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着子玄带来的素斋。子玄又说些道观里的趣事,逗得寒露哈哈哈的笑。又提及了太白门掌门抽了疯一样来了流波山横扫一遍,气冲冲来气冲冲的回。又要去云华山搜山,甚是闹腾。云隐听了和寒露相视不语,意欲告诉道长他们就是所搜之人。却见子玄起了身子,说,“好嘞!你们好好睡觉。我得赶紧回了。师父如今回了山,知道我出来偷懒,便要一顿说辞,我又忍不住要睡去。哎,可莫要再气到老人家。”
那神情当真是那睡去是无奈之举,惹得寒露云隐不由得笑了。
第十九章 梦寐以求
许多仙人都已经回了宗门,只有卫仙人还留在这个太白门。他也早就想回去了,太白门处在凡间,却没几个美娥娘,整天看着这些个战战兢兢紧紧张张的弟子们,他也紧张。他想回到自己的软玉温香那去。可是他怎么能随便回去呢?毕竟这是衡阳宗的祝融峰,是衡阳宗的封印,他这次是要承担起这仙界的重任的。
金仙人与卫仙人不同,他从不介意这仙界的声名,不然不会做这旁门左道的器法。在众仙曾经看来,他也从来不甚在意仙界大义,他做事是从来只为利己,机关算尽,如那丛里的蛇虫一样,若是被他盯上了,那必然是一个防不胜防的一击而中。
但这两日,这太白门却占尽了衡阳宗的风头,在整个仙道之中掀起了巨波。卫越是一句话也说不上,只如那跟班似的,跟着那金皓后面,待他吼完了,再附和几句。太白门风风火火的把各大仙门折腾了个遍。众仙见了金皓这般大义凛然的为仙界尽心尽力的搜着魔魂,倒是惭愧了,不由得感叹这金皓心底确实是有着众生的,怪不得这样的旁门左道也成了仙,还做了掌门。
纵使是如此,金皓也是一无所获。
他面色铁青。各个弟子依次报着“蜀山查无踪迹”“茅山查无踪迹”“华山查无踪迹”......气的太阳穴突突的,眉头紧皱。
“罢了罢了,我看啊,那小女娃子也没有什么修为。” 卫仙人见金皓不说话,觉得有必要打破这个尴尬的气氛,他实在想回家,希望金皓别再折腾了,“也起不了什么风浪......”
金皓叹了口气。
卫仙人看出金皓是真的忧虑,局促了起来,想接下来说的那句“暂且告一段落”也给生生憋了回去。
“卫仙人先行休息吧。” 金皓并没有看卫越,只是淡淡的说,又作了个揖,转身走了。
白泽这几日除了帮师父寻人,也多是关注着白灼这屋子。白灼除了那日被众仙带到降魔杵那待命,之后便是未曾出过屋子,只说是重伤了。只有些侍女送些吃的,闲杂人等一概不见。门人被金皓折腾的厉害,也多不是很关注这白灼。但是白泽却很了解他这个家弟。他猜到了是白灼看中了这八鼎的天赋,而到那祝融峰,怕是防着云隐来救。虽然这引来天上火是禁术,他这么多年为了提升修为费尽了心思,习得些秘术也不足为奇。他与金皓在意的不同。九鼎他过了七鼎,亦是天生灵根,仙界不惊异是因为他是仙人之后,而惊异于这个小女娘是因为她是凡人之后。但测过了八鼎,那必然意味着灵体无暇。纵使引来了劫雷,纵使是妖又能怎么样呢?这点上,他与云隐倒是想到了一处。
他在意的,是如长留山灵均仙人一样的,便是这灵石。云隐并不喜好异宝,既然人是云隐带走了,那么这取走灵石的,应是白灼。白灼如是日日卧床,倒更像是有鬼了。
果不其然,一入夜,他便发现白灼鬼鬼祟祟的出了这太白门。
白泽便跟着,看他要搞些什么名堂,却见他走了一个金遁不见了。白泽皱着眉头,在他遁走的地方看着,这遁术倒是高超,竟寻不得半点破绽。
