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新月道:“嗯,我们知道了。”
医生查完房,叮嘱严新月这几天照顾好程晖阳的三餐,要吃温养的食物,不要刺激胃部,以后少碰烟酒。
严新月一一答应下来。
等水温合适之后,严新月让程晖阳把药吃了。
过了一会儿,严新月道:“我去给你拿衣服。”
程晖阳道:“不用麻烦。”
“你确定?”严新月有些怀疑地看了眼他的衣服,程晖阳顺着她的目光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他有些尴尬,他从裤子里摸出钱包,把房卡递给她,“就在你旁边那间。”
“嗯,我知道。”
“那谢谢,你……早点回来。”
“行。”
他把车钥匙递给严新月,“电脑在车里,麻烦你顺便帮我带上来。”
严新月没接车钥匙,“目前不行,你现在需要先休息,休息完再处理工作,对了,我已经向顾总请了几天的假,你也向公司请几天病假吧。”
“嗯,好。”
严新月走后,程晖阳躺在床上,感觉自己舒畅了不少。
“还没追到啊?”隔壁床的大婶又找他说话了,声音中透露着一丝八卦。
程晖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解释。
“唉,我看姑娘挺好的,昨天晚上守了你一晚上,今天一大早地又给你买饭,小姑娘一天跑上跑下的,还是很辛苦的。”
“守了我一晚上?”程晖阳抓住他话语中关键的部分。
“那可不,趴在床边睡的,后来我让她去我那里睡了会儿,她睡了一会儿就起了,一天下来也很累的。”
程晖阳沉默了好一会儿,心里奇异地泛起了一丝涟漪。
严新月不会给他带电脑来,他拿出手机回了消息,处理了几份邮件,请了个假,等几天再回去。
他放下工作后,看向窗外,突然来的休息让他短暂地有些失措,这些年一直都是忙碌过来的,他也适应了忙碌的生活,忙碌让他找到自我的价值,让他可以偷偷地喘口气。
长期压力的工作,让他能够挺着精气神去面对,也让他疲倦,偶尔停下来,看看沿途的风景,他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他的心里几乎快荒芜了……
直到严新月回来,才让他又枯木重生。
护士来给他挂点滴,因为不太熟悉,多扎了手臂一次,由于程晖阳始终冷着脸,便觉得他不太好相处,忙给他道歉,程晖阳居然笑了笑,对她摇头,“没事,再扎一次吧。”
护士挂完点滴后,让他可以多躺着休息一下,滴完了换瓶子的时候叫她。
快要挂完第一瓶的时候,程晖阳已经睡着了,严新月来了,给他拿了换洗的衣服内裤。
严新月走到床边,轻轻碰了碰程晖阳的手臂,因为挂点滴,他的手臂已经凉了,严新月给他拉了拉被子盖住手臂,然后叫了护士,护士来换了瓶子。
严新月道:“护士,这个能给他调慢点吗,太冷了。”
“这个温度是正常的,盖着被子应该会好点。”护士还是给他调低了速度。
程晖阳醒了过来,严新月问他想不想吃什么。
程晖阳摇摇头,“吃不下,你坐会儿,休息一下。”
“那我给你买点白粥上来。”
程晖阳拉住她的手,“你坐会儿吧,我不饿。”
严新月在床边坐下,终于有机会和他聊一聊,“怎么会这么严重?”
“大概昨天喝了酒刺激了,这几天也没怎么吃好,胃病是老毛病了。”
“你这样多久了?”
“不知道,应该挺久了。”
严新月问什么,程晖阳答什么。
“你自己爱惜你自己的身体吗,你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吗?”
严新月见程晖阳脸色苍白,又不忍心再说了。
“嗯,知道了。”
隔壁床的人办理了出院,现在进来收拾行李,见到两人,大婶对严新月道:“晚上陪护的时候,病床上没人就去床上睡,实在不行两个人挤挤也行,走廊有陪护的床,也可以睡,别趴在床上了,多难受啊。”
严新月向大婶道谢。
程晖阳看着严新月的神色,觉得她应该没有不高兴了,问她吃了吗。
严新月摇头,“过会儿再去吃。”
“等会儿公司的同事应该会过来,”程晖阳道,“昨天晚上的事儿他们不知道,只知道我突然生病了,你就说自己碰到我送我来医院,顺便照顾我……”
“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
严新月表示知道了,她坐在一旁玩手机。
他请假之后,顾平云给自己发了信息,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严新月糊弄过去了,不过她想,顾平云既然能够来问她,心里应该已经有数了,顾平云没有说什么,她也就当没事就行。
过了一会儿,程晖阳问道:“你有男朋友吗?”
