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是挑逗半是认真地说：“这不是努力赚钱才能结婚么。”
“我也能养家啊……”
她撒娇道：“你的是我的，我的也是我的。”
见他笑了，她才换了话题：“小白的事情，”她顿了顿接着说：“我怕你介意，就没告诉你。”
“你不告诉我，我就不介意了？”他的语调带着些愠怒，可转瞬就换了口气：“我们可不可以，以后不要有秘密了？”
乔莳月嘟囔道：“那你还不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要去南市参加比赛的事情还是玉雯告诉我的，圆圆去跟你打拳你也没跟我说……”
她还要接着说，陈逸翮却轻轻地吻她，手指勾了勾她的鼻梁，笑着解释：“一个人过久了，有点不适应。”
“倒是也不用什么都说。”乔莳月垂着头，也知道是自己有错在先，和白艺凯的合作也没告诉他，便接着说：“等忙完校庆，我要出差一段时间，要去看看平安医疗的分公司，因为他们业务都不太一样。”
“跟白艺凯一起么？”
“不一定。”乔莳月想最小化这个问题，但想了想又说：“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吃醋了？”
陈逸翮也想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爱吃醋了，但他眼下只想问另一件事。
“你不是不想公开吗？”
“觉得你挺委屈的，以前没有名分，现在还天天自己吃闷醋。”
陈逸翮刚想说你还挺体贴，乔莳月的电话又响了。
陈琪在电话里慌慌张张，说搭建的大哥和保安要打起来了，这才又打电话寻求帮忙。
陈逸翮把乔莳月送到学校就走了，他还要为后面的比赛做准备。
乔莳月赶到的时候，搭建的大哥和保安大爷正吵得不可开交。
她听了几句就听出问题：保安说货车白天不能进学校，而搭建又只能在白天，要避开学生晚上的休息时间。可搭建的大哥不想再跑一趟，非要现在卸车。
两人都有道理，只是说话方式上都骂骂咧咧，谁也不肯退让。眼看不知道哪句话说得不合适，两个老爷们就要动手了，乔莳月赶紧拦住搭建的大哥：“师傅，我给您加点油钱，待会儿您请兄弟们吃点好的，晚上早点来，明天咱们一早搭来得及。”
师傅瞪了保安一眼，收了乔莳月的钱才骂骂咧咧地开车走了。
可他车开得急，从车上滑落了一个沙袋。要不是乔莳月躲得及时，正正会砸到她。她倒是躲开了，可她的脚没站稳，身子跟着踉跄了一下。
保安大爷嚷嚷着他是故意的，追出去作势骂人。乔莳月拦着他，说师傅肯定是不小心。
她此时觉得有些心累，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影响整体的活动效果，实在有点得不偿失。
保险起见，她决定留在学校等搭建团队，也为第二天的活动做点准备。
张老师叫她一起去食堂吃晚饭，她们只顾着聊天，她也没注意陈逸翮的信息。直到手机在包里震个不停，她才意识到这一下午都没跟他联系。
乔莳月想出去接电话，张老师却摁摁她的肩膀，示意她自己也吃好了，一起走。
她边往食堂外走边接起电话：“怎么了？”
“你被欺负了？”
“啊？”
“你没事儿吧？我刚碰见保安大爷。”
他声音听起来带着焦急。
“我没事儿，保安大爷误会了，你先回去吧，我晚上要盯着他们卸车。”
“那我跟你一起。”
乔莳月正说着不用，却跟跑来的人撞了满怀。
“不是说好要一起面对问题么？”
电话里的声音和身边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她愣怔着看他，倒是张老师先开了口：“我待会儿要盯晚自习，小乔你们辛苦了，今天我都在学校，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她笑眯眯地看陈逸翮，眼里的情绪似乎带着喜悦和祝福。
等张老师走远，陈逸翮打量着乔莳月，带着审视地问道：“真没事儿？”
“当然，你也太小看我了。”
乔莳月跟陈逸翮解释了个中缘由，陈逸翮才明白是保安在夸大其词。她让他先回家，晚上自己可以应付，他却坚持要留下。
乔莳月无奈，只能在他面前当起了包工头。
等她盯着师傅们卸完车，已经快十点了。
她因为跑来跑去出了一身汗，回头却见他靠在围栏的地方。
她有点担心这么冷的天他会不会感冒，可正想着，却见他跨着长腿朝自己走来，路灯的橘黄拉长了他的影子，带着几分帅气。
她的手被他牵住，她意外他的手居然异常温暖。
她还没说话，他就先开口道：“你知道吗？”
