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温子良勾唇,有点像诱哄,也有点像安抚。
刚烈,婉柔。
“我做事你还不放心么?你负责安心休息。”温子良知道她要问什么,俯身吻着宁璃鼻尖,动作轻柔。
输得实在是惨不忍睹。
图片恰好是纪宗仁与那位投资商被抬到救护车上的画面。
“最后一个条件......”
至于信任......没有。
凝着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晦暗色彩,宁璃心跳漏掉一拍。
两人身姿高大,并排站在街边存在感不低,这片区域居住着不少苏城的大户,有些人明显认识Liam和阿泰,看向宁璃的眼神多了点探究和意外。
“打算什么时候再送我一件?”温子良笑着打断宁璃的话,缱绻轻柔。
秘书冷不丁被温子良点醒,心底悚然。
那么他无所谓,只要是宁璃想要的,他都会满足,都能给。
一番话的重点在受害者三个字上,就差没明着说纪宗仁的“心脏病”有疑点。
吻毕,温子良几乎是贴着宁璃的下巴开口:
“媒体一直在追热度。”言罢,秘书把平板递过去,加粗标题极其刺目。
“挑衅我?”宁璃眉眼柔和,即便接招亦能不疾不徐,温子良并不意外宁璃会问回来。
惹了事,他来处理。
大约半小时后--
半晌,温子良失控握拳,对上宁璃双目的那秒,他破天荒按住了心中的不甘与冲动。
“我记得纪家请过不少医疗团队。”温子良启唇,纪宗仁对自己的命非常看重,60岁那年砸了30亿港币保养身体,一支药剂的价位就高达百万港币。
有人在逼她。
衬衫纽扣颗颗系紧,衣料绷起,拉伸感剧烈,莫名暴戾。
几小时后--
“我给你上药。”宁璃轻轻呢喃。
【肥仔「武神」上身,跪地關愛「老仁」。】
“消息传出去接近四个小时,纪云庭恐怕......”秘书吞吞吐吐。
“你是怎么驯服那些烈马的,就怎么把这场游戏玩下去。”话毕,温子良夹紧五指,恰到好处的力度微微痛却并不难忍受,宁璃心脏跟着下坠。
“就像昨晚你说过的。”
该狠辣的时候绝不手软,不该做绝的时候又极其圆滑,刻进骨血里的心计藏着点精明市侩,很优雅,也很世故,宁璃像个谜团勾着他亲手揭开谜题,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志在必得到抛戈弃甲。
无风不起浪,闲言碎语也不能忽视,温子良嗤笑,眼风阴鸷,那人动起手来倒是很快啊。
临时会议结束,雷哲连忙汇报宁璃的情况,温子良这一处理就是足足九个小时,期间Liam和阿泰把宁璃送回祖宅,温家的医疗团队随时待命,宁璃此时睡得正沉,温子良稍稍放心。
闻言,秘书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蓦地,温子良抿唇离开,背影仓促慌乱。
这三分,是宁璃收服宁寒舟的诚意,更是风度。
这一秒,昨夜那段话中的印记变成刀刃,削掉她的清醒。
“继续。”
心底的愧疚迅速生根发芽,生生刺穿温子良的心腔,痛入骨髓,让他麻木。
“纪家来人传话,说只要您肯点头为纪家引荐投资商,今天的事纪家会全部认下来。”Aire提醒,纪宗仁现阶段想要拉拢港商是没可能了,温子良掌权一日,纪家就会被温氏死死打压,唯一办法就是把目标放到港外。
......
温子良问了很多问题,只是到最后她撑不住睡过去,没能听见男人口中的最后一个问题。
“手怎么了?”宁璃追问,温子良走到宁璃膝前半蹲着,拾起掉在一旁的拖鞋。
这个细节他想到了,纪云庭没想过,所以他才能赢,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宁璃身边。
“老板,还是去老地方?”Liam依旧充当司机,阿泰倒是清闲下来。
子良,至少你还记得我的味道,我的印记,我也一样。
画面中港城正处于阴雨天气,男人身着银灰色衬衫,饰耳领硬朗古板,纯色领带禁锢衣领,翘然出众。
少时,温子良敛眸淡声道:
“第二,扶野与宝嘉温娜是受害者,如果有人公开传播谣言,温氏法律事务部欢迎您。”
最起码现阶段没有。
况且,他能感受得到......宁璃好像暂时不想让他和那个男人对上。
“好。”温子良喉咙发紧,尾音颤抖。
蓦地,宁璃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硬生生拽出心脏,如同蚕丝一般纤细难缠,让她心肺闷痛,慢慢缺氧。
“阿璃。”他叫她。
一众记者等着追问,结果温子良反手甩出来一封答复信件。
一分钟后,通话结束,温子良淡淡发问:“哪天走,我送你。”
这才是他熟悉的宁璃。
男声嘶哑,声调掺杂着郁色,有力却又沉闷,宁璃心头涌上异样。
关键不是纪宗仁被气到当场休克,而是纪宗仁如今居然沦落到和这路角色谈生意,这才是最丢脸的地方,等于当众撕掉纪宗仁的一层皮。
无论这个结果有多么撕、心、裂、肺。
半晌--
她能听见那股情火死灰复燃的裂响,剧烈强横,同样诱人深入。
听罢,宁璃眼皮轻跳,昨夜男人几近疯狂,他们都已失去理智,放肆宣泄着所有妄念,她说--
公布会结束,该唱完的好戏全部唱完,剩下的只需要宁璃协同工作人员善后,然后以最快速度解决舆论问题,算不上大事。
良久,男人弯唇,讥诮意味甚浓,纪云庭在宁璃身边那十年不动手,不是因为其他,而是纯粹没将纪云庭放在眼底。
本来以为抽身离开这个话题会很无力,她根本没想过会是这样的走向。
“Rowan哥想和您叙叙旧,知道您肯定有时间。”对方嗤笑,放肆无忌。
......
