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另许后他悔了——垂拱元年【完结+番外】
时间:2024-02-24 14:35:47

  “那你便实话跟我说。”段简璧道。
  竹青心知丹书安排给她的事定也是得了段瑛娥的吩咐,她绝不敢把段瑛娥供出来,便只是嚎啕:“我不去衙门!我没有偷东西!”
  段简璧再要说上几句,贺长霆被这哭声扰得心烦,没了耐性等段简璧毫无威势地盘问下去,扬手唤:“赵七,送她去衙门。”
  赵七一摆手,两个护卫应声而进,架起竹青便往外拖。
  竹青当了真,再不敢耍赖皮,急声道:“我说我说,不是我偷的,是丹书!是丹书偷的,镯子是她给我的!”
  她只供出丹书,多余地再不敢说,且还只是顺着王妃的话给丹书加了盗窃一罪,根本不提上巳宴计划。
  “丹书给你镯子做什么?”段简璧趁势追问。
  “就是白日宴上您看到的那样,丹书想害符嬷嬷,说她盗窃,叫她受罚,他们有仇。”
  竹青避重就轻,决计不提丹书眉飞色舞推想的结果,王妃若当众承认自己不识货,把尚宫局的东西赏了下人,她自然要被笑话,而符嬷嬷少不得一顿罚,也叫她看清楚,她忠心护着的主子是个怎样无能的草包。王妃若坚持镯子被人换了,她们也有办法给符嬷嬷安上一个盗窃罪,总之,叫他们都不能全身而退。
  竹青见王妃不说话,怕她再要追问细节,急说:“真的是丹书,王妃娘娘,您也看见符嬷嬷训斥她了,她记恨符嬷嬷,存心报复!”
  “你换下来的镯子呢?”段简璧问。
  竹青傻眼,换下来的镯子她依照吩咐放在一个做了标记的隐蔽处,如今在哪她确实不知,但她若供出此事,等同于将段瑛娥供了出来,毕竟只凭丹书哪里来这么大的本事,能遥遥操控宴席上的事。
  竹青不敢说实话,想了会儿说:“扔掉了,扔到池里了,丹书让我扔掉!”
  “王妃娘娘,不要再逼我了,我能说的都说了,您去问丹书,她知道的比我多,求您了!”
  竹青自知不说实话要受罪,说了实话也活不成,心绪早已一溃千里,双手不能自控地抽搐颤抖,口中喃喃着:“不要逼我了”,伏在地上咚咚磕头,不似求饶倒似自戕。
  段简璧生长的地方民风淳朴,乡亲邻里之间偶有不和也不过叉着腰对骂几声,何曾见过别人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可怜景象,忙叫人扶起竹青按住,说:“你罪不至死,不必如此。”
  说罢,吩咐把人押下去,特意差两个丫鬟看顾开导,莫叫她想不开寻了短见。
  段简璧命人去传丹书问话。
  贺长霆却没了耐心继续旁观,想那丹书来顶多就是哭几声冤枉,再与这位没什么主事经验的小王妃周旋一阵,死了心才会认罪。
  “原委我已知晓,余下事你处置吧。”贺长霆起身,欲要离开。
  “夫君”,段简璧也站起身,急唤了句,说:“您不想知道,丹书这手镯哪里来的么?”
  她成婚当晚没有丢手镯,方才一切是诈竹青,那丹书到底从何得来尚功局的东西?且还是晋王聘礼。
  她想,事情应该很明白了吧,她已证明这只尚功局的手镯不是她的,而晋王聘礼只可能在两个地方,不在她这,便在段家,如此贵重的东西,丹书如何拿到手的?
  贺长霆顿了顿,望向她:“王妃想说什么?”
第16章
  段简璧想说的东西很多,想叫贺长霆知道堂姊的真正面目,但她不能着急,一切需等审问了丹书再说。
  “夫君,再等上片刻吧,看丹书怎么说。”段简璧语带央求。
  贺长霆又站了会儿,虽有不耐,还是依言坐下。
  碧蕊守在堂外,看见丹书被人押着走近,疾步迎上前,佯作关心规劝:“丹书,你就实话实说吧,姑娘心善,一定会,保你性命!”
