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飞机，阿宝那高度紧张的精神终于放松了下来，整个人精疲力尽。
这样的状态显然让五条悟相当满意，只见他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前面，时不时地还和身旁的夏油杰或者其他头等舱们分享着吃到了什么、喝到了什么。
声音之大，能全数进入走在队尾的阿宝耳朵里。
“抚子，我竟然在飞机上吃到了美味的刺身拼盘！”灰原雄超高兴。
“抚子抚子，你知道嘛！飞机上还能够吃三色冰淇淋香蕉华夫饼芝士蓝莓！”天内理子也超高兴。
瞄到远处渐行渐远的灰紫色头发和高个壮汉，阿宝叹气。“飞机上我只吃到了王八之气。”
“……”
“……”
七海建人递给阿宝一小罐咖啡，“我跟灰原要直接去涩谷了，你是跟着夏油前辈回到高专是吗？”
“同化完成，才算任务完成吧。”
阿宝抬眸去瞧了眼前方和自己穿着一致的天内理子，此刻的她依旧展现出没心没肺的样子，蹦蹦跳跳地看看这里、瞧瞧那里。
她是知道的吧。
阿宝想。
天内理子可是从小就被当成【星浆体】进行抚养的女孩，她怎么可能在这匆匆的成长过程中对于同化这件事情，一点都不了解呢。
“五条前辈和夏油前辈要做的事情，一旦在计划内，就是你阻止不了的了。”七海建人以为阿宝因为双强的变数而感到担忧。
阿宝垂下的眸子再次抬起，天内理子被五条悟恶作剧地扯掉了发带，她正挥舞着双手，跟着五条悟打闹地走远了。
她是多么善良而快乐的女孩啊。
更何况，人间的她才刚进入豆蔻年华，是正好的年纪去看看这个世界。
“也许，前辈们的选择，才是正确的选择。”
*
在机场门口与七海建人、灰原雄分别，阿宝跟着五条悟一行人回到高专。
才刚踏入高专的结界内，她就能明显地感觉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现在进入高专结界了，大家都辛苦了。”夏油杰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悟，真的是辛苦你啦。”
“终于不用再伺候小鬼头了，累死了。”五条悟说。
夏油杰边笑边转身去看阿宝，“你也辛苦了，宝生同学。”
天内理子气鼓鼓地白了一眼五条悟，张嘴刚想说话，一道黑影突然闪了过来，下一秒，五条悟的胸口就被一柄长剑贯穿，那道黑影，正是拿着长刀的黑发男人。
那个有着他人无法靠近的厉害术式的五条悟，那个从来都是最强代表的五条悟，在高专的结界内被偷袭了？
阿宝呼吸一滞，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五条悟已弹开了对方，夏油杰紧随其后召唤出了咒灵对其攻击。
“悟！”
“五条悟！”
反应过来的阿宝，和夏油杰同时出声。可都被五条悟挡住了，他用轻松的口气让两人放心将这里交给自己，还让阿宝和夏油杰赶紧带天内理子去天元那里。
跟着夏油杰走了几步，阿宝又不放心的回头，“真的不需要治疗一下吗？”
“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别是越治越惨。”
阿宝站在原地，喊了一句。“你可别死了。”
“怎么？就这么想听老子说说遗言？”五条悟摘掉墨镜笑得轻松，转过身面对刚吞噬掉偷袭者的咒灵。“你快走吧。”
望着五条悟的背影，阿宝攥着的拳头松开了，最终什么都没说，转头跟上了夏油杰的脚步去送天内理子。
天元在高专的最底层的薨星宫内，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见过他的模样了。阿宝跟黑井美里在长长的甬道前停下脚步，与天内理子道别。
一直都带着灿烂笑容的天内理子哭成一个小孩，就连成熟稳重的黑井美里也哭成个泪人。
阿宝默默的低头站在一边，眼睛酸涩，忍不住不停地去揉。
“抚子，我也好喜欢你的。”
与黑井美里拥抱完，天内理子突然抱住了阿宝。
在天神村的三百年间，很少有人会直白的对自己表达喜爱之情。阿宝有些措不及防，狠狠停滞在了原地。
