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神情始终没有外露，这让苏陌坐不住了，“我在按时吃药，但我的记忆还是在消散，是不是很快我就会疯，跟我母亲一样。”
宋屿川握紧她，示意她别急。
专家在仔细看完检查单以后，不动的表情中终于露了一丝松动。
他回复二人：“不会。”
紧接着专家又告诉他们：“药不用吃了，你的状态比预期要好，各项指标只要稳定在单子里的区间值，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不过你的记忆时间变短，只能记住碎片，确实会困扰你，给你的生活带来不便。”
苏陌看了宋屿川一眼，随即去问专家，“停药了，是不是就证明我跟普通人没两样，可以要自己的孩子？”
专家也看了宋屿川一眼，他以为上次说的话，苏陌是听进去了的。
苏陌强调，“我是听进去了，所以积极配合治疗按时吃药。”
“但是你忘了会有遗传基因的概率。”
宋屿川一直没说话，苏陌眸子里的光在专家说完这句后又黯淡下来。
出医院后，苏陌不死心，宋屿川带她去了一趟楚浩那边。
楚浩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妇产科权威专家和遗传方面的专家。
只是在妇产科专家刚接过B超单看了几眼后，告诉她就算不避孕，她也几乎很难在怀上。
回领秀后苏陌闷了两天。
就连跟宋屿川一同去川城参加婚礼，也开心不起来。
佟家在川城地位本就很深，再加上这几年宋氏的加持，婚宴铺设的异常盛大。
佟家父母直接将宋屿川和苏陌安排在主位。
婚宴台上，苏陌看着陈蕊感动的泣不成声，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佟少桀紧张到戴戒指都在手抖。
仪式完成，宋屿川作为证婚人上台。
他装束精致，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矜贵的气息。
他侃侃而谈，讲述两人不打不相识的爱情时，眼神望着的始终是台下苏陌。
他说，其实真正成就这段爱情的，是他太太。
说完这些，宋屿川将话筒递给佟少桀。
佟少桀在宋屿川讲完他与陈蕊的这一路，眼眶便在紧着。此刻，他的眼眶已经微微发烫，对着苏陌诚心说了句：“谢谢。”
众人视线探寻过来，不知为什么，在这一刻，苏陌忽而很想哭。
她穿过众人的视线，目光焦聚在那舞台之上，看着宋屿川拿过话筒对佟少桀说：“少桀，我与苏陌是陈蕊的娘家人，一路上看着你们磕磕绊绊。成家后，你该成熟，该有担当，肩负起一个丈夫、儿子、父亲该有的责任。”
台上的陈蕊手捧鲜花，眼泪掉了一串又一串。
而在叮嘱完佟少桀之后，宋屿川又将目光落在陈蕊身上。
“陈蕊，作为少桀的大哥，我诚恳地希望你能一直陪伴他，照顾他，包容他，做个贤惠孝顺的佟家孙媳。”
宋屿川的话感动了很多人。
就连佟家老太太也都抹起了眼泪。
苏陌忍着眼泪没掉，但在婚宴结束，陈蕊送她离开酒店时，她眼眶红了。
接陈蕊时，宋屿川动用的是私人飞机。在返航途中，苏陌疲累地躺在沙发上睡了一觉。
几个月后，福利院在建项目落成。
宋屿川在参加仪式前特地问苏陌要不要去。
苏陌在辗转几家医院后，已经逐渐接受自己无法再孕的事实。
她点头答应。
只是到福利院以后，院长没再提起领养的事。
园区里，她随同宋屿川一起，看着那些孩子在新建成的游乐场上追逐嬉戏，心底的遗憾就又深了几分。
那天以后，苏陌就没再提过孩子。
直到很久后她再次坐在宋屿川办公室，看见那个很可爱的女娃娃，苏陌才对宋屿川说，“我们去福利院吧，陈蕊孩子还有一个月就出生了，你是大哥，不应该落人后。”
宋屿川笑了，他其实不太懂她这个逻辑，不过他也知道，这是她给自己的劝慰。
两人隔日就去了院长办公室。
院长递过来的资料里又多了几个小女孩。
苏陌在看资料，就听院长在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太不负责任了，孩子生下来，说舍弃就舍弃，完全不考虑后果，真是……哎。”
资料看完，宋屿川问她，“有投缘的吗？”
都说母子运随缘。
苏陌在看完资料后心里有些忐忑，她感觉自己人生都过的一团糟，又怎么能够去当好一个母亲呢？
可宋屿川的手握过来，让她仿佛又有了力气。
她可能做不好母亲的角色，但宋屿川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她指了其中一个两岁的女孩，名字叫乐乐。
资料显示她出生便被丢弃在医院附近的垃圾桶里，环卫工人发现的时候，甚至连脐带都没剪。
