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务被拒绝后,为难的劝了两句,见秦祉妍坚持,就跑回去找裴时宴了。
没过多久,就正式开拍了,而人却没换。
这就苦了乔知末,她一边要演戏,一边要注意手上的力道和方向,不能让球偏,又不能让球真的直愣愣朝ʝʂɠ秦祉妍而去。
拍戏不难,就怕秦祉妍作妖,像张嫣一样悄悄录个视频,放到网上造谣。
好不容易拍完这段,乔知末松口气的同时,才发现不对劲。
秦祉妍今天似乎格外老实,既没有时时刻刻黏在裴时宴身边,也没有上戏下戏就来她面前晃,与她虚以委蛇。
不过乔知末并没有时间沿着这点不对劲继续往下想,因为吃过晚饭后,有一场她和江聿风的重头戏。
那场以浣嫚开头,柏丛拒绝的求婚戏。
按剧本里写的,两人一块去爬山,从山顶俯瞰而下,城内千万家灯火尽收眼底。而浣嫚与柏丛坐在帐篷里,夜风卷着几片落叶从两人身边拂过,围绕着帐篷的星星灯串亮起时,浣嫚变魔术似的拿出了一大捧花,说了一大段肺腑之言。
最后满怀期待的看着他,问了一句:“既然我们彼此心意相通,那为什么不能更进一步呢?”
而柏丛只是看着她映在月色如繁星的双眸,沉默下来。没有接过她的花,没有拿走上面的戒指,也没有应下她的求婚。
这段本应该是浪漫至极的,却因为场景不到位而缺了点氛围。
不过有演员自身的信念感支撑,即使身处绿幕之内,也能演下去。
乔知末补完妆后,先坐在了帐篷的一侧,四周除了这个帐篷和脚下踩的草坪垫子,全是竖起的绿幕。
摄像机架在侧面,这是第一个机位。
不远处,监视器后裴时宴带着耳机拿着导筒看着屏幕,指挥着调灯光。
江聿风换好衣服过来时,乔知末已经在心里面过了一遍台词了。
“这花还挺好看。”江聿风坐在她旁边,看了一眼道具组准备的花束。
“是挺特别的,我第一眼都没看出来里面有戒指。”乔知末拨弄了下最顶端的两朵花,里面镶嵌着同色系的戒指,像含苞欲放的花骨朵。
江聿风观察了下她的表情,柔声问道:“你喜欢吗?”
乔知末随口回道:“喜欢吧,哪个女孩不喜欢花呢。”
江聿风弯了下眉眼,正要继续说,话筒里就传来一声,“现场安静!”
真是又冷又低的语调。
乔知末发现裴时宴今天一个下午脾气都不太好,除了秦祉妍状态不对NG以外,所有人出了点差错都会被他狠批一顿。
这点,连江聿风这个多年好友都不能幸免。
“卡!”
第二次NG之后,裴时宴摘下耳机,直接朝着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你得拒绝她。”裴时宴站在两人中间,对着江聿风说。
“我只是在犹豫,毕竟两人之前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嗯,但那也不用伸手,摄像机对着你,你的一举一动都很明显。”裴时宴显然是压着火,语速比平时快了不少。
不过这话说得乔知末和江聿风皆是一愣,两人不约而同低下头,这才发现江聿风无意识之间的抬起了手。
虽然弧度很小,但确实是一副想拿花的模样。
难怪裴时宴特意从监视器后走了过来提醒他。
江聿风收回手捏了捏说:“我会注意,主要还是这场面太容易蛊惑人心了。”
“都没真正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谈关系什么更进一步。”裴时宴瞥了乔知末一眼,冷淡的说完后转身走了回去。
他说的话衔接了剧里的台词,江聿风没怀疑,以为他是在点他作为柏丛的情绪落脚点。
然而乔知末却知道,裴时宴说得不仅仅是剧里,更是现实。
从他刚才看她的眼神中就可以知道,他还是在防着她。
再次开拍后,许是江聿风听进去了裴时宴的三言两语,注意细节之后,这一段迅速过掉了。
已经凌晨了,再这么耗下去也不行。
因此拍完这一场,现场就迅速收工了。
回到酒店洗完澡后,场务老师把次日要拍摄的戏表发到了群里。
乔知末看了一眼,早上补的是几个配角单独的镜头,没有她的戏份。
看来可以不用起那么早了。
她脑海里刚产生这个念头,江聿风的消息就跟着发过来了。
【知末,明早有其他安排吗?我妈想见你了。】
乔知末从这句话中嗅到了与江聿风拉近距离的味道,立刻回了句:【没有其他安排。】
【那明早我们飞回去一趟见见我妈,可以吗?】
【可以。】
从北城飞往江月市,赶早班机的话,时间还是很充裕的。
他们至少能在那陪江母吃完午饭,再飞回来。
乔知末关掉手机,躺在床上,有些激动的想,幸好当时在医院,她在江母面前表现良好,不然都等不到这个机会。
这段时间,跟江聿风的关系迟迟不见进展,她又焦急又无奈,心中还隐约冒出了一丝放弃的念头。
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她自然不能错过。
有了前几次的阴影,她入睡前,迷迷糊糊的想,这次总不能再被裴时宴打扰了吧。
🔒第53章 对面
次日,乔知末裹着长风衣和江聿风从北城飞回去,在江家见到了江母。
她挽着低发髻穿着居家服,正在给院子里的花浇水。
看见他们两时,招了招手,话却是对乔知末说的:“哎,囡囡你和你妈旅游回来了吗?”