“我还在,这种事我来做。”温子良话腔颤抖。
下瞬,温子良松手,宁璃手臂一沉。
扶野还未与温氏合作前,温兆宇为难过宁璃很多次,纪云庭做着温兆宇背后的保护伞,就该想到温兆宇在一日,宁璃必然不会考虑纪家,宁璃从来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
温子良垂眼盯着宁璃的鞋面,心绪狂涌,他扯扯唇角,带动眼底积存许久的残泪,水珠落在鞋面上留下湿痕。
“谁做的。”温子良握紧签字笔,语气低沉。
宁璃默许宁仲礼动手让自己受伤,只有让港城宁家人看到宁仲礼的阴狠,宁家人才会对宁璃产生支持与惭愧的心理,之后宁璃才能慢慢抓紧这些人的心。
“睡吧,我一直在。”
温子良垂眸看着绷带之下的点点血迹,心房深处的绞痛感飞速蔓延,心理上的剧痛与生理上的痛楚像铁丝一般互相绞死,温子良眼角发涩。
宁志勋不是一般人,这些年想娶宁璃的人太多了,但明面上只有一个纪云庭段位够高,其他人......他没有留意。
“宁姐。”娜琳许久没见到宁璃,有些不自在,宁璃正和陆家请来的医疗团队交流,神色温婉。
港夜梦幻迷离,男人的身影料峭寂寞,温子良一遍又一遍警告自己不能要太多,他唯有用这样的方式才能压住对宁璃近乎滔天的占有欲。
“不用。”
“嗯。”温子良疲惫回答,分外颓唐。
满含理智的话语在抵住唇齿,她却吐不出来一个字,心底的酸涩意味犹如扩张钳一点一点把心房撑爆,摩擦着理智底线,宁璃甚至能听清楚钢钳暴张那瞬的干裂涩响。
温子良只觉得自己快要心脏骤停。
衣料挡不掉男人的炙热体温,温度宛若那抹从衣下缓慢流动的低温蜡痕,宁璃只觉手烫。
整夜不眠加上连续数十个小时的精神高度紧张,温子良说不清自己是种怎样的状态。
“想喝水?”温子良问道,音线轻盈。
温氏有的是钱,就算凛丹系列真的因为这次意外出问题,温氏一样有资本扛下来,小插曲而已,温氏不在乎。
宁寒舟身上留着宁仲礼的血,这条线是断不了的,那么宁璃对宁仲礼下手就要让三分。
男人周身昏暗,一束暖光打在男人的臂弯里,宁璃正欲掀唇,眼前闪过一道亮光。
温子良把宁璃轻放在床上,替她脱掉高跟鞋。
赶回祖宅时时间已来到晚十点,温子良大步飞奔。
她明知道温子良下面的话会带着她一起失控,但她居然想听下去,她无法拒绝温子良递到唇边的诱饵。
“辛苦了。”温子良定定凝着女人恬淡的睡颜,嗓音沙哑。
宁璃根本不清楚温子良看到她满身血迹的那一秒,是怎样一种心情。
伤口再偏半寸,后果不堪设想,他真的不敢想象宁璃真出事,他要怎么办。
“所以,为了压制一个纪宗仁你就打算押上自己的命?”
在宁家做派老套的人很多,如果没有一次性把事情做到最绝,绝大多数宁家人不会在意宁仲礼有没有伤害宁璃的心,只会在乎宁璃有没有受伤。
“你戴着它走。”温子良沉哼,情人般的呢喃如滚热春水,烫着宁璃的血肉。
“我在,你不需要与任何人鱼死网破。”男人声声有力。
“可是您急着处理事情,纪云庭回来您怕是没有时间再陪宁小姐。”秘书硬着头皮说完。
港媒用词刻薄,秘书轻咳。
温子良双手撑着案台上,意外沉默。
“宁仲礼把帽子扣在纪宗仁头上,当时纪宗仁应该在湾仔见投资商,没想到宁仲礼会捅他一刀,人已经及时送到港荣治疗,情况不算好。”秘书语速极快。
她原以为他们之间的那根隐线终将断裂,温子良从来都是暴徒,绝不受掣肘,绝不臣服于任何人,这场游戏她享受过就是最好结局。
哪怕凛丹系列后续很多年打造不出来新产品,那也无所谓,他会一直等。
再后来,温氏当年产生的损失被温子良凭一己之力拉了回来,然后宁璃出现,又为温氏造势,相比之下,纪宗仁耍手段搞阴谋却惨遭温子良和宁璃围剿......
