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男人有些烦躁地甩出文件夹,整个人分外沉郁。
被宁寒舟派来的司机准时准点出现。
“宁小姐。”前台认识宁璃。
“阿爷,我没有要为难你,只是您不能动宁璃,我不准。”纪云庭轻声道,才过去半月时间,他就已瘦了一圈,早已撑不起衬衫。
“少爷,您不是看出来不对了么,为什么不说?”旁边,廖文辉带过来的司机探头道。
听罢,宁璃心弦弹动。
闻言,宁璃深深看了一眼面色不变的廖文辉,转身回去。
登机前,宁璃看着手机本想给温子良打通电话,不小心扫到时间表,眼下正是温氏最忙的时间段,宁璃决定给温子良一个惊喜。
“那里本来就是温氏独大的地盘,照片曝出去十分钟左右就看不到了。”佣人继续道。
阿璃那么骄傲,如何能忍受被打压?
男人眸色无力,紧握拳头,关节个个凸起似要冲破皮肉,指骨位置不见血色。
哪怕中间横着长辈与晚辈的关系,只要郭叔的手越界,宁璃就敢动手,不过是看郭叔有没有分寸感而已。
那张被他死死埋进心底的照片自动弹出来,之前宁璃没回来,温子良没有见到她的人,还能强硬说服自己忍耐,可惜看到宁璃的脸,甚至是红唇,温子良就觉得费尽心思重塑的忍耐力全部白费。
只要宁璃的人站在眼前,他就像是渴狠的疯子。
他不想逼着自己忍下去。
桌前,宁璃和许伟泽说着话,余光捉到男人起伏的胸膛,心跳错乱。
下瞬,她撞上男人似火暗燃的眼眸。
那双眼深沉压抑,唯有冷不下来的滚烫温度。
温子良放肆地扫过宁璃面孔,慢慢越过衣装,宁璃今天穿着最经典的套装,白衬衫黑西装以及同色系西装裙,像一张平缓昂贵的白纸。
这一刻,温子良只想把这张白纸按在桌面上,撕烂它。
第69章 诱捕
耳畔,许伟泽还在说着,宁璃却已无心再听。
男人只是沉默地凝着她,镜片反射出来的利芒盖不住眼底暗火,那层极具质感的镜片成了阻拦男人情绪迸发的最后一道防线,宁璃只觉空气越来越烫,让她心慌。
凝住的氛围慢慢被男人浑厚低沉的气息熔化,宁璃颈间沁出层层碎汗,心口被道不明的沉郁气氛压得发闷。
两人看似都在安静聆听,可锁在眸底的异色到底蠢蠢欲动到什么程度,他们心知肚明,仿佛两人相隔一桌的心弦忽然缠紧,系成死结再也解不开,宁璃心尖被扯得胀痛。
正巧许伟泽的声音凑来,让宁璃凌乱的思绪回到原点。
少焉,宁璃红唇微动:
“细节到时候还需要核对,主要问题是画稿,我听说秦家出了点事。”宁璃压低声音,企图遏制失衡的心绪,许伟泽听到这话顿时噎住,见许伟泽朝向对面是温子良看去,宁璃侧眸。
之所以被温子良拿捏,只是因为技不如人。
许伟泽的话只存着笑意,不含起哄兴味,反倒让宁璃耳根一酥,她看着光洁干净的杯底无话可接,因为......
瞬时,宁璃暗中咬牙,梦回两人那一次缠吻时自己用齿关扣住男人下唇。
倏然,宁璃握杯的手指收紧,指腹微微陷入口沿,泛着青白色。
到现在她还记得男人失去理智的呼吸,以及看似冷硬却滚热的唇。
被力道猛然拉扯,宁璃整个人险些冲出座椅,一条腿被男人牢牢掌握,她暗中咬牙勾着手想去扶住椅子边缘。
“我知道了。”少时,许伟泽泄气道。
说穿了,这是一份礼物。
“人定下来,记得提早通知我。”宁璃尾音扬起,下瞬,低压氛围被宁璃一句话打破,变得轻松起来,许伟泽识趣地把话咽回去,温子良似乎现在并没有告诉宁璃自己顶上去的意思。
少焉,许伟泽端着茶壶浇透茶宠,明显是以宁璃为先的意思,宁璃回过味来......
