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一顿,这难不成刘家来真的,林母看看不说话林父,人这会儿彻底慌了,她只是想拿捏儿媳妇,又不是真的想让大儿子两口子散了,林大嫂这个大儿媳虽然她嘴上常说这不好那不好,可真要是论起来,她知道这家两个儿媳妇里还是林大嫂更靠谱一些。
林母慌了,就连林父也不得不认真起来,头一次认认真真的审视了家里的几个儿子,小儿子在部队先不说,二儿子看现在这样,以后小两口肯定得进城,他们老两口养老还是得看老大两口子。
要是老大真离婚了,再娶个啥样的不说,但这心底怨气肯定是不少的,可要是纵着刘家意思,林父明白,不止林芳留下的那笔钱,就是以后,他和刘母都不能再多偏袒二儿子一分一毫了,不然……
林父叹气,他知道,刘家,甚至大儿子,今天都是在等他一个态度,偏心了那么多年,林父闭了下眼,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直接对上刘父,
“亲家说笑了,咱都这把年纪了,不就想着孩子过的好,建国这孩子有做得不好的,回头您要打要骂咋都成,可别说这话,回头别吓着俩孩子了。”
林父对着浩浩招招手,下了决心,“浩浩开年大了也该上学了,回头让建党找人问问,下半年开学去城里读书去。”
这老头子是疯了不成,林母急了,他们又不是城里户口,这送个孩子去城里上学得费多少钱,而且家里钱她还要给建党买房子呢,她还想以后去城里住楼房呢,林母急的直朝林父使眼色,林父没有搭理,只乐呵呵的和刘父说着话。
旁边林二嫂的脸色也沉了下去,之前好不容易说太难过林母去城里买房子单住,现在看来是泡汤了,看着气势汹汹的林大嫂一家,脸色一甩,直接不管不顾的摔门出去了。
不说刘母几人的脸色,林父的脸色是彻底黑了,这个儿媳妇是一点不在意他们这当公婆的脸面。
林父深深的看了一眼房门,拍板定音,“亲家放心,明年我一定把浩浩这孩子送城里读书去。”
刘母暗暗舒一口,朝林大嫂使了个眼色,又开始笑眯眯的拉着林母唠家常。
林父当众撂了话,林母也不敢再折腾大儿媳妇,可这回林大嫂固执上了,大过年的也没给个好脸色,整天耷拉着脸,活也不干,衣服也不洗,林母说她两句,抱着孩子就要回娘家,简直没把林母气个半死。
林家过了一个诡异而又安静的新年。
林慧受伤回不去,林小弟也远在部队,剩余,林芳也明确说不回去
所以,这大过年的,哪怕林家今年又娶了个新媳妇,对比往年,也显得格外冷清。
静,格外安静。
一桌人各吃各的,连俩孩子都察觉什么没出声,大过年的,一个个连个笑脸都没有,活像奔丧似的,林母心梗的差点没把手里的碗摔了。
一顿吃了不到半个小时,林大嫂顾着俩孩子吃完,嘴一抹,“娘,丹丹这两天有点着凉,我先带着回屋喝了药哄着先睡。”
前脚林大嫂刚走,后脚林二嫂看着着这满桌子的碗筷杯碟,脸就耷拉了下来。
本来最近林大嫂回娘家的这个月里,因着煮饭喂猪喂鸡鸭的事,林二嫂与林母有些置气,这会儿林大嫂回来了,居然转了性,只管自己房里的一亩三分地,林二嫂就开始不高兴了。
碗筷一撂,气鼓鼓的也躲回了自己屋里。
“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 林母气的把碗放桌上用力的一摔,语带不满。
要不怎么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林大嫂回去这一个月,当满满当当数不完的活计全落在自己身上,林母才知道林大嫂的重要性,一大家子的衣裳鞋袜,后院的几头猪,圈里成群的鸡鸭,一日三餐,厨房里的腌菜腌蛋,油炸的麻叶鱼块,每天脚不沾地的忙。
林母每天想着林大嫂的好,偏偏看着大儿子一趟一趟的空手而归,心里不是不失望的,大儿子心底有气,老头子也怨她,就连老二也说她不对,林母真是心里苦的和泡了黄连水一样。
这会儿人回来了,林母也不太敢太招惹人咬着牙,心底有气也只能咬着牙忍了,虽然刘母还过来村子里走了那么一遭,林母更不能让左邻右舍看她笑话了。
只是林大嫂就算了,二儿媳妇这是干什么,她累得腰酸背痛,让她干点活咋了,还给她使脸色。
“好好的日子不想过了,想造反是吧。”
“娘~” 林建党愧疚又哀求的喊了一声林母。
“怎么着,感情我这是请了个祖宗回来啊,连说也不能说啊!”
