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陆紧接着又补充:“我的意思是已婚女性要谈恋爱不能跟老公谈,得和别的男人谈。”
付东留抬手假装要揍她:“你敢!看我不把你的龟壳拆了!”
斯陆不想跟他继续这个烦人的问题,她说:“我走了,你也准备准备去机场吧。”
付东留拉住她:“等等。”
他从自己手腕上摘下一条手链。
黑色棉绳编织的腕带,中间串了一块小金砖,刻着“平安”二字。
从小金砖表面的磨损情况来看,应该戴了许多年头了。
“这是我姥姥给我的,你出门拍戏戴着,保平安。”他说。
斯陆拿在手上细细打量,没有戴上去的意思。
付东留有点着急,奶奶给的也不要,姥姥给的也不要,她什么意思啊!
一条手链戴着能累死她啊?又不是婚戒,不会影响她在外面搞单身女明星人设骗人好吧!
要是这个也不愿意收下,那他真的要伤心了,这世上还有比他更可怜的丈夫吗?
没良心的小王……
“这个……要怎么戴啊……”斯陆问。
第40章 陆是披荆斩棘的路(十四)
时间差不多,斯陆和付东留一起退房。
等电梯时,斯陆对着墙体镜面整理自己,在她身后,付东留鬼鬼祟祟拿起了手机。
斯陆转身:“你是想跟我合影吗?”
付东留怪不好意思的,他嘴硬:“没有啊,我看你趴在那像个小王啊啊啊!”
斯陆一顿铁拳之后对他说:“想合影就直说,不要偷拍。我们不怕合影,就怕偷拍死亡视角。”
她又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不要因为我是大明星就胆怯,私下里,我还是很平易近人的。”
付东留笑死了,他揽过她的肩膀合影:“来吧,贷款明日之星。”
斯陆立刻摆出标准营业微笑,娇柔做作地靠着他,付东留觉得别扭:“你这是什么表情?”
斯陆解释:“这是我们形体老师专门给我设计的营业微笑啊。”
付东留不喜欢:“好假。”
“假吗?”
“嗯!”
“假就对了!要的就是这效果!”
电梯开了,里头没人,付东留护着她进去才问:“什么效果?”
斯陆坐行李箱上,说:“给客户营造一种花小钱请到了吉娘娘……的关门弟子的消费体验。”
“吉娘娘……”他问,“吉赛尔邦辰?”
“对啊!”
付东留若有所思:“那确实,你这身高,在邦辰面前只能关门。”
斯陆撑着箱子就是一记飞毛腿横扫千军,奈何电梯空间有限,没施展开还差点摔倒。
走出电梯,付东留把行李交给她:“我去退房,你在那边等我一会儿。”
“哦。”
付东留走到前台交了房卡回头找她。
斯陆坐在行李箱上,一只脚不老实地轻轻踢着箱子在研究她新得的手链。
那是他自高中就不离身的平安手链,如今戴到了高中就喜欢的女孩手上。
这算不算命中注定的缘分?
付东留觉得必须算。
看着她乖乖等他的样子,付东留突然想和斯陆一起旅行了。
因为洁癖,他从来不结伴旅行,生活卫生习惯差距太大容易产生矛盾影响彼此旅行情绪,何况他也不爱伺候人。
可斯陆不一样。
就像现在这样,她什么也不用做,就在一旁等着他办理琐事。
这样的细节竟让他前所未有地产生期待,让他打从心底觉得幸福。
前台工作人员唤了付东留好几声,给他送小礼物,是卡通形状的巧克力棉花糖。
付东留拿给斯陆,斯陆接过来瞧了一眼就塞进口袋,并不打算吃。
“走吧。”付东留一手拉箱子一手牵她,去路边等车。
斯陆由着他牵手,他送的手链穗子在两人手腕之间来回扫荡,这根手链好像让他们之间多了一层新鲜的牵连羁绊。
这就是付东留对男友身份的执着吗?
他们谈恋爱了吗?斯陆感到糊涂。
一辆公交车缓慢开过,斯陆从车身看到他俩的身影。
付东留挺正常的打扮,反观自己,渔夫帽大墨镜一身黑,怎么看怎么形迹可疑。
这一瞬间,斯陆脑子里闪过罗丹。以前两人一起旅行的时候最爱多此一举搞伪装扮低调。
那时没什么名气,但自得其乐。
眼下也没名气,可她还快乐吗?
答案是肯定的。
她不由偏头看向付东留,付东留也看着她笑。斯陆很确定,这段时间的快乐都是付东留给的。
事业遭受打击,友谊经历巨变,是付东留每天陪着她玩,由着她闹,让她充实让她笑,才没有多余时间伤感失去。
这样看来,付东留虽然为人很幼稚,但跟她倒真是能玩得来。
当然了!这不代表她本人也幼稚,她只是配合付东留的程度罢了。演员是立体多面的,面对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表现!
