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慕以琛笑不出来，只有雪山，没有阳光。
“不用啦，晚上我回家吃。”沈昭昭撇了眼讲台上悬挂的时钟。
已经三点半了
“好吧，那就下次约了。”郑淞哲也没有死缠烂打，但是看他是不是黏糊在沈昭昭身上的眼睛，显然是没有放弃了。
真烦，想把昭昭藏到一个只有自己看到的地方，慕以琛蜷缩了一下指尖，触碰到旁边人的衣角，一片冰凉。
“今天几号了？”沈昭昭的心没来由地猛跳几下，看着挂钟一分一秒地走着突然问慕以琛，慕以琛有些疑惑∶“三月十一。”
“三月十一？!”沈昭昭的惴惴不安的心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觉醒记忆中慕奶奶死去的日子。
可是现在沈千诺不认识慕奶奶啊，那这辈子慕奶奶还会死吗？
沈昭昭的心不安稳极了∶“你最近去看过你奶奶吗？”
“看过，前天才去过，奶奶身体很好。”慕以琛的心软了一片，昭昭这是在担心他吗？难得地看郑淞哲也没那么碍眼了。
沈昭昭靠在桌椅上，侧面如玉如画，明艳不可方物，难怪这么招人喜欢，她的眼睛很漂亮，像是承着一汪星河，而慕以琛自愿坠溺在这无边的星河之中。
得了慕以琛的保证，沈昭昭的心还是很不安：“你知道我会夜观天象吗？”
慕以琛听说过，只当是沈家人陪着沈昭昭玩闹的小游戏。
“我觉得你奶奶……算了，我们逃课吧，慕以琛。”既然心头有不安那就去打碎她，不至于让自己心有惴惴。
或许是沈昭昭的眼神太过坚定，鬼使神差的慕以琛答应了。
直到二人悄然到了中区医院，沈宁乐才发现自己的玩伴不见了，嘀咕道：“我就说不可能只有我自己这么菜的。”
中区医院依旧人来人往，沈昭昭跟在慕以琛的身后，越是靠近越是难受，脚步也有些沉重。
有冷汗从沈昭昭的额头冒出，沈昭昭觉得自己有些头重脚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栽倒。
“昭昭？是不是不舒服？”慕以琛撑着她。
“没事，先去看你奶奶，快去！”沈昭昭强烈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出事了。
沈昭昭直起了身，咬着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疼痛唤回了自己的神志，带着慕以琛走到了慕奶奶的病房前面。
透过那个四四方方的镶嵌在门上的玻璃往里看去，慕奶奶正背对着他们，睡得很安稳。
不可否认，看沈昭昭那模样，慕以琛也害怕，这会儿才觉得自己额间冒出的冷汗，第一时间安抚沈昭昭：“昭昭没事了，奶奶还好好的。”
沈昭昭注视着慕奶奶，心中的不安并没有减少，心跳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扰人得紧。
“不对！”下一秒沈昭昭推门进去。
第九十六章 慕奶奶危急
窗户大开着，屋内的温度有点冷，光带着冷气从窗户涌进来，填满了室内的空间。
由内而外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听见这个声响，慕奶奶依旧没有反应，被子盖住的人只听到一些抽气声，已经可以说明问题了。
慕以琛连忙从沈昭昭身后出来，三两步奔到了慕奶奶的床前，面色骤变，呼喊道：“奶奶！”
伸手推了推慕奶奶，慕奶奶毫无回应，面色肿胀，张着嘴艰难地喘息，声音很小，若不是沈昭昭打开房门根本察觉不到。
慕以琛有些慌神，不停地拍着慕奶奶的后背：“张嘴呼吸！”
沈昭昭面色凝重地按响了服务铃，说明了情况。
这次换她沉默着站在慕以琛的身后，慕以琛的神色焦灼地攥着慕奶奶的肩膀，骨节分明的手用力到青白：“奶奶，奶奶你回答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脸上惶恐的表情一览无余，再也没有平时的袖手旁观。
沈昭昭拉着他的胳膊，那胳膊像是长在那儿，用力到仿佛生根发芽的大树，分毫未动：“放手，你奶奶会疼的。”
【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慕奶奶的脸上和四肢还伴有一片一片的红疹，呼吸急促，像是老风机发出的嗬嗬的喘息声。
人也像那年久失修的老物件一样，慢慢丧失着生命力。
慕以琛听进了这句话，手指僵直着还以握着肩膀的姿势从慕奶奶的肩膀上挪开。
挪开手掌已经用了所有的力气。
沈昭昭伸手，握着了慕以琛的手，柔嫩的手带着同样冰冷温度，一点点掰直他僵住的手指
