川在心底叹了口气，看来必要的时候还是需要依靠自己才可以。竹川开始回想之前是如何成功把飞过来的怪物大卸八块的，虽然那一瞬间她想都没想就挡在了五条悟身前，但实际上内心还是十分害怕的。然后，身体里就有什么东西跟随着着一股害怕的情绪涌出来了。
五条悟观察了一下地形，正在思索怎么样在不让竹川受伤的情况下把挂在茧里的少女们救出来，顺便把这地方的咒灵一锅端了。忽然间，他就感觉到臂弯里抱着的人身上产生了很强烈的咒力波动。
“放慢点，”五条悟随便抬手解决了一只咒灵，然后捏住竹川的脸颊，“不要一下子把咒力都集中起来，让它慢慢在全身流动，接下来的话你的天赋会教你如何使用自己的术式的。”
毕竟咒术师就是一个这样吃天赋的职业，生得术式不需要外人过分指导，只要咒力流动正确，外界发生的情况自然会诱导生得术式的释放。
五条悟轻轻把竹川放在自己身边，他握着女朋友的手腕，非常可靠地说：“慢慢来就好，现在这里有我呢。”
咒力的流动让竹川的感官陷入一片混乱，她在一片黑暗与虚无里看见了很多画面。有人形蜘蛛逃走了，有自己拖住对方然后五条悟一举消灭的，也有自己一个人成功解决对方的。
就要这个！竹川看见虚无里出现了自己的双手，牢牢地抓住了那个“独自解决人形蜘蛛”的画面。
五条悟在竹川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感受到对方完成了自己术式的构建，虽然很舍不得，但是五条悟还是松手了。如果是十八岁的五条悟大概早就选择把对面的家伙一脚踩死了，绝对不会留给女朋友练手用的。
这样想想，自己居然进步了不少呢，真是可喜可贺。
五条悟松手的那一刻，竹川朝人形蜘蛛伸出五指，狠狠地向下一抓。透明的空气开始扭曲，蜘蛛人的节肢发出一阵被挤压的“咔哒”声，听起来应该是骨骼断裂的声音。
边上的小怪物见状纷纷扑向竹川，想要阻止她。
“喂喂，别打扰她哦。”五条悟语气凉薄，听起来很不爽这种情况。他随后灭掉扑上来的渣滓以后，看到竹川还在和人形蜘蛛僵持。细密的汗珠从她额间沁出，但是嘴角却是非常狰狞又自信的笑容。
非要五条悟说的话，大概就是疯且好看的女朋友。
在丧失记忆的情况下使用咒术，完全就是靠之前身体对自己术式的熟悉程度了。竹川再次之前是奶妈，虽然有应对咒灵的能力，但显然不是面前这种级别的。五条悟耐心地站在边上等待，他相信她可以做到这件事。
“嗤——”
一阵液体爆裂出来的声响，五条悟抬起右手，一道屏障就包裹住了竹川。
女孩子左右看了看自己没沾上怪物血液的衣服，忍不住感叹：“悟的这招还真是意外的好用啊，能教教我吗？”
“嗯……”五条悟对这样的夸奖似乎很受用，“可以啊，不过这是五条家不外传的咒术。你要是想学的话，要先成为五条家的人哦。”
竹川歪头沉思了一下，随后向着被蜘蛛丝挂起来的少女们走去：“好麻烦啊，那我不学了。”
大概是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展开，五条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急急忙忙追上竹川，说着“其他方法也可以啊”“要不就来学学看”这样的卖课话语。
“还是先想办法把她们放下来吧。”竹川左右看了看，没找到能够用得上的道具。这时候五条悟往她面前一站，表情很严肃。
“你到底在左顾右盼什么啊？”五条悟不爽地说，“放她们下来我只要动动手指就好啦，为什么你不求我？”
蓝色的眼瞳郁闷地盯着异色的眼睛，五条悟看见竹川点了点头，神情认真，语气敷衍地说道：“求你，放她们下来吧。”
然后竹川似乎听见了某个人后槽牙相互摩擦的咯吱声，虽然好生气，但是最后还是乖乖听女朋女的话去救人了。竹川数了一下，被困在这里的一共有七个人，生命状态都还行，不过回去可能要多躺几天了。
她打了电话给硝子，这是之前吃饭的时候交换的号码。对方知道以后，立刻通知了高专的后勤部去接应两人。竹川在说了些感谢的话以后，想再去看看少女们的情况，人就被五条悟突然拦截住了。
在此之前，竹川都没有好好观察过五条悟。对方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一向喜欢弯腰歪头，努力把自己的脸凑到她面前。这也就导致了竹川完全感觉不到面前这个人是个一米九几的巨人，只有偶尔她站在远处和别人说话的时候，竹川会看见他比别人高上一大截，继而感叹：悟长得好高啊。
但是只要五条悟一站在自己身边，对方不是弯腰和自己说话，就是把自己拎在怀里，所以她一直到现在才感受到了来自一米九星人的压迫感。
五条悟不说话的时候，光是这样站在人面前不说话就会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那双冷色的眼睛从高处往下看着人的时候，会让对方产生一种他在俯瞰众生的错觉。竹川感觉像是被高空盘旋的猎鹰盯住了，脊背上莫名产生一股冷意。
“现在该好好说说了吧，你是不是又不想对我负责？”
好吧，那种睥睨苍生的威圧感在五条悟开口的时候一下子就消失了。对方像个渣女抛弃的纯情dk一样不依不饶地弯着腰缠着竹川问：你是不是真的打算不对我负责任？
竹川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少女们，又看了一下在闹腾的五条悟，非常无奈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虽然我记不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我要是以前真的干了那种占了你身体上的便宜还不和你填写婚姻届的事情的话，真是非常抱歉。”
她愣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词：“但我觉得应该是长得很好看，所以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真是抱歉。”
被竹川摸着头发的五条悟一开始还很高兴，因为女朋友身上香香的，凑近的话就可以闻到那种让自己神经元细胞兴奋的味道。但后面的话突然就把五条悟雷了个外焦里嫩，他们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明明连算上梦里的次数接吻都没有几回。
竹川摸了几下，发现五条悟在走神以后，飞快地跑向了躺在地上的少女。有两个人呼吸有些微弱，得先把蜘蛛丝解开才行。
那边的女朋友忙里忙外，这边的五条悟还在思考人生。不过他突然想到竹川刚刚说的填写婚姻届的事情，嗯，要不就把这件事先坐实好了。想到了绝妙计策的五条悟心满意足地把手插进裤兜里，迈着潇洒的步伐朝竹川走去。
“绫，要帮忙吗？”
“啊，那帮我把那两个人身上裹着的蜘蛛丝也解开吧。”
高专的后勤部队来得很快，这边刚刚把人全部都剥出来，那边硝子等人已经乘车到达了目的地。硝子看着被担架一个个抬走的人，有些想抽烟，真没办法啊，毕竟有些东西一下子确实戒不掉啊。
“硝子，那后面就拜托你了。”五条悟一点都不客气，“我和她还要继续进行任务。”
美女医生像是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她一边卷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有气无力地说：“那下次记得给我带两瓶好酒回来。”
“一定一定。”五条悟笑着朝她摆摆手，随后拉着竹川往木材厂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