话至半途,许伟泽替她斟茶,接着才轮到温子良。
所以,她现在是成功了?
茶桌不大,宁璃头发不知何时散开,眉尾染了几抹情愫,温子良听话凑过去,轻吻女人眼角。
下一秒,男人俯身堵住她的唇。
下一秒,温子良眼梢暗动,并没有问下去,捏起斗笠杯送茶入口,宁璃才说服自己定住心绪,接着就撇到男人抬臂轻解纽扣。
旋即又缓缓捉住男人颈间银链,随意勾弄。
闻言,宁璃松开环住温子良颈间的手臂,她抽走银簪看着。
所以,这是连讨好宁璃都要想出来一个十全十美的说法才敢下手?
藏匿锋利的儒雅如同利刃,强行占领宁璃视野,温子良只解了第一个纽扣,恰好露出那条银链。
那是用钱买不到的好东西,宁璃也是前几天才知道温子良背着她做了这么多。
期间,咔哒一声碎响升起,宁璃眸光浅移,温子良把话语权都交给宁璃,自己坐着品茶,云淡风轻。
温子良那套斗笠杯非常特别,冰裂纹工艺可以随着水流而变,无水状态下冰裂纹像是爆开一般,裂纹分布均匀极具美感,但一旦遇水冰裂纹又会即刻隐身。
想着许伟泽还有点事没说完,宁璃打算把方才的话题说下去。
单臂将女人捞起,温子良另一只手在旁边摸索着什么,宁璃被他扣在怀里,渐渐远离背后透心的凉意,她忍不住向男人怀中缩了缩。
待她回神,温子良视线淡凉深邃,矜贵慵懒,探不到一分失控波动。
忽地,温子良手指屈起,宁璃眸光轻闪。
声音拉走宁璃思绪,她看着温子良展开手指去勾茶杯,男人指骨弯曲,形成弧度,质感似一张无可挑剔的名画。
描金手艺考验耐心,纹路部分稍稍凸起,宁璃握杯指腹恰好按在上面,异物感明显,宁璃的注意力被茶杯引走。
“许叔认识?”
好似心腔内涌动的温血被男人那把嗓子一点一点吸干净,叫她失去对四肢的掌控,宁璃的情绪终于不再平稳。
许伟泽:“......”
说句难听的话,许伟泽是有点替温子良担心。
自从老总裁和老总裁夫人去世,根本没人敢在六爷眼前握刀,如今宁璃有需要,温子良想都没想就松口,这不是其他小事,关系太浅,时间太短,做得却太多,宁璃不免会有心理负担。
一双眼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抽走她的全部自控力。
然而事情20天就结束了。
宁璃记得温子良收藏过一套斗笠杯,她父亲很钟意斗笠杯的杯型,所以她的印象格外深。
这一秒,宁璃猛觉,这个男人是存着剧毒的禁|果。
男人今天并不强势,甚至那些锋利的棱角被反复打磨。
同一瞬,温子良丢掉手中的刻刀,举止利落。
许伟泽并没有久留,雷哲始终在室外等着。
宁璃轻压温子良的喉结,示意他轻一点,哪知男人喉结在掌心上下滑动,却没有半点停下进攻的意愿。
宁璃心里是有他的。
桌下,宁璃难耐地动动高跟,想要换个坐姿。
“您记得以后对宁小姐再尊敬点,这些话全当您没说过。”雷哲笑道,许伟泽表情僵硬。
宁璃曾经算过,温子良可能要卡在许伟泽这一关最少半年。
室内,宁璃看许伟泽走掉才起身,站起那秒,手臂被男人猛地扯住,整个人被拉过去。