林母一向用乖了这种手段,他就代表着林家的风向标,指示灯。
往日里,但凡林母对谁说一句不满,全家都是齐齐帮着林母指责人,但这会儿满院子除了林母震耳欲聋的怒吼,没有一个人接茬。
俩孩子早就让林大嫂带进了屋,长椅上,林父吧哒吧哒的抽着烟,林大哥坐在一旁门槛上低头沉默不语。
更可气的是林建党,左右摇摆半天,顾忌着屋里的媳妇,终究是丢下碗回屋去哄媳妇了。
林建党这行为简直是在火上浇油,林母更气了,果然是去了媳妇忘了娘,自己儿子不帮着自己不说,居然撇下老娘去哄媳妇,邪火一起,林母扯着嗓子就开始骂。
“让你干点活咋了,给我甩脸色,看你能耐的,你能耐你咋不上天呢!”
林母插着腰,像是被激怒的老母鸡,对着西厢的房门骂骂咧咧不止。
“你去问问,村里哪家媳妇不干活,不下地,就你金贵,千金大小姐是吧,天天就上个班,回来和大爷似的,两手一趟,啥都不干,一天天的就等着我这当娘的伺候你们,我这是养了一群祖宗啊……”
自古吵架总是如此,由此骂到彼,由现在骂到过去,翻来覆去,连不知哪年哪日的陈芝麻烂谷子事都给你扯出来。
林母这会儿也不只是针对林二嫂,只是情绪上头了,连带着这些天、甚至过去这些年,所有能想起来的怒火、旧账、委屈通通都带了出来,而林二嫂只是恰巧做了这个撞上木仓口的出气筒。
“你说说,我天天累死累活的伺候你们干啥,我就是养条狗还知道对我摇尾巴你,给我摆脸色,发脾气,有这本事你们出去对着别人使啊……”
林母越骂越火大,怒火越燃越高涨,像是失去了理智,只知道发泄愤怒暴躁的野兽,毫无道理可言。
“啪!”的一声,
只见一直紧闭的西厢门突然打开,木门猛烈的撞击到墙面,冲劲让木门来回的晃荡着。
“说够了没有。”
林二嫂怒气冲冲的站在门口,胸脯一下一下的剧烈起伏着,整个人宛若死了理智,从小到大她从未被人这样责骂过,愤怒淹没了理智,“你说够了没有!”
林二嫂是在是忍不下去了,崩溃的指着林母大吼,“自从放了假回来,你就天天挑我刺,让我做这,让我做那,做了你又这不对那不对,你到底想让我咋样?”
“小欣~” 林建党慌忙挤到人跟前抱着人往屋里扯。
林二嫂完全在气头上,又是自己媳妇,林建党也不敢太用蛮力,结果就是,完全控制不住暴怒中的林二嫂。
眼看林二嫂这里拦不住,林建党就想着走林母的路子。
“娘~” 林建党一边狼狈的躲着林二嫂的九阴白骨爪,一边眼巴巴的哀求林母能心软主动退让。
可盛怒中的林母早就让刚刚放桌上林建党刚刚饭桌上的举动伤到了,这会儿正生林建党的气呢,怎么可能会听劝。
更何况在农村,尤其现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做人儿媳妇的公然跟她两军对垒,就连林大嫂不敢这么下她面子,这简直是挑战她做婆婆的权威,还让她退一步,别说林建党哀求阻拦,现在就是林爷奶出面也不一定能拦不住林母,她现在就想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儿媳妇好好一个教训。
“什么叫我让你做这,让你做那,饭你不吃,衣服你不穿啊,家里的猪大清早嗷嗷叫你听不见啊,院子里那鸡鸭不要喂啊。”
“早上睡到八九点喊不起来,等着我起来做好饭喂到你嘴里是吧,你咋不等着我给你擦脸洗□□!”
说起来,林母就觉得气不顺,原本是想着娶个城里媳妇,识字有工作,结果倒好,简直是娶个瓷娃娃回来,只能供着好看,还不如当初村里找个知根知底的呢。
林母气,林二嫂也有一肚子气呢,咋,看林大嫂不好拿捏了,就准备来作贱她来是吧。
林二嫂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林建党,气势毫不相让,语气咄咄,“我衣服没洗么,饭没做么,我不都做了么。那猪食我又没擦过,稠了稀了点咋了?”