这情况,一看就是又犯病了。
乔知末熟稔的应道:“是啊,刚回来就过来看您了。”
她边说边走过去。
江母站着的地方新松了土,种了东西,许是刚种下去不久,比起旁边枝繁叶茂的各路花草,这块小地方就只有点嫩芽冒出地面。
看着孤零零的。
乔知末顺口问了一句:“这里种了什么?”
江母把水壶给旁边的佣人,笑眯眯的说:“戴安娜啊,你妈妈最喜欢的花。”她拍了拍乔知末的肩说,“到时候开花了,让你妈过来摘点,她能高兴好久。”
六十几岁的人手上力道不重,乔知末却没站稳,险些摔倒在地。
还是刚好走过来的江聿风扶了她一下,才让她找回平衡。
“怎么了?”江聿风看她站稳后,立即收回了手,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乔知末瞥了一眼前边絮絮叨叨进屋的江母,摇头说:“没什么。”
离开院子前,她余光扫了下那小嫩苗,耳畔里仿佛还残留着江母刚才的话。
如果不是她知道现在是十几年后,而她的亲生母亲早已在火海中丧命,她说不定真的会以为江母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因为戴安娜玫瑰确实是她亲生母亲最喜欢的一种花,记忆的伊始是她妈抱着她在院子里嬉戏玩闹。
时间太久远,画面中的人脸无论她再怎么努力想记下来,还是被冲刷得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只有那满片的粉色和清新淡雅的味道始终残留在记忆里。
所以这玫瑰也成了她最喜欢的花。
以花寄思念,萦绕好多年。
陪江母待了一上午,多数时候她说的话都是断节的,这全看她在当下的状态能想起些什么。
这也代表了乔知末和江聿风得随时准备切换状态,陪着江母演戏。
不仅要演,还得演得像,还得让江母满意。
虽然这个过程很累,但每每看见江聿风在无意之间朝她看过来时,眼神里充满愧疚、歉意、担忧以及不好意思各种情绪后,她又打起了精神。
别人抓住男人靠胃,她得靠江母这个“婆婆”。
吃过午饭后,江母送两人出门。站在门口,她看见停在外面的车顿了顿,突然拉起江聿风的手说:“阿聿,记得早点回来啊。对面安阿姨生了个小妹妹,可惜她今天去医院打疫苗了,不过等你下次回来就可以跟她一块玩了。”
她目光落在远处点了下,又收了回来,像是埋怨似的说:“还有告诉你爸,他要是下次再让你一个人回来,他就永远别回来了。”
后来他真的没有回来过。
江聿风面上维持的笑容裂了几分,他知道他妈现在处于哪个记忆段了。
他四岁那年,自己独自回家,而父亲在国外处理公事时,他妈就说过这样的话。
小时候,父亲忙,大概是怕他缺了父爱,所以处理事情也总把他带到身边。导致他经常两头跑,一会和母亲住,一会和父亲住。
母亲因为自己的事业,所以没能一直跟着父亲,直到出现意外。
江聿风反常得很明显,若是在平常,乔知末一定会发现。
但现在她自己也陷入到了某种情绪中,所以没注意。
江母口中提到的安阿姨......
