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嘉航当即就给洛北棠打了电话。
没人接，在忙，他又等了几分钟，洛北棠回拨。
“任嘉航？找我有事？”
“你认识几个叫童童的？大名小名，全都算。”
洛北棠不明所以：“你不会还想找童童麻烦吧？”
任嘉航望着落地窗外，心里那个猜测越来越浓烈：“这个问题对我很重要。”
听他难得正经起来，洛北棠说：“就一个。”
“她也玩游戏？”
“对啊……她和七七一起玩那个什么叫鸳鸯峰的。”
“是逍遥峰……”
“对，就你们投的那个游戏。怎么了？”
任嘉航按着自己的眉心：“我明白了。”
洛北棠不放心：“你又要干嘛，之前的事不是说清楚了？”
“我什么也不做。”
从餐厅出来，任嘉航一路飙回博洋传媒人事部。
他找了童童的档案，看到上面一寸照片，正是昨天他在餐厅中见到的女孩子。
真的是她……
原来他早就见过他小师父，不仅见过，还骂她奇葩。
任嘉航现在懂了一个词，什么叫造化弄人。他只要稍微想想，就能破解她的身份，但打死他都没想到，这俩是一个人。
他在暗自后悔时，收到了李茉茉的电话。
又到了每周要去公司打卡的时间，童童坐地铁到达公司后，刚到工位，就收到了一个陌生号码的好友申请。
是徒弟的小号。
申请理由写着一串他解释那天没到餐厅的原因。
【我去错分店了。等了半小时都没等到你，后来我以为你临时改了想法，不想见了，我就回家了。一上线，才发现被你拉黑。童童，就算你不原谅我，也不要不开心。】
童童看了几遍这段文字。心情被抚慰了很多。但是，去错餐厅是什么鬼理由？她将信将疑。
她从黑名单里拉出他。
童童：【知道了。】
徒弟：【不生气了？】
童童：【还好。】
徒弟：【好事多磨嘛，我们再约个时间吧。】
童童：【算了，说到底，我们都是陌生人，还是隔着网线最好。】
过了很久，那边都不再发来消息，童童看见那个“正在输入中”一闪一闪。
任嘉航看到不远处的工位上，童童打字的频率能和他完全匹配，内心一阵复杂。
他对她的误解不过是一开始发错微信，误以为她对他有点心思，但她其实根本不是，任嘉航自己还跟她骂过自己。
这都什么事儿啊！
是不是在她眼里，他这个老板已经是个自恋狂？
任嘉航又发去微信：【那我们以后还能一起玩游戏吗？】
他看见童童打开计算机微信界面，手指在键盘打出几个字：【可以啊。】
任嘉航走近她工位，手指在桌面上轻敲两声，他看到她惊慌的双眼，就像被班主任看到偷看小说的学生：“童编，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童童合上计算机：“哦。”
她只发出一个音节，但任嘉航还是认出来了，像，太像，不，应该说，就是她。
俩人前后进了办公室。
独立空间内，只有他们两个人，童童局促不安地坐在沙发上。
任嘉航看到她眼下有点疲惫：“最近没休息好吗？”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童童心肝一抖。
事出反常必有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一瞬间，童童满脑子闪过了类似的弹幕。
“还、还行吧。”
任嘉航算是明白了小学生为什么会认为她口吃，这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
“你别紧张，就是聊聊。”
童童更紧张了：“哦，好啊。聊什么？”
任嘉航看着她交缠的手指，露出自认为最轻松的微笑：“入职这段时间，有什么不适应的？”
童童滴汗，有，她敢说吗？！就是您啊喂！
她快幅度摆手：“没有没有。”
任嘉航尽量和颜悦色，他寻思他长得也不可怕啊，“没事，你说，我不告诉别人。”
童童心累，抠自己的手指甲：“茶水间的零食……不太够。”
每次她想顺回点干果，零食架上都是空的。
这个建议可以吧？不会得罪谁吧。
任嘉航心里记下：“你还想吃什么？跟我说，我给财务多拨一些预算。”
“……没有了。”
任嘉航斟酌片刻：“你之前给我发错微信，和摸到我……的事，我已经不计较了，都是意外和巧合……嗯，我想说，你不用这么紧张。我没放在心上。”
童童内心疯狂尖叫。
我的妈呀！这都过去多久了，他竟然旧事重提！什么意思，威胁她吗？他终于还是想把她踢出博洋传媒了么！
