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夏油前辈是在躲藏什么吗？”阿宝问。
“是啊，算是将自己先隐匿起来。毕竟我和宝生一样，已经是诅咒师了呢。”
“哈……你？”阿宝震惊。
夏油杰没有接话，打量了一下阿宝。“虽说你失踪前是一级，可现在看来，不见的一年里，你几乎已经成为特级。很厉害啊，宝生学妹。”
显然是特地绕开了阿宝惊讶的话题，说明夏油杰并不想多做解释。阿宝醒来之后浑身剧痛的感觉依旧还在，也就没有再多问，闭嘴凝神，调节仙力。
见阿宝没有再度追问，夏油杰本想继续说些其他的家常话题，却被手机的铃声打断。
电话上陌生的号码，让夏油杰微微一笑，没有避讳阿宝在场，直接接了起来。
“所以还需要多久的时间呢？”
“是这样啊，那可真是辛苦你了。”
“钱的话，不是问题。”
“我不着急，我会安静的等你的资料。”
阿宝听不见电话那头说的话，只是从夏油杰只字片语里，明白了原来为什么自己对于夏油杰有那种不熟悉感。
夏油杰他，似乎没了以前和五条悟在一起时阳光开朗大男孩的样子，倒是多了一份与年龄不符的成熟感。
“是吗？那真是要谢谢你附赠给我的这个消息了。”夏油杰说完，挂上了电话。
手中的手机屏幕暗了下去，他依旧是盯着屏幕没有抬头。
阿宝喝掉了整杯水，又运了顺气，已经恢复了不少精神，下床舒展一下躺了整整一周或者说更久了的僵硬身体。
夏油杰回过神，望向站在一旁的阿宝。“刚才孔时雨送了个消息给我。”
没有停下缓解关节的动作，阿宝回望夏油杰，对方似乎在等着阿宝询问。“夏油前辈，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喜欢打哑谜了？”
夏油杰一愣，随即笑了。“岁月催人老吧。”
说完也站起身，“孔时雨给我的消息，说是咒术界重启了你的调查档案。”
这下阿宝的动作停了下来，她知道抓捕的诅咒师一旦死亡，就会直接将关于对方的所有信息档案封存在高层的资料库里。她可是记得当时自己是在毕方的火焰之下化成灰烬的，并且还有五条悟这个强有力的现场证人在，咒术界重启自己的资料，到底是为了什么还在调查一个死人？
“我死的时候，应该是严丝合缝的。”虽然现在一来就被夏油杰发现了……
“那倒是，就连尸体都没有留下一块。我记得我在办公区域抓你放出来的那只过咒灵花了不少心思，只是你死掉之后，过咒灵也是瞬间化成了灰烬，也是连一丝渣渣都没有留下。”
夏油杰表情惋惜，阿宝想起对方是用咒灵操术的，对于阿宝释放出来如此强的咒灵，打了半天都没抓到，确实是相当的追悔莫及。
“咒术高层死完了吗？”如果没死干净对她有执念也不是不可能。
“嗯……七七八八的基本全灭。”夏油杰回答，“只不过很快就又有了新官上任。”
“……”
“你的表情不要这么难过，这也是常理。本来咒术界的高层就是从世袭制、继承制或者推选制来组成的，所以即便是在位的人死亡或者卸任，下一个上任的不过就是走流程而已。”
一汪死水，往里投入再多，也终究会变成一汪变多一点点的死水。
阿宝叹了口气，“所以新的咒术界高层们是想找到我，为死去的高层报仇，把我挫骨扬灰吗？”
“咒术高层更迭完成前，夜蛾校长说是就已经将你的档期加密封存了，说明了原本是没有你所说的复仇这种情绪的。只是……”夏油杰顿了顿，缓缓走近阿宝，眼眸中带着好奇的神色。
“只是什么？”
“只是最近他们不但又再度开启了你的档案，还直接将你继续放在一级追捕的名单之下。”
“他们为什么要对一个死掉快一年的人，重拾执着的心啊……”阿宝再度无语，看来新上任的这些咒术高层比起以前那些，脑子上似乎更是不太好使了许多。
“因为他们发现，悟一直都在找你。”
“……”
“你消失后，悟可是找了你整整一年。”
*
五条悟同学，确实从阿宝消失之后一直在找她。
一开始是悄无声息的，只有高专的夏油杰、家入硝子和七海建人三个人知道。
三人对于五条悟的这种行为，表达了劝解和安慰，并且觉得他只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熟悉的同伴相继死去的事实。
当然，也出于对同伴的感情立场，他们在潜意识中也不想接受。所以在没有全尸的情况下，对于阿宝死亡或者再逃两种可能里，三人都更愿意相信是第二个可能。
可时间久了，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渐渐的，三人也就失去了原本的信心。
剩下还在找的，只有五条悟。长期需要四处出差的他，倒也是给他增加了不少到处找的便利。
对于五条悟而言，他是曾经找到过阿宝一次的人。所以，他有着充足的信心，自己可以找到第二次。
