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墓兽今天也很忧郁——墨然回首【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3 23:10:48

  李药袖:“!!!”
  她飞速收回自己不安分的爪子,干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亦是矜持道:“我生平第一次见到真龙,实在好奇,冒犯了龙神大人了。”她亡羊补牢地补充一句,“我是个正经的镇墓兽哦!”
  “……”青黑小龙歪头看她,纠正她:“不必唤我龙神大人,我不是什么龙神。我不过是困在这里的一个……”它想了想,淡淡道,“一个无主亡魂罢了。”
  李药袖愣了一下,虽然它语气平淡,但她莫名提出了一丝淡淡的无奈与悲伤,她小心翼翼发问:“那我唤您什么呢?”
  “也不必尊称,”青黑小龙优雅地绕着她游了一圈,不知不觉地将这只小兽围了一圈,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道,“随意吧,叫什么都可以,你高兴就好。”
  好古怪啊,李药袖暗道,变小的青龙和方才初见时的感觉完全不同,好似变了一条龙。这种随波逐流的感觉莫名的熟悉哎,李药袖费劲地抬起后爪挠挠耳朵,果真十分随意道:“那就叫你小龙吧!”
  “……”小青龙,“可以。”它无意识摆动了一下龙尾,粗长的青黑龙身又不知不觉地缩小了一圈……
  李药袖毫无所觉,她咂摸了一下小青龙刚才的话,好奇发问:“无主亡魂是什么意思?”
  小龙暗金的眼眸闪了闪,思索片刻后道:“数十年前我死后醒来时便在这具龙身中,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我知道自己并非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它凑过去盯着小小的镇墓兽,语气复杂,“就和你一样。”
  虽然体型差距缩小了,但是被这双金眸盯着时李药袖仍有种仿佛家底都被看穿的不适感,她不由地向后退了一步,结果撞在了冰冷冷的物体上。她诧异回头,结果发现自己竟已被这条看上去礼貌又懒散的小龙紧紧地盘在了怀中。
  “!!!”李药袖战战兢兢地伸爪推了推光溜溜的龙身,对方纹丝不动,她原本放下去的小心脏瞬间又提了起来!
  青龙恍如初醒,抱歉道:“这是这具身体本来的习性,它许久未见到外界的生灵了……”它顿了顿,声音也随之低沉森然,“也太久没有进食了。”
  李药袖一噎,急忙道:“我,我不好吃的……我是石头做的,又胖又圆,口感不好的。”
  青龙“唔”了一声,上下打量了一圈小镇墓兽:“圆圆的才比较好吞咽,”见李药袖一副快撅过去的样子,沉静的金眸中划过一丝笑意,略略松了送身体却未完全放开李药袖,低声道,“别怕,我不会吃了你,”他顿了顿道,“毕竟,这只是个幻境而已。”
  “幻境?”李药袖半信半疑,但见对方确实松了松身子,她才勉强从那种窒息的绞杀感中放松些许,她轻轻戳了下对方比她脸还大的鳞片,冰冷光滑,“可这比我之前在无妄梦中的感觉真实好多,”她怔了一下,回忆起自己抓着李子昂逃命时吸入的白气,不确定道,“那我从醒过来遇到胖鲶鱼开始都是幻觉吗?”
  “嗯,”青龙懒洋洋地将脑袋搭在自己爪子上,侧头看着李药袖,“白骨无妄梦不过是杯渡的一丝执念罢了,他自己参悟到了一丝天地巨变背后的隐秘想要告诉你,但是他所在的庙宇离潜龙山到底还是太近了,被侵染太深,所以最后他到死也未说出口。”
  “那是什么隐秘呢?”李药袖怔怔问出口。
  “谁知道呢,”青龙向她歪歪脑袋,金眸里充满无奈,“就像我也不知道这具身体的来历,如果说凡人和飞禽走兽都是在天变之后才吸收了灵力走上了各自的修行之路,那这条沉没在平凉湖中不知多少年的青龙又是从何而来的呢?是原本就存在在这世间,还是……”
  它的声音蓦地顿住,温和的面庞狰狞地抖动了起来,呼吸逐渐加重,遒劲的四爪深深抓入地面,划出一道道深深的裂痕。
  本就提心吊胆的李药袖被它突如其来的变化给吓到了,但见对方神情实在痛苦,她犹豫着伸出爪试探着摸了一下青龙潮湿冰冷的鼻尖:“你没事吧?”
