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希望此时自己醒来是躺在卧室柔软的床上,推开房门就是在客厅中欢笑玩闹的孩子们,以及坐在飘窗边安静望着海面的丈夫。
好想和作之助再去一次海边啊…
耳边细碎忽然响起的声响拉回思绪,感受着不知昏迷多久有些僵硬的身体,纱织眨了眨眼,彻底清醒后,她艰难地扭头直直望向蹲在她身边灰发的男人。
“明明可以直接杀了我的,像磐舟先生这样的人也会心软吗?”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如好几天没有喝过水的沙漠旅客。平常十分注意的精致外表也难以维持,悉心打理过的长发落在地面上,裙摆也沾上一片灰黄的尘土,好不狼狈。
却唯独那双澄澈的琥珀色双眼,即使在灰暗的空间依旧像是埋藏在泥沙中的黄金,闪烁着绚丽的光泽。
手里握着卷白色纱布绷带,正在犯愁如何给她包扎的灰发神父身形顿了顿,无奈地扯开嘴角。
“哎呀哎呀,一清醒就这么不客气吗?不过小姐您用激将法也没用的,还是省省力气吧。”
“而且不管怎么说,大叔我也还是个神圣的神父嘛,救死扶伤是本职哟。”迎着纱织冷冷的眼神,磐舟笑眯眯地晃了晃手里的绷带,替她将手臂上被子弹划过留下的伤口重新包扎。
虽然伤口上凝固的血液已经结了一层薄痂,但在绷带的挤压下还是一阵刺痛。
纱织忍不住皱了皱眉,唇角紧绷着,没再开口。
灰王的那一枪来得突然,纱织没能在事先做出防备的对策,如果不是最后不知为何移开了枪口,那么她现在也不会还活着,感受这疼痛。
就像这个男人的力量表现形式是雾一样,不论是灰王凤圣悟,还是现在的Jungle氏族磐舟天鸡,都是像雾一样难以揣摩,看清的人物。
关于磐舟的立场如何,不是一时能判断清楚的,但至少现在他还没有要杀她的打算,那就足够了。
而且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安全离开,最好能找到她的手提包,对于武力值底下的她而言,那是很重要的东西,而且里面还放着她通讯设备,也不知道是被磐舟随手丢在哪里了。
纱织清楚接下来的情况就算没有她在,黑子他们也一定能顺利的进行下去,但她心中依旧有一股挥之不散的不安感,驱使她产生迫切离开这里的想法。
就像是有什么重要的地方被她忽略了,眼前却被迷雾笼罩,拨不开也找不到头绪。
虽然现在所在的地区一片安详和宁静,可纱织清楚在距离这之外的学区,冲突与混乱的事件正在不断发生。
纱织敛眸压下复杂的念头,顺从地维持着双手捆在身后屈膝侧卧的姿势,任由那位将手枪藏在圣经中的灰发神父蹲下他高大的身子,动作笨拙地替她包扎。
不过没事的,只要她还活着…一切都会…
安静之中,磐舟蓦地冷不丁地问道: “是在计划着什么吗?”
纱织眨了眨眼,转头看向嘴角挂着笑容,凝视着她眼神复杂的灰发神父。
消失了十四年的灰王算不上年轻了,灰色蜷曲的半长发垂落在脸侧,瘦削的身子也不复从前高大,冒着胡渣的下巴更是让他看上去有些沧桑。
纱织忽然意识到,也许眼前的男人舍弃从前的名字和身份,愿意加入比水流的氏族,并不是因为他们在计划着可怕的事情什么。
而是——
“我在想比水流失败之后,该送你们去什么级别的监狱。”
磐舟包扎的动作一顿。
他愣了一下,看向眼前那个明明知道自己处于不利状况,却从醒来后就一直保持冷静,甚至敢用笃定的语气,说出可能会令他在愤怒之下做糟糕选择的话语的女人。
“…哎呀,这可真是。。”磐舟无奈地摇了摇头,随手用胶布将绷带末端固定好,结束他短暂的神父职责。
“居然当着我们这种的反派面前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会造成不得的后果的哦?”
他拿起搁置在一旁的圣经,缓缓站起身来,躺在地上的纱织不得已用艰难的姿势侧过头看向他。
在这间没有电灯的房间里,逆光站在她身前的神父看不清面容,他冰冷的黑色衣袍划过灰尘堆积的地面,纱织微微闭上眼舒缓粉尘飞入眼中的生涩感。
磐舟掀开圣经的一页,手指在书脊上轻敲着,就当她以为对方要拿出枪。支,怀疑自己想法是不是错误的时。
他忽然话锋一转,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听说有个南波监狱好像待遇不错,义务工作还有零花钱来着。”
“嘛,不过你的提议就算了,我还是更喜欢在自己的家中,大叔现在可是经不起折腾的年纪了。”
磐舟看着因为糟糕环境而不适皱眉的人质小姐,心中忍不住低叹一声。
抛开温柔优雅的外表,这位被当做王的继任者培养起来的姑娘,确实有颗聪明的大脑和强大心脏。
不知道流和那只狐魂的计划能否顺利的进行下去——
他正摸着下巴上的胡渣,思考着如何处理眼前棘手的麻烦。
虽然是偶然下的捕获敌方大将,但把对方带到这个临时藏身地点也只是下策,而且以这丫头能力的特殊性,带到比水流所在的地方才会对流的安全产生威胁,让他一直看守也不是个办法。
再说了现在不使用能力,也只是因为她被捆起来,而他有枪吧?
