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今天卫林和梅香都没有跟出来,万一出个什么事情,萧珩去应付,留下她一个人,也打不过那些人。
顾希悦很后悔今天跟萧珩出来,感觉他挺靠谱的一人,今天竟然这么不靠谱。
但是事已至此,已经出来了,再回去也来不及了,已经被他们发现了,回去也是于事无补,只能先去办事,回来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情。
走了一阵,萧珩的样子就正常了,又恢复了平日里那个谦和温润的样子。
两人走到西风镇用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路上也没再遇到刚才那种情况,不过在进入西风镇时,倒是听说了另一件事。
现在盐价恢复正常,再加上官府借调了粮食低价出售,大家的日子基本上恢复了正常,田里的烂麦秆收拾干净后,已经种下了稻子,各种时令蔬菜也种下去,路上行走的人一扫之前的焦虑,也会互相开开玩笑,说说最近的新鲜事。
顾希悦跟萧珩逛街的时候,一路过去听到好多人都议论起一件事,大家纷纷互相提醒,晚上把门关好,说是镇子西边的李家,前日遭土匪抢劫,家里几乎洗劫一空……
听到最后,顾希悦心里大概有了数,这伙土匪也就这几日才突然出现,官府尚且没有摸清他们的底细,也不知道这伙人到底是什么来路,只知道来势汹汹,一来就找那些富户下手,一般的普通老百姓人家还看不上,南风镇,北陇镇以及附近其他几个镇子都被抢过。
也就是说,短短几天时间,这伙人就把四周的富户都问候了一遍。
速度之快,范围之广,令人瞠目结舌。
两人没有停留,直接去了西风镇南边的码头,顾希悦心里还有些担忧,这些土匪这么猖狂,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对官府下手,要是抢盐怎么办?
这个问题不可能不想,以前在电视或者书里,看到那些土匪就很猖狂,觉得从官府手里抢到东西是很大的成就。
可是乾州知府是真的为民着想,现在还是她的义父,她不希望他这边出事,一路听见好多人说,被抢的都是些经常做恶的富户,人们谈论的时候,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顾希悦却不这样想。
她是真的担心。
毕竟在土匪眼中,官府和做恶的富户都不是好东西,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做土匪。
一路到了海边,顾希悦发现从官道到海边的路,官府已经让人重新修过了,宽敞平整,足有五六米宽,码头也修好了,还在码头边上修建了一溜简易棚,外面建了围墙,把码头和仓库保护起来,进来码头的人,必须出示官府发的腰牌或者通行证。
顾希悦到门口时就被两个带刀守卫拦了下来,门外边上还站着好几个带刀的,不远处也有人在站岗,守卫严密,门口建了哨楼,围墙足有十米高。
短短时间里,能修到这种程度,还守卫如此严密,可见官府对这边的重视。
这可是关乎到全乾州地区的吃盐问题。
百姓们能保证基本的生活需求,就不会发生动乱,不发生动乱,当官的才能安然无恙,才有可能升职。
顾希悦从怀里摸出腰牌,守卫接过去看了两眼,又仔细打量了顾希悦一番,朝后退两步,拱手行礼,一脸恭敬道:“原来是顾娘子,知府大人特意叮嘱过,还给我们看过您的画像,请吧!”
顾希悦有点意外,“请问,是谁帮我画的画像?”
看他的样子,画的应该是她没有伪装的面孔,见过她真面目的人,也就严大人和他家里人,以及严大人那几个属下。
能让守卫看了画像就认出她,看来这个画她的人手艺不错。
“是知府大人亲自画的!”守卫说完,做出请的手势,整个人推到一边,把路让出来。
原来是知府大人亲自画的,顾希悦点点头,心里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萧珩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去。
守卫知道他们是一起来的,就没有拦萧珩,还以为这个人是她的兄长或者随从。
进去转了一圈,最后在码头遇到这里的头儿,这个人顾希悦在严大人家里见过,是他的一个下属,姓邓。
邓大人正在跟身边的人吩咐着什么,“……这边的柱子结实吗?到时候可是要拴绳子的,别被带到水里去,还有这里,弄平整,到时候大家伙卸货的时候比较匆忙,要是没注意看脚下,很容易被绊倒……”
他事无巨细,一一检查吩咐,一看就是个细心周到的人。
顾希悦没有叫他,就站在他身侧等他说完。
邓大人说着说着一个转身,抬头的时候,看到旁边的顾希悦,瞬间一愣,声音嘎然而止,紧接着,他三两步快走过来,笑的脸上都是褶子。
“顾姑娘,你怎么来了?前两天你义父还提起你呢,说有件事忘记跟你商量了,没想到今天你就过来了,这还有两天就完全好了,不知道顾姑娘今日来有什么吩咐?”
