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过了一刻钟的功夫,沈嬿宁方才引着妹妹去了床上坐下,给妹妹擦着眼泪,与她说起话来。
“姐姐知晓姌姌被陆伯伯保了下。听说姌姌七年前生了场大病,被送到了苏州,剩下的关于你之事,姐姐便全然不知了...姐姐攒了好多钱,好多好多钱,便就等着有朝一日去苏州寻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现在身子骨可都复原了,你从小便体弱...那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刚刚我看到了阿泰,阿泰一直在你身边么?青莲桃红与郑嬷嬷可都好?”
长姐一说话,颜汐便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抽噎着答话:“我的病都好了姐姐,阿泰青莲桃红也都好,只是郑嬷嬷不在了,六年前便不在了,我好想你,这些年,你又过的如何?娘呢?你和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坠崖?娘是不是,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她越说眼泪流的越多。
沈嬿宁抬手为妹妹擦拭着眼泪,答着她的话:“娘大抵还在,姌姌先不要怕,娘应该是活着的!”
“真的么姐姐!”
颜汐死死地攥住了长姐的手,但见长姐朝着她重重地点了下头。
“七年前的那场坠崖,不是真的意外,我和娘不是真的坠了崖,一切都是有人事先计划好了的,是有人为了救我和娘有意安排,只是这其中出了叛徒,导致了意外,我与娘走散,叛徒已死,所以娘,大抵是安全的...我在找娘的过程中,辗转被人牙子盯了上,她们把我卖到了青楼...我在青楼呆了五年...”
颜汐早已再度双眼朦胧,眼泪扑簌簌地下落,直到她话说到此,小姑娘再也忍耐不住,“哇”地一声就大哭了起来,一下子紧紧抱住了长姐,心当真是如同碎了一般。
“姐姐!”
“姐姐!”
“姐姐!”
“姐姐!”
沈嬿宁亦如小时,拍着她的背脊,眼泪虽流着,语声却轻松,甚至微微笑着,安慰着她道:
“都过去了,姐姐有法子,没受到苦......”
她在骗小孩子么?
彼时,她也便就十二岁呀!
她能有什么法子?
青楼是什么地方?
她们的父亲是战功赫赫的从二品振军大将军!
她们的祖父,是大雍的开国元老!
她沈家,罪不至此呀!
沈嬿宁由着妹妹紧紧地抱着哭泣,半晌后,扶起她的双肩,温柔地给她擦泪,脸上还是带着抹笑。
“卖艺不卖身,姐姐知道如何保护自己,已经都过去了...姌姌乖,不哭啊...”
颜汐使劲儿地摇头,做不到不哭,良久良久良久,方才缓过来一些,话也方才再说下去。
“那姐姐现在算什么?那个男人是谁?他有无妻子?他妻子可知道?姐姐以后怎么办?”
沈嬿宁还在给颜汐擦着眼泪,小眼神中现了抹机灵。
“他是国子监祭酒,尚未娶妻,姑且没人会来找姐姐的麻烦。他为人师表,还算正派,关键是长得好,钱又多。姐姐现在有很多钱,本攒的差不多了,正想着下个月便跑路,去苏州找你,既是已找到了你,倒也不急着跑,再弄些钱再说不迟,至于以后之事,便以后再说......”
颜汐听得她这言,不哭了。
她姐妹二人竟然不谋而合!
她也是想找到姐姐后,和陆伯伯说清楚,然后和姐姐走的远远的,彻底远离陆执。
她回长安之后,倒是也攒了些银子,只是不多。
此时忆起扬州节度使府,那可到处是金子,但她几乎没拿什么......
想来倒是有些后了悔。
她的事,她姑且没与姐姐讲,现在说只会让姐姐心疼,以后再说不迟。
如此,颜汐抽噎了两声,弯翘的长睫缓缓动了动,小脸花里胡哨的也释怀了不少。
她点了下头:“嗯,我们一起攒钱,倒时候我与陆伯伯说,咱们姐妹一起走!”
沈嬿宁笑着摸摸她的头:“姌姌倒是不必走,陆伯伯会为姌姌觅得一门好亲事。陆家女儿的头衔也不错。”
颜汐慢慢地将头靠到了长姐的怀中,撒娇一般地道:“不,我不要留在长安,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沈嬿宁轻轻拍着她,只笑不语。
颜汐忆起旁的,起了身。
“我既是找到了姐姐,回去说与陆伯伯,同为爹爹的女儿,陆伯伯不是也会照拂姐姐?也会收姐姐为义女,姐姐说的那个国子监祭酒,他既是没有娶妻,便也可娶姐姐不是?”