意识到天内理子依旧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阿宝回过神才缓慢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天内理子的后背安抚。
“理子……谢谢你。”阿宝说，“谢谢你的喜欢。”
情绪逐渐平静下来，天内理子用袖子抹干脸上的泪水，微微一笑，“我走了。”
随后跟着夏油杰往甬道的方向走去，没走几步夏油杰回头，去看阿宝。
“宝生，你要不要一起去本殿，也算是完成最后的护卫任务。”
阿宝根本没有多想，连连点头，快步跟上两人。
薨星宫本殿正中间，是一颗千年古树，周围有着层层叠叠的房屋建筑。
夏油杰指了指树的底部，告诉天内理子顺着楼梯走去便可以到达另一个内部的结界，那里是只有被邀请者才能进去的。
换句话来说。
现在所站的平台，便是阿宝、夏油杰和天内理子最终告别的地方。
夏油杰的说明平静地毫无波澜，他顿了顿，抬头直视天内理子。“或者说，你选择跟着我和宝生现在返回去找黑井小姐，一道回家。”
终于说出来了啊。
和天内理子一样垂眸倾听的阿宝，也同天内理子一样，瞬间抬眼去看夏油杰。
“我……”像是要在阿宝这里找到力量，天内理子伸手攥紧了阿宝的衣袖，压抑在心里多年的情感终于在此刻爆发了出来。
“我想要和大家一起！”
从未想过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人，拥有了对自己未来之路的规划权利。
天内理子流着眼泪，依旧紧紧攥着阿宝的衣袖，大声喊出了自己还是想跟大家在一起的心愿。
阿宝反手，牵住天内理子，声音轻柔，“那我们回家吧。”
"嗯！"天内理子再次扑向了阿宝的怀里。
夏油杰瞧着两人拥抱的模样温和地笑了，还未开口，却听见“砰”的一声枪声。
阿宝只觉得自己的左边肩膀整个疼得炸开了，低头才发现，自己穿的白色校服，已经晕开了大朵血红的花。
再抬头瞧见天内理子的身上，也被自己飞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一小块衣服。
随后远处传来了一道男声，“啊，打偏了。”
阿宝认得这个男人，是刚才在高专结界边缘偷袭五条悟的那个。
五条悟……
没有给阿宝思考的时间，男人再次开枪，连续不断地射光了剩下的五发子弹。
一颗子弹打碎了阿宝右边的肩膀，另一颗穿过后背打中了天内理子的胸口，而剩下的，都被反应过来的夏油杰，用咒灵挡了下来。
穿过阿宝身体的那颗子弹打得很深，身材娇小的天内理子压根扛不住，直直地倒了下去。阿宝本能想伸出右手去扶，可自己的右手臂压根都举不起来，更是疼得腿一软，也栽倒在地。
细密的冷汗布满了阿宝的脑门，她咬着牙凝神，用还能动弹的左手，治愈她的伤口。
也许是伤太重了，天内理子身体里的那颗子弹刚被逼出来，阿宝“哇”地一下，吐出好大一口血。
耳边是夏油杰和男人打斗的声音，可阿宝视线一片模糊，根本看不清。她只能咽下嘴里的血腥味，大口喘着气，再度集中精神，想要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天内理子的伤治好。
“不要死啊理子。”阿宝喊着天内理子的名字，“我还没告诉你，我也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玩呢。”
她不能让天内理子死掉。
她要救活她。
她需要力量。
白茫茫的视线里，出现了那位带着翅膀的少女。
少女脚步轻盈，由远至近。在阿宝身前站定的同时，她的翅膀也随之消失不见了。转而幻化出一身玄甲，身后的红色披风随风翻飞着。
这一次，阿宝终于看清了对方的模样，那是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我知道，你一定会呼唤我。】少女开口，是同自己一模一样的声线。
【你是谁？】
【我，既是你。】
【你是我？】
少女睁开眼睛，眼眸猩红一片。
下一刻，她便化作白雾，渗透进了阿宝的身体里。
完全消失之前，阿宝听见了她最后的声音。
她说，【终有一天，你会想起你的名字。】
神仙哪有不吐血的，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
20231213修改灰原名字。
第21章 Chapter 021.