  这话自然是段瑛娥交待的,丹书聪明,自也听出话中深意,说道:“放心吧,我记着姑娘的好呢。”
  进来堂中,听罢竹青指控,丹书竟没做丝毫辩驳,直接认罪:“是我指使竹青做的。”
  至于镯子来历,她也干脆交待清楚:“那镯子是我从侯府骗来的,我跟十二姑娘说,王妃娘娘困顿,自己带的金手镯都赏了下人,如今腕上空空,可怜的很,十二姑娘心善,叫我带回这镯子给王妃娘娘,还说这本就是殿下给王妃娘娘的聘礼,理应给王妃娘娘戴着。”
  丹书的说法,是段简璧万万没有料想到的。
  他们颠倒是非的能力,叫她叹为观止。
  但她还能怎么办呢,叫堂姊亲自来一趟与丹书对质么?
  她果真这样做,晋王会如何想她?怕只觉得她纠缠不休,想方设法往堂姊身上泼脏水吧?
  丹书已把所有罪名都担了下来,给的解释也找不出明显漏洞,段简璧纵然明知这是谎言,也没有理由再追问下去。
  事情只能到此为止了,段简璧难免有些失望。
  “王妃还有什么要问的。”贺长霆再次站起身,离开的意图很明显。
  段简璧从方才的失望中回过神,摇摇头,不自觉叹了一息,“没有了,有劳夫君。”
  贺长霆没说话,抬步出门,到了门口似又想起什么,微微偏过头来,瞧着有话要说。
  但不知为何,他站了片刻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径自出门,也撤走了赵七等人。
  审问了大半晌,段简璧也累了,虽未能寻根究底找出真相,所幸还了符嬷嬷清白。
  至于丹书和竹青,段简璧不是赶尽杀绝的人,只吩咐下去:“明日将她二人送回侯府,交伯父处置吧。”
  事情落定,段简璧亲自去往书房同晋王禀说最终结果。
  听闻她要将两个犯事丫鬟送回段家,贺长霆意外地看了过去,对上那双干净清明的眼睛,顿了一息,说:“随你。”
  听来有些冷冰冰的,全不在意模样。
  段简璧察觉一丝不对劲,贺长霆好像对这个处置方式不太认可?
  “夫君,您觉得妥当与否?”
  贺长霆仍旧不置可否,“你的事,自己定。”
  他总是如此,对她的事从不过问,也不会干预她任何决定,她做的对或者错,他好像毫不在意。
  段简璧只当他与平素一样没耐心听她说这些小事,闭口不再提,却也站在原地未动,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请他回房安歇。
  成婚至今已有半月,贺长霆自分房以来再未踏进内寝半步,今日父皇特意过问此事,她想,或许晋王也该有所顾虑,变了主意。
  “夫君,不若,回寝房歇吧。”
  书房内无旁人,段简璧走近贺长霆,这次倒是大着胆子直接挽住他手臂,也不像以前总是垂首盯着他脚尖儿,一寸一寸抬起头,掠过他蹀躞带上系着的短刀,再上移至他的蹀躞带,经那挺正宽阔的臂膀,硬朗的下颌线,微微抿着的唇,高峻的鼻梁,终于和那双沉静冷清的眼眸相遇。
  段简璧心中猝然动了一下,小手没控制住,用力捏了捏贺长霆手臂。
  她是紧张之下的无心之举,可施于男人身上,便带了挑逗引诱意味。
  何况,她还是这样羞涩、期盼、目光灿灿的仰望着他。
  大概没有男子能经得住如此纯净的诱惑。
  贺长霆也不能。
  那双小手像一粒火种,在他身上种下了一片火,燃烧着,蔓延着,沸腾了他浑身的血液,原始的欲望蓬勃生长。
  他的耳朵又红了,火一样红。
  几乎是出于本能,贺长霆一条手臂横揽在小姑娘腰上,没用几分力气就把人提了起来,好叫她离他近一些。
  段简璧被他横臂托起,脚下凌空,垂着脚尖儿也触不到地面,双手下意识去找支撑,想也不想便勾上了贺长霆脖颈,十指在他后颈死死叩住。
  概也觉得这举动太过放肆,怕惹了贺长霆恼怒,小姑娘又紧张地抿抿唇,柔声唤句:“夫君。”
  盼他不要生恼。