只可惜，原本的悄无声息寻找的动作，因为夏油杰的叛逃而被咒术高层窥探到一二。
咒术高层直接找了夜蛾校长的麻烦，毕竟他在任期间，自己学校的学生三番四次出现重大问题，不得好好拎出来多多威胁、时时鞭挞才行。
于是夜蛾校长的书面报告室越写越长，越写越多，反反复复的皆是在道歉和认错。
在一个夜黑风高，五条悟疲惫出差回到高专的时候，夜蛾校长逮住五条悟，语重心长道，“悟，我知道这一年之间发生了许多事情，对你的影响非常大，我是能够理解的。”
“你是想给我传达高层洗脑的什么心灵鸡汤吗？”五条悟挥挥手，表示不想听虚的开场白。
夜蛾校长被打断也没有生气，“今天我再度被喊去上面提交了最近的报告。”
“怎么，又写了新的忏悔书啊。”五条悟调侃。
“除了对于杰的继续抓捕命令之外，高层下达了重新开启抓捕宝生遥的命令。”
原本还懒散的五条悟突然挺直了背，“不是已经确认了宝生死亡的事实了吗？怎么又搞这些？”
“这就要问你了，你又是为什么不断地在寻找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因为她没有死啊。”五条悟脱口而出，话里笃定的语气，就好像当初拉着宝生遥在夜蛾办公室让其证明自己是宝生抚子一般。
“你认为宝生遥的死亡并不能代表宝生抚子的死亡，她俩是不一样的，所以你才会利用出差时的公务之便在整个日本范围里寻找。”夜蛾校长闭了闭眼睛，“可你难道忘了，之前证明【宝生抚子】与【宝生遥】是同一人的，也是你啊。”
夜蛾报告包括但不限于《关于东京高专整改内容》《关于东京高专教育理念再规划》《关于如何正确评估在校学生能力》《东京高专财政报告》《东京高专在校学生任务量报告》《东京高专在校学生心理状态评估报告》……
第50章 Chapter 050.
50.第十四次轮回2
辍学的夏油杰每天很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忙。
刚回到咒回世界的阿宝则是家里蹲，清闲的很。
于是，带孩子的重任心照不宣的，成为了阿宝的分内事。
美美子和菜菜子两个小女孩古灵精怪的可爱，小小两个人，平日里也都是自给自足的懂事。说是带娃，阿宝其实也只是负责当个摆设一般的监护人而已。
所以最开始还没成年的夏油杰能带娃，这件事情让阿宝诧异了很久，等接触下来才发现，很多时候反倒是娃在带夏油杰。
比如夏油杰回来晚了，几乎都是沾上枕头就睡了，美美子如果醒来在客厅发现夏油杰，都会小心翼翼帮他掖好被子。
又或者厨艺不赖的菜菜子，会包揽家里所有人的伙食，并对夏油杰爱吃什么倒背如流。
还有家中大小的家务，几乎也都是双胞胎两人独立完成的。
怎么算，都是夏油杰捡到宝了的感觉……
“宝生姐姐，你要不要吃意大利面。”菜菜子的话打断了阿宝的思路。
此时的阿宝正推着购物车，跟菜菜子还有美美子两人在超市里购买这一周的食材和日用品。
“吃。”
俗话吃人嘴短，阿宝已经吃了别人快一个月了，还是如此理直气壮。
两小孩和阿宝相处起来还算融洽，三人在一起偶尔会聊起以前的事情。
阿宝也在这一个月里断断续续了解到了两姐妹悲惨的身世，以及夏油杰究竟是为什么成为了特级诅咒师。
夏油杰将折磨两姐妹的一整个村子都杀光，让阿宝想到了自己用毕方烧了那个带走灰原雄生命的小村子。
不同的手法，却怀着同样的情绪。
阿宝之后，就将这样的情绪平息了。可夏油杰似乎还没有，甚至来说，他变得更极端了。
三人在超市里迅速采购完毕，回到“安全屋”的时候已是黄昏。今天的夏油杰倒是早早回来了，整个人洋溢着一种难题解决的快乐。
“不问问我今天做了什么吗？”夏油杰问。
反正不是什么好事。阿宝心想。
不过看在夏油杰带回来了提拉米苏的面子上，阿宝咽下肉丸子，问道。“你今天干了什么？”
“我把盘星教给端了。”
盘星教这个名字太过熟悉，如果不是盘星教的缘故，天内理子也不会死。
“……是因为理子吗？”阿宝忍不住问。
夏油杰没有立刻回答，慢条斯理用叉子插起盘子里最后一个肉丸子，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吞咽，最后用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
“我只是需要用盘星教的势力来给自己铺路而已。”丢下这一句，夏油杰起身离开了餐桌。
阿宝插着自己盘子里的肉丸子没了声音，她不知道怎么接夏油杰的话，毕竟她对夏油的认识，还是停留在了高专里因为没有守护好天内理子感到自责内疚，但面对阿宝依旧会温柔地轻声安慰的他。
一旁的美美子吃完，抬头看向阿宝。“夏油大人是很温柔的人，只是越来越不表现出来而已。”