宋屿川在看了资料里的简介后，便将乐乐的资料递过去。
院长带两人来到乐乐玩乐的地方。
五六个同样大小的孩子在一起，乐乐独自站在外圈，看起来很想融入进去，却始终站在原地不动。
带着羞怯与恐惧。
苏陌没让院长将人带过来，她在那观察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蹲下身向乐乐招手。
几个孩子看见苏陌招手，都好奇跑了过来。
苏陌看着乐乐，她也想走过来，可见到有人去了，她便站在原地没动。
第297章 羞羞
不知是不是动了恻隐之心，那一刻，苏陌觉得乐乐就应该是她的孩子。
在办完手续接乐乐的那一天，苏陌打扮的很漂亮，并且给乐乐也带了新衣服。
不过当院长告诉乐乐说，妈妈来接你了的时候，乐乐一下子就哭了。
她扑进苏陌怀里，小小的个头，抽噎的很厉害。在那一刻苏陌心口被什么狠狠撞击着。
苏陌将乐乐带回领秀。
宋屿川已经提前安排了新房子，请好的阿姨要两天之后才能到。
当天晚上因为认生，乐乐一见到宋屿川就往她身后躲。在睡觉的时候也是不停在哭。
半夜苏陌让宋屿川下去。
宋屿川抱着薄毯下楼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第二天宋屿川便看见苏陌眼下有了黑眼圈。
她起的很早，在学着给乐乐做早餐。
宋屿川从后面抱过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后，亲自给她示范。
苏陌学的很认真。
没多久一份三明治和烤面包还有煎蛋就做好了。
等苏陌上楼去叫乐乐，宋屿川看着餐桌上丰富的早餐怔神。
搬到新家后，阿姨很能干，主动把照顾乐乐的担子全部接了过去。
苏陌就趁着空闲疯狂去补育儿经。
她好像找到了自己应该要去做的事，所以就算再疲累，她也没觉得，反而在乐乐来了以后，她没那么嗜睡了。
只是在宋屿川眼里，就有些心疼。
他特地推了一场应酬回来，结果苏陌一直陪在乐乐的儿童房里，给她翻书讲故事。
期间宋屿川经过儿童房门口几趟，苏陌都没看见。
直到乐乐睡了，她在收拾好乐乐白天玩过的玩具，轻手轻脚又替她掖了掖被子才出了房门。
刚走两步，她便猛然被人抱住。
“宋屿川，你干什么？”
苏陌被吓了一跳，怕吵醒乐乐压着声音捶了他一拳。
宋屿川有点怨气，抱着怀里的人不松，“舍得出来了？”
苏陌堵住他亲过来的唇，“你不去应酬，回来干嘛？”
宋屿川黑线，这才多久，他就成香饽饽变成狗不理了。
宋屿川一把将人抱进卧室，“早知道就不该起领养这个主意。”
两人在卧室里又笑又闹，直到折腾够了，宋屿川才从她身上下去。
苏陌身上黏腻，起身进卫生间，洗完澡出来用脚踢了踢他，“去洗澡。”
宋屿川出完出来就见苏陌又在看书。
宋屿川将头发擦干后走上床，直接抽走了她手中的书。
“宋屿川，别闹。”
宋屿川不许她看了，摁住她的肩让她平躺下来，“我接乐乐回来，是为了给你作伴，不是折腾你的。”
苏陌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宋屿川，你不会吃醋了吧？”
宋屿川没理他，将她的头填进自己的臂弯里，就关灯让她睡觉。
苏陌笑着挠他，“你就是吃醋了。”
宋屿川一把捉住她的手，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嗯。”
苏苏咯咯笑了起来，“你自找的，我现在一天看不见你没关系，但要我看不见乐乐，我会急眼。”
宋屿川不满，摁过她的头直接送了她两个字，“睡觉。”
经过半个月的相处，乐乐渐渐不怕宋屿川了。
有时宋屿川回来乐乐还没睡，会主动伸手让他抱抱。
宋屿川总是能从哪里变出一点小玩具吸引乐乐，看着父女俩其乐融融，苏陌心里也很开心。
宋屿川是对的，有孩子才能有牵绊，两个人快乐，始终不敌一家人的快乐。
没几天陈蕊孩子在云城落地，是个男孩，模样很是俊俏。
宋屿川带着苏陌有和乐乐去看陈蕊时，乐乐一下子就被小家伙吸引了。
佟家和陈蕊知道乐乐的身份后也是惊异至极。
领养乐乐是两人突然做的决定，所以外人并不知道。
不过宋屿川也丝毫不避讳，在强调不是苏陌的问题后，主动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苏陌身子不好，是我不想让她冒险。”
佟家长辈在听到这话以后也没再说什么，对宋屿川怀里的乐乐也很是喜爱。
苏陌在里屋陪陈蕊期间，陈蕊问苏陌，“姐，你就真不想跟宋大哥再生一个？”
苏陌看着正躺在她怀中吃奶的孩子，笑着说：“随缘吧。”
