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纵马狂奔,城里城外地跑了一通,又被祝山威骇了一遭,何青圆都有点魂不附体了,直到坐在婚房之中时,还很是回不过神来。
“现在总可以挑盖头了吧?”祝云来的声音听起来很不耐烦,“盖了一天了,累不累啊。”
在何青圆还发愣的时候,那块遮着她的红帕就被掀掉了,屋里昏红一片,但又有金色耀目,陈设比林谨然嫁进来那日还要豪气许多。
但那些摆设布置再怎么花团锦簇,金光灿灿也罢,总也比不过眼前这个男人的笑脸张扬。
摇春和浮夏已经跟进来了,一个两个神色惶惑,目光警惕地瞅着祝云来。
“得出去喝一圈。”祝云来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道:“等我把他们喝趴了就回来,快得很。头上怎么戴了那么多东西,重不重,拿了吧!”
何青圆呆坐在床沿上,瞧着他被风扬起的衣袍消失在门后,伸手摸了摸自己鼻骨上被他勾过的那一截,又轻轻摇了下脑袋,想把脑子理清楚一些。
等他一出去,摇春和浮夏她们就忍不住泪了,哭倒在何青圆腿边。
“哪有这样的姑爷,凶得罗刹一般,院门竟叫兵士看着。”摇春哭道。
‘噢,’何青圆恍然大悟,心里定了定,道:‘难怪没人来闹洞房。’
秦妈妈在外头摸查院里的情况,藏冬守在厨房里了,浣秋看着何青圆的嫁妆不敢离,摇春和浮夏两个帮着给何青圆卸头冠钗环。
除了刚进来时摇春忍不住抱怨了几句,接下来都是竭力的说笑,想让何青圆宽心一些。
“宴上宾客来了好些,冯妈妈听见祝家的管事唱名,全都是有头脸的,什么王府侯府的,哦,对了瑞王府的世子爷也来了。”
何青圆根本无心听这些,身上太酸痛了,骨头缝似乎都磨出齑粉来了。
浮夏见她蹙眉,忙问:“姑娘,是不是颠痛了身子?”
“总是有些的。”沉重的花冠被取了下来,何青圆长出了一口气,竭力忽视周身密密麻麻的不适,道:“我要是会骑马就好了。”
她视线一转,瞧见床头倚着两粗麻袋的东西,鼓鼓囊囊的,与这房中之物格格不入。
“那是什么?”
摇春也是才看见,走过去拆开束口一看,道:“是花椒。”
她又拆开另一个,道:“是茴香。”
“茴香花椒?这不是做暖包的香料吗?”浮夏脑中灵光一闪,似有一根细线将所有零星片段都串联了起来。
浮夏惊讶地看着何青圆,就见她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两大包香料,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迎上浮夏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宴席不知要忙到几时,浮夏心中因那两包香料而莫名有了几分底气,反过来还劝了秦妈妈几句,要她宽心些。
秦妈妈才把这院里给摸了一遍,气得心肝疼,全是嫩生生的小丫头,一个赛一个的水灵,手腕细得干不了重活,连锅铲子都拿不起。
秦妈妈手头没有她们的身契,一时间也管不了,只能叫孙婆子先使唤着,自己又来提醒浮夏和摇春,叫她们防着点。
“姑娘呢?”秦妈妈问。
浮夏退回去几步,往屋里看了一眼,道:“姑娘正睡呢。”
秦妈妈有些惊讶,道:“姑娘睡得着?”
“太累了,起了个大早,又颠了个昏头转向,神仙也要睡的。”浮夏叹道:“幸好藏冬一路上都抱着她那食盒不松手,姑娘才有现成的粥水好吃,胃里还算熨帖,卸了钗环就开始打瞌睡了,脸上的妆一擦,几乎就在摇春怀里睡着了。”
秦妈妈也道:“这院子可真大,我瞧着是个正院的规制,幸好是把冯妈妈和孙婆子给要来了,否则叫我一个人管着,我还真有点怕。”
浮夏和秦妈妈正说着话,彼此鼓劲打气,忽然就觉院里的风大了一点。
内门被推了一下没推开,门闩碰撞发出的响动吓得众人一跳。
守门的小丫头正要去开门,却见祝云来直接从墙头落下来,惊得她们大叫起来。
秦妈妈和浮夏把惊呼咽在肚子里,急忙给祝云来行礼。
他走过时酒气冷冽,秦妈妈壮着胆子把身子挤进门缝里阻碍祝云来关门。
祝云来斜了她一眼,目光清醒得不得了。
秦妈妈一把老骨头险些散架,赔笑道:“姑爷,热水烧好了,您先洗一把,舒坦舒坦。”
祝云来的眉眼这才松缓下几分,按在门上的手松了开来。
第55章 豆腐做的人儿
第六桶热水倒进浴桶里的响动终于把何青圆弄醒了, 她在梦中不甚掉进了瀑布,是吓醒的。
秦妈妈瞧见何青圆散着长发坐在红帐之内,一时犹豫, 低头看着手上的里衣,还是走了过来, 用目光示意何青圆给祝云来送衣裳。
何青圆涨红了一张脸看秦妈妈, 秦妈妈却对她点点头。
她只好妥协,可身子一动, 就觉腿根有灼灼烧痛袭来。
“啊!”何青圆吃痛, 短促地轻叫了一声。
屏风后的水声立刻停了,“怎么了?”