“六爷是不是太看重宁小姐了。”许伟泽叹气,温子良刚刚不让他说还能因为什么?无非就是不想给宁璃压力。
“以后戴它。”言罢,温子良捏着一根簪子到宁璃眼前。
温子良终于找到机会压制近乎暴烈的魔鬼冲动,心中飞速扩散的愠色浓度下降。
忽然慢动一下。
温子良今天穿了件银灰色衬衫,宁璃是第一次见他穿这个颜色。
男音入耳,宁璃眼风逐渐清明,她摇摇头。
权力才是最让人上头的猛药,宁璃可以不选择温子良,但拒绝不了这服让人欲罢不能的药。
不然凭许伟泽稳坐温氏高层二十余年的资历,傲气必然会有,肯定不会任由温子良摆布。
遇到这个男人之后,宁璃才清楚她骨子里原来有劣根性。
言外之意:温氏说不定人家看不上。
她有点上瘾。
“事情我来处理,交给我。”男声沉着低缓,话腔染上干涩已久的嘶哑,莫名颓唐但也霸道,宁璃呼吸一顿,心脏边缘的防线被男人含着郁色的声腔轻易砸开。
“抱我起来,很凉。”宁璃朝温子良伸手。
不知不觉,宁璃饮尽茶水,许伟泽在旁边调侃道:“看来宁小姐和六爷口味差不多,都钟意这茶。”
“还可以。”宁璃回答,其实这根银簪的工艺很精妙,温子良无声反笑,缠绵阴鸷。
自从温子良组局带上她之后,温氏的人办事都是以她为先,温子良排后,尤其是许伟泽,温子良把许伟泽的女儿Freda送到扶野是什么意思,宁璃明白。
是根银簪。
擦去最后一点血红时,宁璃坏心思地按了按温子良的唇。
至少那条脚链宁璃一直戴着,他以为宁璃会放起来。
他耐着性子把宁璃已经掉到脚尖部位的高跟鞋重新穿回去。
温子良手指轻轻一挑,茶杯顺着他的力道滑入掌心,宁璃心觉男人小动作熟悉。
初到港城,她就听说温家温六手段无数。
而这服药......
是一份经过温子良耐心包装后的权力果实。
交流声停止,室内归于寂静,宁璃听着耳边气流划过的细响,她分不清楚这究竟是空气涌动的微弱响动,还是男人荷尔蒙流动的沉迷呼吸。
几人面前的桌子算是中型茶桌,不算大,宁璃抬腿就能碰到男人有力的小腿,温子良放手那瞬,宁璃觉出脚踝似乎蹭到男人西裤。
被点名的许伟泽简直头大,下一秒,温子良淡淡睨过去,许伟泽笑道:“人的话,我们要先见一面,不过宁小姐放心,肯定听话。”
“没人比你们更合得来。”话末,许伟泽放低声音道,宁璃眼皮鼓动。
除去施家那位大小姐,用心找还是能找到好师傅的,温子良分明是借着这个机会让宁璃满意。
渐渐地,宁璃猛然觉出她的思维找不到支撑点,心脏猛跳的声音正在被一点一点腐化,直到那份埋在基因里的劣根性被全盘激出,心跳才重新滑入回归线。
“消息是真的?”宁璃稳住声线问他。
察觉温子良身侧隐隐压迫的气场变得浅淡,宁璃脑海中那根绷起的弦轻微回弹,卸掉一丝被注视的紧张感,温子良似是捕捉到宁璃的微小变化,一声短促极低的沉笑从喉间漫出,生生灌入宁璃耳底,深入浅出,酥掉耳骨。
闻言,温子良眼睫微抖,眸中异色似是飞蝶扬翅,瞬间煽动而出,从四面八方罩住宁璃的身体,让她无路可逃。
难怪温子良对他的容忍度这么高,根源竟然出在宁璃身上。
对视良久,温子良只是轻声问她:“怎么了?”