磐舟瞥了纱织一眼,在他说完那句类似玩笑的话语后,对方就垂下眼睫不再说话,然而那仿佛认命的安静模样反而更令他不安。
沉思中,偏僻安静的发电厂内忽然传来一道脚步声,由远而近,渐渐向他们靠近。
磐舟一愣,看向掠过他迅速逼近纱织的来人: “等等…”
“…呵嘻嘻嘻,这可真是个惊喜!”
语调黏腻诡异的女声在头顶响起,纱织睁开眼,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张毫无血色的脸,漆黑的双瞳死死盯着她。
她瞳孔猛地缩紧,还没来及做出反应,对方忽然用一柄闪着金属寒芒的尖锐物品向她右眼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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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释一下之前赶榜失败后,三个星期不能上榜我就自暴自弃了。
现在正在复健,但是没存稿码字速度会比较慢。
跪下磕头道歉Orz下章织田作肥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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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啧。”
尖锐的针头在就要刺入角膜前堪堪停住。
“狐狸,这可不是你能胡来对待的家伙。”
磐舟牢牢地握住那神色狰狞的女人的手臂,将那原本用于治疗病人却被当做伤人武器的注射器缓缓拉开。
“嘻嘻嘻,不就是一只眼睛吗?比水流没有腿不也活的好好的嘛,阻止我干什么?”
被称为‘狐狸’的黑发女人阴恻恻地瞥了磐舟一眼,握着针管的手毫不在意地继续用力,试图继续完成自己的目的。
然而这次他使用的身体是一位女性医生,力量差距上的悬殊使得锐利的针尖不断颤抖晃动,却无法再靠近纱织的右眼一分。
“这副身体可真废物,果然还是要有力量的人才行…”狐直烟喃喃着。
见磐舟有意保护的姿态, ‘她’缓缓松开手将针管丢在地上,然后摊开手掌,下一秒脸上阴郁的神色消失不见,笑嘻嘻道: “好啦好啦,我不杀她就是了,快放开我吧?而且因为还需要你的雾,这次我就原谅你了哟。”
至于下次…嘻嘻,那可就不好说了。
狐直烟笑眯眯地盯着灰发的神父,举起手示意自己无害。
磐舟看着他,缓缓松开手,脸上也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大叔也不想当拦路石的嘛,流酱可是说‘比起杀死黄金之王的继任者惹怒其他王权者,活着的筹码更有价值。’的哦?”
确实是如此,即使纱织给他们添了许多麻烦,让狐直烟恨不得杀她一万次,但将她彻底掌控在手中对他们而言才更有利。
虽然对方表现出不再动手的老实态度,可磐舟看着‘她’嘴角岁上扬着眼里却十分阴翳的模样,还是决定留在纱织身边,伸手将她扶着坐起。
大概是抢夺他人身体太多次,受到原主人人格的影响,这家伙连自我都渐渐丢失,阴晴不定的模样实在是渗人。
被随手丢弃的针管滚落到脚边,纱织屏住呼吸,琥珀色的瞳孔无意识缩紧,微微颤动。
她紧盯着那支注射器,视网膜前仿佛还停留着尖针不断晃动却无法前进更一步的画面,身体也像被灌入水泥般僵硬沉重。
如果磐舟刚才再慢一点,她大概就失去这只眼睛了。
后怕的情绪如潮水涌上来,纱织深深吸了口气,忽然很感谢磐舟将她的双手捆在身后的行为。
起码这样…她因为恐惧而不受控制微微抽搐的手指,就不会被发现了。
整理好情绪,纱织抬眼看向‘女人’,对方也恰巧看着她,被那漆黑眼珠的目光所扫过的地方宛如置身于被寒冰之下,颤栗不已。
多么可怕的恶意啊,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他的目的得逞。
纱织的视线与狐直烟直直对上,似乎读出她眼中代表的坚定情绪,或是看不惯那明亮干净的琥珀色双眼, ‘女人’毫无笑意的平直目光忽然扭曲混乱。
‘她’弯下腰在磐舟紧张地注视下一点点靠近纱织,然后忽然张开嘴,充满恶意地贴在纱织耳边大声模仿着枪响声: “砰!砰!——”
狐直烟的嘴角朝两边上扬,咧开的笑容如同古老的默剧般荒诞且浮夸: “嘻嘻嘻,你能听到吧?知道那是什么吗,那是学校传来的枪声哦!”
