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正在放东西,闻言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崇拜的看一眼小姐,觉得小姐这个决定太明智了。
“梅香,跟我出去一趟。”
顾希悦等梅香把东西放好,就将人叫了出去,卫林一脸不解,抬脚就要跟上去,想问个清楚,她们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以后都让殿下煮饭吗?
虽然殿下煮的饭确实比顾小娘子煮的饭好吃,但是他毕竟是殿下呀,怎么能经常做这种伺候人的活!
这不公平!
“卫林!”
萧珩叫住了他,头都没抬说:“别去!顾小娘子有正事要做,让她去忙吧,你没事的时候留意点,别让她们出什么事情。”
卫林看了一眼自己的大怨种殿下,不情不愿的答应了一声。
接下来几日,卫林发现顾希悦每天都早出晚归,除了吃饭时回来,其他时间都带着梅香在外面待着,两人为了防晒,还戴了斗笠,每次回来两人都背着一个布口袋,里面满满鼓鼓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七八天过去,村民们屋后的麦子金黄金黄,已经到了收割的时间,家家户户备好干粮,磨好镰刀,准备明日开始割麦子。
到了半夜,大家突然被雷声惊醒,紧接着下起了泼瓢大雨。
第14章 雨毁麦田
这阵子日日骄阳似火,大家都说今年是个丰收年,坡田上的麦穗比去年饱满,要是节俭一点的话,到明年这时候还会多一点余粮,年底也能过个舒服的年,最起码能吃几天白面馒头。
但是没想到会在这时候下雨。
都说收麦子是龙口里夺食,夏天的雨说下就下,根本不跟你商量,村民们被雨惊醒,心里虽然担忧,但也知道明天应该就晴了,不影响收割。
顾希悦也被雨声惊醒,窗户被风吹开了,狂风乱钻,她跟梅香一起把窗户关好,屋子里依然有过堂风。
门槛下,屋梁上,四处漏风,现在是夏天还好点,要是在冬天,屋子里不保暖,就算把棉被穿在身上都不一定能扛住。
顾希悦叹口气……能在南荒活下来,真的是本事。
只希望这雨明天就晴,盐滩的事情她不担心,不会受大雨影响,倒是村民的麦子,只怕雨下得久了麻烦。
心里有事,夜里睡的也不安稳,第二天天微微亮,顾希悦就醒了,醒来第一时间打开门,发现雨并没有晴,虽然小了许多,但是这样的天气肯定没法割麦子。
“殿下!不好了,我们的厨房!”
是卫林的声音,顾希悦心里一惊,跨过门槛扭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靠着东屋外墙的厨房倒塌成一片,厨房的茅草顶篷跟土坯木柱搅和到一起,将他们平日里做饭的那口大铁锅埋了个严实。
顾希悦疯狂咽下一口口水,胃部隐隐作痛。
这是知道接下来做饭都成问题,胃开始惶恐不安了。
她出了门贴着墙走过去,想看看有没有办法补救。
梅香听到声音,见小姐去了东屋,哭丧着脸也跟了过去。
顾希悦走到东屋门口,萧珩也出来了,他神情淡淡的,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盯着厨房一塌糊涂的样子看了以后,才回头看顾希悦。
“看样子是没法补救了,我们要另想办法。”
不想办法不行,这是关系到能不能吃上饭的大问题。
顾希悦看着烂在一起的黄泥,叹口气道:“没办法,只能令起锅灶了。”
“可是厨房都塌了,在哪里起灶呢?”梅香小脸忧愁提问。