“怎么了?”付东留见她满面愁绪,关心她。
他把斯陆揽到身前,给她调整帽子。
斯陆留意到他的小动作,更惊讶于自己的习惯,甚至是享受?
她此刻的心情好奇怪,非要具象形容,就好比后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持续不断地用均匀的力量在推她,推着她去贴他。
想抱抱。
情绪复杂极了,斯陆拽他衣角,叫了声他的名字后,直接愣住。
付东留没听清,靠近她小声问:“怎么了?ʝʂɠ”
斯陆微微抬头对上他眼睛,表情突如雨后艳阳般明媚起来:“我刚刚嘴瓢,把你叫成付东牛了哈哈哈哈!”
付东留摸摸她的脑袋:“笑点真低。”
斯陆完全停不下来,她抓着他衣服蹦蹦跳跳地叫他:“付东牛,牛牛,阿牛咯咯咯咯咯……”
一叠声怪笑,逗得付东留也跟着笑。
“以后我就叫你阿牛吧!阿牛哥!哈哈哈哈你喜不喜欢?”
付东留:“把前面两个字去了我喜欢。”
斯陆不听,摇头晃脑挑衅:“那就叫牛牛!牛牛哈哈哈哈哈哈!”
来往行人侧目,付东留感到既丢脸又幸福。
把她按在胸口,脑袋蹭着她,他感叹:“乖~下回出门前记得吃药。”
斯陆太满意这个突如其来的外号了,他不是叫她小王八吗?那他就是阿牛!
“等你过生日我订一个两米高的牛魔王蛋糕送你!”
“那我送你小王八蛋糕。”
“啊噢~阿牛生气喽!牛牛不高兴咯!”
她表情那般得意那般开心,付东留忍不住在她嘴角落吻:“不许当着外人这么叫我,我不要面子的?”
许是他看错,怎么觉得刚刚亲那一下,她挽留了呢?
好像有主动含弄他一下下。
好像。不确定。
“鹿鹿……”
斯陆甩开他的手发脾气了:“不叫就不叫……阿牛。”
车快到了,没时间吵嘴了。
付东留对她说:“先送你回酒店我再去机场。”
斯陆故意:“牛牛好体贴哦!”
付东望着前方开过来的网约车,争分夺秒,跟分别抢时间。
“车来了。快给我抱一下。”他申请。
斯陆大半张脸被帽檐遮起来看不清表情,小声嘀咕:“抱什么抱。”
付东留不愿强迫,可他们马上要分开几个月,要抱一下的,不然他会死。
“拍戏注意安全,需要什么给我打电话。”他在她头顶叮嘱。
“哦。”斯陆把脸埋在他胸膛闷声闷气回答。
这一打岔,斯陆彻底忘了自己在纠结什么难受什么。
*
下午排练做造型,回到酒店洗完澡已经十一点。
斯陆用音响播放助眠歌单,躺进被窝才有时间回消息。
付东留落地就报平安了,她因为一直在忙没顾上。
他会不高兴吗?
如果是期待男朋友身份的话,不及时回消息是会不开心的吧?
但斯陆无论是本身性格还是职业特性,都做不到随时保持联络的。
他要的恋爱关系,她好像给不了。
那她想和他谈恋爱吗?
独处时间,斯陆不想否认自己最真实的心意。
她的确开始享受在付东留面前得到的关注和偏爱。
比如这条手链的寓意,她很喜欢。
她也不否认自己在和付东留日渐亲密的相处中产生了暧昧期待。
比如今天在路边那个蜻蜓点水的吻,其实可以再久一点。
如果这就是喜欢,那就是吧。
但特意承认男朋友身份……斯陆有点不愿意。
非要在目前的相处模式上叠加一层男友身份,这份多出来的期待,或者说责任,斯陆难以承接。
爱一个人究竟要付出什么?付出多少?
幻想不出来的承诺她不能瞎许诺。
要是她做不到怎么办?不喜欢怎么办?搞砸了怎么办?
从没考虑过谈恋爱的斯陆面对一系列变化感到恐慌感到抗拒。
还是保持现在的节奏吧。拍完戏她还是想和付东留一起玩的。
想着他,他打来了电话。
付东留估计忍无可忍了,声讨她的语气格外严厉:“你手机掉坑里了吗?!”
因为预判了他的生气,斯陆耐心解释:“付东牛,我下午排练呢,没看到。”
付东留听到她及时的解释气就消了,再听她语气软软地叫他付东牛,他又想得不行了。
“一点也不乖。”他埋怨。
斯陆趁机跟他沟通:“付东牛,我马上进组了,拍戏期间就不跟你联系了。”
付东留感到错愕:“呃……下了戏打电话也不行吗?”