他原地待了一会,四处望着,想着这白灼可能会躲去的地方。突然见得天边一道红光。他眉头一簇,立即瞬移不见了。
白灼将灵石藏了茅山一座山头里。茅山陶仙人升天做了仙官之后,山门便没了仙人,都是些修道的道士,只有一个刚修成的王真人。他料到师父和众仙都不会太关注这里,便在这一处洞中,施了法术,藏了这火灵石。这几日师父寻那八鼎过于认真了,让他有些担心,就怕被哪个登徒子发现了,岂不是让别人捡了便宜。
他施了法术,终于是看见了这枚鸡蛋大的赤色卵石,那卵石乍一看与一般红石无异,细看方可见那芯处闪烁着的火苗。白灼捧着着卵石晃了神,想象着他用这灵石修炼,有朝一日打败了白泽,希儿崇拜的看着他,师父也将掌门也传于他。他那日取了灵石便试了,起初是三番五次不见丝毫动静,最终他法术施得猛了,反被这灵石弹了回来,自己伤了自己。想来如何用这灵石,还是要从长计议。
他正想着,突然一道火光从天而降,倐得落了他身上,他手上被那烈火灼烧得一个抖擞,散了那火气,再一看,灵石已经不在手上了。
他定睛看去,面前站着一个浑身冒着红色火气的魔。那魔双目猩红似是喷着火,上身赤裸,肌肤通红,似在喷着火,下身则是一个虎皮遮着。那人定睛看着这火灵石,不停嘟囔着,“终于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白灼哪肯被他夺了石,一个飞跃,劈剑挥向那正沉浸于狂喜中的红魔。眼见着剑要落了那魔头上,那魔还在傻呵呵的乐着。
白灼心里刚觉得这魔很蠢,那剑却在落了的一瞬间,化了。
就像烟火一样,或是那打铁打出的火花。
白灼手空了,整个身子失控,重重的落了下去,那魔一晃身,一脚踩了胸前。白灼觉得胸口像是被烙铁贴上一般,肉都焦了。
那魔眉头皱着,“你不是解封之人!说,她在哪里!”
忽地又一道白光晃过,那魔又是一晃,却发现另外一道迎着他,他眉头一皱,往后一个翻身跳离了白灼身上。白灼方才喘了口气,捡回了一命,他定睛看去,来人竟是白泽。
“你也不是解封之人!” 那魔瞪着白泽,直愣愣的说。
白泽不知这魔何意,看着白灼胸口的那焦灼黑了的脚印,只觉得还是快点带白灼离开好。他瞬移至白灼旁边,刚要拉他离开,那魔便如一团火冲来拦住了他,这魔身法甚快,火力极盛,白泽与他缠斗几招后,便渐渐弱势,一个不小心,便被制住在地。
那边白灼看得目瞪口呆,突然扯着嗓子喊,“解封之人!我知道!!”
那魔转头看向白灼,“说!!”
“你放了我们!我就说。”
那魔竟真的就放了白泽,走到了白灼旁边,“快说!”
白灼见红魔放了白泽,便想要遁术离开,刚起了印,却见那魔双目一怒,两人周身都起了火缚术,半点动不得。
“狡黠!” 那魔生气了,手掌放到了白灼头上,白灼瞪着双眼,看着那手在他头上,这魔居然会观念之术。
那魔探测完了,哼的一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左手结印,右手心的火灵石微微发光,念念有词,两人只听懂了那最后一句轻呵:
“天上火!”
倏忽间,一道火光从天而降,直落入白泽双臂,白泽惨叫失声,双臂一股魂力直入了那魔掌中。
白灼惊恐的望着,呆若木鸡。只见得那魔转而推掌向自己,笑道 “送你!”
白灼只感到一股气息顿时充满了全身。
然后那魔又反手指向白泽,只见白泽头上被抽出一缕元神,便晕了下去。
白灼大喊,“白泽!”