“什么？”
“其实你特别爱逞强。”
乔莳月想反驳，却有一种被看透带来的紧张，一时没了话。
的确，她不管是在生活还是工作里，是绝不会服输的。以前也因为工作太逞强，熬到身体出问题。
她突然解释道：“但生活就是这样啊，如果我不逞强，就会有人随时超过我……”
陈逸翮沉吟了一会儿，接着说：“那就让他们超过你，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你这什么歪理。”
乔莳月忍不住笑。
“反正真理也不一定对啊。”陈逸翮把一袋东西塞进她手里，她还没去接就闻到一阵香甜，眼睛忽然亮了，“是校门口那个烤红薯吗？阿姨还在卖啊？”
“好像换了人，但的确是校门口的烤红薯。”
乔莳月拿过烤红薯，它在冬日里飘着莹莹的白气。
她撕开红薯薄薄的表皮，轻轻地咬下去，甜甜的口感在口腔中绽开，让她忘记了冬日的寒冷。
她已经打定了主意，等忙完眼下的两个项目，就去跟尹红梅摊牌。
校庆当天是一个艳阳天，燕子也赶来了现场，和乔莳月配合默ʝʂɠ契，整场活动都很顺利。结束的时候燕子见陈逸翮来接乔莳月，还打听起他有没有女朋友。
乔莳月拍了拍合伙人的肩膀，勾着嘴角说：“别惦记了，你以后该叫他妹夫了。”
“那妹夫能不能给我们介绍点业务？”
乔莳月被她逗笑，赞叹不愧是燕子，心思永远这么活络。
陈逸翮因为下午要去赶飞机，来见乔莳月是为了跟她告别。
但两个人上了车却没了话，她心里有点不舍，但又不想像小女孩似的那么矫情，便抿着嘴看他：“祝你们旗开得胜。”
“这么敷衍么？”陈逸翮不满地抱怨。
“我过几天也要出门了，反正没几天就又见面了。”
最后真的把他送到机场，乔莳月却有些怅然。
她确定他已经成了自己的软肋，这次彻底抽不掉了。
她的车还没开出机场，手机上就蹦出了他的消息：“已经开始想你了。”
***
在过去的这几天，她发现他们即便在物理空间分开了，但这人却像个影子，仍日日留在她身边。
乔莳月经常因为忙忘了回他的信息，他却雷打不动地分享自己的工作和心情。
今天的早饭吃这个，今天大比分赢了，今天午饭跟豆子去吃了米线，想你了，想抱着你……
当乔莳月拿起手机，发现微信上有十几个红点的时候，总忍不住吐槽他把自己当了树洞。
但她却有点喜欢这个感觉。
她趁着经期结束去做了体检，也修改完平安医疗的文案，接下来就是确定拍摄脚本。但因为平安医疗在燕城新开了旗舰店，添置了一些新设备。
她为了完善脚本决定去一趟燕城。
她订了晚上的高铁票，40分钟的高铁很快，窗外也从漆黑一片渐渐点上了灯火，她的心情也跟着变了。
毕竟这是她走了之后第一次回燕城，她走的时候带着忐忑，带着迷茫，带着对未来巨大的不确定。
但这次她回来，心里却好像添置了些新东西。
虽然未来仍充满着不确定，但她似乎找到了一点方向。
反正选什么都会后悔，不如大着胆子试一试。
她坐出租车去了三环边的酒店，可刚下车就被燕城不留情面的冷风冻得一激灵，脖子忍不住缩了缩。
在办入住的时候，她才注意到有一封平安医疗发来的新邮件。
她和白艺凯会用邮件发送确认文件，此时便习惯性地点开了，点开才发现是她的体检报告。
她见前面还有几个人在排队，就随手翻看起来。
本是随意的一翻，却看到了第一页写着长长的注意事项，“右侧甲状腺疑似有低回声结节，有明显血流信号，建议进一步检查……”
文字写得隐晦，但“疑似”两字出现的时候，就说明它不是什么好东西。
乔莳月心头一紧，手机没拿住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吸引了前面众人的目光。
她慌张地捡起手机，又点开甲状腺超声那页看了一遍，确认了刚才没有看错。她的手有些发抖，手指不知该关掉文件，还是该点哪里。
“小姐，您办入住吗？”
前台呼唤的声音让她回过神，她的心却惴惴的。
直到进了房间，这种感觉仍萦绕在心头。
手机上弹出陈逸翮的消息，她也不想点开，整个人直直地躺在床上，灰色的行李箱孤零零地戳在地上，窗外的车水马龙似乎一下子跟她没了关系。
心里涌出的无力感一点点把她吞噬，直到耳朵被湿漉漉的液体打湿，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呢？
我明明这么努力，在一切都有了转机的时候，为什么会让我遭遇这种事？
她大脑一片空白，直到无力感无法再攻击她，她开始一点点恢复，开始想下一步要怎么办。
她本想告诉陈逸翮，但想到他一直生活在母亲去世的阴影里，便决定要自己一个人去面对。
她一直都知道，人生终归是要一个人走完的，即便有了挚爱的人，很多困难和选择都只能一个人去面对。