沈嬿宁道:“我才不要嫁他!姌姌也莫要把找到我之事告诉陆伯伯。”
颜汐不懂:“为什么?”
及此,她也再度想起姐姐适才的话,想起母亲,问道:“长姐说,娘大抵还活着,可知娘在何处?昔年,昔年做‘坠崖之局’的人又是谁?”
沈嬿宁没直接答,卖了个关子。
“姌姌猜呢?”
颜汐眼睛微亮,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谢伯伯,谢怀修?”
父亲的结拜兄弟一共四人。
彼时晟王伯伯已故,陆伯伯保下了她,如若那做局之人不是陆伯伯,这个世上还会为她沈家做些什么的,便只能是谢怀修了。
沈嬿宁点了头:“是,就是他,所以,娘大抵是被他护了起来,他人现在就在长安,巧之不巧,前些日子我去集上,碰到了他,他虽并未认出我,我亦没与他相认,但听到了他马车之中的一个女子的声音。”
“是娘?”
沈嬿宁应声:“像极了娘,姌姌,我与娘见不得光。出现了,便就是在出卖谢伯伯。所以,娘大抵是明明就在长安,却并不能去看你。昔日之事,好似并非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既是你也想离开,择日我们姐妹便一起跑!谢伯伯会护好娘,总有一天,我们母女三人会团圆。只是我不懂,明明离着越远越安全,谢伯伯为什么要回来?还带着娘一起?”
颜汐便更不懂,摇头。
嬿宁怜爱地摸摸妹妹的头,笑道:“没事......”
颜汐在姐姐处停留了一个多时辰,虽不舍,却也不得不走。
她离开别院,回到了车上,青莲桃红与阿泰都在。
得知人就是大小姐,姐妹二人已经相认,三人皆欢喜,眼泪盈盈。
马车一路驰骋,朝着宁国公府而去......
颜汐一路上又因为同姐姐重逢而欢喜,又控制不住地想一些事。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
正这般思绪混乱,想一会东想一会西之际,马车骤然一颠簸,烈马一声长嘶,马夫勒住缰绳,惊慌之声自外响起。
“啊!”
颜汐被婢女二人紧紧护住,尚没过多的机会想些什么,突然之间,“砰”地一声,车厢的门被人自外用力推开。
颜汐下意识一抬头,朝之望去,而后视线便死死地定在了外头。
她看到了什么?
一男人玄裳墨发,高大昂藏,一手推门,另一脚踏在车厢之中,眼眸深邃,暗沉无比,此时微微轻撩着眼皮,肤色白皙,生就一张极其俊美的脸,人竟然是陆执!
主仆三人仿佛是一瞬间的反应,当即搂抱到了一起。
婢女俩明显护住了颜汐。
颜汐惊的不能言语,身子不受控制地微微轻颤。
怎么会是陆执?
他怎么会出现在长安?
距离陆老夫人的八十寿宴还有七日,他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
府上根本没有他不日便会回来的消息!
他是根本便没告诉家里人?
根本就没走正路,乃暗入京畿?
而且,他为什么,为什么劫住她的车?
“你,你要干什么?”
颜汐脱口而出,继而接着:“我,我已经拜过了陆家列祖烈宗,正式成为陆家的女儿了......”
“那日在扬州,我,我也都与你说清楚了,从此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颜汐一口气说完,但瞧他的眸子连点变化都无,狼一般地盯着她,转而抬手捂住口唇,慢慢地擦了下,再而后那踏在车中的皂靴便用了力,一脚踩上去,长臂朝里,直奔那娇柔的小姑娘,仿是根本便没用力,便一把将人截腰揽住。
“啊!你放开我!”
颜汐的脸色顿时白了去,被他捞出,夹在腋下,下了车,换了车,甩进了他的车中......
“陆执!!”
第76章 名分
“陆执!”
她被他丢进来之后, 车门便被紧闭了上。
颜汐挣扎着起身奔去之时已晚,唯不断敲着车厢门板。
车内并非没人。
两名女杀手上前缚住了她。
“小夫人别浪费力气了。”
确是如她们所言,她是在浪费力气。
马车飞一般, 驰骋而去...
