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樱不清楚他们兄妹俩人是为什么吵架,一时间也不好加入话题。
靳弦也没生气,弯身蹲在她的跟前,说:“大哥和你道歉,过几天肯定带你去游乐园玩,好吗?”
悠悠:“大哥骗人!上个星期你答应了我,但是没有做到!”
靳弦耐心哄着:“那大哥保证这次不会了,你也知道咱们家最近店里多忙,我要是带你去了游乐园,爸妈少了帮衬,他们得多忙多累呀……”
悠悠并非是不讲理的孩子,听到自家哥哥这样说,也就没有再反驳了。
悠悠转而一想,“那等一下回家,你把拿走的那堆糖果还给我!”
“不行!”靳弦当即拒绝:“前些日子牙齿都疼得去看牙医忘记了?不是不让你吃,是让你少吃……”
悠悠当即瘪了瘪嘴,将头扭过了夏樱这边,将其抱住。
看着怀里置气的小女孩,原本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夏樱也对她柔声说道:“悠悠,咱们近段时间就先忌口,不吃那么多糖果。过几天你来上课,我带一本新的漫画书给你。”
先前夏樱闲暇无事,也有来到兴趣班这边逛逛,还借了一本很有趣的漫画书给悠悠看。
悠悠一听,两眼就放光了,“好呀!上一本我也看完了,到时候就拿回来还给夏樱姐姐。”
夏樱揉了揉她的头发,“好了,和你哥哥回家吧。”
靳弦看过了夏樱一眼,随后拉过悠悠的手,将她的小书包一手提过搭在肩上。
出门前,他回过头,“谢了。”
夏樱知道他是在指自己帮忙安抚了悠悠的情绪,她扯过一抹笑,“不客气。”
靳弦对她点了点头,夏樱就站在原地,目送着兄妹俩人离去。
确认他们离开之后,夏樱当即就用双手捂住了脸。
回想刚才的场景,她居然不分青红皂白拿着扫帚指着人家,还抓住人家的手臂。
简直是丢脸丢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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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夏樱先是给盼盼喂好狗粮,等到小家伙吃好后便带着它出门散步。
直到将近晚上七点多,许惠也终于踩着夜色回来,彼时夏樱也做好了晚饭。
今晚她也是特意迟点煮的饭菜,许惠刚推开门,她就摆好了饭桌,“妈咪,洗好手过来吃饭。”
“多谢我的宝贝女儿……”陪同着学生去了急诊缝针又要等候家长过来,回家后的许惠真是又累又饿,一口饭菜下去毫不吝啬夸着,“嗯,好吃!”
窗外夜色渐浓,此时客厅里只有她们母女两人,边吃着饭边闲聊着:
“话说,过几天你要开学了吧?”
“嗯,31号那天早上就去报道。”
“时间过得还真快啊,转眼间感觉你就要上高中了……”
“小煜不也已经读初二了吗?明年他就中考了呢。”
夏樱一谈及到弟弟夏煜,许惠忍不住放下了筷子拿过手机,用着粤语方言嗔骂道:“夏煜这个衰仔包,一个暑假过去,电话都冇打返嚟给我几次……”
说着,便划拉着手机通讯录。
拨出的号码很快就被接通了。
对面那头,夏煜那声“妈咪”刚喊出口,许惠当即就打断他的话,“你还记挂得住我这个妈咪啊?简直同你那个老豆不出声的德行一模一样,乞得人憎!”
听着自己妈妈的碎碎念,夏樱忍不住笑了笑。
早些年,她的父母决定分居生活后,弟弟夏煜跟着爸爸夏文山去了其他城市,夏樱自己则是和妈妈许惠一直待在榆城。
许惠和夏文山并没有离婚,夫妻两人分居的原因也并非情感破裂。
相反,他们彼此都十分在意着,深爱着对方,所以才决定不干涉彼此要追求的生活——
夏文山的理想抱负在其他城市,许惠则是不愿放弃自己热爱的事业跟随他离开榆城。
中途,许惠有想过强硬地把丈夫留在榆城这片故土,就像是夏文山也想说动妻子带上孩子们一同前往他乡。
两人因此吵了好久,吵到后面几乎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他们才发觉到其实压根就不应该因为彼此去限制着对方。
明明是以沟通为出发点去解决矛盾,却演变成伤害对方,所说出那番自私言语引起争吵。
于是,他们便决定各自带着一个孩子,分居生活来结束以往的争吵。
夏樱和夏煜小时候还不懂,为什么明明这么相爱的爸爸妈妈,却忍得下心各自一方地生活。
后来,他们才知道父母正是因为相爱着,所以才不愿意让对方委屈妥协,自我牺牲去爱一个人。
……
临近深夜,夏樱洗漱过后准备睡觉。
她解开绑着马尾的皮筋,蓄了两个月的头发乌黑柔顺,正好及肩。
回想她的初中三年,因为学校有仪容仪表制度,女生们只能留着蘑菇头式及耳短发,男生们则是剪着干净利落的平头。
夏樱坐在床边刷着手机。
窗外有一架飞机在夜空中轰隆划过,远远地闪着灯,然后逐渐隐没在漆黑的云层里面。