“温子良,你哪里不舒服?”宁璃无奈,她没错过男人苍白的面色。
这一秒,宁璃终于摸透这根细如蚕丝的隐线究竟为何物。
“医生在里面,不会打扰你休息。”温子良不敢去动宁璃的头发,宁璃的脸色不太好,许是血迹作祟,衬得一张脸更加苍白。
问题挑动着宁璃的那根反骨,温子良最懂如何激起她的胜负欲。
想起女人张扬的神色,温子良弯唇,他怎么会真的想放宁璃走?
“因为我会是你的最优选。”男人轻哄,语调温吞镇静,无尖无刃却能捅穿大动脉。
他不是不想处理苏城的那些流言,也有很多次想开口去问宁璃,可是问了之后呢,他们的问题依然不能彻底解决。
“你想做的已经做完,至于其他......我来做。”说着,温子良忽然抿唇,痛感席卷头脑,围剿他的逻辑,温子良用尽毕生忍耐力才堪堪稳住心绪。
就算她抽身离开,最后也会留下些什么,这是她对温子良成瘾的代价。
他察觉不到身体上的劳累,感知神经好似被一针麻痹,只有看到宁璃安然无恙地站在他眼前,被命运握住的心脏才会尝试着自由搏动。
很快,男人被保镖护送离开,场面混乱。
温子良够狠,她也不是好人,他们都钟意以暴制暴,所以这场降服游戏向来刺激。
港城,温氏。
今天,无声巴掌隔空扇到纪家脸上,记者都替纪宗仁脸痛。
半晌,温子良吐息震颤,胸腔里的火似是芒刃搅着五脏六腑,他甚至能够品到从喉咙深处涌上来的腥甜气味。
这三日,谁也没说起这个话题,但该来的总要来,宁璃系着衬衫纽扣,有点心乱。
“想好了?”宁璃反问,她虽然不明白温子良为什么会说起这种事,但这不妨碍她能接收到温子良抛过来的信号。
男人站在窗边,背影孤寂。
银链在腕间摇晃,利芒闪痛宁璃的眼眸。
娜琳被宁璃安排在苏城做事,公布会这出戏已结束,宁璃没有多余时间留在港城,早晚要出发回苏城,刚刚那通电话的内容温子良多少听到了一些。
失败就重新开始,温氏有绝对能力为扶野托底,怕什么?
明明和宁仲礼同握一把刀,结果最后这把刀又被宁璃强硬地捅回来。
纪兆明哪里是经商之才?他上位只会把纪家搅得天翻地覆,说他把纪家给卖了都比他能管好纪家要更有可信度。
如果不涉及宁璃,一个纪宗仁而已,还不配他层层设防,但他有了宁璃,他还要用尽手段留住宁璃,根本没有资本随心所欲地玩。
被曝突发心脏病不是重点。
结束,她最多可惜。
“叩叩。”门外有人叩门,宁璃回神陷进那双铺满痛色的鹰眸。
医生简单问了宁璃几句话,宁璃眼下的状态还不错,除去沉睡太久的乏力再无其他症状。
不等她放好,男人的五指攀上来夺去银链,宁璃手腕渐凉,温子良把银链绕在她的腕间,长度刚好。
半月后,苏城。
“没事。”宁璃和医生们道谢,拉过娜琳安慰。
“我没兴趣。”郑家麟开口。
逃避已久的问题有了回答,宁璃神思凝滞。
利益、地位、权力,甚至是性命,至少在宁璃面前真的不重要了。
要么今天会出人命,要么鱼死网破宁璃大获全胜。
似乎只有宁璃的手段才最有效,宁璃对宁寒舟都会设防,更何况是对这段露水感情中的他?
说罢,温子良步步后退,同时也不忘死死扣紧两人的手,他猛地抽动手臂,宁璃被带到男人怀中。
线的另一端被温子良亲手放弃。
有了一点点的运气加持,宁璃今天赢得很漂亮,可是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
现在整条线全部握在她手中,她握着全部主动权。
没有第二条路。
男声散去,宁璃耳边寂静,温子良揉着她的后颈,极致柔情,藏尽疯态。
“那就好。”娜琳掉下眼泪,哭腔惹人心疼,宁璃没说其他,默默抱住娜琳,任由娜琳靠在怀中发泄般痛哭。
那夜,不算争执的分歧他们谁都未再提及,那把快要爆|燃的烈火被压了回去,在不知名角落隐隐焚烧着,宁璃不是听不出温子良尾音之下的阴鸷。
想说的话终究只汇成这七字。
但凡有条退路,宁璃都不至于这么玩命,温子良闭上眼睛都想到当时宁璃的决绝。
重点是70岁的“心脏病患者”很容易找到机会反过来进行道德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