邓大人说话的时候,萧珩在一旁听的一脸狐疑,他的视线在顾希悦脸上转来转去。
她什么时候成知府大人的义女了?他怎么不知道!
但是现在不是问这些的时候,他默不作声,站在她身后,脸上神情谦和。
邓大人说完,顾希悦摇摇头,“我今天正好要回去了,顺带过来看一眼,看码头建的怎么样了,然后想着买一些布口袋或者一些布回去做口袋,用来装盐,这样不管是搬运,还是保存,都比较方便。”
没想到,她一说完,邓大人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顾姑娘不愧是知府大人的义女,你们两个想到一起去了!”
“义父也是这想法?”
顾希悦有点意外。
“对呀,大人说布口袋装盐方便,想着等你第一次运来货的时候分装好,后面他给你提供布口袋,这样你在那边装好在运过来更省事一些,看,就在那间屋里,放了好多布口袋,就是给你准备的。”
邓大人一脸微笑。
顾希悦听完,简直喜欢的不得了。
“邓大人,太感谢你们了,请你替我谢谢义父,这样一来,我就能省很多事了,也算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应该的!都是一家人,就不要说客气话。”
萧珩摸摸鼻子,听着邓大人口中的一家人,他觉得自己就像个外人,完全融不进去。
这样的感觉很奇妙,但是他不喜欢。
见顾希悦已经跟着邓大人朝右侧的屋子走去,他顿了顿,连忙跟上。
推开门,屋里整整齐齐堆着黄褐色的布口袋,全部折叠的整整齐齐,差不多堆了有两米多高,从左边墙到右边墙。
“这是五十万只口袋,是知府大人让几个辖区内赶出来的,大小统一,颜色也统一,顾姑娘后面装袋的时候,一口袋里面装够五十斤就好,这样到时候点数也方便,都不用过秤。”
顾希悦连连点头,这样一来,她就不用费心弄布口袋了,以后就从这边拿就好。
这样对大家都方便。
知府大人是个聪明人。
“那我今天能否带几万只回去?回去后正好装袋,也免了你们再装。”
顾希悦试探着问道。
邓大人听完,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笑着说:“那敢情好,你那边装好了,我这边只管卸货就好,可以可以!”
“那顾姑娘就先带十万只口袋回去,以后你们送一批货进来,我这边就给你发一批口袋,这样来回都不跑空,顾姑娘觉得如何?”
“一言为定!”
顾希悦爽快答应。
商量好之后,顾希悦让邓大人先等一会,她跟萧珩去驾马车过来。
十万只口袋马车肯定拉不下,萧珩又去买了一辆板车,到时候就绑在马车后面,两辆车一起拉回去。
两人再次去了海边,邓大人吩咐几个人开始把布口袋往车上搬,差不多一炷香时间,两辆车上全部放好口袋,又用一大块黑布包好外面,用绳子固定好。
一切弄好之后,顾希悦跟邓大人道别,从头到尾,邓大人甚至都没有跟萧珩正面说过一句话,只是在顾希悦来时和离开时,看了他两眼。
没有任何多余的交流。
两人牵着马离开码头后,萧珩看已经离开码头的视线,这才问她:“知府大人是你义父?”
顾希悦侧头看看他,“对呀。”
“什么时候的事情?”
顾希悦意味深长看他一眼,“上次我回来就给你说了,看来殿下当时没有听进去。”
那时候他睡着了,并不记得后来她说了什么。
顾希悦知道他睡着了没听见,这时候故意调侃他。
萧珩笑着摇摇头,“真是没想到,顾姑娘这么厉害,之前是我狭隘了。”
“只是……”顾希悦扭头看看身后的两辆车,“我们真的要这样回去吗?会不会被发现?”
