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续漆眸中笑意加深,唇角上扬,忍不住继续逗她:“可你平日里那般冷淡,连手都不让牵,好不容易黏着我一回,我又怎好拒绝?”
辜烟一噎,脸颊更热了,只觉得有些吃惊:“……可我们那时候尚未相互表明心意,我同你相处都是正常的,没想到你这人心思这么不干净……”
“才知道?”裴续见她心情好了些便没再逗她,慢慢将她放开,明知故问道。
“还生气么?”
辜烟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
“那便好,已经闹腾了许久 ,夜里好好休息。”裴续松了一口气,说完随即朝门口走去,临走时帮她轻轻合上了门。
“你也早些休息。”
辜烟看着门口那道人影,轻声说了一句,心里总觉得他的眼神里还是有些落寞。
—
翌日。
辜烟睁眼时只见到屋子里桌旁坐着一道模糊的身影。
看了许久,视线渐渐清晰起来,直到看清了那道身影。
是沈春。
辜烟觉得有些头痛,揉了揉太阳穴,轻声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还早,香我已经点上了,你若是不舒服,可以再休息一会儿。”沈春闻着香百无聊赖道。
“不用了。”辜烟强撑着下了床,洗漱了一番,才走到沈春一旁坐下。
沈春推过来一叠还冒着热气软软的白包子,随意拿了一个往嘴里塞 ,咬了一大口,嚼着赞叹道:“好吃!”
辜烟闻言也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直到吞下去了才开口:“还可以。”
“真的要一直带着屋子里吗?我今日都没早练便拿着行李搬进来了。”沈春抱怨道。
最近都没怎么跟人动手,手脚都有些生疏了。
“只能忍一忍了。”辜烟倒是颇为平静。
一个包子下肚,沈春已经吃了三个,只是惊讶的看着辜烟,不解道:“你们大安女子本就柔弱,为何还吃的如此少?”
“只是吃得慢。”辜烟说着只见她眼底有些黑,问道:“……你昨夜没睡好?”
沈春想到什么,迟疑道:“……你们昨夜没有因为我的事情闹别扭吧?”
辜烟想起什么顿了一瞬,道:“没有。”
沈春瞬间松了一口气,继续问道:“那便好,你们是何时和好的?”
辜烟也不打算瞒着了:“……就是你见我嘴巴肿了前会儿。”
沈春直白的说着,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甚至有一丝好奇:“刚和好便亲了?他怎么和你说的?”
辜烟被沈春盯着有些不自然,移开了视线,咽了咽口水,道:“……是我先开口的。”
沈春闻言震惊的看着她:“啊?!”
虽然这在景国很常见,但是这是在大安,更何况是辜烟这般迟钝的人。
辜烟见沈春反应这么大,更加有些难堪了。
沈春好不容易缓过来,问道:“宴稍他……同你待在一块,是什么样的?跟平时有什么不一样?”
辜烟认真的思索了片刻,实在是想不出来哪里不一样,有些为难道:“好像……差不多,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他现在倒是喜欢倏然动手动脚。”
差不多?
沈春实在是想像不出来这个差不多是什么样子,毕竟宴稍平时待辜烟就格外不同。
“不过……他好像一直很失落的样子,我却想不出问题出在哪。”
昨夜裴续的话还在她耳边回荡,她有些有心无力。
沈春听着,只觉得这颇好解决,淡淡问道:“那他有说什么吗?”
辜烟总觉得沈春比她懂许多,讲给她听说不定可以解决问题,便道:“我去抱他,他说不想我勉强自己。”
沈春笑了笑:“口是心非,他说不想便是想。”
辜烟皱眉道:“可他看起来没有高兴。”
“他心里早就高兴疯了,只是觉得这样闹一次不会长久,便压住了没表现出来。”沈春想了片刻认真道。
毕竟从小被迫待在一块,她还是了解一些宴稍的,虽然不能猜透他的全部心思,但一些欲擒故纵的戏码她倒是看得出来。
—
大安皇宫。
安扬碍于当下举国上下瘟疫之事越发严重,便下令匆匆处理完了丧仪,让大臣都返回了各府里。
皇宫里冷清了不少,安扬的政务却愈发的多了,且非常棘手,大多时候只有夜里才有时间歇下。
安恒大多时候会来帮衬着他,随后去看望一下太后,同他一般都是夜里才回到宫殿,睡不着便静静的坐着。
握着那块玉躺下一闭眼,萧琛死去那日的场景历历在目,常常醒来时已经泪湿枕巾,不知道日后该怎么过下去,日渐憔悴。
安扬因为政务之事疲惫不堪也憔悴了一些,才刚上任没多久,前些日子便有大臣劝他该立后了。
他上次去找尤泗的夜里,便是存着想将她立为侧妃的心思,这样她便可以不再为他劳碌,坐在后宫里享福。
只是……她已经离开了。
安扬本想拒绝,可当他打开那女子的画像,却发现同尤泗有七分像,顿时迟疑了。
此为丞相之女,可以稳固政权,本就是立后的合适人选,更何况还与她如此相像。
他后来问过安恒:“……如果是你,你会同意吗?”