  不知是否错觉,段简璧觉得贺长霆的呼吸好像变重了,打在她脸上,热的发烫。
  连带着她的脸也红得有些妖艳。
  她察觉,贺长霆在捏她的腰。
  她虽看上去单薄,但骨架小,真正捏起来并不瘦,该长肉的地方都长了,且长得很有分寸,唯有腰上一圈软肉不尽如人意,不够紧致,柔软地叫人捏了又想捏。
  贺长霆的手就刚好放在了那处。
  段简璧不想叫他捏,扭了扭身子妄图避开。
  贺长霆的呼吸却猝然又重一分,手下也是一僵,重重叩住她腰,目光低下来,落在小姑娘雪肌玉颈之下。
  芙蓉色的春裙之内堆云簇雪,因着段简璧不经意的扭动,像猫儿一样在他胸膛蹭一下又蹭一下。
  察觉他目光落在了哪里,段简璧更觉面如火烧,自他后颈挪下一只小手搭在胸前,挡了他视线。
  贺长霆看向她脸,她眼睛却瞧着别处,不敢与他对视,双颊之上满生霞色,稚嫩却艳丽,诱得人着迷。
  本能驱使着他更进一步,内心却在抗拒。
  他不喜眼前女子,不喜她设计嫁她,不喜她明明一副坏心肠却偏偏生了一双会骗人的明澈眼眸,不喜她次次接近勾诱,偏生装得无辜可怜。
  他可以给她王妃的体面,只要她不过分,这辈子会保她衣食无忧,富贵无虞,但也仅限于此,他不可能跟一个心生嫌厌的女子生儿育女。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他目光冷肃,几乎是用警告的口吻说了这话。
  旋即,段简璧叩在男人后颈上的手臂被强势拨开,贺长霆单手叩着她腰,张臂把她扔了出去。
  没错,就是扔了出去,像扔掉一张沾了墨渍的纸一样。
  段简璧的脚甚至因为方才扔掷的力道崴了一下,落地时双腿也震颤得疼。
  弃如敝履,大概便是如此吧。
  段简璧没忍住红了眼眶,一滴泪没噙住,顺颊滚落下来,她不及擦拭,夺步离了书房。
  今日上巳宴,晋王瞧着和善不少,许多事情也肯配合她,她才有胆子邀他回房去歇,一开始明明都很正常,她不知自己哪里做错,总是惹得晋王无端生恼。
  或许,是她的诚意还不够吧。
  此时夜深,外间守夜的碧蕊早已熄灯歇下,段简璧在内寝悄悄燃了一盏小灯,拿出经文来抄。
  她的字写的丑,不想叫婢子们看见,更怕晋王嫌弃,不敢堂堂正正为先皇后抄经,每次都是等夜深人静,她才敢燃一盏小灯,悄悄地抄。
  她知道晋王严格,一个字都不容错,故而抄得格外小心,进展极慢,有时错了一个字便要扔掉重写,如此几日,断断续续也才抄了不过四页经文。
  离皇后忌日不足一月了,她得抓紧时间。
  ···
  上巳宴后,贺长霆又忙碌起来,早出晚归,连着几日晚饭都未回来吃,段简璧总是做好饭装在食匣里,叫人送到官衙去,余下时间便躲在内寝抄经,常常伏案至深夜。
  她不懂朝堂,不懂公务,在她长大的那个小山村里,学了十余年的庖厨、裁衣、稼穑和酿酒,乡野中足够安身立命的技艺,在这京师不值一提。
  她唯一能给晋王的,大概就只有一颗赤忱真心。
  这日晚饭时分,段简璧照常做了酪粥,正打算差人送去官衙,听家奴禀说王爷回来了。
  “那摆饭玉泽院吧,我去迎迎王爷。”
  段简璧来到前院时,贺长霆已经朝书房去了,她抬步去追,才跨进书房外的小院门,撞见迎出来的赵七。
  “王妃娘娘。”赵七这几日沾王爷的光,吃了不少王妃亲手做的饭,概是吃人嘴软,他这次问安时竟有些心虚。
  段简璧颔首笑应,示意他不必多礼,仍要往书房去。
  “王妃娘娘”,赵七喊停她的脚步,犹豫少顷,为难地说:“王爷公务繁忙,以后,就直接在书房用饭了。”他现在便是要去厨房吩咐这件事。
  赵七不明白王爷为何突然做下这个决定,明明王妃娘娘温柔体贴,做的饭也好吃,王爷分房就罢了,现在竟还要分食,这夫妻做得有个什么劲。
  段简璧愣在原地,分房,分食,晋王的意思是,以后再也不会踏进玉泽院了?