突然,夏樱眼底一亮。
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是某部日剧剧照宣发。
夏樱忍不住点进这条娱乐新闻,顿时感叹着:“天哪,gakki这次的发型也太可爱了吧……”
这部日剧叫作《逃跑虽可耻但有用》,女主角饰演者新垣结衣(gakki)在剧照里面一袭清雅白裙,可爱的层次感短发上面还戴着花环头纱。
夏樱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发尾。
这几天她还想着,要不要趁着开学之前去一趟理发店。本来还犹豫剪什么造型,现在看到这款短发的时候,她顿时就有了决定。
夏樱又记起来家里附近的那条商业街开了新的理发店。某次她路过的时候,就被外观看起来潮流又时尚的装修吸引到了。
从小到大,她都是在那些婶婶阿姨经营的“老字号”类型理发店剪的学生头,基本也做不出什么造型……
想着,夏樱就决定第二天要去那家新的理发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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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靳弦锁上了糕点铺的卷帘门,陪同着养父母陆宏和赵苑一起走在回家路上。
陆宏和赵苑对他说着:“阿弦,明天赶紧去理发店把你那黄了吧唧的头发颜色染黑回来,要开学了像什么样子……”
靳弦:“行,我明天就去弄。”
其实不用他们来说,靳弦也得把这个张扬的发色给染回去,毕竟高中那边过些天也要开学了。
其实,这个发色也不是靳弦主动弄的。只是他有个朋友,因为中考成绩不太如意,就想着出来学一门手艺。因为家里是有人做美发的,朋友便就打算跟着学习。
恰好,这几天他们的店铺搬来这边,朋友就恳求地喊来了他,当自己染发第一单之前训练的“小白鼠”顾客。
聊了几句,就将近到家了。
深夜十点的榆城不算安静,街巷外面的大排档才刚刚开始摆出大圆桌椅开始营业。
糕点铺距离靳弦他们家不远,大概五分钟左右路程。
几人一同拐进居民楼,昏黄的路灯在转角处把靳弦和两个大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居民楼旁边有处快递驿站。
靳弦忽然想起自己有个快递,他说了声“稍等”就径直走去。
等出来后,靳弦已经把包装拆了。
他将东西递了过去,说:“喏,给妈买的。”
是一盒进口包装的膏药止痛贴。
赵苑感到很是惊讶,“哎哟,我刚寻思明天去国药店买盒膏药贴贴呢,这个进口的,很贵吧……”
靳弦说着:“没事,反正先前暑期工的工资发了,这个牌子效果会更好,国药店买不到的。”
因为最近糕点铺很是忙碌,他留意到赵苑说了声腰疼,特意去网上查了之后买的。
赵苑心里很是欣慰和感动,又说:“阿弦,这个暑假也眼看要放完了,后面几天你歇息一下,好好准备开学吧……”
靳弦:“没事,反正我平时也不忙。”
陆宏平时性子沉稳,听着两人的对话在旁边也忍不住开口劝道:“阿弦,听你妈的话。这几天咱们也做完了那几个大单子,接下来不会这么忙,休息几天吧。”
靳弦也不再反驳了,“好,那我看看什么时候带悠悠去游乐园玩。”
赵苑:“那小妮子就盼着你带她出门玩了,从小到大都喜欢黏着你,今天又没少和你念叨吧?”
谈到悠悠,靳弦不由得回想起傍晚的场景:少女举着扫帚,随后一脸惊讶懊悔,脸上满是羞愧道歉的神情。
她好像叫夏樱。
靳弦忍不住笑了笑。
还挺可爱的。
第3章 巷子
翌日,夏樱和许女士打了声招呼就出门了。
上午十点的太阳还不算猛烈。
夏樱背过小帆布包,今天她穿了一身森系复古感的连衣裙,过膝长度的绿色裙摆在风中轻微摇晃。
夏樱在人群中穿梭着,一路上她都在心里重复地提前默念:你好,我想要剪这个类型的短发可以吗?稍微有些层次感,不要太贴头皮就可以了……
说实话,夏樱还没有一个人来过这些看起来时尚潮流,被称作“托尼老师”的理发店。
只是还没念叨几句,夏樱就已经看到了那块夺目的招牌,再走十几米她就到达目的地了。
夏樱攥了攥拳头,继续往前走着。
就在她来到理发店跟前,突然有个烫染着头发的托尼老师出来送客,“欢迎下次光临,请您慢走——”
那一瞬间,夏樱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偏偏托尼老师注意到了她,靠在门边笑着问道:“小姐姐,要进来剪头发吗?”
“啊,我不用……”突然被陌生人搭话,夏樱说话不由得支吾起来,“我就是,就是路过而已……”
托尼老师眯眼笑着,“好的。”
门被人关上后,夏樱故作镇定往前走去,心里却骂了自己千百遍——
啊啊啊!!!