  青龙紧闭的双眼刷地睁开,暗金竖瞳冷冷地注视着李药袖。
  李药袖倒吸一口冷气,搭在它鼻尖的爪子抖啊抖。
  青龙蜿蜒地绕着李药袖游走了一圈,再次紧紧圈起了她,随后低眸垂首凑近,轻轻用鼻尖拱了一下她。
  “……”被拱倒的李药袖提着一颗心,哪敢动啊。
  青龙不满地朝她呲了一下雪白的利齿。
  李药袖吓得一个骨碌爬起来就想跑,结果被青龙从背后再次用鼻尖拱倒。对方似乎喜爱上了这个有趣的游戏,李药袖爬起,被拱,再爬,再被拱……
  精疲力尽的李药袖四肢大敞,双目无神地仰面躺在地上,喃喃道:“爱咋咋地吧。”
  青龙意犹未尽,却见无论它如何威逼恐吓,银黑小兽都是一副“有种你吃了我”的摆烂模样,金色的眼眸危险地眯起。被玩性强行掩盖下去的食欲再度烧灼着心头,好饿啊,它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进食了,不论它还是他……
  鳞片擦过地面的声音窸窸窣窣,李药袖偷偷睁开一个眼瞄了瞄,却蓦地对上一张垂着一丝银线的血盆大口。那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呆呆望着两排锋利的牙齿霍然朝她咬下……
  死亡的痛觉迟迟未来,反而是一道冰冷黏腻的触感顺着她圆滚滚的肚皮一滑而过。
  李药袖:“哈?”
  “吸溜~”这次的触觉更为明显了,李药袖再难装死,快准狠地抬起两爪阻拦再度舔上来的长舌。
  青龙收回长舌,不满地喷出一道鼻息,焦躁地甩了甩尾巴,砸得石壁火花四溅,碎石乱飞。
  李药袖顶着巨大压力,坚定地捂住自己的胖肚皮,愤怒咆哮:“兽可杀不可辱!”
  “……”小青龙眨了眨眼,金色眼眸变化过种种混乱的情绪,最终慢慢沉淀为不可置信的震惊。它迅速支起脑袋,刷地松开层层卷住李药袖的身躯,尾巴尖四下乱晃:“我……我方才饿昏了头了,对不住。”
  李药袖委屈又嫌弃地擦去肚皮上的龙涎,一条尾须飘逸的尾巴尖默默递到她面前,她狠狠拍开,又递过来,最后她抽噎一声,一把揪过尾巴上的长须用力擦了擦黏糊糊的肚皮。
  小青龙安静又心虚地趴在一旁,目光游移时不时飘到小镇墓兽身上,在她察觉之前又飞速移开,等自己的尾巴被毫不留情地甩开,它方不自然地闷闷道:“我与这具身体融合太深,它死前似乎怨气深重,我时常会被它影响,控制不住自己……”它低低地对李药袖道,“实在抱歉。”
  李药袖的气愤中多少有些虚张声势,她与这条青龙的实力差距太大,如果对方真下定决心吃掉她,她也毫无办法。所谓的愤怒,不过是察觉到对方的杀意并未有实质性,想给自己求得一线生机罢了。
  情绪冷静下来后,她斜睨了小青龙一眼,干巴巴地说:“你别骗我哈,我看你并没有受伤的痕迹啊?”
  小青龙沉默片刻后道:“这是幻境,一切都是虚无,我怕原本的样貌惊吓到你,所以稍作修饰了一番。”
  李药袖抖抖尾巴,威严庄重地对它道:“我乃镇守皇陵的神兽,什么大场面没见过,曾有数百活尸在我面前群魔乱舞,我也面不改色。”
  “……”小青龙似想起什么,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良久叹息道,“好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青黑色的龙身剎那簌簌落下无数鳞片,一时间完整平滑的躯体骨肉分离、千疮百孔,连那对漂亮骄傲的小龙角也折断成半根,唯有那双竖瞳依旧金光粲然,平静温和地注视着李药袖。
  李药袖原先准备好的诸多嘲笑之语梗在喉头,嗓子里像洒一把盐,莫名的苦涩,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问了一句:“我能摸摸你的角吗?”