顾希悦跟萧珩对视一眼,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看向中间那间房子。
“去看看。”
顾希悦说完,率先转身,几人跟在身后。
这间屋子还没有打开过,当初他们流放过来,被安置在这个小院里时,萧珩直奔东屋,顾希悦自然去了西屋,中间那个房子就一直空在那里,也没有人想过要去打开它。
推门进去,里面靠左手边有个四方桌,靠里靠右墙一张破旧不堪的碗橱,墙上斑驳不堪,靠近房梁的墙面被熏的乌黑,让人惊讶的是,里侧靠左墙有一个完整的锅灶,一大一小两个灶洞,其中靠里侧个大灶洞里没有锅,外侧的小灶洞上有个小铁锅,铁锅木盖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四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那个锅灶,顾希悦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看这样子,之前这个院子里应该住了两家人,外面那口大铁锅应该就是这里面的,那两家人分开吃饭,大铁锅便给了东屋住的人,西屋住的人便用这个小锅做饭。”
卫林说完,还看了顾希悦和自家殿下一眼。
“那东屋住的肯定是男子,西屋住的女子。”
梅香也猜测着。
“为何?”卫林笑着询问。
“因为男人饭量大呀。”梅香毫不犹豫回答。
“咳咳咳……”梅香刚说完,就听见小姐突然咳速起来,转过身一看,发现小姐脸都红了。
梅香正要问,发现旁边的贤王殿下正抿唇微笑,脸上的神情有点一言难尽。
她突然明白过来,赶紧住口。
这几日都是贤王殿下做饭,每次锅里剩下的一点都被自家小姐吃了,这样说起来,小姐每顿都会比贤王殿下吃的多一些。
刚才她就不该那样说,不是让小姐尴尬吗!
顾希悦全屋看了一圈,脸色稍缓,她背着手转身一副主人的模样说:“锅灶的事情解决了,殿下该做早膳了,我暂且帮不上忙,就先回屋了。”
说完硬着头皮转身出门,没有一丝停留帮忙的意思。
梅香这几天都吃白饭,前几天还好,每天跟着小姐忙进忙出,现在闲在屋里,她有点不好意思白吃饭,但是因为刚才跟卫林的对话,屋里的气氛有点尴尬,她犹豫了下,还是出去跟在小姐身后。
卫林瞪大眼睛看着消失在门口的两人,张着双手徒劳的挥了挥,对一脸微笑的殿下抱怨,“殿下,她们就什么都不管了?这做饭是殿下,难不成收拾屋子的活她们也不管?”
他看着满屋的灰尘,叹气道:“她们身为女子,不是更擅长收拾屋子吗?现在却让我们男子做这些活,殿下,依在下看,她们平日里出去拨茅草上的白霜,就是瞎胡闹,那东西,是能当饭吃,还是当水喝!”
“就是不想煮饭,故意找的托词,让殿下忙活,实在不行,还不如分……”
正说着,一块布帕砸到了他脸上,“行了,盖到头上,把屋顶和墙上的灰扫一下,本王去倒点水,一会把桌子和锅台上的灰擦一下。”
萧珩出去,拿一个空桶放在屋檐下接水,又端来一个木盆,里面放着一块布帕,也放在屋檐下接水,一会好用来擦灰。
做好这些,他找来一个麻袋折叠一下顶在头顶,去倒塌的厨房,把木柱子搬开,将大铁锅从里面拔出来,干脆也放在屋檐下,转悠着让雨水冲干净上面的泥巴,又放在下面接水。
他做这些的时候,卫林拿着一个扫帚,头顶顶着步帕,先是借助轻功扫屋顶的灰,又蹦跳着把墙上的灰扫干净。
正蹦的欢快时,门被推开,梅香拿着一个长杆子过来杆子上面绑着一个扫帚。
“小姐说让我来帮你扫灰。”
梅香说完看了看卫林手里的短柄扫帚,捂着嘴笑了起来。