祝云来的声音劈开水汽,刺得何青圆发麻, 又羞又急道:“没, 没事。”
秦妈妈小声问:“怎么了?”
何青圆弧度很小地摇头,道:“就是身上有些痛。”
秦妈妈只以为她太娇弱了, 被马儿颠得有些酸痛, 轻声道:“姑娘, 总是要受痛的,忍一忍啊, 呃, 等下若太痛了,药就搁在床尾的匣子里啊。”
她说着把里衣放在床边, 努努唇,示意何青圆去看床尾雕着缠枝合欢的暗匣。
何青圆面似火烧云,真不知道秦妈妈是怎么一上来就把这门路给摸到了, 秦妈妈也没给她发问的机会,她这老婆子很该出去了, 再不出去,她只怕老命不保。
秦妈妈是轻手轻脚关门的,但那一声响还是叫何青圆一颤。
她犹豫了一会,伸手去拿那叠里衣。
可祝云来似乎已经洗好了,‘哗啦’响起的出水声把何青圆定在原地,直到祝云来赤身撩开床帐,她还僵着。
男子的躯体第一次这么直白的袒露在何青圆眼前,那些线条的走势,那些肌理的分布,实在跟何青圆自己的身子太不一样了。
就像是山和水一样。
衣冠之下,人与兽之间的差别其实微乎其微,所以才有律法世俗约束管教,女子受限更多,不比男子兽性袒露,更别提眼前这个由狼养大的了。
那股子令何青圆窒息畏惧的气势其实不过就是未有管束,分外肆意的欲望。
纵然何青圆未经人事,长辈们又对男女交合一事讳莫如深,害得她说不出来这种被舔舐觊觎的滋味,但却不妨碍她此刻感受到,因此而战栗。
祝云来根本不打算穿里衣,弓下腰背探入床中的时候,肩背耸动似兽类潜伏。
何青圆就算是做梦也不会梦到这种场景,下意识要逃,可什么动作都还没来得及做,已被祝云来掐着脖子护着后脑直接扑倒。
祝云来这一次真得很小心地收了力,他只是太喜欢她这处洁白纤长的脖颈了,脉搏跳动,鲜活脆弱,实在诱惑。
他低头埋进了她的脖颈处,呼吸炽热而浓重,湿热的唇舌一直在她耳后吻吮、嗅闻。
何青圆浑身发软,一阵阵酥麻像潮汐一样卷上她的身子。
屋里的油灯零零总总得有十几盏,因为点了龙凤花烛的缘故,所以比寻常的夜晚还要明亮。
何青圆如何受得住这个,只紧紧闭上眼,咬着唇,就像董氏所交代的那样,‘闭眼躺好,不要出声,任他摆弄’。
所以当祝云来想要吻她的时候,尝到一股血腥,血让他更加兴奋混乱了,但何青圆紧要的牙关让他的理智略略回拢了一点。
他微微抬起了一点身子,伸手去摸她的唇齿,喘着气问:“怎么了?为什么咬自己?”
祝云来的离开除了让何青圆觉得身上轻了些外,还冷了一点,她伸手环抱住自己,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来。
“你不愿意嫁我?”她的眼泪让祝云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径直问。
何青圆看着他冷掉的神色,感到一种从脊背升起的畏惧,忙道:“不,不是。”
虽是这样说,可她的身体却往床角缩逃了几寸。
祝云来深深皱眉,一种潜藏在体内的狩猎本能促使他立刻扣住她的足踝,将她往自己身下扯分开来。
这一动作,叫何青圆腿根处更有撕裂痛感。
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打着颤的呼痛声,伸手去护那两处伤痛。
祝云来低头看去,就见她的小裤渐渐渗出了血,落到了红床白巾之上。
“怎么弄伤的?”祝云来问。
何青圆见他态度和缓了些,慢慢坐起身子,把足踝小心翼翼从他掌心缩回来,道:“应该骑马的时候磨到了。”
祝云来愕然道:“这也能伤,我不是掂着你了吗?你是豆腐做的吗?”