  他为何这么做?段简璧想不出缘由。
  他最近一次生恼,还是前几日书房内,他前一刻还掐着她的腰捏来捏去,下一刻就将她推开去,警告她不要再这样做。
  就是因为那个晚上,他连一起用饭都不愿意了吗?
第17章
  听罢赵七所言,段简璧没再往书房去,孤身回了玉泽院。
  她盯着几案上的饭食,目光黯淡。
  晋王喜欢喝酪粥,她亲自熬制,喜欢炙羊排,她也在学了,她想把他喜欢吃的东西都学会了,亲手做给他吃,不过就是想他在忙碌之余,借着吃饭的时光,与她坐上一会儿,哪怕他是个冷性子,少言寡语,她至少也能从他吃饭时的微妙神色得到反馈,天长日久,日久总会生情。
  可晋王现在连这唯一的相处机会也夺走了,他大概想要和她做一对,邻国相望,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夫妻吧。
  夫妻一定要琴瑟和鸣的吗?
  段简璧伸手抓起一块羊排来吃,没有用筷子。羊排是按照贺长霆的进食习惯来切的,个头很大,筷子夹着很费劲儿,段简璧现在不想费那个劲。
  符嬷嬷有心劝阻,但见王妃心绪不佳,晋王也不在,遂没出声,便让她自在一些吧。
  两个人的食量,段简璧自己吃得一干二净,却仍没有很强烈的满足感。
  婢女们前来收拾几案,她们都察觉王妃心情不好,做事格外小心,可还是不慎摔碎了一只碟子。
  “王妃娘娘饶命!婢子不是故意的!”做错事的婢女跪地惊呼。
  这些碟子乃是越州窑烧制的秘色瓷,非常稀贵,只有皇家勋贵才有资格用,有时也作为国礼赐予外邦来使,价值不菲。在段家时,便有婢女因为不小心摔碎了段瑛娥的秘色茶盏,被她鞭笞了一顿,罚到庄子做苦役去了。
  这婢女大概也怕王妃重罚于她,惊惧不能自禁:“王妃娘娘,别送婢子回去,婢子任打任骂,求您别把我送回侯府!”
  段简璧有些意外她的反应,好像自上次竹青和丹书犯错被送回段家后,留下的四个婢子一下变得规矩勤快起来,甚至还有些惧怕她。
  段简璧自然不会因为这种事责罚她,说道:“起来吧,收拾一下。”
  饭毕,房内只剩了段简璧一人呆呆坐着,符嬷嬷自手镯风波后对段简璧更加尽心,见她这模样,心下生怜,走过来温声安慰说:“王妃娘娘,或许王爷一时兴起才做了这决定,过几日说不定就后悔了。”
  段简璧暂时不想提贺长霆,她自嫁进来一直围着他转,喜忧皆系于他一举一动之间,偏偏这种人情冷暖最是复杂,并非付出就一定有收获。
  真心大概换不来真心。
  “符嬷嬷,我看上去很凶吗,刚才菊芳为何那般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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