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脑中嗡的一声。
月匈膛仿佛被大锤猛地一击，喉头堵了一口恶气，愤怒的火焰越烧越旺，恨不得把亚久津仁千刀万剐的念头直冲天灵盖。
「等…！」察觉出她的意图，越前龙马伸手拽她，却从她半透明的手掌穿了过去，只抓住了空气。
掌心异样的触感却令森岛苍阳浑身过电般的一震，她蜷起手指，却没有停顿。
怒火已经将她的理智烧烫了，她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揍人，卯足了劲，却打了个空，就算凝聚精神也触不到分毫，仿佛她的拳头只是拂面的清风。
森岛苍阳气急败坏，理智稍微回笼，决定先回身体再动手，她像一颗子弹那样射回自己的身体，却也穿透过去。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信邪地又试了好几次，还是没能成功，突然，荒井爱一把将她推开，自己钻了进去，轻而易举地霸占了她的身体。
「森岛苍阳」的眼睛猛地睁开，翻身从地上爬起，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对亚久津仁发起了攻击。
亚久津仁也是一愣，条件反射地躲开了她的拳头，她又抬腿踹了上去。
亚久津仁硬生生挨了这一脚，只退了半步，咬牙切齿地咧嘴笑起来：「你这混蛋……」
话没说完，一拳正中他的脸。
承载着荒井爱灵魂的森岛苍阳双目赤红，还在继续攻击。
两人的力量差距过大，亚久津仁轻松接住了她的拳头，并拽住她的手腕往旁边一甩。
森岛苍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摔倒在荒井将史身边，心情反而平静下来了。
亚久津仁揉了揉被蹭破的嘴角，阴沉地扫了一眼倒地的众人，啐一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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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一个不思议
医务室内。
一下子来了四个伤者, 保健老师柴田鸫颇感头疼地叹了口气。
她先把伤势最严重的越前龙马叫到跟前，捧着他的脸，仔细一看, 眉头便皱了起来：「你这伤……是把石头当网球打了吗？」
越前龙马睁眼说瞎话：「不小心摔了一跤。」
柴田鸫笑了笑：「那你们四个人倒是摔得挺妙。」
既然人不想说，她也不再多问, 继续擦血、消毒、上药、包扎，只不过力道重得越前龙马忍不住痛呼。
柴田鸫无奈地摇摇头, 把他赶去一边，继续给其他几个人上药。
荒井将史肚子被揍了一拳，倒是没什么皮外伤, 加藤胜郎磕出了几块淤青, 也没什么大碍。
柴田鸫确认无恙之后，便放他们出去了, 免得房间显得拥挤。
最后轮到森岛苍阳, 女孩子细皮嫩肉的，膝盖在地上剐蹭了一段, 将长筒袜翻下来才发现破了一大块皮, 血珠缓缓沁出来。
沾了碘酒的棉签按在伤口上，她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不会打架就别动手，」飘在半空中的幽灵森岛苍阳没好气道，「用着别人的身体也不知道收敛点, 你不疼, 我还疼呢……」
荒井爱依旧不吭声。
柴田鸫的手略微一顿, 状似无意地说：「森岛同学还是要小心一些，你的体质太容易陷入危险了。」
森岛苍阳愣了一下，惊讶地看向柴田鸫。
柴田鸫并没分出一丝目光给她，只是定定地望着森岛·荒井爱·苍阳, 用那种长辈式的关怀眼神：「…如果你在楼梯之类的地方突然睡着，很可能危及生命的。」
森岛苍阳恍然地松了口气。原来是指这个啊。
而荒井爱依然垂着眼睛，不说话。
柴田鸫微不可闻地叹息一声，接着将纱布固定在她的膝盖上，完成了包扎。
「我要出去一趟，」她收拾好医药箱放回桌上，站起身来，朝她笑了笑，「森岛同学回去继续参加社团活动也可以，在这里好好休息也可以。」
「行了荒井，」森岛苍阳俯冲到荒井爱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柴田老师要走啦。」
荒井爱终于动了，抬起头来，说了进医务室以来的第一句话：「……谢谢老师。」
柴田鸫略一颔首，走出医务室，门关上的一瞬，荒井爱如释重负一般长舒了一口气。
「吓死我了，」她大喘气地抚抚月匈口，「我好久没跟老师说过话了！」
森岛苍阳无语地白她一眼：「……你就说了一句话好吗。」
在外面等待的越前龙马见柴田老师离开，推门进来，他的目光在森岛苍阳膝盖上的纱布一略而过，最终落在幽灵森岛苍阳半透明的脸庞上。
「还好吗？」他关心道。
