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等不住的林爷奶也蹒跚跟着来了,只是这情况,来了还不如不来。
门口的林大伯此也是恼怒不堪,林母不着调就算了,怎么林芳也是,好好的自家事非要往外抖落。
抢了林大勇的电话,对着林芳的语气就有些呛,“小芳,你说啥呢?打电话咋不往自己家打?”
林大伯语气不好,林芳听出来了,可林芳不在意,或者说在她把那块手表都留下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意林家的所有人了。
“大伯……”林芳刚张嘴,就听到对面林大勇亮堂的大嗓门,
“叔你凶我小芳姐干啥,我姐问问我婶子生病花了多少钱,担心被人骗了不能问啊。”
“我这也好奇呢,我明明就看到我建国哥就交了三十块钱,这转头咋五百块钱也不够花了呢,这还没一个月吧,也没见我婶子他们添置什么呀!”
林大伯怒气冲冲的瞪他,“你咋呼个啥,你了解全部情况了么,就和我咋唬。”
林大勇撇撇嘴,不敢再大声嚷嚷,用周围都能听到的声音,故意小声的嘀嘀咕咕,“那也不能故意挑小芳姐公公过寿的时候,说要找姐夫打借条吧,我婶子咋这么能耐呢。”
林大伯气得的上气不接下气,半天才顺过气来,转头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刚对着电话那头喊了声小芳。
就听到林芳在那头语气悠悠,“大勇没说错,我娘说她病了,家里没钱,现在张口要她女婿拿钱,不愿意就骂是不孝,就想问一下这事村里有没有个章程?顺便问问家里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还不拿钱就是不孝?
怪不得林芳生气,林芳这满打满算才嫁出去去多久,一个月有没,老三家的就这么迫不及待的让人往娘家扒拉钱。
还故意挑人公公过寿亲戚都在的时候,这不是亲娘,是有仇吧。
一屋子人端着碗眼神各异,林大伯气的手都在抖,想骂人又生生的憋了回去。
当娘的私底下找出嫁的闺女要钱,村里也有这样的,可没有像林芳这样大赤咧咧闹出来的,毕竟,大家都还要脸,就像林大勇说的,林家几个壮劳力,正当挣钱,而且一个个也能挣钱,又不是穷的吃不了饭,也不是说有个啥急事,林母这样平白无故的闹,回头村里谁家不说闲话。
人群议论纷纷,虽然都是在骂林父林母,可林大伯却觉得丢人的慌,艰难的开口,“小芳,这事是不是有啥误会?”
误会,林芳嗤笑一声,林大伯这是又想先糊弄过去。
“大伯要是怕我说瞎话,那我可以让楼底下的亲戚上来给您说道说道,毕竟我娘当时通了电话就扯着嗓子又哭又喊,现在这电话,不说全部,最起码一半人应该都听到了。”
林大伯吐一口气,接不下去了,主要按林母的性子她真能做得出来这事。
林芳一起不停,根本不给林大伯插话的机会, “大伯,我今打电话也不是别的,一回事想问问情况,二是想着家里可能真的缺钱,我和小林校长还有我大爷他们都说了下。”
都,村里这些长辈林芳都说了遍,林大伯呼吸一滞,差点没撅过去。
而对面林芳还一副贴心的语气,柔声细语, “我现在回不去,我怕我娘别让谁给骗了,不好说家里存款,就我当时还留了不少钱呢,但我也是担心别真有急用,要是真的,就想着让小林校长他们先帮忙给垫下,回头我们家再慢慢还。”
林大伯咬着牙,顾忌着周围人忍着没张口骂人,心里恨不得想抽死林父,好好的日子不过,这弄得都是什么事。
“对了,还有就是,想问下咱村里的规矩,咱大田村出嫁的闺女一个月得往娘家拿多少钱合适?”