何青圆目光根本不敢掠过他腰胯之下,垂眸道:“是我没用。”
祝云来狠狠搓了把脸,别开眼看向这满室摇乱的红,等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他才重新对上何青圆的目光。
长发裹着她细白的身子,一双美眸水光潋滟,若非其中的惧意太浓重,顷刻之间,祝云来又要失控了。
他在她腿边坐下,一掌就将她的足握在手中,捏了一捏,道:“知道你怕痛,既然伤了,我不会碰你的,先养着吧。”
说着他伸手去开床尾暗匣,何青圆正抵挡着脚心传上来的滚烫酥麻,又惊讶地睁大了眼,心道,‘竟有那么好的耳力,秦妈妈那么低的声音,他都听得清楚?’
祝云来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轻笑了一声,取药收回手的时候,顺势歪着脑袋在她唇上亲了一亲。
这个吻太轻柔了,轻柔地何青圆没来得及生出什么抵触的情绪,但又立刻听他说:“褪下来,给你上药。”
“什,什么?”何青圆紧紧攥住了裤绳,道:“我,我自己来。”
“这也不肯?”祝云来将那个红粉小巧的瓷瓶攥在掌心,鼻尖轻耸,嗅着她的情绪,审视着她的神色,道:“成婚规矩繁琐,我一一忍下,不过是想将你我已是夫妻的事实禀明天地、鬼神、父母。如今你已是我妻,可为何不想与我亲近?更何况只是上药。”
何青圆躲着他往后倾,却有些支不住自己的身子,反而倚在他弓起的长腿上借了不少力。
“你,你为什么娶我?”她鼓足勇气问。
祝云来浓长的睫毛缓缓一眨,很是自然地说:“那夜过后,我总想起你。我兄弟脑子不太好,总是隔三差五弄一个女人藏进帐里作弄我,可我瞧着她们,只觉得乏味。”
何青圆惊异于他的直抒胸臆,还未等她有所反应,又听祝云来砸来三个字,“想要你。”
他实在太直白了,显得何青圆的言行处处作伪。
“而且,你不是也想我娶你,护着你吗?”
何青圆直到现在才依稀明白他那夜的‘罢了’是个什么意思,张口结舌,“我,我……
祝云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退开一寸的动作令何青圆愧疚,侧身要下床的举动更令她慌乱。
她倾身扑过抓住他,结结巴巴地道:“我,我,这,这屋子里太亮了。”
祝云来垂眸看着她用双手圈住他的腕子,抬眸又一寸寸扫过她细腻如玉般的肌肤,眸色也在这舔舐之中,迅速地暗了下去。
他一把将何青圆提了起来,掂着臀箍在怀中。
“吹灯去。”
祝云来单臂抱着她走动起来,步子很大,骇得何青圆忙不迭去搂他的脖子。
这个举动似乎取悦了祝云来,他垂首用鼻尖在何青圆面颊上蹭了一蹭,那股青草涩气因未着寸缕而更浓郁了,又因为他的体热而氤氲四散,像丝罗一样网着何青圆,几乎令她头昏目眩。
“吹。”祝云来用胳膊将何青圆送了一送,何青圆眼前灯盏摇晃,她都有些神志不清了,只听话地努唇去吹。
吹罢一盏,祝云来又收她入怀,去吹下一盏。
室内的光线随着他们的走动吹熄而愈发暧昧迷蒙,迈过外间门洞,何青圆瞧见最后那一对龙凤花烛,犹豫抿唇。
“怎么了?”祝云来不懂这花烛的意味。
“这蜡烛不能吹,求个吉利。”何青圆扒着他的肩头回望,见内室里黑洞洞的,轻道:“把帐子都放下来,这点光也就透不过去了。”
于是他们又一重一重门走过去,一一将那红绸帐子一层一层放下。
何青圆侧身伸手去够束缚着红绸帐子的系带时,胳膊舒展开来,小衣虚虚一晃,无知无觉地翕动袒露着。
祝云来就这么赏着那忽隐忽现的柔酥,最后一处门上的帐子,甚至有点舍不得让她解掉了,略转身子,叫她够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