严新月依旧在摆弄手机,“不关你的事,少问。”
程晖阳愕然,大概对于见到严新月这样对他的态度,有一丝熟悉,他又奇异地高兴了起来,他觉得他大概有抖M体质,严新月对他不理不睬,他心中忐忑难安,严新月对他甩脸色,他反而高兴。
他道:“那就是没有了。”
严新月没理他。
一时之间,病房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程晖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大概程晖阳也纠结了许久,仿佛用尽了力气去说这句话,他说道:“要不我们试试吧。”
严新月眼里满是震惊,她不可置信地道:“你还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我叫医生进来?”
“……”
第32章
“我没开玩笑。”程晖阳一字一句慢慢道,“我想了很久,已经太久了,自从和你重逢,这句话每时每刻都在我脑子里反反复复地上演,我想说给你听。”
严新月道:“你妈那关你过得去?”
严新月被程晖阳的话惊住了,以为她这句话会直接打消程晖阳的念头,让他不要再痴心妄想。
程晖阳道:“过日子的是我们,是你和我,和任何人都无关。”
“你能和你妈断绝关系?”
程晖阳道:“我知道你不想见她,我们可以住远一点,甚至可以换个城市生活。”
程晖阳拉着严新月,不让她离开,道:“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你说吧,我听着。”
“我想向你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我当时真的懵了,发生了太大的事情,我没有想到你当时该有多么无助,该多需要别人的支持和信任,尤其是我们之间,对不起,不管你能不能原谅我,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给我们的过去一个机会。”
严新月一把挥开他的手,有些事情她不愿意回想,但是并不代表那些伤害就不存在,并不代表已经过去了。
她回想这些年,自己好歹是挺过来了,很多时候,想放弃的时候,都是凭借着一口气,凭借着一股恨意,让自己不要倒下,跟不上英文课程的时候,自己坚持打工赚学费的时候……午夜梦回一个人痛哭的时候。
程晖阳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别走。”仿佛这次抓不住她,今后也不会再留下她一般。
他鲜少这样脆弱,这样把自己的弱点摊开,摆放在别人的面前,只有严新月是那个例外,他想让严新月明白他的所想,看到他的心,他恨不得把心剖给她看,他渴望得到她的怜悯与救赎。
“你别走,月月,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他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严新月能感受到他激烈的情感。
如果是以前,严新月绝对不可能听见程晖阳这样对她说话,并且说出这些话,可能是由于生病的缘故,程晖阳显得尤其的脆弱。
严新月听到他的剖白后,站在那里没有动,缓了缓后,把他的手拿下去,在他继续说话之前道:“手不要动,点滴回血了,也不要激动,我出去走走,等会儿就回来。”
严新月走出病房后,在医院走了走,今天天气不错,很多人推着坐着轮椅的病人在外面晒太阳。
严新月看到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爷,身边坐着他的孙子,小朋友在爷爷身边玩游戏,估计是家里大人带着小朋友来医院看生病的爷爷,小朋友玩着玩着就喊爷爷一声,让爷爷看自己玩游戏,爷爷也笑呵呵地答应他,很温暖的画面,严新月看了一会儿,又移开了目光。
严新月坐在一旁休息了一会儿,出去买了些吃的,回到病房。
护士正在给程晖阳取针管,程晖阳长得端正,这几年工作生活下来,又有一种自信沉稳的成熟精英气质,护士对他关心殷切。
严新月走进门后,程晖阳立即将目光移过来,锁住她的一举一动。
她将买的食物放到程晖阳面前,护士见到她,又看了看程晖阳,大概就懂了,也不找话说了,耳朵红红地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月月。”程晖阳喊她。
严新月给他把饭摆好,“快吃吧。”
“你吃了吗?”
“我在外面吃过了,你吃吧。”
程晖阳这才慢慢的拿起了勺子,开始吃了起来。
“程晖阳,这几年你谈过吗?”严新月突然问道。
程晖阳握住勺子的手一顿,“没有。”
“没有啊,”严新月似乎觉得这个答案不出所料,她继续道,“可是我谈过。这几年你知道的,在国外,大家玩的比较开,有什么说什么,没那么含蓄。”严新月笑了一下。
程晖阳握住勺子的手渐渐发紧。
严新月似乎陷入了回忆,她的眼睛微微的眯着,看着虚空。
“那时候我刚去国外,一进校就有人来加我联系方式,只是当时我没心情,英语也没那么好,最重要的原因是,”严新月看程晖阳一眼,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当时心里还想着你,好长一段时间没走出去,不过后来,还是和一个当地人谈了一段时间,我要回来,自然就分了。”严新月似在追忆,似在怀念,程晖阳的满心期待中忽然就夹杂进了无限的酸楚。
说完后,严新月看向程晖阳,问道:“你介意吗?”