卫林:“……”
顾希悦和萧珩这边忙活着收拾新锅灶,村里其他人家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刘婆婆一早起来,看着外面雨淋淋的天气,心里就发愁,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人可是等,但是田里的麦子等不了,这雨要是一直这样下下去,田里的麦子会发霉生芽,到那时候,就算是割回来,也没用了。
再说了,昨晚那么大的风,麦子坡上风风大,还不知道倒了多少麦子。
为了忙活这场夏收,刘婆婆把所有存粮都拿了出来,烙了三张大饼,擀了两案子面条,全部晒干收了起来,就等着这几日夏忙吃。
等麦子收到手,晒干就能磨面粉,到时候粮食就接上茬了。
如果这雨继续下下去,刘婆婆都不敢想后面会怎么样。
住在她隔壁的柳娘子和李娘子跟她家情况差不多,这几日村里人为了夏忙,基本都拿出家里存粮做了干粮,准备迎接夏收。
大家心情同样着急,都期盼着这雨赶紧停。
柳娘子的女儿灵秀一早起来,就嚷嚷着要去找李婶娘家的哥哥和妹妹玩。
“娘,咱们今天中午还吃昨天那种饭吗?那个面条实在太好吃了,到时候我要让铁柱哥哥和虎妞妹妹过来尝尝。”
铁柱和虎妞是李娘子和钱夫的孩子。
灵秀一边说一边咂摸着嘴,一脸向往,回味着昨天的午饭。
柳娘子跟赵延成对视一眼,两人无奈的看着女儿。
昨天想着今天要开始收麦子了,心想着今年的麦穗饱满,破文海废文都在企鹅裙思尓二而吾酒一寺企,更新麦苗也稠密,今年的收成肯定比去年好,心里一高兴,中午就和了点白面,做了油泼面。
泼面的时候油特意多放了几滴,面上放了葱花蒜末以及盐和酱油醋。
柳娘子手艺不错,面条擀的劲软弹牙,搅拌后,香味扑鼻,叽叽喳喳的灵秀尝了一口,整张脸就差不多埋在碗里了。
一家三口每人一碗,灵秀吃完了一碗面条,小肚子鼓的圆滚滚的,柳娘子和赵延成吃完自己的面后,一人喝了一碗面汤。
好吃的就跟过年一样满足。
剩下的面汤留到晚上,就着一盘凉拌野菜,吃了一个窝窝头,再喝点面汤,依然很满足。
孩子平日里很少能吃到白面条,吃一次要回味好久。
现在听到孩子这样说,夫妻两一脸忧愁,不忍打破孩子的好心情,柳娘子将女儿搂在怀里,温声说:“灵秀,今天下雨,咱们不能上山割麦子,等雨停了,爹娘把麦子收回来,磨了新面粉,娘再给你做油泼面好不好?”
“到那时候,你把铁柱哥哥和虎妞妹妹都带过来,一人吃一大碗油泼面,好不好?”
柳娘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碗的大小。
灵秀听完,乖巧的点点头,她期待的扑闪着天真的大眼睛,盯着门外下个不停的小雨,眉头也皱在一起。
她三岁时候跟着父母来这里,在这里的的三年里,除了春种夏收秋收的时候家里吃两顿饭,其他时间基本上都是一顿饭,父母使劲省吃俭用,让她能多吃一顿,她也希望雨赶紧停,那样又能吃油泼面了。
铁柱哥哥和虎妞妹妹比她还要苦,到时候可以分给他们一点吃。
雨连下了三天还没停,这三日,大家都躺在家里等,一天只吃一顿饭,有的人见雨还不停,就冒着雨去了田里,发现麦子倒了一大片,麦穗被雨水泡发,混在麦秆里,已经扶不起来了。
有人当场就落了泪,一脸绝望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细雨交织成无尽的牢笼,从天而降。
第15章 天灾人祸
这场雨一直下了九天。
九天,对一场成熟的麦子来说,等于灭顶之灾。