“哈哈哈,来想象一下因为你们的反抗和多余的准备,导致多少无辜的人会因此丧命吧?”
纱织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吓到,连磐舟都注意到她忽然僵硬的肩膀,扭头避开对方时无比厌恶的表情,以及随着话语骤然顿住的神色。
然而不管她的想法如何,耳边恶魔的低语还在继续。
“一百人?还是两百人?”
“不过你应该不在意吧?毕竟你们这些‘王’应该也杀过不少人了,手上的鲜血还会少吗?”
纱织顿了顿,撇开脸闭上眼。
某种程度上来说,狐直烟说的并没错。
在这个充满异能力的世界中,拥有能力与势力的才是王道。而王权者便是其中一只可以掀起巨浪的大手,即使是以维持社会稳定和前进的非时院,以暴制暴也是最简单有力的手段。
‘女人’看着她紧紧绷着的唇线,浑浊的眼瞳如见着猎物的饿虎饥鹰,死死粘在她身上,笑容不断扩大。
“嘻嘻,所以有人死去又怎么样?那是你们逼我的呀,所以一切都是你们的错哦,明明只要承认我就可以了…”
‘她’笑着低声喃喃道,伸手摸向纱织的脸颊,话语中的疯狂犹如翻滚着粘稠恶意的黑色地狱,连一旁的磐舟都不适地微微皱眉。
…等等
‘她’是说,都是他们的错…?
纱织缓缓吐出口气,盯着因摩挲在水泥地面上而被划破肌肤,正不断渗出细小血珠的膝盖,忍不住笑了一下。
呵呵。
而对方却像被什么刺中了一样,立刻暴怒地五指成爪挥向纱织,仿佛要将她撕碎。
“你在笑什么?你在笑什么?!”
“臭表子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我才是强大高贵的无色之王!”
无色之王?
磐舟挡在她前面,话语警告: “喂,狐狸别靠近了,她还有用的。”
纱织像是看不懂神父先生扭头示意她停下的眼神,轻笑了一声。
接着纱织维持着双手被捆绑在身后的姿势,用力挺直背脊,那双明亮璀璨的琥珀色眸子注视着他们,微笑着缓缓道: “无色之王?不,你才不是什么王权者。”
“还有,我不会为你疯狂的行为找理由,让你的良心免受谴责。”
想要逃避推卸自己的罪恶?除非来生。
纱织顿了顿,嘴角笑容更加温柔: “虽然在你贫瘠的思维中也不一定有那东西,我还是不勉强你理解人类的语言了。”
“…” ‘她’死死地盯着纱织,眼神如沾毒的刀子般狠狠剜着。
接着女人的五官一阵扭曲,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冲出面部一样,属于狐狸的轮廓若隐若现,连声音都脱离了原本的女声,显露出狐直烟愤怒尖锐的男音,无比刺耳。
“为什么不承认?承认不就好了吗?承认我是新一代的无色之王,然后和你们这群该死愚蠢的王权者一样,享受着特殊的权利和优待有这么难吗?”
“明明我才是被石板选中的!它赋予我的力量如何使用为什么要受到其他人的制约?王难道不是最任性最强的存在吗!”
不论是黄金之王,白银,青王还是那讨厌的绿王,每一个都是仗着自己拥有强大力量就无视看低别人的蠢货!!
反正这个世界已经这么愚蠢了,不如让他来终结这一切,开创新的未来不是更好吗?
他可是被石板选中的人啊!
“特殊的优待?最强最任性?”纱织重复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她成长的环境中,她的亲生父亲为了信念放弃家庭,御前把一生献给这个国家,待在御柱塔中默默地承担着推动社会前进的重任。
就连Scepter和HOMRA的大家也是,即使拥有了力量也没有肆意伤害过谁,都在努力的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
以及在遇见织田作之前,仅仅是作为非时院少主的身份,而并非她自己而活着的人生有多么无趣,那些仿佛自己只是因某个目的而存在的,如提线傀儡般所承受的痛苦日子,她也绝不会忘记。
还有在脑海中闪过的十四年前上任赤王青王的王权爆发的回忆。
崩塌的大楼与泯灭的半个都市消失在火焰和黄昏之中,那天发生的一切都成为她儿童时不断每晚上演的可怕噩梦,提醒她拥有强大的能力却无法掌控是件多么可怕的事情。
死亡,从来都距离纱织并不遥远,只是她放任自己遗忘和逃避,宁愿做一个幸福的普通妻子。
而现在,她愿意站出来面对这一切,只想保护自己心爱人和事物。
纱织仰起头,目光不再闪躲直视着狐直烟浑浊癫狂的瞳孔,声音沙哑而坚韧有力地缓缓说道: “如果人们因为我错误的抉择而死,我会承担起这份责任。”
无论是用这份力量去守护别人的性命,或者夺走的性命,她早就做好了承担一切的绝悟。
“而你,挑起一切的罪魁祸首,所犯下的罪行和罪恶感才会永远的缠绕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