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后春日——小格【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3 23:18:00

  大脚首先拒绝,“明儿还一堆事儿呢,你们饶过我吧。”
  有已婚人士传达经验,“现在把你放回去你也睡不着。我跟你说,结了婚最大的改变是心境。往后你可能就没有现在这种心境了,且得且珍惜。”
  蒋数在听到这话时下意识看看身旁的静伊,她正在吃西瓜,吐了一颗西瓜子,瞧着大家乐。
  那一瞬间他很想问——你是不是也真的决定结婚。
  人太多,场合时机都不合适,他抄起夹克——“我出去抽根烟。”
  “我也去。”沈大脚急于摆脱众人的起哄,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站在西图澜娅餐厅外,大脚点燃一根烟,又捂住火机点燃他嘴里的,吸一口说道,“本来想让你当伴郎,但我媳妇那头有个伴娘临时不能来,里外里把我这边名额也削减一个。”
  蒋数笑,“我从拿红包的变成给红包的了。”
  “这不是要选没结婚的。一把岁数,身边关系好的真挑不出来。”大脚吐一个漂亮的烟圈,“你还没情况?”
  “没。”
  “别天天搞事业,差不多得了。也想想自己的事儿。”
  “自己的事儿……”蒋数重复对方的话,“更乱。”
  “你们这三剑客,一个比一个活得潇洒。”大脚开玩笑,“是不是订了盟约啊,谁先进围城谁输套房。”
  蒋数今天到得晚,大家都吃过一轮他才抵达西图澜娅餐厅,所以老同学们前边聊了什么他并不清楚——大脚的话让他忽然间涌起一股隐秘的期冀——
  是不是他们已经问过静伊了,而她的回答是没有打算。
  这个想法就像一团火,旺了他的心跳。
  “上学那会儿,我记得你还跟嘉图谈过吧?”大脚顺着回忆说下去,“高二?你们平时也老一起走,开始大家都不信。现在想起来还挺感慨,朋友转成恋人容易,再转回来可太难了。”
  那着实是个只有三人知道的误会。
  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那天tຊ,他也傻了——和当时的女朋友晚自习牵手压操场被发现,班主任非得让双方家长到学校面谈。早恋哎,高中重罪,自个儿皮实惯了顶多挨顿打,把女孩供出来就太不爷们了——月黑风高,他因为校服上有瞎描的图案才被揪出来,况且两人当时属“地下恋情”,知道的都是关系铁的,绝不会做出卖举动——班主任实则并不清楚女生是谁。蒋数瞬间喊出了“田静伊”的名字,没过脑子,全然是情急之下。紧接着静伊被谈话,哭着解释了无数遍“不是我”“我跟他就是朋友”“我真的不知道”,她以父母出差在外地为由拖延了时间,并且自那天开始,进入一场与蒋数的冷战。
  冷战的意思是,不再一起回家,不再说话,见面形同陌生人。
  蒋数无奈去找嘉图诉苦,被骂过一通“猪头”后,嘉图点他脑门数落——你还觉得委屈,静伊明明知道女生是谁,可被逼成这样都没说,不搭理你都算留情面了。
  是啊,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那她一直不搭理我怎么办?”蒋数明白过劲儿,后悔莫及。
  “算了,我回头让我爸去趟学校吧。”父亲开通,只说她和蒋数勾肩搭背惯了被老师误会应该能混得过去。
  “那别人瞎传怎么办。”有这么一个“女友是谁”的疑点留着,校园里风言风语不少。万一一个不留神大家再猜到静伊头上——平日形影不离的朋友突然间不讲话就够奇怪了,揣测和疑点可禁不住串联。
  “我!那人就是我总行了吧。”嘉图也无其他办法。静伊心思敏感又好强,而自己当真无所谓。她关心的是赶紧让静伊从这场风波里脱离,让两个伙伴能够和好如初。
  是这样,陈李嘉图才会成为某段时间里蒋数的“女朋友”。
  夜空积云团团紧簇,要下雨了。
  “所以才不敢轻易往前迈那一步。”蒋数仰头看看天,想再抽烟却发现烟熄灭了,于是用拇指搓揉起烟灰。
  “是,闹掰才是常态,像你们这样的太少了。”大脚拍拍他的肩膀,“朋友可贵啊,珍惜吧。”
  这一晚上,一直在听到这两个字——珍惜。
  可蒋数,进或者退,他不知道哪种才算珍惜。
  正在这时,静伊匆匆忙忙从西图澜娅餐厅里冲出,“简阳家里出事了,我先走了。”
第32章 三十二你之于我4
  当静伊赶到医院的时候,只见简阳与母亲紧挨着坐在走廊长椅上,各自沉默。
  她走过去叫声“阿姨”,简母这才抬起头,“静伊来啦?”