行了半个时辰,颜汐被缚,看不得窗外之景,不知道自己被陆执带到了哪,唯知车停下,门便被陆执亲手一把拽开,那双暗沉的要将她吞噬了一般的眸子旋即便落到了她的身上, 继而一言未发,亦如适才抓她上车时一样,亲自而来,将她拦腰抱出, 一把便扛在了肩头。
“你放开我, 陆执!你放开我!”
颜汐顿感天旋地转,在他肩上不断挣扎,但无济于事, 人转眼间被他扛进了一桩宅子, 一间屋中,一张榻上...
小姑娘被甩将下来, 背脊沾衾, 纤细的手指下意识胡乱地抓着,抓住了身下丝滑的被衾,身子半起, 不断后退,看着床榻边上立着的那个巍峨身影, 语声发颤:
“陆执,祖母生辰在即,我不见了,爹娘第一怀疑的就会是你!我已经拜过陆家祖宗了,已经真的成了你的妹妹了,你别再执迷不悟,还不快放了我!你是还想再挨一顿鞭子么!”
她说话之间,他黑压压的身影已经朝她逼近而来,语声生冷:
“那顿鞭子,不过是还他的养育之恩,我会让他再打一次?”
眸色暗沉,声线低寒,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的那双眼睛便黑漆漆的,暗到仿若半丝光明都无,不是骇人,是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闻得他这言,颜汐无疑心底更惊更惧。
他连他爹都不怕了么!
接着,她便瞧见他扯开了衣裳,随意地扔在了地上,外衣过后,里边是袍衣、里衣,转眼之间赤了上身,露出结实的臂膀,腹肌,条纹清晰刚硬,壁垒分明,隐约还可见一条已复原的鞭痕。
颜汐的脸顷刻就染红了去,心口狂跳,又急又怕,呼吸急促,酥雪起伏,娇柔的身子一连朝后退了好几步,背脊贴到了床栏之上。
那句“你要干什么”没问出口,毕竟他要干什么已是显而易见。
接着,颜汐便被他攥住了一只手腕,拖拽了过来。
小姑娘低着头颅,发出轻呼,使劲儿地往回挣,与他对抗,但半丝作用都无。
须臾间,整个人已被他拖了过来。
他双手束住她的双腕,将她一把摁下,欺身而上,压在胯-下。
颜汐慌乱至极,但一动亦是动弹不得,心中又气又惧,此时惧怕占首位。
毕竟旧账未算,又添新账。
她骗了他、告了秘、害他挨了鞭子、昔日在节度使府他曾求她,她心硬如铁,除了把他当疯子外,一句都不想和他多言。
事到如今,她如何能不怕。
男人朝下,俊脸蓦地靠近而来,与她仅一掌的距离,近到她已经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声音冷寒,又有着几分发狠和粗粝:“我对你说过什么?你是我的,你不能离开我!”
言毕,便一下子亲上了她。
便是连气息都带着浓浓的攻击,颜汐先不说已经被他牢牢地束缚住了身子,动不了了,便是能动,瞬时也有短暂的发懵,口中被他填满,他强势的不容推拒,像是要将她吞入腹中一般,无孔不入地朝她侵占而来。
瞬时的蒙晕回过了神来,浑身一股子密密麻麻的酥麻之感。她没再奋力相抵,自知相抵也是徒劳,唯娇柔地抽抽噎噎了起来。
“你走开...”
心潮虽乱了,人也彻底混乱了,但脑子还尚存一丝清醒,也更确定了自己要同姐姐一起逃掉,必须逃掉!
如若他连他爹都不怕了,她不知道这个世上他还能怕谁?还有谁能驯服他!
毕竟他即将谋夺皇位。
如若他对她的心不死,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如何能与皇权抗争?
转眼额际已被汗水打湿,青丝飞乱,有着几缕黏在她清丽的小脸上,小姑娘春光大现,双膝被压下,珠钗歪斜,遥遥欲坠。颜汐瞧不得自己这幅模样。他一只手攥着她的两只手腕,高高举起,另一只手彻底扯开她的衣衫,满含口口色的眸子从始至终没离开她半分。转而不时,浑圆酥雪大晃而起,屋中响起连绵哭声。
良久良久,他紧紧地掐住了她雪白纤细的脖颈。
天色转眼暗了下来...
黄昏,陆府后门。
一辆马车停下,车门被人打开,先下来的是两个婢女打扮之人,随后,俩人扶着位小姐下车。
小姐一袭白色无澜披风,面带轻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