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打我还差不多。”白苏翻了个白眼，随即意识到叶舟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和陈无妄在一起，不知道为什么，白苏心里有些小窃喜，可又伴随着对于自己情绪不能掌控的惊恐。
好像认识陈无妄之后，自己就变得奇奇怪怪的，这种奇怪不是疑神疑鬼 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在遇到危险时第一反应是找他，而非身为警察的同事们。
意识到这一点，白苏的手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触碰到一阵因为脸红而烧起来的温热。
“师哥，你这几天去看雨欣了吗？”白苏看向叶舟，后者哼着不知名的歌，目视前方开车，听到白苏的问题后，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一直红到了耳朵尖，嘴中的歌也不成调起来。
白苏看向右倒视镜里的自己，泛红的耳尖和叶舟如出一辙。
“去…去了…”叶舟磕磕巴巴地回答，他年龄不大，只高出白苏两届，据说还是个纯情少男，看他这提到温雨欣的反应，白苏相信了这句话。
九点左右，两个人到了紫云禅寺门口，上一次来就在昨天，没想到这么快又来了。不过案情能进展得这么快，他们心里也高兴，就怕那种战线拉的长又不好侦破的。
角落里的摄像头对着两人这边，寺门紧闭，吴杰没有像昨天一样在门口等他们。
“诶，你说这个吴杰，是真的会算命，还是巧合啊？”叶舟看着昨天吴杰站的地方问。
“进去问问就知道了，但是他这种人，要是真的会算，像陈无妄他们一样，你不觉得很可怕吗？”白苏回答。
“那你说陆燕燕说的是吴杰害死了她的孩子，这事又是真是假？真有这种……魔法？”叶舟停了几秒不知道怎么形容，最后居然用“魔法”来形容这种神秘的能力，白苏听着好笑，边笑便对前去敲门的叶舟道：“魔法？你在这里演哈利波特呢？”
叶舟正想跟她贫几句，敲了一阵的却还没有打开，甚至听不见里面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不会跑了吧？”叶舟骂了一声，手下一用力，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
两个人都是一愣，叶舟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这缝隙：“不会真算到我们要来吧？吴杰？”叶舟叫了一声，没有人回应。
“哪有那么神，说不定我们昨天来过之后他就准备跑了，不过他的身份证信息已经跟各个出口的交警打过招呼了，要是出县肯定会被发现的。”白苏说道。
叶舟“啧”了一声直接推门进去：“你跟张哥说一声，我先进去看看。”
“诶诶…”白苏没叫住叶舟，眼看后者已经奔着右厢房去了 白苏只好一边拿出手机给张麒打电话一边跟上他。
三言两语说完了这边发生的事情，叶舟已经找完了第一个房间，正往第二个房间走去，白苏快步追上，“张哥说会加强路口的监控，让我们先看看有没有线索，其他同事已经往这边赶了。”
叶舟点了点头，和白苏一起进了中间的房间，这间房是吴杰的房间，里面的东西不多，甚至看起来很清贫，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床上，床铺扫的平平整整，没有一丝皱褶，这一点恐怕在场两个人都不如吴杰。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白苏只是简单看了看，没看见什么可疑的地方，这次同样转了转，还是没有什么奇怪之处。
叶舟走到床边，道了声“奇怪”，“不是说陈可给他汇了五万多块钱吗，再怎么样也不至于穷到这地步吧，而且这寺庙看起来也不算穷酸，平日还有香客过来捐点香火钱，这钱呢？”
白ʝʂɠ苏正看完左边的几盆花花草草，但这些盆栽就和外面的荷花差不多，已经面临着枯败：“这吴杰怎么养什么都养不活啊。”
叶舟不耐烦地哼了一声，走到床尾查看，一个白色的东西瞬间进入他的余光。
那不是一个东西，应该是一堆东西，一堆药盒，方才被被子挡住叶舟没看见，如今走出盲区，便轻而易举地落入他的目光中。
“这是什么？”叶舟带上手套，一盒盒拿起来看，其上拗口的名字是他从来没见过的药物：“甲苯…甲苯磺酸索拉非尼片…什么东西？”叶舟看向另一盒，相比于第一盒，这个看起来就简洁明了：“护肝片。他肝不好吗？”
白苏听见声音也走了过来，叶舟晃了晃，里面传来东西晃动的声音：“还有。”
白苏已经拿出手机对着药名一个个查过去，想看看这些都是什么药，大堆的科普看得人眼花心累，白苏干脆刷到最后一点：“甲苯磺酸索拉非尼片…肝癌，癌症？”
“所以那些钱都用来买药了？他以前是个医生，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辞职的吧？”
叶舟已经看向其他药物，除了这些，还有一些止疼药，这里面的药物数量极少，看起来已经吃了很多。疼到需要靠大量的止疼药来止疼，就算叶舟是个医学小白也能猜到这应该是癌症晚期了。
两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可疑之处，白苏脑子突然灵光一闪：“不对啊，他要是逃跑怎么不带药呢？”