医生很快就来了，训练有素的把慕奶奶抬上了床，一片白翻飞着冲向抢救室。
慕以琛便也脚步踉跄地跟在救护车的身后，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孩，努力追逐着，要不是沈昭昭搀着，还能摔跤。
眼前似乎陷入了黑白两色，在黑与白之间，慕以琛似乎见到了小时候那个小不点追在爸妈的灵车后面。
怎么都追不上，最后摔倒在地上，看着那灵车变成天际的一小点，最后消失不见，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时候。
那一次似乎就将所有的泪水都流干净，现在这种熟悉的心脏被人攥住不能自主呼吸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
那次是奶奶将他抱起来，告诉他爸妈没了，还有奶奶在，现在呢。
现在还有谁在呢，奶奶要走了，无边的恐慌笼罩了慕以琛，像是失去了所有安全感的小孩子。
沈昭昭陪在他身边，既让慕以琛察觉到自己的存在，又不会打扰到他。
她是思绪也很混乱，明明剧情已经打乱了，沈千诺根本没有机会接触到慕奶奶。
【可还是三月十一，还是今年。】
【那慕奶奶……会死吗?】
沈昭昭的心里亦是一片空白，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了很多，想到秦顺那个傻孩子，想到冤家的江余玉和沈宁乐。
这些都是会早死的人，难道避不开吗？
【那江余玉岂不是会死在今年冬天，京都最冷的一个冬天。】
慕以琛感觉身体的零件都在重新组装，跌坐在抢救室外面的座椅上，眼睛呆滞地看着那扇门。
抢救室血红的灯光逐渐模糊不清。
“喝点热水。”沈昭昭去接了一杯热水递给慕以琛，将他从无边的黑暗中拉扯回来。
手掌接过热水，温暖着掌心，慕以琛软了嗓子看沈昭昭：“吓到你了？”
慕以琛回以一个微笑，牵强得很，沈昭昭陪着他在这儿等着。
一室寂静，阳光逐渐偏移，细小的光纤在光线之中跳跃，慕以琛像一个僵硬的木偶，失去了提线，坐在哪儿，失去与世界的联系。
望着门口等啊等，只有偶尔的动作才能确定这个人还活着。
明明前几天还跟奶奶谈论过，谈起昭昭，奶奶还打趣说以后要做他结婚的证人。
那张苍老的脸一如既往，布满皱纹的手拉扯他长大。
“喂？”沈昭昭接了一个电话，快步走到了另一边，慕以琛又分出心神追逐着她的背影。
“我们今天不回去了，对。”电话是李叔打来的，问他们怎么还没出来。
不知不觉竟然到了放学的时候，太阳斜斜地挂在天边，散发着最后的余热眷念着人间。
抢救室的灯光由红便绿，慕以琛像是终于上了发条，站起来侯在门口，沈昭昭走过来静默地站在他身边。
医生出来摘了口罩，面露倦意：“没事了，保险起见，这两天现在重症监护呆着。”
慕以琛咽了咽口水：“谢谢。”
那小床又带着慕奶奶荡回了重症监护室，透过那一小方玻璃看着昏睡的慕奶奶，慕以琛的眸色很深。
不是平日那般春风拂面，沈昭昭在他脸上看到了冷脸。
是了，慕奶奶是沈家人请人照顾着，现在出了这个问题，还不知道怎么解决呢。
慕奶奶是慕以琛的逆鳞，是他的底线。
【沈千诺还是慕以琛奶奶的事情，慕以琛全程不知情。】
【知道了怕是不能在一起了。】
【现在呢……】
【现在还是沈家间接还地慕奶奶生命垂危吗？】
【那我和以琛以后会形同陌路吗？】
沈家人怎么能同他奶奶想比呢。
沈昭昭有些迷茫，觉醒一来她一直没有什么想要的，没有什么争论的必要。
“没事吧？”沈家人也从医院这边知道了这个消息，脚步匆匆地赶过来。
“这次是因为原来的护工有事请假了，就让自己的女儿来代替他，他女儿不知道慕奶奶花生过敏，给她的小蛋糕里面有花生。”沈博言过来的时候将事情查清楚了。
这个护工请假的事情没有跟医院说，他害怕丢掉这份轻松高薪的工作，就自己跟慕奶奶打了个商量。
慕奶奶也同意了。
“现在护工带着她女儿跑路了，我们正在跟进，找到了会通知你。”沈博言把那护工和她女儿的资料交给了慕以琛。
慕以琛近乎无力地接过那两张薄薄的纸。
【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沈昭昭的沮丧铺天盖地。
第九十七章 死亡不可避
【没了沈昭昭，自动补了一个小护工进来。】
【难道世界也觉醒了，想要拉回奔偏的剧情线吗？】
【还是说死亡不可避。】
沈家人的瞳孔收缩了几分，那岂不是三年之后他们都会死于非命。
天要亡他们沈家。
但目前最重要的是慕以琛的这件事，处理不好，男主就会与他们离心，甚至是仇恨。