“还有洗衣服,哪家媳妇要给公公洗衣服的?”
“就你讲究,村子里哪家媳妇不是一洗一大家子的衣服。”
林母要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什么男的女的,不就是一些褂之裤子,有啥不好意思的呃,以前穷的时候,一条新裤子,一家子还谁出门有事谁穿呢,依林母看林二嫂这就是找借口。
林二嫂气的满脸涨红,鼻翼一翕一合,整个人血气上涌几乎喘不上气,林母这人根本讲不通道理,她一个新嫁人的小媳妇那能怼得过过林母这骂过街的利嘴
“天天说我懒,” 林二嫂擦了一把不争气低落下来的眼泪,“就因为住在村里,平常我早上六点多就要出门去上班,晚上六七点才回来,家里那么多闲人,就非得等着我回来给你们刷锅做饭啊,别的都是死人啊!”
“你过去,别拦我。” 林二嫂伸着指甲去挠拦着自己的林建党,对着林建党不停的阻拦更是怒火高涨,语气愤慨,
“拦我我也要说,我天天上班挣钱,不下地咋了,不会喂猪咋了,我每天上班,能自己挣钱,我又不是白吃白喝你们家的,从小到大,我爸我妈就没让我干这个些活,凭什么你娘天天这么骂我……”
“你们就是看我不顺眼是吧,行,那我也走,当谁没有娘家似的。”
林二嫂拐头回屋一把扯了墙上挂着的小包就要往外走,瞥到西边窗户里影影绰绰的人影,不由冷哼一声。
“大过年的,你这时候回去爸妈怎么说!” 林建党皱着眉头无奈道。
“什么怎么说,每天好吃好喝的送过去,还白得一鞍前马后的儿子,爸妈肯定也乐得我天天回去呢。”
夹枪带棒,指桑骂槐,林二嫂这是连林大哥两口也恨上了,话里话外都带着对林大哥两口子的深深不满。
谁也别把别人当傻子,林大哥这些天见天的带着孩子就往林大嫂娘家跑,别看林母每天骂的欢,后面林大哥那带过去的鱼啊肉啊,还不是林父林母默认允许的,大包小包的往刘家送,店里还白得俩劳动力,换谁家谁不开心,娘家供着,男人哄着,要是换她,她也不愿意回来。
林二嫂一点没收敛,眼底的嘲弄几乎赤裸裸的拍到林大哥两口子脸上。
林大哥是大伯子不好和弟妹分辨,只是沉着脸冷漠的退开几步。
不管林二嫂有意无意,也不管弟妹这话里有没有二弟私底下的影响,但自此,林大哥心底最后那一点关于血缘兄弟的执念,是彻底在林二嫂故意并执意碾到脚底下的脸面一起尘归尘、土归土了。
眼看西屋门口林大嫂抱着孩子冷冷看着他,林建党恨不得一把堵上林二嫂的嘴,他都不敢抬头去看大哥,只慌忙的扯着人回屋。
吵架总是这样,话赶话,甚至也不顾及不上理智,总会挑些格外伤人心的话,恶语如刀伤人心,放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自己心底的怒火。
不说别的,为着林建党两兄妹读书,林大哥两口子不说有没有什么小心思,这么多年确确实实是任劳任怨操劳了这么多年。
林大哥不比林芳,老林家的长子长孙,在村子里是一家子顶梁柱的存在。
这么些年忙前忙后,不说长嫂如母,长兄如父,但真的也是一天一天下地挣工分供着林建党林慧读出来的,但凡稍微有些良心的人,都不能一遭得势便指着林大哥两口子骂,这得多没良心啊。
回头村里人该怎么看他,大哥又该怎么想他,林建党现在真的是后悔了,怎么就没拦住林二嫂的口无遮拦。
林建党脸色沉了下来,一把扯住了林二嫂手里的包,“大过年的,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时下,出嫁的媳妇大初一的回娘家,两口子指不准让人琐碎嘴子喷死。
“你们家容不下我,我走还不成啊,我告诉你林建党……”
“建党你别拦她,让她走。” 林母在旁边不怕事大的掺合道,这一个两个的还都反了天了不成,
“你有本事走,你有本事就别回来,我告诉你,你别指望建党去接你……”
”娘~” 林建党现在真的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回就不回,当我稀罕你们这破地方似的!” 林二嫂依旧毫不不示弱的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