  小青龙温顺地垂首。
  李药袖抬爪,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它残缺的龙角,断口处平滑光整,似是被什么利器直接砍断。胖乎乎小爪迟疑着轻轻地又碰了碰它鳞片脱落的地方,看着露出的森森肋骨,小声道:“可我觉得,你还是一条漂亮的小青龙。”
  小青龙闻言沉默了很久,似是怀念又似欣然地轻叹了一声,也礼貌地发问:“那我能蹭蹭你吗?”
  李药袖一本正经地思索片刻后点头:“可以。”
  于是千疮百孔的小龙蹭了蹭他可爱又心软的小镇墓兽。
  更新啦~不知道为啥,这章本来想写得好笑点的,后面居然写得有点点想哭,小龙和小袖都是又可怜又温柔的人啊QAQ
第33章
  同坠幻境
  一盏茶后,李药袖面无表情地艰难推开小青龙乱蹭的龙头:“够了够了!你矜持点!”
  小青龙快速眨了眨金眸,慢吞吞地挪开:“这具身体的本性对我影响很大,偶尔会稍稍失控。”它怅然地垂下龙首,“给你造成困扰了,抱歉。”
  李药袖揉脸的爪一顿,不满的心情在看着小青龙残破的身躯时悄悄散去。她故作大度地叹了口气,摆摆爪:“罢了罢了,体谅你困在这洞里许久没见人,一时有些激动,”她转而满心好奇问道,“为什么你口中说的本性与我在书上看到的龙不大一样?”书中的龙可都是行云布雨,恩泽一方的庄重神兽。
  青龙优哉游哉地半趴在地上,它一动鳞片就簌簌往下掉,看得李药袖一阵肉疼,可它自己却毫不在意,愉悦地摆了摆尾:“我不知是所有龙皆如此,还是仅仅这条如此。总之,在我时常能感觉到它极度喜怒无常,懒惰、嗜欲、贪婪还有残暴。”
  李药袖听得一愣一愣:“那你的意志还蛮强大的,居然能压制这么凶厉的恶兽,”她脑中灵光一闪,心有戚戚焉问道,“你说你是魂魄附身在它身上,那你死前……是人吗?”毕竟当世绝大部分妖物才开化不久,绝没有青龙如此清晰理智的谈吐。
  不知为何,李药袖问出口的剎那心脏噗咚噗咚跳地极快。如果真如她所言,这条小青龙岂不是和她的经历极其相似?这世间真有如此雷同的经历吗,还是说他也与当年皇陵中的国师有关?
  青龙金眸半阖,李药袖无法从那张平静的龙脸看出丝毫端倪,过了很久就在她几乎以为青龙支撑不住昏死过去时,如金石碰撞的嗓音响起在她耳侧:“我生前的确是个普通凡人,”沉静的双眸直直看向惴惴不安的小镇墓兽,“你既如此问,那你生前也定是凡人了?”
  李药袖愣了愣,下意识点点头。
  “倒是有趣,”青龙似是沉思又似是在犹豫,良久它慢慢开口,“我生平枯燥乏味并无特别,若说有特别,应当是辜负了一个……”
  它倏地中断话语,双眸凌厉地看向头顶:“第二重幻境来了,”它无奈叹气,“老蚌当真是醉酒误事。”
  “什么?”正满心期待与同道中人友好交流的李药袖懵懂懂地随他抬头,不料被乳白雾气再度兜脸蒙了个彻底。
  李药袖:“……”
  ……
  “娘子,娘子?”担忧的声音不停响起在李药袖昏昏沉沉的意识中,她头痛欲裂地扶额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斯文俊秀的面容,那人见她醒了松了口气,淡淡道,“让你昨夜偷喝了那么多酒,你若再不醒我只能去请谭掌柜了。
  这是……成年后的沈檀???等等,沈檀又是谁?
  兴许宿醉初醒,李药袖脑海中如蒙了一层茫茫大雾,每当她细想时便会头疼难忍,最终只得放弃。她就着男子的手喝了整整一碗水,在胸口积压了一夜的酒气才散去少许,一些陌生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她喃喃问道:“我们到平凉了吗?”