“已经被发现了,空着手回去和这样回去都一样。”
萧珩看上去一点也不担心。
顾希悦看看他的脸色,突然压低声音道:“你跟卫林都有功夫在身,要不你们去……”
她迟疑着,声音都颤抖了几下,慢慢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放在现代,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敢出这样的主意,现在这样说出来,她整个人都有点不真实。
萧珩盯着她看了一会,眼神闪烁着说:“这个想法甚好,顾姑娘也觉得我身手好?”
顾希悦连连点头。
萧珩笑而不语,别过头踢了一脚旁边的石头,石头咕噜噜滚出去好远。
顾希悦以为他听进去了,便不再说话,两人直接往回走,两人偶尔说几句话,随着慢慢靠近南荒,路边越来越荒凉,两人警惕起来,一路上只有马蹄声和车轱辘碾地滚动的声音。
离南荒入口还差四五百米的时候,顾希悦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右侧山畔上静悄悄的,她一路走一路看,生怕哪里射出来一支冷箭要了她的命。
眼看着离入口还有三百米,顾希悦手心都是汗,她不明白的是,右侧的萧珩一直神态放松,好像根本不担心遇到监视他们的人,弄的她像一个做贼的,一路贼头贼脑,人家一副游山玩水的悠闲姿态。
就很不正常!
正要小声提醒他,也就一瞬间的时间,右侧山坡上和左则石壁下,同时跳出来七八个人,落在他们前面,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此时,顾希悦跟南荒入口只剩下不到三百米远。
前面再转两个弯就到了。
挡在前面的人纷纷举起弩箭,箭尖锋利,发着幽黑的冷光,直指着他们。
顾希悦吓的话都说不出来了,一颗心跳的让她大脑都陷入空白,她这是第一次真真实实面临死亡的威胁,这种感觉,窒息的要命,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她眼神都不错的盯着前面,直视着对着自己的几个弩箭,持这些箭的的男人,个个打扮怪异,露着劲瘦的膀子,脸上半蒙着面,眉眼粗旷,透着野性。
须臾间,身后以及两侧都落下人影,层层将他们包围。
一共差不多三十多个人。
顾希悦心凉半截,就算萧珩和卫林武艺高强,但是碰到这么几十个手持利器的精干男子,那也难打赢,更何况现在卫林并不在身边。
要是她高声呼喊的话,也许三位军爷能听见,但是他们都没什么身手,过来也是送白白死。
更要命的是,别说是喊他们了,顾希悦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腿已经开始打抖了。
她这是吓到极致的反应,根本就不听心里使唤。
这是遇到极度危险的自然反应,不是她能对抗的。
顾希悦慢慢侧头,想看看萧珩,结果刚一动,对面的男子就上前几步,箭尖直接顶住了她的脑门。
她吓得连连咽唾沫,想求饶都发不出声音。
看他们的打扮,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就是西风镇人们口中的那伙土匪。
之前还担心他们会抢知府大人的盐,没想到他们竟然找到了他们头上。
难不成她的小命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
顾希悦欲哭不敢落泪,只能呆呆看着对面的男子。
萧珩在旁边突然说:“你们要杀要剐冲我来,别为难女人!”
他话音刚落,顾希悦就听见利刃出鞘的声音,紧接着有人应声落地,她这时候已经顾不上害怕,转头一看,萧珩已经倒在地上,看不清伤在了哪里,身下已经开始流出殷红的血水。
顾希悦突然喘不过来气,她张大嘴巴拼命呼吸着,身体痉挛的想转身过去都无能为力。
她不敢相信,萧珩就这样被她眼睁睁看着被射死。
这种无力的窒息感,让她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发抖。
“老子做事,从来就不喜欢废话多的,废话多的,老子直接送他归西。”
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男人一边说一边从后面走到前面,他的努右手握着扛在肩上,头上裹着一块褐色抹额,头发不长,散在身后,一脸邪笑,眼里都是嗜血的神色。
看样子,他是他们的头领。
他走过来,伸手挡开抵在顾希悦额头的弩箭,舔舔嘴唇,上下打量顾希悦一番,最后右手握着弩箭过来,箭尖伸到她下巴下面,将她的脸轻轻抬起来,凑近了仔细打量,还吸着鼻子闻了两下。
顾希悦绝望的看着他,忍着恶心,努力控制着内心的恐惧道:“我们跟你们无冤无仇,你们为何要这样做,为何要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