她没想这样说的哇!!!
那个托尼老师可不可以忘记刚才的对话,她真的很想去体验一下这家理发店啊啊啊!!!
如果人类的耳朵跟兔子一样,夏樱觉得她现在肯定是耷拉垂落着,街上路人一眼就能够看出此刻的她是无比失落和懊悔。
有时候,夏樱真的是很不喜欢自己在陌生人跟前,过于腼腆还有怕生的性格。
正当她沮丧着考虑还要不要回去,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身影。
是靳弦。
夏樱一眼就认出了他,主要也是这个金色头发在大街上面晃悠实在太显眼了。
看到靳弦正朝着自己这边方向走来,夏樱开始犹豫等一下她要不要和人家打个招呼……
没等她想好,忽然她又看到有一群人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只见他们目标明确上前堵住了靳弦的去路。
大概有三四个人,神情看上去有些不太友好。
商业街这边有一些是没有摄像头的隐匿角落。
下一秒,夏樱就看到那群人先动起了手,推搡着靳弦进去了某条小巷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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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靳弦挡过跟前那人挥来的拳头,却仍是寡不敌众,整个后背都撞到坚硬的水泥墙壁上面。
“你就是靳弦是吧?”带头的人叫徐阔,远远站着并没有加入其中。
靳弦擦了擦嘴角,吐过一口血水。
这群人里,他只认得自己曾经的同班同学罗浩。
徐阔正是罗浩在其他学校认识的朋友,他走上前,“只要你把他应得的钱还回来,然后道个歉,我们今天这事儿就算过去……”
听到他的这番话,靳弦只觉得可笑。
他扬起头,眼神直视前方丝毫不带恐惧,“他在饭店做暑期工因为自己懒散被老板扣钱,关我屁事啊?”
况且某天罗浩冲动地想要和饭店老板动手时,靳弦正好换班,见状将他拦了下来避免了事端。
可是,罗浩却觉得他是在老板跟前装作好人,甚至还认定就是他给饭店老板打的小报告,才会导致自己被扣钱。
这会儿,见到靳弦根本就不怕他们,徐阔觉得脸上面子有些挂不住。
他啐骂一声,正要打算亲自上前,一旁的罗浩将其拦住,“哎,阔哥——”
说着,他满脸嘲讽地看向靳弦,“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罢了,何必让我们阔哥脏了手呢……”
另一边,夏樱悄悄地来到了巷子口处,听到罗浩的话不由得怔住。
靳弦眼底一沉,原本平静的双眸倏得泛起了冷意。
徐阔身旁几个小弟像是嗅到了八卦,讥笑着问:“哎,什么意思啊?”
罗浩就是想要激怒靳弦,依旧带着挑衅的口吻呵笑着,“他不跟他现在的爸一个姓,听说他那养父母就是收了笔钱来替别人养他,这不就证明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吗……”
听到这里,靳弦垂在两侧的手都渐渐地攥成了拳。
罗浩却没有察觉,依旧得意说道:“我们班当年可都传遍了,你们是不知道,他啊,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丢给别人养的,估计现在连自己亲妈是谁都忘记了!”
“我看,他就是个有妈生没妈要的杂……”
话还未说完,罗浩感觉领口被人猛然一拽,等他反应过来,靳弦已经提着他往一侧用力摔去,狠狠地抓着他的头抵在墙面上。
靳弦双眼通红,丝毫不给他挣脱的机会,怒意仿佛在他的胸腔里惊涛骇浪,额角和脖颈处的青筋也都鼓了起来。
巷子角落堆着很多废弃的玻璃瓶。
靳弦抓起在地上猛然敲过,尖锐的玻璃瓶身像是泛着凛冽刀光,就要往罗浩脸上扎去。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而罗浩也立即一改刚才嚣张的语气,脸色惨白地喊道:“别别别,我错了!我错了……”
靳弦仿佛听不到罗浩的哀求声,就在要下手的时候,他不禁想到小时候养父陆宏将放学和其他人打得挂彩的自己拎回了家。
他很记得,当时陆宏看向他那双无比辛酸的眼神,以及养母赵苑隐忍的啜泣声……
——“阿弦,不管那些人怎么说,在我们眼里你都是我们的儿子,我们一直都把你视若已出。”
后来,他也和养父母保证会学好,不再犯浑。
那些往事重新涌入靳弦的脑海,像是一只无形的手在抓着,让他冷静下来。
“哐!”
只剩一半的玻璃瓶身被靳弦丢过在地面上,罗浩才缓了口气。
靳弦抓着罗浩的领口正要开口警告,余光瞥到一抹残影朝这边快速挥来。
他没有防备地挨了一拳,霎时间脑海里一阵嗡嗡眩晕。
徐阔甩了甩还有些生疼的手,他冷着声对身边还愣住的其他人说,“愣着干嘛,今天给他点颜色瞧瞧!”