阿宝笑了笑，安慰地摸了摸美美子的小脑袋。“我知道他只是中二了一点。”
*
“今天美美子想听遥姐姐说神仙的故事。”
“菜菜子也想听。”
阿宝待在“安全屋”的第三个月，彻底与两个小女孩混熟，于是睡前故事的重任也掉落到了阿宝的身上。
阿宝哪里来那么多骗小孩的故事可讲，于是真假参半倒是讲了不少关于前几次轮回世界里的事情，阿宝删减掉了打来打去的部分，剩下的似乎也就没多少料了。
于是反思自己为什么除了打架没干什么其他事情的阿宝，在深思熟虑之后，开始讲天神村的日常。
没想到俩小孩相当喜欢，整天缠着要听。
六七岁孩童对于故事感兴趣，其实也是对知识的渴求。
前几日阿宝陪着两人看电视，电视新闻正巧在说着整个日本的教育问题。阿宝认真听完，才真正意识到，按照美美子和菜菜子两人现在的年龄应该正常去上学，这件事情。
于是晚上阿宝一反常态吃饱就睡，在客厅里等着夏油杰回家。
夏油杰打开门的时候，倒是愣了一下。脸上的疲惫因为客厅还亮着的灯光似乎是一扫而空了。
“你怎么还没有睡觉？”夏油杰问。
“在等你。”阿宝回答。
“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让宝生同学要等到这么晚吗？”夏油杰脱下阿宝和菜菜子、美美子三人一致认为奇怪的僧侣服外套，像是想到什么一般又道。“不会是跟我一样，想去见见高专的朋友们吧。”
夏油杰前段时间去东京见到了五条悟和家入硝子，这件事情，他也拿出来在饭桌上和阿宝提起过。
“倒也不是。”被夏油杰这么一说，阿宝突然就动了这个心思。
“那是什么？”
“我觉得菜菜子和美美子，需要去上学？”心思什么的先放两边，眼下解决两娃的学业问题才是重点。
“上学？你是说跟猴子一起？”
从语气上来听，夏油杰看来是不同意的。
阿宝抿了抿唇，开始回忆电视新闻里的措辞。“她俩只有七岁，现在社会上不学习是不对的，长大之后，没有文化是要吃亏的。如果不学习，等以后迈入社会也是要被社会淘汰的。”
夏油杰沉默片刻，突然笑出了声。
并且前仰后伏的，很难停下。
自己这么严肃的话语，被夏油杰当成笑话笑成这样，阿宝很是窘迫，脸颊微红，爆发出一句，“你笑屁啊！”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夏油杰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这才是正常的阿遥啊，前面那些，是你在什么地方看来的广告吗？”
“我是叙述，叙述教育的重要性！”
“我不认为美美子和菜菜子两个人需要跟猴子在一起。”夏油杰直接表态。
“不是和她们在一起，只是上学而已。”
“在学校里因为能看见咒灵而被认为是异类。异类就会遭到同学们的排挤。因为是个奇怪的孩子，不论学习如何，都被定义成问题小孩。说不定还会被真正的问题小孩当成泄愤的工具，你觉得，这样的学，有必要去上吗？”
这是阿宝没有想到的，她从未想到一个拥有咒力的人在一群普通人中会显得多格格不入。
“可是……”
阿宝还想辩解什么，可突然就想到三百年间曾经法力低微的自己在满是大神的天神村，也是这样一份的格格不入啊……
阿宝低下头，住了嘴。
“早些睡吧，阿遥。”夏油杰拍了拍低头沉思的阿宝，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本以为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时间过了一周，阿宝早上醒来，睡眼惺忪地走出自己的卧室看见夏油杰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饭，而美美子和菜菜子两个也乖巧地坐在他身边啃着面包。
瞧见还在揉眼睛的阿宝，夏油杰率先开口。“我早上问过了两个小家伙的想法，她们都想尝试一下去普通学校上学的感觉。”
“啊？”脑袋还没转过弯，阿宝一脸的懵。
“学校选择的话，盘星教里几个有钱老家伙，赞助了不少学校。不如阿遥你帮忙挑选一下？”夏油杰喝完最后一口杯子里的红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今天我可能回来晚一些，几个学校资料我一会让人发邮件给你。”
“啊！”阿宝彻底清醒过来了，表情里是难以言表的激动。
等夏油杰出门，一脸小大人的美美子拉了拉阿宝的衣角，“我说吧，夏油大人是很温柔的人。”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