安恒果断的摇摇头:“若是臣坐在这个位子上,为了萧琛,臣也不会娶任何人。”
“那陛下最后答应了吗?”安恒又问道。
“……朕答应了。”安扬沉重道。
安扬继续道:“不知道如果四娘知道,她曾教会我如何爱人,朕学会了,却最后便宜了他人会是怎样的反应。”
“臣猜她从决定离开皇宫的那天起,便已经不在乎了。”安恒像是早就看透了一般,直接道:“陛下一直都会怎样爱人,只是没学会一心一意的爱人罢了。”
安扬没有再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也罢……”
早就已经不重要了,不是么?
怕是他如今能坐上这个位置,先皇也早就看透了安恒是个痴情种,日后还得轮到他来。
安扬沉默了一瞬,顿时心中感受到了无尽的孤独,轻声问安恒:“……皇兄日后会一直陪在朕身边吗?”
第49章 肆拾玖
几日后, 辜烟的身体总算是恢复了一些,咳嗽的症状也好了许多。
将药磨成粉制成香来治病本就比直接喝药效低,不能痊愈也是正常的,但日后可以慢慢疗养好, 总归比先前咳血来得要舒服不少。
燃完了最后一点香, 辜烟同沈春在房间里又待了一会儿才走出房间,看到隔壁的房间还紧闭着, 便走过去敲了敲门。
“……大家身体好些了吗?”
沈春见辜烟敲了一会儿没人回应, 便一脚将门踹开了。
沈春先一步进去,走到屏风前倏然瞧见什么, 连忙转身抬手捂住了辜烟的双眼,随后拉着她出去。
“怎么了?”辜烟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人蒙了眼睛带着往外走。
“……他们在换衣服。”沈春倒是一脸淡定, 以前在军营里早就习惯了。
喝酒睡在一块, 甚至别人换衣服她伸手过去捏一下肌肉都不带别扭的,不过她怕辜烟回受不了。
辜烟懵了一瞬:“啊?”
“沈春!你又偷看别人换衣服!”解盛抓狂的朝着这边吼了一声。
“谁让你们三个大男人敲门声都听不见!”沈春走出房间, 将门重新拉好:“换好就赶紧出来!”
“……他们会不会生气?”辜烟意识到方才行为确实有失礼节,有些歉意问道。
因为怕他们三人出事,头脑一热就跟着进去了。
“没事, 也没什么可看的。”沈春抬起小拇指掏了掏耳朵,无奈道:“听他那大嗓门,身体应该也是好的差不多了。”
“对了,”沈春想起什么, 正色看向辜烟:“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虽然你同宴稍和好了,但应当还不是这么快就说好了要一辈子的那种吧?有没有想过之后的生活,你在大安, 他回景国,还是一起留在大安, 或是跟我们去景国玩玩?”沈春轻描淡写道。
辜烟闻言沉默了,他们两人确实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认真的思索着,下一瞬只听见一道声音打破了此时的沉默。
“我都随你的意愿。”
辜烟诧异地抬眸只看见门口走出来了一道熟悉颀长的身影。
两人已有几日未见了,辜烟直直地望着裴续,想起上次沈春同她讲的话,顿时有些想抱他,几步走过去伸手抱住他,脑袋侧着轻轻贴在他的胸膛,心里顿时有一种安心的感觉。
“身体好些了吗?”