她是走洛北棠的关系进的博洋传媒，但任嘉航是任逸舟的堂弟，不是亲弟弟，胜似亲弟弟，俩人关系好得很，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兄弟，任逸舟会站在哪边，难说。童童可是一点都不了解任逸舟的想法，她见过他的次数比任嘉航还少。
“你、您不记得就好……呵呵。都是我的错。”
任嘉航看她跟一只踩了尾巴的猫似的，“不不不，我真的没放在心上，以前是我误会你，对你态度不好，希望你原谅我。”
“原谅原谅！我一点没觉得您小心眼，您是我见过对员工最好的老板了，呵呵呵呵……”童童抓自己的脑袋——救命，怎么还不放她回去啊！
任嘉航：“其实我们可以先当朋友的。你看，我嫂子和你是好朋友，我们不应该是上下级的关系。”
“您说的对。”
您说啥都对！
看她坐立不安的样子，任嘉航心里也有点不知所措：“那，你这周六能不能出来玩？我请你。”怕她觉得唐突，他又说：“带上你的朋友们，都行。大家聚一聚。”
童童脸色发白：“我这周末要赶稿！”
“下周……”
“档期已经排到一年了！”童童觉得语气生硬，又补充一句，“真的，不信您去问郭主编。”
“……”任嘉航扯了下嘴角，“好，那你先回去吧。不要太累。”
“谢谢任总！”
只有这最后一句谢谢，任嘉航听出来是出自她的肺腑之言了。
第19章
满头大汗地回到工位，童童掰开笔记本。噼里啪啦地开始打字。
童童：【啊啊啊啊啊吓死我了！】
童童：【刚才和你聊天被上司叫过去训话了呜呜呜！】
徒弟：【……不至于吧。你们公司那么严格的么？】
童童：【那倒没有，但是上司是个奇葩普信男。】
任嘉航看着后五个字，感到几把小刀嗖嗖嗖射进心口。好吧，站在她的角度，他这个上司是自信过了头。但是但是……任嘉航没办法再给自己找借口，只能认栽。
童童：【他好像要把我辞退了。[白眼]】
徒弟：【不会吧。】
任嘉航：……
他表达的明明不是这个意思啊！
童童：【今天他的态度完全变了，变得很……怎么形容呢……很恶心。】
恶心……
恶心？！
怎会恶心？！
普信男已经突破他能承受的极限了，没成想紧接着又迎来一个重创，任嘉航觉得头有点晕，他无力打字：【怎么个恶心法？】
童童：【他让我给公司提意见，一定是想让我得罪同事，然后让大老板开了我。】
任嘉航：……你可真是个编剧小天才，这都能联系到一起。
徒弟：【我觉得，你可能，大概是，会错意了……】
童童：【怎么说？】
徒弟：【老板想要开一个人，他不会跟你说太多，他会找HR直接通知。】
童童：【也许他想让我自动请辞，省一笔补偿金呢。】
任嘉航再次无语，她这个想法倒也说得通。
童童：【实话告诉你，我是通过朋友的关系走后门，他对我一直很头疼，如果我提意见，大老板肯定忍不了。他的目的就达成了！这个阴险小人。】
阴险小人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是他草率了！就不该轻易找她谈话！
徒弟：【会不会，有那么一丝丝可能，他真的想和你搞好关系？你看，你是老板的熟人，也就是他的熟人，关系不好搞太僵，主动找你示好。】
童童：【没道理啊，他完全可以不理我。和我关系好对他没有一丁点用处！】
徒弟：【倒也不是一丁点用处也没有。公司环境好，对大家都好。】
童童有点怀疑：【你今天怎么净帮着我上司说话？】
徒弟：【我只是客观帮你分析一下。[委屈][委屈][委屈]】
童童：【[笑哭]你能客观个毛啊，你又不认识他，当然是我更了解这个奇葩。】
任嘉航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面无表情地打出：【师父说的都对。】
童童：【不聊了先，我要回家，公司太危险了。[扛着地铁逃跑]】
收起手机，从任嘉航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童童收拾计算机包，脚步轻快地离开在电梯间拐角处。
任嘉航摊在沙发上，绝望。
这时，群里有人@他。
赵钦：【怎么样了？到现在还没个消息。你小师父是人是鬼啊？拉出来看看。】
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任嘉航冷漠地敲字：【没见面。】
赵钦：【怎么回事？】
任嘉航：【不告诉你。】
赵钦：【……亏我等到现在才问你。】
赵钦：【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查过你小师父在新联商城的录像。】
任嘉航：【？】