21.第十次轮回11、第十一次轮回
阿宝睁开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仿佛是感觉到身后的异动，本轻松站着的黑发男人转头的同时，后撤了好几步。
“你没死啊。”黑发男人摸了摸下巴，见阿宝满身的血污，呆立在那里。“躺在地上装死的话就好了，现在站起来我可是很难办哦。”
阿宝微微低头，脚边的天内理子她娇小的身体，就这样毫无生气的静静躺在那里。
刚才用尽全力的自己，并没有救活她。
想到这里，阿宝的心脏整个皱成了一团。
“夏油……”
“他没死，咒灵操术死掉的话，后面可就太麻烦了。”
阿宝没有理会对方，一个闪身来到夏油杰的面前，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微弱的心跳，证明了夏油杰还活着。
呼出一口气，阿宝抬眸，望向黑发男人。
“你究竟是谁？”
黑发男人挠了挠头，“是为了死后瞑目吗？”
话音刚落，他便在原地消失，下一刻男人手中的刀就劈了下来。
速度快到令人咂舌，可阿宝反应也很迅速，直接躲过了那一刀，还将对方的双手冻住。
“你的术式还挺有意思的嘛，像个魔法师。”用力撑碎双手的冰，黑发男人轻松调侃。
阿宝没有回答，那好似刻入身体的结印动作行云流水，白雾散开，带着翅膀的老虎长啸一声，猛地冲向黑发男人。
黑发男人微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挡住了老虎的第一个攻击后，几个跳跃间与老虎拉开距离。
“不止一个术式？有趣有趣，这个是式神吧。”
“穷奇。”阿宝回答。
“你不是咒术师吧。”男人笃定。
“那又如何。”阿宝凝神，冰锥飞出，刺向男人。
打掉阿宝的冰锥，男人笑了。“确实，不如何。”
阿宝不喜欢对方游刃有余的调笑，咬了咬牙，结印再起，穷奇咆哮，再次冲向男人。
黑发男人从肩上的咒灵嘴里掏出另一把短刀，先前和其他人对决完全占领上风的他，却在与未知的老虎交战中中被老虎的利刃抓伤了腰腹。
连续后退几步，他捂着腰间的伤势，那边早已鲜血淋漓。穷奇的爪子太过锋利，伤可见骨。
男人只是原地停顿了一下，伸手从肩上咒灵那又拿出一柄长刀，砍向穷奇的同时又将短刀扔向不远处的夏油杰。
阿宝瞳孔一震，飞扑而去，短刀刺入她的身体，力量太过强大，令她直接吐出一口血。
转头时却发现，因自己的分神，穷奇被长刀钉在了地上。而黑发男人正扛着天内理子，站在了出入口。
“我叫伏黑，奇怪的魔法师。”说完，他肩上的咒灵张大了嘴巴，密密麻麻会飞的小咒灵出现，朝着阿宝飞来。
而那个叫做伏黑的男人，也趁机消失不见了。
小咒灵并不难对付，阿宝用冰盾先封住了地上的夏油杰，再用大片的冰冻术，将小咒灵冻住。待小咒灵接二连三砸向地面，阿宝再也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
凝神已经用不出治愈术了，阿宝吸气，看来还是刚才的伤太重了，现在力量已经耗尽了。
阿宝勉强抬头，原本天内理子躺着的地方，只剩下了一小滩血迹。
即便是得到了一丝力量，最终，她依旧什么都没有干成呢……
她还是太弱了。
嘴角勾起自嘲的笑，阿宝突然想起，那个【她】消失前对自己说的话。
也许只有想起过去，才能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能借到【她】全部的力量吧。
阿宝闭上眼睛，意识坠入了黑暗。
*
没有征兆的，阿宝被敲门声吵醒。
此时的她，正躺在高专宿舍的房间里的床上。生死一线之间，阿宝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时的高专。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不耐烦，阿宝这才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在阳光之下的，是一头白毛的五条悟。
握着门把手的手，突然紧攥。
五条悟垂眸，看见阿宝的鸡窝头，忍不住“啧”了一声，想问“你不会还没睡醒吧”的话在发现对方越发苍白的脸色，戛然而止。
两人相互沉默。
五条悟的眼睛从墨镜后看了一会阿宝，最终先行开口，“杰在等我们，你收拾好到校门口来。”
显然没有给阿宝回答的机会，门就被五条悟带上了。
失去了走廊里透进来的光，阿宝在拉着窗帘，昏暗的房间的门边，战了许久。
刚才的场景似曾相识，太过震惊的自己没能开口问五条悟为何要去校门口。可上一次轮回中，五条悟唯一一次来敲门，正是要一同执行【星浆体】护卫任务。
她再次没有回到天神村值班室，不仅如此，她似乎又经历着一个相同的世界。
上一次轮回的最后，那位少女从阿宝的梦境中走了出来，少女与自己相同的模样，少女自顾自的话，现在想来依旧令阿宝心惊。
如果少女真的是自己，那结合上之前的梦境来看，那些荒芜之地的画面比起预示而言，是过去的可能更大一点。
可是她不记得了啊……
自从走火入魔被救醒来的三百年间，她从未想起过以前的事情。
阿宝微微侧身，不经意间瞥见门边衣柜上的落地镜。
镜中的自己赤着脚，穿着一身素白的睡裙，黑色如瀑布一般长发凌乱地披散着。
特别的像和灰原雄休假时候一起看的恐怖片中的女主。
阿宝伸手按开门边的灯，想整理一下自己的头发。暖橘色的灯光亮起，阿宝回头去看镜中自己，整个人怔住了。
镜中的自己黑发黑眸，哪里还是宝生抚子，这分明就是真真正正的自己啊！
*
“没想到你吊车尾到连洗漱都能磨蹭成这样？”
五条悟是不耐烦的。
毕竟光天化日之下，他和夏油杰两人，在等待阿宝整理完仪容仪表后集合一起出任务之间，都喝掉了两罐可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