裴续怔愣一瞬,随后抬手稳稳的扶着她的后腰,垂眸轻笑:“早就好了许多。”
准备出来的两人走到门口见他们抱在一起,同外面的沈春交换了一下震惊的眼神,随后纷纷无奈的以手掩面。
他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大清早要看到这个?
辜烟很快注意到了周围人奇怪的目光,抱了片刻便松开了。
后知后觉自己竟在众人的视线下主动抱了裴续。
既然将要制成香这个法子可行,便要去京城告诉陛下,随后下令治疗才能执行。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今日便将这件事告诉陛下如何?”辜烟连忙转移话题道。
裴续漆眸盯着她笑道:“好,此时我待会儿便派人给陛下送信。”
“不过,当下还有一个问题,”裴续慢条斯理道:“沈春方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
—
可能是因为上次那个梦,或是沈春上次那番话,辜烟最后还是选择去景国看看。
裴续先将药的事情处理好了才同辜烟上山收拾行李,木屋里比先前冷清了一些,兔子也早在她不在山上的那段时间跑了。
辜烟很快便收拾好了,看着这院子,又看向裴续,浅笑道:“其实我早就想出去转一转了,可能是因为罗姐姐已经成了我的心疾,总觉得若是我过得好便是愧对于她,没有资格过得好。”
“这些日子我也想过许多事情,觉得她应当是希望我好好活着,许多年后,我可能在景国,可能在大安,或许是其他地方,我仍是想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一生本就短暂,见过喜欢的景色便知足了。”
“宴将军摊上我,”辜烟说着实在是忍不住笑了:“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为何不可?”裴续闻言无声地牵紧了一些她的手,认真道:“你想去哪,我便可以同你去哪。”
他一个厌世之人,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个世界。
“还有,”裴续神情有些不自然道:“以后别这样叫了。”
“宴稍已经死了。”
“现在站在你身边的是裴续。”他顿了一瞬,又道:“这才是我最初的名。”
辜烟还愣着神,只见不远处一道黄色的身影缓缓走过来,惊愕道。
“……长老?”
老和尚笑眯眯的走过来,“小烟儿。”
先前出了那么多的事,他也就一直待在寺庙里,知道总会好的。
“你要走了吧,我过来跟你说一声,兔子在我那好生照顾着,你放心同他走吧。”
老和尚笑了笑,继续道:“先前说裴续不是你的良配,后来才发现是算错了,两位是,天作之合。”
辜烟愣了愣,她差点就忘了这一件事,只是笑了笑。
“无妨。”
说来她要是认定了裴续,管他是不是良配,她才不在乎。
等老和尚离开了,辜烟扭头看裴续已经坐在屋前的青石台阶上。
今日仍旧是阴沉带冷的天气,木屋旁的林中,从山崖处一眼望去,远处的白蒙蒙墨绿色山,寒风刮得树林摇晃。
眼前之人穿着浅绿色的长裙,额前耳旁乌黑碎发被吹起,大病初愈后脸颊微红,有一种破碎的美感。
辜烟随后又转身准备离开这里了,下一瞬措不及防被人擒住手腕。
对方用力一扯,她根本来不及反应,一个酿跄滑坐在了他身上。
辜烟瞳孔微怔,气息不稳的低头恰好对上一双眸色渐暗的漆眸。
两人的脸贴得极近,那人仰头凑上来,带着凉意的鼻尖轻蹭了蹭她的脸,另一只手已经攀上她的后颈。
“此处无人,亲一下,圆了我那会苦苦的念想如何?”
气息缠绵的紧,渐渐的,她意识有些混乱。
辜烟眸中懵了一瞬,语气里带着不解,轻声问道。
“……哪会儿?”
辜烟的身子坐着有些不稳,一只手扶在他的肩上,另一只手按在他领口的位置。
方才胡乱中手不小心又往上移了一些,指尖倏然在他脖颈上摸到了个突兀的事物,停顿了一瞬,只感觉到那东西在她指腹上下滑动了一下。
裴续几乎瞬间从脸红透到了耳根,气息有些不稳,扭过头松开了她,声音有些哑。
“……算了。”
辜烟当即收回手,有些疑惑盯了他一瞬,很快从他身上下去站好。
今日怎么反悔了?
—
从山上下来后天色便已经晚了,送来晚饭后沈春拉了一张大桌几个人一起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