赵钦：【你小师父挺奇怪啊，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这不就是童童么，整个帝都市，还有谁能穿成她那样？
任嘉航：【你特么的为什么不早说？！】
赵钦：【？？？怎么了，你不是说我跟踪狂，不想知道嘛。】
任嘉航：……
赵钦：【你坦白从宽，是不是已经见过她了，结果和你想象中的人设不符，怕丢脸，就不告诉我？？】
赵钦：【这你就见外了啊，从小到大，你在我们面前都丢过多少次脸了，我们不会笑话你的哈哈哈哈。】
任嘉航已退出群聊。
想到丢脸，确实蛮丢脸的，他还把师父给认错了。
一想到这，他心情更差，正巧手机里刷出李茉茉的信息。
【任总，我病了。】
任嘉航本想拉黑，心思一转，又改了主意，回了个【我去找你】。
李茉茉真的病了。
真的。
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让自己感冒，感冒没那么容易，她把空调开得极低。晚上睡觉不盖被，半夜冻醒好几回。
但她没办法了。
不知为什么，任嘉航自从上次送她回家，没再主动联系她，再不主动抓住这条肥鱼，她的网红生涯就要到头了。
美妆博主竞争激烈，账号发展到一定程度，靠的已经不只是谁化妆技巧更成熟，谁仿妆更像换头，更需要很多有趣潮流的创意才能茍住。转型迫在眉睫。再接不到gg，她的花呗就要到期。
那天去餐厅，她是去摆拍的。该餐厅最近在网上红了起来，纷纷有人去打卡，她作为几十万粉丝up主，再不紧跟潮流，她中产阶级小公举人设就要不保。
于是等了一个月才等到黄牛卖她一个号。
李茉茉也没想到，她一个名不经传的小网红竟然偶遇了任嘉航。
有时候，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
任嘉航这几年虽然不如他哥曝光率高，但也经常代表博洋传媒或集团总部出席各种商业场合，任逸舟不插手公司业务，那么大一个集团的执行权就落到了任家另一位手上。
网上虽然有众多任逸舟的粉丝，但他结婚早，又时不时地在网上疯狂秀恩爱，生怕他不知道有个恩爱的老婆，吃瓜群众自然把目光放在低调有钱且单身的任嘉航身上。八卦论坛上关于他的扒皮贴就盖了几千楼。
李茉茉不知道任嘉航认不认识他，看他是一个人在吃饭，本来想找任嘉航合个影，或者单纯地搭个话混个脸熟，但话还没说完，他就请她坐在对面。
她以为任嘉航看上她了，但不出几句话，她就知道他认错了人。
李茉茉猜他可能是在相亲，但他态度不算排斥，语气熟稔，了解他想见的那个人，但也不熟悉具体信息。
于是，她将计就计，打算先糊弄过去再说。毕竟这样的机会，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见第二次。
也不是不怕被发现，但她又不是故意的。任嘉航想追究，又能怎样？
收到任嘉航几乎是秒回的短信，茉茉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她把睡衣领口往下拉了拉。
她就不信她调不着这条大鱼！
很快，门铃响起，茉茉刚要开始她的表演，却看到门口不止一个人。
一个医生模样的人打量她：“你是病人？”
李茉茉：“……对。”
医生看着她健全的样子：“哪里病了。”
李茉茉捂着额头：“只是发烧而已。”
医生说：“走吧，去医院检查。”
李茉茉哪成想到会出现这一幕，她只是想留住任嘉航，搞个大新闻，可没想真的去医院，“真的只是发烧而已，不用这么麻烦……”
她用眼神求助任嘉航。
任嘉航则靠在后面的墙壁上，姿态闲闲：“生病当然要看医生。我又不是医生。”
李茉茉妥协一步：“我吃药就行。”
任嘉航：“还是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吧。万一明天又胃疼了。”
茉茉想了想，觉得他也在关心自己，点了下头。
他们没去公立医院，而是一家看着就烧钱的高端私人医院。
李茉茉躺在救护床上，被七八个医生围着送进医院，先后进行临时体检，终于折腾到三四点，暂时结束。
李茉茉吃了药，躺在床上睡着了，闭上眼睛之前，完全没看到任嘉航的影子。
再次醒来，她在一个高端病房。
一个护士带她接着去做体检，末了把几张单子交给她：“李女士，请先到那边结账。”
李茉茉呆滞片刻：“结账？”
护士：“对啊。您可以刷卡，或者扫码。”
“……能用医保吗？”
“不可以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