自从停药，知道自己很难再怀上后，宋屿川在这事上也少了担心，有几次在里面也就在里面了。
不过事实是，她还是没能怀上。
现在有了乐乐，她也不再那么执念于非要自己生。
陈蕊觉得惋惜，但她还是劝苏陌再试试。
从川城回来以后，陈蕊的那句再试试就一直挂在苏陌耳边。
苏陌此前在看育儿书的时候也会看一些生育经。
她开始留意自己的排卵期。
宋屿川一如往常的忙，只不过在乐乐来了以后，苏陌要求他戒烟，尽量戒酒。
宋屿川始终舍不得领秀，两人约定好每周周末会来一天。
而这一天，就是宋屿川每周最‘肆无忌惮’的日子。
苏陌算了算这个月自己的排卵日期，是周三。
恰巧宋屿川早就有报备，周三至周五要去林城一趟。
走之前，宋屿川照例亲了亲苏陌。
结果乐乐捂嘴在那笑，“爸爸羞羞。”
宋屿川一乐，将人给抱起来，下巴在乐乐小脸上蹭了蹭，“在家不准气妈妈，不准让妈妈晚睡。”
苏陌打了宋屿川一下，接过乐乐去开门。
“等我回来。”
宋屿川的眼神意味深长，苏陌有点恼，在人刚走，她就一脚关上门。
乐乐偷偷笑着，“妈妈羞羞。”
苏陌捏了捏她的脸，“就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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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苏陌带阿姨和乐乐去商场，原打算是给乐乐买几身秋装，结果碰见了一个‘熟人’。
那人听见乐乐叫她妈妈，神色透了一股难以言说的表情后，平静地说道，“好久不见。”
其实苏陌没印象，她抱着乐乐，“我们认识？”
阮烟并不知道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而苏陌在仔细端详了几秒之后，确认自己不认识。
本想打完招呼就走，结果阮烟却在身后告诉她：“我去了川城，在佟少桀与陈蕊婚礼上，我看见你与宋屿川一起。”
第298章 你是谁
苏陌脚步顿住，转身看见阮烟眼眶微微发红。
她将乐乐交给阿姨，“带乐乐先去玩一会，别走远。”
阿姨应声，带乐乐去了二楼专供儿童游玩的游乐场。
苏陌走近，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二十六七岁的女人。此刻阮烟双目红的比刚刚厉害，看着苏陌的时候，微微压着声音，“苏陌，你与宋屿川有了自己的孩子。”
苏陌见她这般反应，凝眉思忖她的身份，“你是谁？”
阮烟眼眶红红的，商场来来往往都是人。她抬手抹了抹眼角，转身去了旁边一家咖啡店。
苏陌跟着走进去。
两人对坐间，她猜想了眼前这个女人几种身份，要么以前同苏陌是情敌，要么有利益牵绊。
不论哪种，都不算是朋友。
店员上了两杯咖啡，苏陌靠在沙发上看着对面。
阮烟在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带着些许的怨念和不甘，缓缓说道：“几年不见，你过得还是这样好。”
而这些怨恨和不甘则证实了苏陌的猜测。
她端起咖啡，抿了几口，“我不记得你，有什么事可以直说。”
阮烟低头扯出笑，“一句不记得，就能抵消我哥一条命？”
苏陌思绪一顿，她看着阮烟红红的眼。
“看来这几年你从未惦记过他……”
苏陌听得云里雾里，“这位小姐，想说就说清楚点，不想说就别浪费彼此时间。”
原本阮烟的怨恨已经消散了一些，这次回来也是想祭奠阮洛与美人唐，只是顺道想看看她哥用命救下来的人如今的模样。
她是怎么都没想到苏陌又与宋屿川在一起了的。
当年Dani不顾她的感受，硬是独身回国将怀着孕的苏陌给带出国。
那会Dani说她与已经与宋屿川决裂，而宋屿川在追她的途中被人刺伤，生死未卜。
可这并不能让她死去的哥哥起死回生。
她怨苏陌，恨宋屿川，在失去至亲的痛苦里苦苦挣扎。伴随苏陌肚子一天天渐大，她那种痛苦就愈加明显。
苏陌对于以往种种丝毫不做解释，甚至连缅怀与道歉对阮洛都不曾有。
她知道苏陌对自己有恩情，做不了任何，她只能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想见到这些人。
她总以为，像苏陌这般爱恨明显的人，在决意与宋屿川分手的那一刻，是不可能再回头的。
就像对阮洛。
决定放手，就算为她丢掉性命，她还是安然待在宋屿川身边。
苏陌见对面的人一直不说话，抬手看了眼时间，“看来是不想说，既然这样，我还……”
“明天是我哥忌日，我要你跟我一起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