森岛苍阳点点头：「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回不去。」她抬起自己幻影般虚无缥缈的手看了一眼，又补充一句，「……还碰不到东西。」
「……我就说让你别答应幽灵的请求。」越前龙马皱起眉，淡淡扫了荒井爱一眼。
「不关我的事！」荒井爱连忙高举双手作投降状，「我这就出来！」
「不，你继续穿着吧，」森岛苍阳摆了摆手，「里面是你我还放心点。」
顿了一下，她问道：「荒井学长跟你什么关系？」
荒井爱扁扁嘴，不情不愿道：「……我弟。」
……果然。
难怪刚才看见荒井将史受伤倒在地上，她会失了神，又会愤怒地想要替他教训亚久津仁一顿。
说起这个荒井爱还是很生气：「那家伙真是太过分了！特意跑到别人学校来打人！虽然将史那家伙确实有点欠揍，但也不至于被打成那样啊！」她望向森岛苍阳，「苍阳，他好像认识你啊？」
越前龙马探询的目光也投向了森岛苍阳，他这才想起之前灵魂互换的时候，跟亚久津仁有过一面之缘，森岛苍阳似乎很怕他的样子。
「……只是认识而已。」森岛苍阳干笑两声，头疼地捏了捏眉心，「还好他没下狠手，不然你们都得进医院。」
荒井爱感到惊恐，心有余悸：「这么嚣张吗……」
「你既然知道，还打算冲上去揍他？」越前龙马语气凉凉的。
「我只是太生气了！」他话语中淡淡的责怪令森岛苍阳有点委屈，愤懑地举了举拳头，「再说了，要不是没能回到身体里面，我肯定让他尝点苦头！」
「你还差得远呢，」见她没有半点后怕或反省的意思，越前龙马也有点不高兴起来，不赞同地皱眉看着她，「暴力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被连怼了两句，森岛苍阳郁闷极了，也忿忿不平地瞪回去：「难道网球就可以吗？！」
「可以啊。」越前龙马理所当然道。
正准备乘胜追击的森岛苍阳愣住了，旁观两人突然的争吵而手足无措的荒井爱也愣住了，一时间整个医务室都寂静下来，随即，越前龙马不疾不徐的声音响了起来。
「至少这次可以，」他冷静道，「东京都大赛，山吹中学，」他轻轻哼了一声，又抬眼望进森岛苍阳的眼睛，「他是来下战书的。」
森岛苍阳与他对视，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你还想跟他赛场上见？」她气得眉毛倒竖，并不能触碰到物体的手虚虚抚在他包扎着纱布的受伤的脸颊，气鼓鼓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问，「他把你伤成这样，也不打算通知体育联盟让他禁赛？！」
越前龙马微微仰起脸，顶灯的光散落下来，透过了浮在面前的她半透明的身体，洒在他眼睑之上，令他眯起了眼。
抚在他脸侧的那只手应该是没有任何触感的，他却似乎感受到了那份温度。
「森岛，」他脱口而出，「你为什么在生气？」
——还问她为什么生气？！她简直要气炸了！！
「我当然生气了！！」森岛苍阳恨不得版住他的肩膀疯狂摇晃，可手伸出去只能碰到空气，这令她更抓狂了，「他用石头砸你！害你受伤！！你都流血了！！！」
越前龙马望着她，忽然笑了，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又疼得嘶气。
「你还笑得出来！」森岛苍阳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暴躁地将自己的头发揉得一团糟，气得跟个陀螺烟花一样满屋子乱蹿。
「我没事。」越前龙马按着脸上的纱布，还是忍不住笑意。
「真是的——我不管你了！！」森岛苍阳觉得为他担心的自己就是个傻子，气恼地一甩手，躲到荒井爱身后，背过身去不想理他了。
越前龙马轻咳一声：「我去训练了。」
他走到门口，按上门把手打开门，正准备走出去之前，又攀着门沿回过头来，正巧对上了闻声偏头看他的森岛苍阳的目光。
「你就在这里休息吧，」他弯了弯眼睛，神情和语气都算得上温柔，「社团结束我来找你。」
森岛苍阳从荒井爱肩头探出的小半张脸又缩回去一点，只露出一双浑圆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周。
她皱了下鼻子，扁扁嘴，瓮声瓮气地回道：「还是我去找你吧……」
越前龙马笑了笑，没有推辞：「好。」
被夹在两人中间的荒井爱：对不起，打扰了，我不该在这里，我应该在车底。
你俩还需要告白吗？这明明已经在谈了吧？？
门被合上之后，医务室内又安静了一瞬。
荒井爱沉着一张脸，回过神来，面对森岛苍阳。
下一秒抛弃淡然的假面，化身尖叫鸡：「啊啊啊啊啊啊你还说你没有谈恋爱————？！！」
森岛苍阳捂住耳朵，待她尖叫完毕冷静下来，才茫然道：「你不是说要先告白才能恋爱吗？」
「……你是石头吗这么死脑筋？！！」荒井爱大无语。
剩下的社团活动的时间，森岛苍阳就留在医务室里，听荒井爱又给自己科普了一番恋爱二三事。