白苏一说，叶舟也恍然大悟，如果吴杰是为了逃脱法律的制裁所以逃跑，那么再怎么说也不会傻到把续命药物留在这里。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吴杰根本没跑。只是两个人先入为主地以为他畏罪潜逃了。
“要真是这样，就有一个问题了。”叶舟摸着下巴，故作深沉，结果白苏非常不配合，知道他想说什么，直接接下他的话，没给他耍帅的机会。
“吴杰到底在不在寺庙里。”
面对叶舟想刀人的目光，白苏居然表现出一副前辈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还有一个房间，去吧。”
叶舟冷哼一声，把这些药放好，迈步去了隔壁。
白苏想到什么，如果没带药的话，是不是昨天那张符还在原地？如果在的话，正好白苏可以拍下来给陈无妄看一看，总好比让他和孔恒之这么僵持着好。没跟叶舟去隔壁，白苏径直去了大殿。
贡品换了新的，那日孔恒之不小心造成的狼狈场景被收拾干净，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威严的释迦牟尼佛低垂眉眼，仿佛在看着白苏。
白苏拜了几拜，学着那天的孔恒之爬上了供桌，佛像底座处也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却没有白苏想找到东西。
“咦？”白苏有些疑惑，从供桌上爬起来仔细查看了底座周围有没有遗漏的地方，甚至连贡品都一一端起来看里面有没有藏东西。
白苏跳下供桌，确定这上面没东西，没拿走续命的药物，却偏偏拿走了这张符，这张符还能比他命重要不成？
白苏实在想不明白，但这种事情陈无妄也许能给她一些建议。思绪至此，白苏只好放弃拍照的想法，转身去了叶舟所在的房间。
“师哥，我跟你说，那张符纸不见了……师哥？”
白苏眉心微动，眼前的房间空空荡荡，哪里有叶舟的身影。
这房间像是杂物房，一些工程生下来的建材以及各种杂物都堆在了这里，能容身的地方不多，白苏都要踮着脚才能不被那些东西磕碰到。
“师哥？”房间里没找到叶舟，白苏看向对面的左厢房，叶舟难不成因为刚刚的事情闹了脾气，故意躲起来？可叶舟在工作时间还是很拎得清的，不可能这么幼稚这种时候还有心情躲起来。
况且她刚刚在大殿待的时间并不长，叶舟也不可能这么点时间就从右厢房跑到左厢房还不被大殿里的白苏发现。
即便如此，白苏还是去了左边的房间，推开门一一查找。
可叶舟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个影子都没有。这下不仅仅是符纸不见了，叶舟也不见了。
白苏又回到了杂物间，刚刚看过门口，车还在，那叶舟也不可能一个人回去。
“师哥？别闹了行不行，赶紧出来。”
白苏有些无语，全然没发觉身后有个影子在缓缓靠近。那人一步一步，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眼神凶狠，盯着准备给叶舟打电话的白苏。
等到白苏察觉时那人已经离她仅一步之遥。
“叶……你？…”原以为是叶舟的白苏还想着要好好说道一下他，转身却看见了另一个人，眼中的惊喜瞬间变为惊恐。
第42章 袈裟恶——9
孔恒之一晚上没回来，病房里没有他，就剩下陈无妄一个人，他倒是不觉得无聊，他已经一个人这样过许多年了。没人和他说话，他也不会主动找别人说话。偶尔的开口也不过是帮上门求助的人处理一些问题。在认识白苏之前，他从未觉得一个人有什么不好，可现在病房里没人会喋喋不休地和他说话打断他的思绪了，他突然就发现，他开始了想念。
陈无妄突然反应过来，神情有些奇怪，像是茫然不解，又像是释然。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会想念一个人。
那天晚上夜空下白苏的话还回荡在耳边——“我想和你一起，帮帮他们。”路灯下的女孩眼底还有没掩饰住的恐惧，那一双星眸，就这么看着陈无妄，坚定地告诉他，要和他一起。陈无妄以为自己会觉得她幼稚，甚至当时的陈无妄没有放在心上，可当他看见被叶千雨吓得跑出秦家又因为担心王婶往回走的白苏时，他突然发现白苏是认真的，不仅仅是因为一时脑热说出来的那些话，而是她本身就是这么一个人，就算她不认识陈无妄，面对这些黑暗时，她仍然会因为自己是一个警察而义无反顾。
指尖传来一阵刺痛，陈无妄皱眉低头，就看见自己削苹果还不专心引发的后果，血珠立刻渗了出来，顺着手指流到指根，陈无妄放下苹果和水果刀，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纸。
洁白的纸巾被他按在伤口上，渗出的血被纸巾吸进去，由白变红。看着那道伤口，陈无妄意识到，自己和以前不太一样了。陈无妄静不下来，像是有什么预兆一半，伤口轻微的麻痒被无限放大，好像在催促着他去哪儿。
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太过陌生，让一向自恃冷静的他有些心烦意乱。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可那感觉却愈演愈烈，好像如果陈无妄没能认清这感觉的来源就不肯罢休一般。
陈无妄的拇指已经放在食指的第二指节处，犹豫了一秒，拇指轻轻点了起来。口中喃喃念着一串生日。片刻后，陈无妄的动作停了下来，拇指停在中指第一指节上，陈无妄的眉头皱起来：“空亡......”