  半小时前简阳打来电话,说父亲在家里突然晕倒,到医院判断为中风,进了抢救室。
  “阿姨您别太担心。”静伊也不知作何安慰,小声说道,“叔叔会没事的。”
  “人老了就是毛病多,也不知什么时候,这病那病全来了。”简母看看他们,“你们去吃口饭吧,这里我看着。”
  “我不饿。”简阳回一句。
  “说了我没事儿。”简母语气强硬些,“去给我买瓶水总行吧。”
  静伊刚要说些什么,被简阳揽过肩膀,“好。”
  两人一路无言走出医院大楼,静伊停下脚步,“要不还是回去吧,你妈妈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她晚上也没吃饭。”简阳环顾四周,“去买点吃点吧。”
  “那我自己就行,你上去陪陪阿姨。”
  简阳松松领带,似还是透不过气,干脆摘了拿在手里,“我妈应该想自己呆一会儿。她就这样,不愿意在其他人面前表露软弱,包括我。”
  静伊也不好再说什么,指指一侧的便利店,“走吧,那边。”
  “我爸前一阵是说过头晕,后来再问就说好了,我完全没往心里去。”简阳低着头,极力让自己变得冷静,“这儿子当的。”
  “会没事的。好在家里有人。”
  “嗯?”
  静伊抿抿嘴,“没什么。家里有人能及时送医院,不会有问题的。”
  “你那边还在聚餐吧?”简阳拉过她的手,“把你叫过来,我真怕……怕出意外。”
  “好啦,一会儿上去人就平平安安出来了,别把事情往糟糕的地方带。”静伊握紧他的手,“你能在慌乱的时候第一个想到我,我挺高兴的。简阳,我愿意跟你分担。”
  简阳手机震动,他接起报了手术室位置,又说“我和静伊出来买点吃的”,挂断后告诉她,“小叔到了。”
  静伊“嗯”一声。危机当下,头上是哑弹是火药谁都没有底,嘴里说归说,打算还是朝最坏的方向做了。
  “伊伊,”简阳停下,望着她的眼睛,突然问道,“你愿意一直留在我身边吗?”