  “昨夜便到了,”男子将她扶在软枕上靠好,又顺手剥个橘子给她解酒,“不是你吵着要来平凉湖赏月又偷喝酒,今日我们该去城中药铺查账了。”
  李药袖衔着酸甜的橘子发呆:“查账?查什么账?”她家什么时候轮到她查账了,她年幼时她爹娘便看穿她不求上进的本性,娘亲早早替她结下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对方财权在握,足可以护她一生无忧。可是……
  可是那负心的狗男人不是退婚了吗???
  李药袖无滋无味地嚼着橘子,不小心将心里话说出了口。
  青年男子面色一沉,再三隐忍地吸了口气,冷淡地对她道:”你既与三皇子退了婚,又招了我上门为婿,便与他和皇室再无瓜葛。你不介意我贫寒出身,我也不介意你与他青梅竹马,正如岳父大人所说,以后我两安稳度日,我自会帮你操持家业。”
  他一番言辞振振,将李药袖说得瞠目结舌:“啊?”等等,她爹究竟什么时候给她招了这么一个贤良淑德的赘婿,她为何全无印象?
  不对,她一个恍惚,她确实在一个月前与面前的男子——沈檀成了婚。
  这沈檀出身寒门,年纪轻轻文武双全,在参加本届科举后更是一举夺魁。奈何刚被今上钦点为状元郎便卷入了朝中党派之争。若非她的郡主娘力保,此人已锒铛入狱。即便如此,他的状元身份也如过眼烟云再寻不得了。于是此人才被她爹慧眼识英雄捡了个大漏,给捡回了她家当赘婿,她娘与爹此番当真配合得天衣无缝,默契非常。
  沈檀见她始终无动于衷,知晓她心中仍是惦念他人,顿生失望与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涩,他面上不显端起空碗:“你今日身体不适,我自会告知谭掌柜他们改日再去,你不是喜欢平凉湖的风光吗,便在此再赏玩一日吧。”言罢也不等她回答,径自拂袖而去。
  李药袖一惊,忙不迭问道:“你去哪里?”
  青年的背影沉默地停顿了一瞬,强忍着薄怒,掷地有声:“你既心有他人,那就,分房睡!”
  李药袖:“……”
  沈檀果真说到做到,在李药袖震惊的目光中,十分有骨气地抱着枕头被子就去了游船另一头的别间。
  她偷偷过去瞄过一眼,不是很明白,这么大的一艘游船,他为何偏偏挑了一间最为逼仄且颠簸的船尾舱休憩。如此便也罢了,甚至连饭都不愿与她同桌而食。
  “唉,小姐,姑爷这次定是生大气了,”花红给她梳着头,“姑爷是苦寒出身,正是风光无二的时候连遭波折,一时心性难平也是自然。”
  “对啊对啊,”柳绿递上玉簪,“老爷说了,要小姐您好好收收脾性,再找个姑爷这样相貌好脾性好学识更好的郎君可就难了。”
  李药袖委屈万分,连忙辩解道:“我什么也没说呀!他就自己生起了气!”
  花红了然道:“小姐心中一直放不下三皇子,姑爷可不是要生气,”她将珠花插在李药袖如云的发髻上,笑嘻嘻道,“但夫妻嘛,吵架难免的,你看那岸上的夫妻不也吵架嘛,俗话说得好,床头……吓!”花红手一抖,差点摔了那对价值连城的翠玉簪子,“阿弥陀佛,怎么还打人了!”
  李药袖不解地顺着她视线方向看去,只见平凉湖不远处的岸上寥寥走着衣衫褴褛的几人,有老有少。
  为首一个面黄肌瘦的男人正扯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一顿好打,边打边叫骂:“你个无知妇人!好好一只和骨烂,我都与路过的老爷说好了,换一壶面和五个杂面馍馍!你竟敢将他偷偷放了!”
  纵然离得远,李药袖也清晰地看见男人狰狞的神情,宛如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鬼。她从未见过如此残暴凶徒,理应是害怕的,可偏偏她心中毫无惧意,唯有蹿起的熊熊怒火,她反手将珠花往桌上一拍大怒道:“光天化日的便打女人!算什么东西!花红,你去让罗大带人把姑娘救到船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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