「明白该怎么做了？」荒井爱讲得口干舌燥，却依然兴致高昂。
森岛苍阳坚定点头。
荒井爱很是满意，振臂高呼：「let』s go——！！」
还没正式出发呢，森岛苍阳又顿住了：「可我现在是个幽灵。」
仿佛一盆冷水泼下来，浇熄了荒井爱热情的火焰。
她整个人都蔫了：「……那就再等等吧。」
森岛苍阳和荒井爱走到网球场的时候，网球部的成员们正在跑步。
这段时间，干贞治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将部员的训练强度增加到魔鬼的程度，除了惯例的对战练习，还要跑圈锻炼体力，若是一分钟内没有结束一圈，更是要喝下恐怖的处罚茶。
跑到最后，只剩正选队员还在坚持，为了不做喝大杯处罚茶的最后一名，拼尽全力地冲线。
正选们在同一时间跑到了终点，都瘫倒在地。
为了不打扰训练，森岛苍阳让荒井爱绕开他们。
两人刚走过去——准确来说，是一个走，一个飘——驻扎在网球场外拍摄的电影部众人就发现了森岛苍阳，纷纷朝她招手。
「听说你跟一个外校的不良少年打架啦？」田中舞和几个学姐关切地将她围在了中心，叽叽喳喳地八卦着。
森岛·荒井爱·苍阳朝她这个真身投来了求救的视线。
「你就好好感受一下社团活动的氛围吧~~」幽灵森岛苍阳嘿嘿一笑，悠哉地看戏。
正选们解散去换衣服了，森岛苍阳看见越前龙马边跟着往更衣室走，边四处张望，似乎是在找她。
她看了一眼被团团围住的荒井爱，于是蹿出去，飘向他。
「越前！」她趴在铁丝网边，朝他挥手，「我在这！」
越前龙马闻声回头，脱离了队伍，走到场边来。
隔着铁丝网看不太清晰，他靠得更近了一些，手指轻轻抠住了网格，额头几乎贴到铁丝网上，虚起眼眸仔细辨认了一番：「……你还没回去啊。」
声音里难掩的失望。
森岛苍阳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应该快了吧……」
越前龙马盯着她仿佛触手可及、却又无法触及的脸，无声地叹了口气。
「你的身体呢？」他歪了歪头，朝她身后聚集的人群望过去。
「在接受学姐她们的拷问，」森岛苍阳也跟着一起回头，笑嘻嘻地答道，「躲过一劫呢！」
那边学姐们爱的关怀总算结束了，放过她回去收拾摄影器材，荒井爱被晾在原地，虚脱一般趴在了裁判桌上，旁边还在做记录的干贞治视若无睹。
越前龙马不由莞尔，将视线转移回面前人身上。
还没开口，先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呼唤。
「喂——小不点！」菊丸英二高声喊他，「你在干嘛呢？」
「快点过来换衣服！」桃城武接着道，「英二前辈说要请我们吃汉堡！」
菊丸英二震惊：「我可没说……！」
越前龙马应了一声，转身要走。
荒井爱语录二：有旁人在的相处时间都是无效时间，一定要制造机会两人独处。
森岛苍阳心里一急，下意识伸出手，探向他的背影。
「等等……！」
原本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铁丝网形如虚设，森岛苍阳的手直接从铁丝网透过，接着整个身体也跟着穿了过来。
然而有控制的穿墙与无意识的穿墙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她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那一瞬有种自己仿佛被网格分割了的错觉，令她难受地绷紧了身体，连指尖都在痉挛。
她穿过了铁丝网，直直地栽倒下去。
越前龙马回过身时，看到的就是她扑向自己的画面。
他立即张开双臂想要接住她，可森岛苍阳的灵魂能穿过铁丝网，自然也能穿过他的身体。
如果森岛苍阳目前是实体的话，她的手将会最先触碰到他的肩膀。
而灵魂状态的她，手从他的肩胛骨穿过的时候，越前龙马感觉自己是被裹挟了砂砾的狂风撞上了，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皱眉闭了下眼睛。
这狂风却没有再前进。
也或许是已经越了过去。
越前龙马犹疑着睁开眼。
在紧要关头，森岛苍阳及时控制住了自己的身体，以一个近乎拥抱的姿势与滑稽的角度，强行停滞在了半空中。
琥珀色撞上蓝金异色，极近的距离下，四目相对。
这是他们第二次靠得这么近。
更夸张地说，比起早晨那个稍纵即逝的拥抱，现在完全可以说是负距离了——因为她的手还陷在他的身体里。
森岛苍阳呼吸骤停，慌张地把手抽出来，哪里都没有借力的地方，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平衡被打乱，她卯足了劲往后仰，像金鱼那样往上游开了去。
距离彻底拉开，她才喘了几大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