沈奕衍站了出来：“这件事也是我们疏忽导致，你如果想要什么补偿，大可以提，不是太原则的我们都会答应。”
可以说态度很诚恳了，这可是龙傲天男主啊，以后打个响指就是一个集团的毁灭。
当然如果慕以琛不接受这个道歉，那么沈家就要早做打算了，是除掉还没成长的男主还是举家远离是非。
“我想静静，不好意思。”慕以琛并不想谈论这件事，刚刚神经崩得太紧，猛然放下来有些难受。
沈家人也不勉强，林晴心疼地看着沈昭昭：“昭昭今天也累到了要不要回去休息？”
慕以琛的眼珠子转动了一下，他不想，他现在什么都不想想，但是他想沈昭昭陪着她。
可自己没有理由让她留下……
“我想留下。”沈昭昭挨着慕以琛坐下，看着沈家人：“我想在这儿。”
【我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看看能不能避免三年后的惨剧，以及下半年江余玉的狗命能不能救下来。】
以前看着沈家人全灭的结局只以为是反派的宿命，可是朝夕相处下来，她明白这不该是他们的命运。
哪怕女主是沈千诺，她也想让她死。
“行，我们也再待一会儿。”沈奕衍抬手，像小时候一样揉了揉沈昭昭的小脑袋。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站在你身后。
沈奕衍悄悄在心里道，不要什么都抗在身上，昭昭。
临走的时候，沈奕衍打趣道：“今晚睡觉可要盖好被子，别跟慕奶奶床对床啊！”
这句话是想缓和一下气氛的，沈昭昭的心绪翻腾，牵强地笑了笑，沈奕衍沉默着跟着沈家夫妇出去了。
慕以琛放空了脑袋，沈昭昭还在身边的念头让他无比的心安，有她在，还有人在身边，自己不是形单影只。
对，奶奶也还在。
“冷不冷？”入了夜，凉风吹拂，撩动了沈昭昭的鸡皮疙瘩，沈昭昭搓了搓胳膊问慕以琛。
慕以琛思想有些混沌地想了想：“有点，我去给你拿床毯子。”一如既往对她温和的态度，说着揉着脑袋就要起身。
按住了他的手臂，沈昭昭安抚地笑了笑：“我去，你在这儿陪你奶奶。”
今晚的慕以琛没有同她争辩，或许是太累了，软了身靠着椅子，裤兜的手机已经响了很多遍，当着沈昭昭的面慕以琛掏了出来。
沈昭昭不是故意看的，但是这个角度是能将慕以琛的手机净收眼底的，慕以琛也没想避开她，是慕晨集团的事情。
以及查那个护工的资料和踪迹。
【这可不是我偷看你们公司的机密啊。】
【不过你放心，我这个脑子，记不住的。】
沈昭昭算是有点自知之明，通篇的数字和不知名专业名词，看都看不懂。
沈昭昭刚跑了两步，就被慕以琛制止：“不准跑，待会儿摔了，你就真得住我奶奶对面彻夜谈心了。”
有些讪讪地停了脚步，在慕以琛的注视下以龟速消失在他面前。
沈昭昭一走，一直潜伏在楼梯口的沈千诺可算是逮到了机会，走到了慕以琛的前面。
浓郁的香水味儿直直冲进鼻腔，甜到发腻的一种味道。
慕以琛收起手机抬头蹙眉看着眼前精心打扮的沈千诺：“你来做什么？”
沈千诺抬头将耳发拢到耳后，浅浅一笑：“听说你奶奶出事了，我来看看。”
男生在失意的时候，是最好入侵他们内心的时候，只要这个时候出现并且耐心安慰。
那就是他们心中的那束光，永远不会熄灭。
慕以琛眉眼冷淡地看着她：“不需要你操心。”并不领她的好意。
沈千诺咬紧了牙关，这不解风情的呆子，自己今天的精心打扮都没看出来吗，在楼梯口站了这么久，都快冻死她了。
“慕奶奶不是一直由沈家人照顾着吗？”沈千诺似是而非地问道：“怎么会突然出问题呢？”
沈昭昭从护士站回来刚好听到了这句话，拿着毯子的手垂落，将身影隐在墙角。
呼吸因为刚刚的跑动有些急促，靠着墙听着那边的回答。
手中的温水因为刚刚的大幅度的动作泼洒了一些出来，洒在手上，夜风一吹凉透心。
“你到底想说什么？”慕以琛怎么会察觉不到沈千诺的想法，这般问着手里已经悄悄打开了录音键。
“沈家人是真心待你好吗？”沈千诺循循善诱，挂着柔和的笑容坐到了慕以琛旁边，伸手想要给慕以琛一个爱的拥抱。
慕以琛立马挪动跟她隔开了一个位置，沈千诺伪装的笑容差点破功，死直男！
“若是在乎你，在乎慕奶奶，又怎么会任由慕奶奶在自己的地盘陷入危急呢？”沈千诺缓缓一笑，带着诱惑的意味：“这可是沈家的地盘哦。”
中区医院有沈家的注资，就连重症监护室都是单人的，有三间病房只为沈家人开放，慕奶奶长住一间。
那个护工也是沈家找的。
沈昭昭的心跌入谷底，攥着手中的地毯近乎快要不能呼吸，慕以琛没有反驳也没有动作。
【为什么感觉心脏有点难受。】
【要不你还是跳快一点，别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