对于南荒的村民来说,差不多也是灭顶之灾。
手里的粮食已经全部拿出来做了干粮,麦子收不回来,想要熬到秋收,这个过程吃什么?他们手里没钱没存粮,想想都觉得可怕。
雨下到第三天的时候,村里的青壮劳力就待不住了,冒着雨上山把湿透的麦子割下来扛回来架起来用火烤,赵延成和钱夫就这样做了,他们没法等待雨停,也等不起。
像刘婆婆这样的老人,没有青壮劳力在身边,邻居尚且自顾不暇,自然也无法照顾到她的麦田。
刘婆婆便冒雨上坡,背着布口袋,拿着一把剪刀将麦穗剪下来装进布口袋,装满前面的口袋,再跟背后的空口袋换个位置,两个口袋都装满后便慢慢背回家。
这样跑了三趟后,雨天路滑,在回家的时候刘婆婆不小心摔了一跤,剪刀戳进了左胳膊,她挣扎着回家,血流了一路,还是隔壁李娘子在门口接应自家男人时看到了刘婆婆。
当下就嚷嚷了出去,小跑着将刘婆婆扶回去,用布条扎了扎,血依然止不住,刘婆婆的嘴唇都发白了,整个人虚弱的躺在床上,眼泪直流。
“李娘子,你帮老身去请王军爷来,老身还不想死,老身的儿女也要好好活着……”
刘婆婆说的泪眼婆娑,李娘子眼泪也跟着下来了,连忙说:“刘婆婆,不要多想,你不会有事的,你先躺着,我这就去叫王军爷。”
李娘子说完,就跑了出去,顾不上回家,隔着半人高的土墙朝屋里喊,让铁柱照顾好妹妹,她头上顶着麻袋朝东边跑去。
另一边的柳娘子听到了,连忙带着灵秀去李娘子家,看着三个孩子。
男人们都上山抢麦子去了,基本都不在家,就连王胡都一天跑几趟把麦子往回抢。
李娘子跑到东头时,在店铺里遇到了顾小娘子。
“军爷,这雨再下下去,村民们的麦子就毁了,到时候大家连饭都吃不上,你们当真没有办法吗?”
顾希悦这两日过的并不好,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睡觉,渐渐的,看着下个不停的雨,心里就开始发毛了,她担心村民的麦子,这要是一直下下去,麦子收不回来,后面村民们吃什么。
南荒一共八十多家人,近三百口人,吃饭是个大问题。
到了第三天,她实在坐不住了,找了一个麻袋顶在头顶过来找军爷想办法。
大家都是苦命人,之前又那样帮她,如果有办法,她愿意尽全力去帮忙。
前几天她跟梅香采盐的时候,还说要是时机成熟,说不定能带着大家一起过上好日子。
那时候想的有多美,现在就有多残酷。
她心里愁的跟乌云密布的天空一样,沉甸甸的。
一般遇到这种天灾,朝廷都会有补助粮或者赈灾款,皇上如果想让南荒留在朝廷的家人安心效力,应该不会对南荒村民不管不顾,最起码会让他们活着吧。
如果不管不顾,雨依然这样下下去,村民们弄不好会饿死。
许军爷听完只是木然的摇摇头。
“朝廷不管?”顾希悦不死心,继续问。
许军爷叹口气,“顾小娘子,我知道你着急,我跟另外两位兄弟也替村民着急,但是是真的没有办法,前几天,上面刚下来公文,说是朝廷连我们售卖的油盐酱醋都不提供了,让你们自己想办法,你们要是有办法,你们就自己想吧。”
“什么?”顾希悦眼睛瞪的老大,“你的意思是,等店铺里的东西卖完,就不再卖了?就是说就算我拿着钱来买米,也不买了。”
许军爷解释道:“不是不卖了,是上面不供货,没东西卖了。”
顾希悦心里吃惊,上面这样的做法,等于堵死了南荒求生的最后一个途径。
“李娘子,你来干什么?”
正想着,听到许军爷的话,顾希悦转身一看,发现李娘子正头顶麻袋站在门口,她因为跑过来的,还有点气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