这不是故意打脸么,村里哪有规定嫁出去的闺女每月还要固定往娘家拿钱的,这话头明闹出去,整个过大田村以后怎么嫁闺女。
林大伯气得还没说话,就听旁边端着碗的大娘小声道,“我反正以后肯定不要我出嫁的闺女月月往家拿钱。”
“我也不要。”
“说的谁好像跟自己闺女有仇一样,谁闺女出嫁没一个月就开始要钱,还月月拿钱,村子里分家单过的儿子都没这样的孝顺的。”
林芳电话那头越来越热闹的议论,勾了勾唇角,语气不停,“我不是说不拿,只是,这该拿的我肯定一分不少,但张口就是几千上万,那我肯定得问问?”
“嘶,几千上万!!” 听到这里的,人群炸开了。
林大伯呼吸一顿,恨不得今个就没来这,他就不该接着电话,”小芳,你是不是……“
林大伯想说林芳还是不是听错了,可周边已经听到的婶子小媳妇忍不住了。
“建国她娘怎么好意思张得开口,林建党一个月工资才多少,有一百没有?”
“哎,怪不得小芳打这电话,谁家现在有那么多钱。”
“可不是,还有哪有人故意挑人公爹过寿的时候打电话闹事的,要是换我,我准让老林家一家都不好过。”
“那不是,要我说,小芳也是,陆家那么有钱,随便露两个手指不就算了,这大过年的闹成这样?” 人群里有人语气酸溜溜。
旁边的大勇她娘一点没客气,“谁家钱是大风刮来的,陆家再有钱那是陆家的,怎么陆家有钱就活该当这个冤大头啊。”
“再说,小芳每年给林老三家寄多少东西回来。” 林大娘特意扫了一眼林爷奶身上那厚实的羽绒服。
“就是说,前几天,我看到有人往林老三家送了一驾车东西呢,好家伙,那鱼得有一米多长吧。”
这是林芳自打挣钱的规矩,每年雷打不动的给林家买年礼,不求多少,但最求瞩目。
整条的火腿,半扇的猪肉,抑或是,一米长的大鱼,怎么实惠怎么来,怎么吸引人怎么来,不仅是为了名声,也是为了这一天。
她能挣钱这事,她从来没想过能瞒林母一辈子,凡事雁过留痕,人过留声,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当然,从林芳的角度当然是越晚也好,现在这个时机也不差。
户口迁了,人也成年了,她拥有独立的身份,独立的经济,独自的小家,林母也没合理借口掠夺她的所挣钱财。
只是她没想到林母给她闹得这么难看。
但还是那句,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事情闹开了,但这么多年她对林家如何,她对村子如何,总有人会记得,人心总是肉长的不是。
哪怕她人不在,哪怕有人挑事,总会有人愿意站出来帮她说话,舆论战从来都是不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就是东风压倒了西风。
听着耳旁吵吵嚷嚷,林大伯脖子都气粗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恨不得打死林父那个不争气的。
“去叫林得贵过来。”林大伯涨红着脸,扯着嗓子吼了一声。
一瞬间,整个屋子都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林大伯粗重的喘息声。
多少年了,自打他当上村里的大队长,多少年没人敢这样下他脸,林芳今个是真的一点情面都没给他留。
脸面???