一旦把宁璃胃口养大,会出什么事谁也不知道。
“如果这是我的东西呢?”温子良平静问她,眼底却暗藏风暴。
“这么快?”宁璃追问,许伟泽连忙低头喝茶,避开宁璃的视线,自己顶上去能不快么?
“看六爷的意思是想明天开会直接告诉宁小姐。”许伟泽说道,雷哲点头,宁璃只需要一个能代替那位施家大小姐的人选而已,六爷顶上去那不是正好。
只能由温子良来配。
施家那位大小姐很快找人传话给她,说是事情照办,但特殊情况出现难免不能及时照顾到,宁璃也不是强人所难的人,不好再麻烦施情,后面与吴世亨打配合的人选她可以再找。
“我配合你。”半晌,宁璃柔声呢喃,嗓音藏情,温子良压在体内最低处的烈火散掉些许,简单四字攀绕着点点甜头无孔不入,慢慢化开堵在胸腔几度欲燃的燥火,温子良的心忽然沉下去,吐息变得沉缓,顷刻间只留下惹人心跳提速的安全感,不见薄戾。
等宁璃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温子良按在桌面上了。
许伟泽轻轻弓腰,姿态放得极低,即便是坐在温子良面前也依旧挺不直腰板,很久前她第一次见许伟泽还不是这样,宁璃心中微嗤,那时候的许伟泽自认在她眼前是俯视视角,不过现在学乖,知道主动站在下风向上看她了。
她喜欢看着这个男人被自己慢慢握在掌心,喜欢征服绝对力量的快.感,更喜欢掌握这场降服游戏的亢奋体感。
潮热湿雾意图吞噬清晰五感,此刻,名茶的湿濡气韵多了一抹危险,进入她的每一处毛孔,宁璃扣住茶杯,突然看到杯身花纹。
*
银链刮骨,前后不过几秒,却如寸寸剐心,滋味难熬。
真够可以的,这么说来他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忍下宁璃的存在,再和宁璃平起平坐,现在还要对着宁璃卑躬屈膝?
耳畔响起茶具噼里啪啦被拨倒的声响,宁璃心脏跟着搏动。
布料微凉,西装裙仅在膝盖处,罩不住小腿,宁璃冷不丁被这股凉气刺激到,后知后觉记起温子良刚刚好像抓了一下她的脚链。
两人视线相交,温子良原本凉薄的眼眸立刻缠上丝丝柔情,宁璃突然分不清现在的温子良是那个惟我独尊的上位角色,还是心甘情愿向她缴械投降的脆弱困兽。
在苏城毕竟不能实时得到港岛的消息,她知道秦家出事的时候已经晚了。
宁璃眯眸看着男人含住口沿的唇......
她见过几次温子良纯粹无欲的淡笑,可唯独这一次算是真正撬开她心脏边缘的那把钢锁,宁璃不得不承认,温子良的确生了张极有蛊惑力的斯文皮囊,很多次她都被这张脸晃了一下。
良久,宁璃抬眼看他,果然撞进那双迷离却暴烈的鹰眼,温子良掀起眼皮,暂时放开护在宁璃颈后的手掌。
“许叔,六爷其实一直在等Freda小姐的消息,如果不是因为宁小姐,您欠六爷的那笔烂账,六爷是要收利息的。”雷哲轻笑,许伟泽顿时脊骨酥凉。
收了人,代表她今后就能稳稳掐住许伟泽的七寸,许伟泽一定会用心为温氏办事,Freda更会凡事先从扶野的利益出发,等于她让许伟泽和Freda彻底站在扶野这边。
男人深琥珀色的瞳色被室内微蓝色灯光映着,像一块名贵金蓝珀。
“啪!”茶杯摔在地上,裂响连连,宁璃一惊本能咬合,温子良闷哼。
“明天。”温子良回道。
搞定许伟泽,悔不当初的一方就会变成董事会。
气氛微妙,空气攀上稠意,惹人血液升温,许伟泽做了多年的老油条,当然能看明白这个时候不要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