她亲生母亲也姓安。
正思索着,正对面的大门忽地开了。
两个妇人说说笑笑的走了出来。
“下次有空再来啊,我们家时宴也就祉妍这孩子才能镇得住。”盘起头发,穿着黑色旗袍的女人握着另一个短发女人的手说道。
听到这两个熟悉的名字,乔知末下意识看了过去。
紧接着就听到身侧的江聿风叫了一声:“祝阿姨,袁阿姨。”
对面两个妇人,以及走在她们后面出来的裴时宴和秦祉妍都停下了脚步。
风华里这个小区占地面ʝʂɠ积大,里面别墅多,有些还是自己改造过后的。为了区分,整个小区都按照路取了名字。
江家和裴家在一条路,名字叫——云林街。
云林街在小区进门右侧,绕过一个圆盘,再顺着人工湖往里走的第二条路的拐弯处就是两家正对着的大门。
此刻两边的大门敞开,两拨人隔着一条小道和两个院子相望无言。
乔知末的目光越过这些和站在门口的裴时宴撞了个正着。
他还没下台阶,高大的身影挡在门前,是几乎要碰到头的高度。
裴时宴的视线绕着她和江母江聿风打了个转,而后皱了皱眉,偏开了眼。
宛若多看她一秒,就污了眼似的。
旁边一辆白色小轿车晃悠悠开过,车轮碾过地上井盖,发出哐啷哐啷的响声。
这声音好似某个按钮,啪的一下启动,打破了空气中凝滞的气氛。
被江聿风叫做“祝阿姨”的妇人最先反应过来,她先是应了一声,随后目光扫过江母问:“小江今天好点了?”
江聿风礼貌道:“还是老样子。”
“慢慢来,总会好的。”妇人安慰了句,又看向乔知末问,“这位是你女朋友?”
这次江聿风没回答。
乔知末从眼尾扫了一眼,江聿风正低头看着江母,估计是不好答,怕刺激到江母。
毕竟极其偶尔的时候,江母会把他两凑成一对,而江聿风从来没反驳过。
场面安静了一秒,她听见那边的裴时宴说:“妈,我们时间快来不及了。”
这人即使在跟自己亲人说话时,语气也没有多好。
“哦哦,你看我这记性,那你们先送你袁阿姨回去。”妇人拉着旁侧人的手,又客套了两句,可那人好像完全不在状态。
她身后的秦祉妍叫了她好几声,她才回神。
“好,下次孩子们回来,我们就过来。”她收回了落在对面的视线。
跟着裴时宴和秦祉妍上车后,她从后视镜里盯着江家那三道人影。
直到车拐了个弯,人影消失。
🔒第54章 云层
裴时宴和秦祉妍走后,江聿风和那位祝阿姨寒暄了两句,就哄着江母回屋了。
上车后,江聿风才告诉乔知末,那位祝阿姨叫祝听,是裴时宴的母亲。
以前江母还没查出病时,祝听是经常过来串门的,但江母患病后,许是她有顾忌就再没来过了。
两家因此生疏不少。
不过这并不影响江聿风和裴时宴的关系。
因为裴时宴对祝听也没有多亲近。
“其实我和时宴也是大学之后才熟悉。”江聿风转着方向盘说道。
乔知末奇怪道:“我还以为你们家住在一起,应该是从小一块玩到大的。”
“没有,我们家也是后来才搬过来的。”江聿风说,“而且我们上学时间刚好岔开,我在国内的时候,他在国外。我回来了,他又出去了。”
他没有明说,但乔知末以前调查过江聿风。
他上学时确实是国内国外两头跑。
至于裴时宴,乔知末想了想,还是决定一会去片场再让槿月查一下。
“那真是不巧。”乔知末回了一句。
江聿风笑道:“是啊,不过他和祉妍倒是上学的时候一直待在一起。”
“这么多年了,怪不得感情那么好。”
“是啊,上次去他们家,还听裴叔叔说想给他们订婚,不过后面不知道什么原因取消了。”
“这样啊。”乔知末应了一声,像是才想起似的问道,“那另一位袁阿姨是秦老师的母亲吗?”
江聿风点了点头,“不过我跟袁阿姨不熟,每次见都是在时宴家。”
所以他所知道的关于袁晓的事,基本上都是听祝听说的。
乔知末听完后,挑了下眉,看向车窗,上面反着光映出她模糊的轮廓。
刚才袁晓就是看见她这张脸失神的,也不知道今天这意外的见面能不能让她做噩梦。
......
这边,铂悦府地下停车场。
裴时宴停好车后,袁晓拉着秦祉妍说要给她拿点东西,让她跟自己上楼。
秦祉妍一看,就知道她妈是什么意思了。
“还有时间,我在下面等你。”裴时宴看了眼腕表,朝秦祉妍点了下头说。
秦祉妍态度特别好的应了一声。
她从昨天开始,就变成这样了,好像忽然转了性。
但其实裴时宴心里跟明镜似的,这么多年看下来,早就腻了。
每一回,知道要跟着他去裴家后,她都会变成一副善解人意、纯良无害,尤其对他百依百顺的模样。
而一从裴家出来,脾气就上来了。
这次倒是个例外。
裴时宴转了转食指上的戒指,看着这两母女的背影若有所思。
如果他没看错,袁晓从在门口看到乔知末开始,整个人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仔细回想,乔知末却没什么异常。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负一层,隔着一小段距离,裴时宴扫了那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