那火不似祝融峰寒露所引的剧烈威猛,但确是天上火无疑,立马惊动了众仙。
那魔似是听得了有仙临近了,一股热气散去了。
卫越和金皓赶来时,只看到倒在地上的白泽,和惊慌大喊的白灼。
“你!!果然是你!!” 卫仙人指着他大喊。
白灼惊慌,“不是我,刚才有妖魔来犯!我也受了重伤!”
“信口雌黄!你这也叫深ʝʂɠ受重伤?!”
白灼一愣。方才意识到他穴位早便被解了,好端端立在这里。他又看着手臂上那前所未有的力量,这便是白泽的金刚神臂?
金皓见白泽双手已失去了修为,甚为惊讶,白灼何时有这等功力?然而这手臂之伤,确实为火,难道真是白灼引来的天上火?
白灼百口莫辩,见白泽醒来了,喊道,“ 白泽,快跟大家说刚才那个红魔!”
“我...…为何在此处?” 白泽恍然若失的皱着眉头。
白灼见状自知不妙,刚才那缕元神竟是红魔抽取了白泽的记忆,欲嫁祸于他。又想到自己确实盗过这灵石,又经不得观念。便心下一狠,遁地逃了。
卫越气恼,转身面向金皓,说,“我说你这太白门怎么这么折腾其他宗门啊!!原来为了包庇自己的徒弟!!”
“此事我确实不知。若真是白灼所为,我们太白门也定不会手软,自当一视同仁。” 金皓淡然道,丝毫不受卫越影响,他心中有其他思量,只觉得此事过于蹊跷了。
卫越见金皓已如此说了,心里虽是气愤,但他脾气向来是好的,要守住这怒气。又细细想着,如今倒是有个明确的祸首了。白灼确实善火,又好搜集奇门异器,禁忌法术,可以引来天上火,又盗了火灵石,倒全然可以理解,竟是排除了魔魂的可能。他突然意识到他可以回衡阳宗了。而且此事太白门竟然是祸首,那这次仙界的重任,果真还是他衡阳宗卫越担的。这样一想,这怒气竟真是瞬间散得无影踪,嘴角还勾起了笑意。
白灼逃了不远,忽地被一把大手抓住摁在脚下,抬头一看是那红魔。红魔见他怒目圆瞪,冷笑,“ 如何?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 说罢俯身,抓起他衣领,提到面前,说,“六十日后丁巳日,再帮我一事,事成,我再送你一份宝贝,亦是你梦寐以求的。”
第二十章 竟是个杂种
海岛的天气,若是晴了,便是那凡人心中天堂的模样,天高海阔,日洒碧波,那是独属这夏日的蓝,海鸥御风掠过,似那仙人的白衣。若是起了狂风,那可不是久居于陆的人可以承受了,若是见了,也定是想那地狱也不过如此,所望之处是黑压压的云,暗滚滚的浪,天啊海啊好像搅了一起,愤怒的,浑浊的,要吞噬了你。
今晨的海岛既无旭日亦无风,只是灰蒙蒙的,那潮峰几乎是黄色的,带着脾气,拍打着岛边的峭壁。
寒露又看到了太白门那密布的乌云,她明明没有被绑着,却丝毫动不了,眼睁睁见得那雷劈下了,轰隆隆的。
她醒了,睁开眼,才知又做了那梦。
那轰隆的声音却并没有停。那是东海潮水撞碎到流波山峭壁上的声音,周而复始,如那轰雷滚滚。
天蒙蒙亮。
寒露歪了脑袋看向门口,师兄还是挺着身子坐着,又过了这样一个晚上。
这样不是办法。她想,她侧了身子细细的看着师兄的背,轻轻说道,“师兄,我们回山吧。”
云隐站了起来,走近了寒露,“怎么了?”