  未等静伊作答,他自顾说下去,“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不合适。我想过很多次怎么跟你讲,在哪里怎样的场景用什么方式,但……我这人这方面不太行,也不确定网上那些点子你是不是喜欢。”
  静伊看着他,感觉有风吹进耳朵,凉飕飕的。
  “我爸被推进抢救室,我一下就懵了。”简阳的眼睛亮亮的,好像里面含着一汪水,稍稍碰一下就会倒出星空,“那种感觉就像……来不及做的,永远都没有机会做了。我不是因为他这样,因为想让他看到我有个家才跟你说这些话,绝对不是。伊伊,我只是恍然明白人这一辈子太短了,短到还不曾回头看已经过了快一半。”
  简阳单手盖住眼睛,片刻,手缓缓挪下,又道,“我知道我从前做得不够好,太激进,太想要个结果,很多时候忽略你的感受,莫名其妙就把压力转移了。伊伊,你相信我,我有信心去当好你的爱人,我希望能和你在一起过余生,无论好坏无论风雨,去爱你去呵护你去照顾你,这是我的承诺。”
  静伊愣住了。
  她缓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这是一场求婚。
  很突然,很意外,很惊讶,当然——也很感动。
  她知道简阳向来没有什么仪式感,天生如此,他是行动永远快过口舌那一类人。对于静伊来说,简阳是强大的,无论事业、生活、情绪,他就像一座山,稳实地矗立于一处,永远巍峨,无坚不摧。然而这段时间里,她逐渐发现了山的裂口,又或者说山开始摇动,碎石滚落后它把一道道裂口推到了她的面前。
  哦,原来山也会疼。
  让静伊感动的是,简阳带着绝对信任向她交出了自己的脆弱。
  她想,如果现在下一场雨,我会立刻答应你。
  乌云仍在聚集,医院大楼灯火通明,不知这个夜晚多少人欢喜,又有多少人悲痛。
  简阳抱住她,静伊感受到了他身体的颤抖,也听到了他心里的哽咽。
  “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况且现在有比这更重要的事儿,对吧?”
  “谢谢。”简阳将头埋到她颈间,声音几近呜咽,“伊伊,谢谢你。”
  雨在凌晨一点姗姗来迟。
  静伊从床上爬起来,将留出的窗缝关严。雨滴霹雳吧啦打在窗户上,形成模糊的幕帘,隔绝了窗外的世界。睡意全无,她从床尾扯过一条毯子,懒散地披在肩上,看着雨幕发呆。
  十一点左右,简父出了手术室,医生说了一些话,包括“血栓已经取出,挺顺利的”之类。只能留一人陪床,简阳说他留,简家小叔便点点头道“有事随时联系。嫂子,我先把你送回去,明早接上你咱们再过来。”简母同意,大家分开。
  没有拦住下手术的医生问这问那,也未因为谁要陪同讨论一番,简家人好像习惯了沉着,好像遇到天大事理性也要站于感性之上。
  这样环境中长大的简阳,怎么可能和自己一样。
  静伊心疼他,越了解越心疼。
  这是比喜欢更深沉的爱吗?
  她坐到床边,从枕头下摸到手机。很想与嘉图诉说一番,划开屏幕才察觉已经至后半夜——算了,嘉图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不急在这一时。
  聊天框里蒋数的头像被顶到前面,一通未接语音——当时她正开快车赶去医院,无暇分心——估计是想问出了什么事儿吧。
  静伊敲回消息,“简阳他爸中风进了医院,手术做完了,挺顺利的。”
  想想又去一条,“就别和嘉图细说了。”
  从前不大会有这样的情况——友谊存续在三人之间,那意味着一个人有了分享欲会拿出来公平的与其他两人共享。包括喜悦与难处、烦闷与摇摆。静伊发现她已经许久没有和蒋数建立如这般的“秘密链接”了——很多事情,她情愿只对嘉图说。
  雨夜,乱了大地,也乱了思绪。
  蒋数大学时曾交往过的一任女友,任性、脾气爆、占有欲强,因被打过预防针,坦白说在交往界限与频次上静伊有所注意——做朋友,本心终是希望对方过好。可即便这样,女生察觉到蒋数身边有这样一位“异性”tຊ存在,跑到静伊的社交账户底下破口大骂,一声声“婊子”骂得静伊委屈至极毫无反击之力。蒋数知道这件事后主导了一场“三方会谈”,又或者说那是一场异常严肃的分手,他指着静伊告诉当时女友——平时你爱管我就算了,但田静伊不能动,你他妈不知道我底线在哪儿?静伊被他拉着走出咖啡馆,手腕都被攥红,蒋数只说一句你不用内疚,跟你没关系。