斯陆语气着急:“唉呀你不懂,我压力很大的。这是我第一部 重要的电影,对手演员实力都很强,我演砸了怎么办?不能分心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别有压力,你会演好的,我相信你。”他温柔抚慰。
斯陆冷静了下来,心里很感动他能体谅她单方面的失联决定。
“鹿鹿。”他突然叫她。
“啊?”
“拍戏的时候我不打扰你,那你拍完戏就回家好不好?”
斯陆装听不懂:“我当然要回家啊,不回家去哪?”
“我是说我家……咱们家……”
斯陆又别扭起来,不想好好说话了。
“我才不回去!”
“为什么?”付东留急了。
斯陆还是比较喜欢他气急败坏拿她没办法的状态,她故意说:“我家的床那么大,干什么去你家睡小卧室。”
原来是这个?
付东留立刻表态:“这次你回来,我把大卧室让给你住,这样行吗?”
斯陆用被子捂着嘴笑了一会儿,又钻进被窝闷着声儿含糊不清地问:“你把大卧室让给我,是要我自己睡,还是跟我一起睡啊?”
可能是被窝不透气?斯陆的脸突然好烫……
付东留那头沉默了好半天才回答:“你又不愿意跟我睡,以后不要故意问这种问题。”
斯陆乐得“嘎嘎嘎”笑,付东留都能想象她满床打滚的样子。
“就数你坏……”
斯陆突然出声:“我跟你睡呢。”
“什么?”
“你说什么?”
“挂了挂了拜拜!”
丢开手机,斯陆从被子里钻出来,整个人惊慌又失措。
天哪,怎么会突然冒出那句话?
她低头看一眼手机,又伸脚踢开,生怕他打过来追问。
是被窝捣鬼了吧!一定是吧!
长得那么厚,透气性还那么差,氧气都没了,大脑当然会受影响,然后被窝就趁虚而入绑架人类胡言乱语说疯话啦!
了不得啦!被窝成精要和付东牛睡觉啦!!!
坏被窝!
换一床新的好了。
第41章 陆是披荆斩棘的路(十五)
斯陆承诺斯慧带她进组一事未能落实,导演不同意。
男一丁源连助理都没有,女一周沛雯老师因为档期延后进组,饰演记者的女二夏天一切听从导演,斯陆不敢耍大牌要求特殊待遇,也没让妈妈来。
开机后最先拍摄的是案件重启调查后在警察局的戏,这一阶段哥哥已经用精神分裂病症伪装多年,斯陆就以只有他看得见的影子陪伴在侧。
先前和丁源排练时两人针对这部分剧情讨论了很久,最终给斯陆设计的人物偏病娇状态。
哥哥初次犯案是失手,他以为警察很快能将他绳之以法,阴差阳错成了悬案。哥哥的杀戮本性就此一发不可收拾,他以给警方线索为动机屡次犯案挑衅,随着作案手法的不断升级,他的自信也越来越膨胀,最后发自内心地认为妹妹被杀不会恨他,而是愿意为了配合他的犯罪表演献出自己的生命。
斯陆喜欢这个阶段的戏,演病娇很爽很释放,拍摄过程的顺利也证明这条戏路很适合她本人。
丁源私下里看着内敛淳朴,入戏后的反差却十分惊人。斯陆在他的带动下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每日酣畅淋漓地演,精益求精,浑然忘却工作时间。
她唯一的担忧是剧本中没有让妹妹表达对杀害她的亲哥哥的真实情绪,这让妹妹这个角色彻底沦为工具人。
即便斯陆预感病娇妹妹和罪犯哥哥的对手戏会在播出后吸引“磕学家”青睐,但她本人却因为没有机会在戏中为角色的冤屈发声而遗憾失落。
说实话,她不太理解景策为何会设计这样一个角色,难道他是对罪犯有什么特殊癖好,拍个戏满足自己?
当然了,斯陆是不敢直接问的。
她只能时常询问导演自己是否演的到位、还有哪里需要改进?
景策从不正面回答她,不否定也不认可,甚至开机后就对斯陆表现出了明显的冷淡疏远。
这让斯陆有点忐忑。
时间一长,斯陆开始对导演喊卡的机会感激涕零。
喊卡证明她没演对,重来代表导演对她有要求。
一周之后,剧组迎来了暴雨天,埋尸和路人发现尸体的戏可以拍了。
景策不在,副导演来拍。
斯陆本来不用跟着上山的,挖出尸体的时间距离犯案数年之久,早已是白骨,不需要她露脸,但她坚持要去。
她跟副导说想去第一现场感受人物,又借着这个话题试探性地表达了自己对角色完整性的小小看法,她觉得自己措辞还挺温和的,却不想激怒了副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