陈无妄掀开被子换了身衣服，棉麻小褂一上身，陈无妄淡然出尘的气质又上升了几分。
一路出了医院打车到了紫云禅寺，陈无妄突然发现这里跟自己想的不太一样。三辆警车停在门口，气氛都凝重起来，不知道的以为里面有什么穷凶极恶之人。陈无妄目光落在其中一辆上，那是叶舟经常开的一辆，自然也是白苏经常坐的一辆，这一辆停在这里，十有八九白苏也在里面。
陈无妄动作微微停了一下。
“诶，你还没付钱呢？”见陈无妄站着不动，司机按了下喇叭。陈无妄这才回过神来，绕到主驾驶窗口付了钱，司机狮子大开口多要了十块钱，陈无妄清楚，但他懒得计较，庙门大开，里面的警察来来往往不知道在找什么。在那些人里，陈无妄没有看见白苏的身影。
“诶，今天寺庙不对外开放，你先回去吧。”离门口最近的一位警察发现了他。
“我找白苏。”陈无妄道。
那人有些不解：“白苏，你是她的谁啊？”目光在陈无妄身上搜寻，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朋友”顿了两秒，陈无妄才开口回答。
“朋友？她现在在上班啊，再说了，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警察同志怀疑的目光越来越强烈，似乎要把陈无妄看透。
“我...”陈无妄想解释，但他不是孔恒之，不会捏造理由，这一停顿，里面的警察同志立即警惕起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赶紧走吧，我们忙着呢。”
正说着，一个看起来年轻一点儿的警察跑过来，大概是太着急了没看见陈无妄的存在，说的话就这么一字不落的被陈无妄也听了去。
“找遍了，还是没找到叶舟和白苏，林队让您过去呢。”
陈无妄的心脏蓦地落了一拍。没找到，这是什么意思？一向不想和警察ʝʂɠ有过多接触的他上前几步，拉住转身欲走的人：“白苏怎么了？”
那人表情有些不耐烦，又担心眼前这个看起来清瘦白净的男人是白苏的什么人。表情变了又变不知道怎么说，反倒是旁边传来一道略带兴奋的声音：“你是不是那个.......”想了半天没想到名字，陈无妄却认出了他，当初运送刘福军尸体的车遇到鬼打墙，被他撞见，这人当时也在车上。不过陈无妄也只是有个印象，不知道人家的具体名字。
“我叫刘岩，你是那个陈......”刘岩想破了脑袋，只记得这人的名字怪好听的，却忘记了到底叫什么名字。
“陈无妄。”陈无妄微微颔首。
“哦，对，你来找白苏？”刘岩问他，随即脸色变了变，有些尴尬一般地挠了挠头。
陈无妄上前一步，显得有些急切。任何人见到他的第一眼，都只觉得这个人冷冰冰的，低垂着眉眼，藏起那不为人知的故事。可现在这份冷静被打破，陈无妄的另一面因为一个人被展露出来，那双永远不愿与人对视的眼睛，此刻却盯着刘岩的双眼，逼着他回答。
“啊？......”刘岩不知所措地看向旁边的张麒。后者即刻将刘岩拉开：“你到底是白苏的谁？”
“朋友。”陈无妄还是那样回答。
张麒看向刘岩，后者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他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口中的“陈道长”就是眼前这个人。
张麒看着他，眼底的担心不像是假的，犹豫了几秒开口：“白苏早上叶舟过来找人，然后......然后就没有消息了，我们到的时候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你也看见了，我们也在找，目前还没有找到。”
陈无妄脸色有些难看，张麒以为他生气了，觉得警方没有保护好白苏，就见他突然往里走去，站在院子中间的桥上，目光扫过院子的每一处。
院中建桥，如穿心之箭，久居必会生病；枯败之木，死水不出，易影响财运和身体。这庙里的风水本就透着诡异，又是逆针，这里的和尚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被人摆了一道。
张麒追到他后面，手按住他的肩膀，“陈先生，就算你是白苏的朋友，也不能这么胡来的。”陈无妄没有理会他，在
张麒耐心还没耗尽前，他的目光落在了白苏第一次就觉得奇怪的对方，大殿和右厢房相连，形成一个直角，怎么看怎么奇怪。
“陈先生？”
“你们找了多久了？”陈无妄看着那处，突然出声，张麒说白苏和叶舟是早上出发的，如今已经快到晚上，天色渐渐暗下来，其他几个警察的脸上也难以抑制地出现了焦急担忧的神情。
“七个多小时......还有其他同事在附近山上搜索。”
“那个德缘到底是什么人？”陈无妄继续问。
“他是......”张麒一愣，发现自己居然被陈无妄带着走了，“你就别管这么多了，你没看见我们这里忙着呢吗？目前没发现血迹，也没有打斗痕迹，你也不用太担心，回去等消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