  吴东枫算得上一次刻骨铭心的打击。事实摆在面前,可过往一幕幕却也是真实发生过的——欢笑、接吻、他大汗淋漓将她送上云端叫“宝贝宝贝”,静伊走不出情绪屏障,每日期期艾艾食不下咽,她知道自己像个可怜又可悲的怨妇,但没办法——失恋能有什么办法。是蒋数带她一步步跨了出来,约饭、看电影、去植物园观赏春天盛开的樱花、去露营感受大自然的广阔与奇妙。他会擦拭她的眼泪,在星空下拥抱住痛哭流涕的她,他说一棵树上吊死很无能,但凡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丛林。
  辖区内曾发生过一出刑事案——入室抢劫,一家三口命丧血场,女主人在生前遭受过性侵,孩童只有六岁。市局刑侦组介入,静伊所在的当地派出所 24 小时待命配合调查工作。那是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冲击”,不能告诉父母,嘉图又在低谷期,身边可以放心诉说与发泄的人好像只有蒋数。她说“禽兽不如”,她说“案情的事儿有保密原则”,她说“这个人啊趁早下地狱吧”,每一条消息,即便是一句无关紧要的愤怒蒋数都会回,并且——他会在凌晨五点接她下班,朝阳未起,天蒙蒙亮,他与她十指相扣,说“不要想了。恶人终有恶报。”
  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静伊坐在床头看暴雨愈演愈烈,她想,那时候就是这样吧。
  至于未能前进的原因——
  静伊说“你怎么会喜欢她,简直无语。后半辈子活在牢笼里也是你自找的。”蒋数随之还击,“她有她的不好,但你根本不了解一个人就乱下评断,臭毛病还改不了了。”
  静伊还会说,“至少吴东枫对我真心过,他爱过我”,蒋数并不退让,“他爱你什么自己不知道么?你就是个跳板,是过渡期是替代品,清醒点吧。”
  她说“今天咱俩去三里沟那边吃饭吧。我听说那儿有片违建房,住了不少不三不四的人,万一那变态混在里面呢。”蒋数当即大骂,“走火入魔了吧你。这是刑事案,轮得着你一个户籍警冲锋陷阵感动中国?”“我又没要去搞排查。去就去,不去拉到,犯得着这么刻薄?我是哪儿得罪你了让你这么瞧不起?“我针对你了么?我那句话瞧不起你了?我是说你这种行为。”“行为怎么了?想说我不自量力?”“对!就是说你不自量力!”
  总在吵,一件事,一句话,一个观点,一种行为。吵过又和好,和好后再吵。有时候莫名其妙,有时候气血冲头,有时候懊恼不已。
  静伊当时没有往前走那一步,并非觉得或许分手连朋友都做不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和蒋数一定能够谈一场轰轰烈烈甚至是疯狂的恋爱,然而结局也一定不会好。
  怎么可能好呢?
  蒋数是听着争吵长大的人,他最厌恶也最疲于应对的就是争吵。恰恰两人一样直接,一样冲动,且彼此太知道对方的软肋与触角在哪里。静伊好强,所以她会毫不留情地锤击那些触角以求“胜利”,步步不相让,每一次都是伤。小伤可以愈合,可也有些伤口会流血、化脓、感染、腐烂——
  若再向前,这便是注定结局。
  一场必然惨烈的爱情,不开始,是对彼此的保护。
第33章 三十三她笑起来像太阳1
  展会前一天,嘉图带上崔铭去场馆与主办方做最后细节敲定,同时踩点研讨会的场地布置等。因知 Vivian 也在这里监督搭建工作,临走前他们特意绕到海日汽车展台,果然迎来 Vivian 叫着“Dear”的热情拥抱。嘉图已全然适应,倒是崔铭都被抱住了还倒退一步,满脸写着不高兴。
  趁 Vivian 与同事说话的功夫,嘉图回过头朝崔铭乐,“出息。人家法国还贴面礼呢,不得把你吓呆。”
  “我就不喜欢她这种。”崔铭撇嘴,“根本没多熟,弄得跟谁都像朋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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