脸面那都是自己挣的。
既然过去,明知道林父林母不公,作为亲大哥的林大伯和亲爹娘的林爷奶一次又一次纵着容着放任着。
那么现在,要么继续不管,要管,自己揽事找难堪谁也拦不住。
至于血缘亲戚情从他们一次又一次和稀泥,一次又一次给林父林母说情中早就消失殆尽了。
若是愿意不管,他们以后就是和和气气的亲戚,若是不愿意,那就别怪她不给谁留情面。
院子里气氛诡异,一帮子大人气氛冷凝的等着人。
旁边,林大勇趁机凑到电话旁边,“姐还没吃饭吧,亲戚都等着你不去不合适,你先好好吃饭,有事回头再说,婶子身子没事,你就别挂念了,我先挂了啊。”
话一说完,不等林芳反应,就给挂了,待会林父林母来,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呢,先挂了,省的他们折腾人。
林芳听着耳边嘟嘟的电话声也是哭笑不得,她本来是想找个熟人把林母的荒唐事给村里宣扬一下,就是没成想林大勇这么大反应。
电话再拨过去提示拒绝,一连三遍不通,林芳怀疑大勇是不是把电话线给拔了。
林大勇可不拔了电话线么,他一直就觉得林家上下心都是偏的。
以前部队里听林小弟念了好几年,再加上林芳这么些年的照顾,林大勇他们这一波孩子表示早就看不惯林家老老小小的做派了,再遇上林芳这事,不帮着才怪。
门外,林母磨磨蹭蹭的不想进来,自从中午给林芳打了那通电话,她就觉得不好。
可当时她就是让那些钱刺激到了,林慧电话打过来说那些稿费八九不离十,当时她整个人就懵了。
再加上这两天出院后,林大嫂和林二嫂他们虽然不和她吵架拌嘴了,但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也没有多好的脸色,她脑袋一昏,想起了后来那个陌生男人和她说的话,不知怎么的电话就打出去了。
“说说吧,你到底闹什么?” 林大伯突然的一声嘶吼,吓得林母抖了一下,低着头不敢吭声。
“说话啊?哑巴了,人家公爹今天过寿,你闹什么闹?”
林母嘴角嚅嗫,吞吞吐吐半天,“小芳她之前写稿子挣了好几万块,我想着家里最近事多错不开手,就想周转一下?”
“周转,你要干啥要几万?”
林大伯简直气笑了,眼睛一瞪,好像要吃人一般,林母一个激灵,“我说的是真的,你不信问问小慧,小芳之前写稿子真挣好多钱。”
林母低着头,“她年纪小,手里又拿着那么多钱,女婿那又离得那么那远,我也还是担心她,就想给他存着。”
担心,林母这话也说的真好听,要不是刚刚林芳先打了电话,还不知道大家伙怎么想的呢。
林大勇扯扯嘴角,“您要过去给存着,就是故意挑大中午饭点,当着所有亲戚面又哭又喊着要打借条。“
林母脸色一僵,她不知道林芳连这个都说了。
是啊,小芳姐之前是挣了点钱,不然每年给婶子家送回来的那些鸡鸭鱼肉哪里来的,小弟在部队那些吃穿衣服谁给寄的?”
林大勇一点没在意旁边林大伯迁怒的眼神,“写稿子那么好挣钱,你们咋不问问小林校长,这钱好不好挣?”
刚刚才到的小林校长不好意思的清了清嗓子,“我是没那个本事,这些年投了不少,就中了两个,还是咱市里的报纸,为了给咱学校做宣传,一个三块,一个三块五。”
人家小林校长有正经工作的,又不是单独吃这碗饭的,不过,大家伙可不在意这个,在村里小林校长那就是文化人的标签,既然他说不容易,那肯定就不容易。
人群里窃窃私语,就是,四年前小芳才多大,要是写稿子都这么挣钱,那城里那些老师大学生不个个都是万元户了。
眼看人不信,林母急了,“不可能,我这有证据,小芳就是挣了那么多。“
小林校长捏着那些特意裁剪好的报纸杂志翻了翻,神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婶子,这么多作者署名都不一样,您咋说都是小芳写的?”
“就是,建国她娘,你不认识字,我可认识,这几个字长得不一样哩。”
林母气红了脸,“滚犊子,刘瘸子你个睁眼瞎瞎掺合个啥,都说了这就是小芳的,你不信你打电话问问林芳?”
“婶子这话说的,你明知道我小芳姐今天公爹过寿,之前刚让你闹一顿,现在你还让打电话,那你是诚心不让小芳姐好过是吧!”
“就是,你不能随便找几张报纸指个名字都说是小芳的吧,那还不如说全天下报纸上都是小芳写的呢。” 人群里跟着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