程晖阳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呵呵,还是介意的吧,”严新月挽了挽耳后的头发,“没关系,其实我觉得这没什么,单身男女,和谁交往什么时候交往,都是各自的自由,开心就好,你自身条件也挺好的,奋斗得不错,没谈过确实让我有点意外。”严新月打量着程晖阳。
她说完后,仿佛终于解开了什么心结,松口气似的,以为可以劝退程晖阳,“你吃吧,我出去走一会儿。”
程晖阳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扣在原地,声音低沉,“我没说介意。”
程晖阳的脸色算不上好看,甚至能够看出他的痛苦,严新月的像密密麻麻的针一般刺在她的心上,他道:“我只是……只是,很嫉妒。”
“这些年,都是别人陪在你身边,幸好,有人陪在你身边。”我嫉妒,却也庆幸,那段时间有人能够陪着你,让你不那么孤单。
程晖阳这种反应让严新月有些泄气,严新月一时说不出话来,程晖阳自动就接话了,不给她反驳的时间,“给我们时间,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试试。”
严新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不拒绝的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严新月看他面色依旧苍白,道:“先吃饭吧,吃完了睡一会儿休息一下。”
“你先答应我。”仿佛严新月不答应他,他就不会放弃,目前特殊的情况下,他便用卖惨装可怜的方式博取严新月的同情。
严新月只好说:“那咱们先试试。”
“那就这样说定了。”他攥着严新月的手,严新月的手腕都被他握出了红印子,他用手轻轻的帮严新月揉她的手腕,不好意思地道:“痛不痛?”
揉了一会儿,严新月抽出手腕,道:“行了,就这样吧,先吃饭吧。”
得到严新月的回应之后,程晖阳终于高兴起来,眉梢眼角都能看出他喜悦的心情。他开始吃起饭来,胃口也好了不少,早晨吃的白粥,中午也是白粥,流食易消化,就是没什么食欲,不过程晖阳中午心情好也吃了不少。
严新月坐在一旁摆弄手机,“这件事目前暂时先别告诉别人,尤其是公司的人。”
程晖阳一顿,“好,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提,我希望,我们都能够认真对待这份感情,我会尽全力。”
午饭后不久,公司的人就来医院了,程晖阳的下属提着果篮来了病房,病房里哗啦啦的涌入了一堆人。
严新月本来想回避这个场合,只是没料到这些人直接就敲响病房门了,她去开门的时候,正好和所有人面对面的遇上。
职场的人都人精,还能看不出这是什么意思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光明正大的完全不避嫌,坦坦荡荡的。
要么是顾平云叫严新月来的,大家心里感慨,真是顾总叫来的人的话,那顾总面子上做得挺好看的,虽然是竞争关系,但是作为同事的风度翩翩,公司里大家都看着,无可指摘。另外,就要么是严新月自己知道程总病了主动找来的,倒是小看她了,在职场做下属的还是得主动一点,领导病了要及时探望,职场这门学问,工作到老学到老。
严新月倒是不知道大家心里的弯弯绕绕,她见到了昨天晚上找她聊天的那个人,也就是程晖阳的下属,张铭,之所以有印象一是因为昨晚才聊过,二是确实挺聊得来的。
张铭看到严新月在程晖阳病房里的时候,神色由一开始的欣喜转为正经,然后忽然间明白什么似的立马又归为平静,他的表情虽然管理的不错,但是还是泄露了他的想法,不过他还是比较镇定的,没有在上司面前表露出什么。
张铭是程晖阳比较亲近的下属,其他人走了之后,还留在病房里等程晖阳的吩咐安排。
程晖阳嘱咐了他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张铭才离开,严新月把他送到门口。
张铭忙对她道:“不用……不用送了,这几天可能要麻烦你照顾程总了。”
严新月没有反驳任何,张铭看她一眼之后眼神里就明白了。
其实顾平云本人并没有来,他工作繁忙,早就踏上了回程的旅途,不过他倒是给严新月发了信息,让她代替他们组去医院探望程总,买的礼品回公司报销。
把公司的同事送走之后,严新月不知道该和程晖阳说些什么,就去给他洗水果。程晖阳的目光全部凝在她身上,像胶水一样黏着她,她被看得有些难受,觉得很不自在。
严新月洗完水果之后才想起根本没有水果刀,只好放弃苹果,又去给程晖阳剥了根香蕉,递给他。
程晖阳伸手来接的时候,严新月又想起什么,忙把手缩了回来,“这几天还是别吃了,过两天再吃吧,医生说你这几天都吃流食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