他看寒露惨白的脸色,知道她应该是又噩梦了。他伸手散出一缕气息,那气息拂去了她额头的汗。
“也不能总是这样。” 寒露说,她想着,也不能总让师兄这样紧张的不睡觉。
“再过几日,师父定能安稳住众仙。” 云隐安慰道,“再辛苦露露几日。”
寒露抬头看向云隐,“或者师兄睡会,” 她说着往里面挪了挪,“露露就在旁边,要是有人来了,马上推着师兄。”
云隐看着寒露小鹿般的大眼睛,笑了,“我听闻人间有这男女授受不亲,露露倒是不介意。”
寒露坐了起来,笑着说,“凡人若是听闻了我与师兄同一个榻子睡了,倒怕是觉得我耽误了师兄的名声。”
“为何?” 云隐脸上是诚恳的不解。
寒露笑得狡黠,故作神秘的歪着脑袋,不肯告于他。
子玄来了,带来了斋饭。见两人醒了,便招呼了一声,便在那桌上开始布菜。
“昨日众仙发现个大秘密,那个引来天上火之人,竟是白灼,好家伙,太白门自己打了自己脸。”
两人惊异,面面相觑。
“说是白灼这厮盗了火石,伤了白泽双臂,见仙人们来了,畏罪逃了。”
“白灼何曾有伤到白泽的能力?”
“师父说是若他手上有那火灵石,倒也不足为奇。” 子玄说着,拿起了馒头吃了一口,“二位,吃!”
“子玄道长,这两日多亏您了。” 寒露怯怯的说,她与师兄昨夜商议过了,还是要告诉子玄一声,“想必您已料到了,我们便是这几日众仙寻的人。”
“我确实是猜了几分。” 子玄笑了起来,“现今有了祸首,冲虚仙人早上法信问了师父,说你们可能是在这流波山,要你们快些回去。”
“师父?” 云隐一愣。
子玄笑着说,“冲虚仙人向来算的厉害。我师父却是不知,便说他老糊涂了。倒也是恰好被我听到了,便来告诉你们一声。我想着,若你们是的话,便是可以回山睡个安稳觉了,也报个平安。不是的话,权当个乐子听着。”
“说起来,道长也很是厉害,这个屋子竟然避过了那太白门的搜查。我们竟是没有听到半点声响。” 云隐叹道。
子玄哈哈哈笑了起来,“这可是躲得过我师父的屋子,我师父都寻不得,没人能寻得。二位还是快吃一口,别光顾着说话。”
二人过了斋,又谢了子玄,约着改日来流波山拜谢,子玄忙打住他们。
“莫要再提起这茅屋的事,尤其是在师父面前。”
那紧张的模样惹得寒露咯咯笑了起来。
二人回了云华山时,冲虚在云风殿坐着,似是候着他们。
“师父是如何知我们在流波山?” 云隐踏了殿里笑问道。
冲虚笑了,“你们能有几个好地方。连那金仙人都亲自带人搜了流波山,我不过更了解我徒儿罢了。” 说着又转头看着寒露,“露露受苦了。”
寒露摇摇头,“这几日师兄都是不睡的开着八卦阵,徒儿倒是吃的饱睡的好。”
冲虚笑了起来,“云隐也该尝些苦头,不然每日只知斗虫逗鸟的,不见个长进。”
云隐倒常是听得人这样说他,就只是笑着。
“不过,这天上火一事,越发的蹊跷了。” 冲虚道。
“我们听说是白灼引了天上火,伤了白泽,又畏罪逃了,真有此事?”
“昨日天上火的确又被召唤了,白泽也伤了,白灼确实也逃了。” 冲虚点头,“此外,今日清晨,云华山还捡了一人。”
“捡了一人?”
冲虚带两人到了云风殿后的客房。
两人只见得一个彪头大汉睡在那床上,上身赤裸着,下身围了个虎皮,那床本是常见的尺寸,竟显得小了许多,斜躺着腿都放不下,搭了床边。那人身子也是宽,若是撑开了手臂,也是要耷拉了床外。皮肤黝黑,蓬头垢面的,定是许久没有洗浴了,那头发怕是那鸟筑过巢的。
“这是谁?” 寒露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