她去洗手间洗了把脸，确认了第二天的工作安排，开始在软件上搜索对口医院的号源。
后来通过第三方的平台，她约到了肿瘤医院第三天的专家号。
乔莳月如常地给陈逸翮道了晚安，告诉他自己办好了入住。
但她心里做了一个决定，如果她这是恶性肿瘤，就和陈逸翮分手。
她不希望他还要再面对疾病带来的死亡，至少长痛不如短痛。
她抱着枕头沉沉地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她在大海里游泳，远远地能看到模糊的陆地，可海浪一波一波地打过来，她却一直游不过去。
第二天一早，房间里的电话把她叫醒，湿糯糯的触感让她意识到枕头已经被她的眼泪浸湿了。
那根本不是海水，是她的泪水。
她挣扎着接起电话：“喂，您好。”
“乔小姐，楼下有您的外卖，我会给您送上去。”
是AI机器人的声音。
乔莳月没订外卖，她以为是机器人弄错了，便挂了电话。
她睡得不好，身体沉沉的。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前一晚连衣服都没顾上换，衬衫上满是褶子。
她用指头摁了摁眼底的乌青，朝着镜子挤出了一个微笑，心里冷哼一声，心想生活本不就是一滩烂泥吗？谁怕谁呢？！
手机上提示了陈逸翮的电话，她调整了情绪，点了接听。
“你们昨天比赛怎么样？”她问。
“赢了。”
他喘着粗气，听起来像是在跑步。
“你在干嘛？”
“想你。”
她刚想揶揄他，门铃此时却响了，她毫无防备地打开门，一把被他拥进了怀里。
第40章 .是结束，也是开始。
“为什么不告诉我？”他语气里带着质问。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那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吟了一会儿问道：“那你怎么知道的？”
“你电话打不通，小白打给我了，说你的体检报告有问题。”
乔莳月仰起脸，对上了他深黑的眸子。
那眼神带着复杂的情绪，让人无法分辨是紧张还是焦虑。
她正想说什么，他却拥她入怀，在她耳边低声说：“不是说好了共担风雨么？你为什么总作弊。”
乔莳月还想解释，唇却被他封住。
她忽然想起还没洗漱，眼角可能还凝着眼泪化作的碎屑。
她想推开他，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他的吻把她的恐惧一点点打散，她似乎也拥有了更多勇气。
保洁大姐喊着“房间需要打……扫吗”经过……
可能被眼前的画面惊到，门外传来车轮费力滚过地毯的闷响。
乔莳月涨红了脸看他，他却把她的头扣进怀里，轻轻地说：“小傻瓜。”
乔莳月去平安医疗谈业务的时候，陈逸翮又在网上查了查“甲状腺癌”的相关信息。比起其他器官的癌症，甲状腺癌经常被医生称为“懒癌”，是因为它有一个分型的转移、扩散概率很低，很多患者一生都可能不会发病。
他的注意力都在手机上，并没注意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透过落地窗能看到雾蓝色空中的一轮圆月，原本阴霾的心情似乎也拨开了一层云雾。
乔莳月忙完工作，拉着陈逸翮去迷你仓取了寄存的行李，又叫了快递，打算把东西寄回老家。
这个迷你仓挨着地铁站，此时正好是晚高峰，行色匆匆的人们从她身边经过，有人在聊今天的股票，有人在聊最近的热播剧，还有人在聊着晚上回去要吃什么……
这感觉乔莳月陌生又熟悉，曾经那么不舍的梦想中心，眼下要彻底离开了，却好像并没有像想象中那么难过。
只是有些空落落的。
“也许还会回来呢？”
不知他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后，她转身时，看到他在笑着看自己。
陈逸翮握住她的手：“别想太多，现阶段府城的广告事业更需要你。”
乔莳月被他逗笑了，嫌弃地哼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快递员却到了。
两人送走了行李，乔莳月坚持要带他去以前常去的一家日料店，原因很简单，这家店物美价廉。
刚刚赚了一点钱的乔老板还记得欠着陈逸翮的那顿饭，她得选一家自己能力范围内的。
她刚一推门，老板就认出她，问她怎么这么久都没来。
乔莳月挽住陈逸翮的手臂讪笑着：“被男人困老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